“我妈说我八斤多，不知道算不算胖。”
“嗯，那差不多。你瞧，你出生了，赤身裸体，什么都没有吧。后来呢，爸爸妈妈给你喂奶粉呀，换尿布呀，穿上了衣服裤子，你慢慢地长大了。”小北又画了个玩皮球的小孩子，“再后来，你上学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师教你知识。”小北又画了个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向大学奔跑，“上了大学，你学会了谈恋爱……”
菅鹏举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我没有，我没有。”
“呃，那好吧，你大学毕业了，有了三五个有义气的好哥们。”小北画了几个喝酒的青年人，“然后你开始为了梦想而创业，于是你有了公司，后来你遇到了她。”小北画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也谈起了恋爱。你女朋友叫——哦，对了，才才。你和才才约会。”她又画了两个拥抱着的情侣。
菅鹏举又是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拥抱。”
“唉，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你从头看一遍，看明白了吗？你吃的穿的是父母给的，你的知识是学校给的，你的友情是哥们儿们给的，你的爱情是才才给的，你的公司呢，是你的客户给的。现在，就算你公司真的没有了，可是你看看，你还留下了多少值得珍惜和留恋的东西？你的头脑还在，你的身体还在，你的哥们儿们还在。嗯，对了，还有我，你的小北妹子还在！所以呢，只要还有梦想，那么一切都还有可能。可是，如果你连梦想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最后小北在纸上写了“相信梦想，就有奇迹”几个大字，扯下来递给菅鹏举：“送给你了！别小看这幅画哦，以后我成名了，这幅画会很值钱的呢！”
“小北，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我要做个漫画家，就像自由鸟、赵佳那样的漫画家。嘻嘻。菅哥，你相信我吗？”
自由鸟和赵佳是谁菅鹏举并不知道，可他还是看着目光坚毅的小北说：“嗯。我信，你会的！”
“这不得了。连我这么不靠谱的梦想你都信，那你就更该相信自己呀！大不了从头再来！菅哥，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的梦想是什么？”
菅鹏举努力地思索起来：“我的梦想……我记得小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作文，名字就叫‘我的梦想’。我写的是我想当爷爷，因为爷爷很厉害，连我爸爸都怕他。后来老师说不行，我就写我想当消防队员，以后我爸爸一抽烟，我就扑灭他。没想到后来，我也学会了抽烟……”
“还说呢，快掐灭了！”小北抢下菅鹏举的烟，“今晚上一根也不许抽了！你刚才说的不算，那都是小孩子想的，说长大以后的。”
“长大以后……读大学的时候，曾经想过当外交家，可是，我的口才实在太差了……”
“嗯，你要是有田哥的口才，肯定能成！”
……
两个人天南地北，说说停停，到最后也都倦了。凌晨4点多，菅鹏举揣着小北的“梦想”趴在办公桌进入了梦乡。早晨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小北的衣服，而小北，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4
田迹墨一大早就把他和吴大非的钱送了过来。菅鹏举刚要开口，田迹墨说：“别说谢谢啊，忒俗！”
过了一会，齐兵也来了。让人惊讶的是，娃娃竟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菅鹏举又要开口，齐兵说：“别说谢谢啊，忒俗！”
菅鹏举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说：“老田，大兵，我这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上……”
“说过要你还了吗？”田迹墨和齐兵异口同声地喊道。
“妹子，今儿你怎么这么有空？”田迹墨跟娃娃打招呼。
“好久没看到田哥、菅哥了，想你们了，来看看。怎么，不行呀？”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田迹墨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他有点搞不懂齐兵这是玩的哪一出。
娃娃也看出了大家的疑问，笑笑说：“大兵现在是我的蓝颜知己，你们别误会呀！”
大兵歉疚地看着娃娃没说话。他没告诉菅鹏举钱是娃娃帮忙拿的，怕他爱面子，不肯要。
“好啦，我该去上班了。菅哥，别上火！你瞧你，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好兄弟呢，什么事也难不倒你们这一群小男子汉的！”
娃娃刚走不久，才才就到了，不过等她给菅鹏举拿钱的时候，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一开始菅鹏举死活就是不肯接受，连一旁的田迹墨百般劝说都不行。
“你个死菅子，平时什么事也没见你这么有主见过，今儿你犯什么倔呀？公司的事重要，还是男人的面子重要？”田迹墨都有些急了。
“田哥，你不懂，这和面子没关系。”一夜没睡，菅鹏举看上去很憔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几绺仅存的头发乱糟糟地趴着，“才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要你的钱。你也不要总是跟我道歉，这不关你的事呀，又不是你的错……”
“我问你，咱们算不算朋友？”才才掐着腰，指着菅鹏举鼻子问道，“回答我呀。”菅鹏举不说话。
“是谁巴巴地跟我相亲来着，还迟到了半个小时。我告诉你，那可是我的‘处女亲’！是谁裤子露着大窟窿也敢来见我？那时候你怎么不嫌害臊？流氓都没有这么干的！”一边的小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菅鹏举双手抱头，不敢直视。
“是谁跟我约会，半路碰上陌生的老大娘被撞了，抱起人家就送医院，是你吧。不怕救起的是个‘扶不起’吗？那时候你怎么就这么有勇气？”
“我……那不一样，那不一样。”菅鹏举看着小北，“那是小北的妈妈。”
小北“嘁”了一声：“那时你又不知道！傻瓜！”
“是谁一到了半夜就给我发抄来的短信，连转发的字样都没删除，你丫笨到家了你。还有那些自以为很可笑但早就过了时的冷笑话，怕我生气还换了手机卡发，亏你想得出来。看看发的那些内容……”才才说着就把手机掏了出来，翻出信息。菅鹏举脸羞得满脸通红，一个劲说着“别，别”，可才才哪管他，大声读了下去：“什么‘天冷啦，你要注意保暖’‘工作忙要多休息’‘据说李书歌不靠谱，你一定要小心，祝你们幸福’‘真对不起，我又想你，如果没空，爱理不理’……废话连篇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呀？”
田迹墨瞪大了眼睛看着菅鹏举揶揄着：“哟，不错啊，还会作诗呢，我怎么不知道。”
“这10万块，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不……不要……”
“你相亲也相亲过我了，约会也约会过我了，骚扰也骚扰过我了，我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坏了，你大爷的，现在你想不要我了？”才才“啪”的一声把银行卡拍在桌子上，“我爸说了，这是彩礼，你爱要不要！本姑娘不跟你废话！”
才才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一扭一扭地就走了。
“菅子，今儿赚大了啊，财色双收！”才才的表现太过惊艳，无论过程还是结局都大出田迹墨所料，“没想到啊没想到，菅是草菅人命的菅，狗尾巴草也有春天！”
菅鹏举似乎还没从梦里醒过来，他如置身火炉，浑身燥热不安，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又坐下，望着才才的背影不停地搓着手，张开五指又紧紧握拢，喃喃地念叨：“‘你大爷的’，‘你大爷的’，田哥，她又骂我了，呵呵，小北，你听到没有，她又骂我了……”
小北也发了一会怔，半天才应了一句：“菅哥，你懂什么呀，打是亲，骂是爱！你还等什么，赶快追上去呀！”
菅鹏举蜗牛似的往前蹭了几步，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公司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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