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母抹了一把泪问：“老唐，老唐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性质的？”
“什么性质咱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那谈话还能有好吗？谈话不就是让你主动交代问题吗？呜呜呜……”齐母又哭了起来。
“你这句话总算是说对了。我也明白，组织就是这个意思。先党纪、后国法……”齐父的烟烧到了手指，他抖落烟灰，又换了一根点燃。
“呜呜呜……那怎么办，老齐，怎么办啊……”
“老婆子，别哭了。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早晚会有的……连累了孩子，连累了孩子啊……”齐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走进书房，“你统计一下现金和物品，一个也不要落。就是一个茶杯也要写进去！”
这个平安夜，齐父就在书房里写了一整宿交代材料。天亮的时候，他放下笔，几十年的从政生涯如轻烟薄雾般渐渐散去，只有每一个成长历程里的齐兵身影，在眼前更加清晰起来。他真的意识到，自己走错的路，不光是仕途……
6
尽管已过半夜，迪吧里依然人头涌动，热闹不凡。缤纷的灯光下，喧闹的音乐声中，一张张兴奋的脸孔在晃动，一个个蛇般的身躯在摇摆。平安夜属于这些狂欢的人们。
二楼贵宾台上，桂琳有些醉了。猜色子本是她的强项，可现在，她已经连输七八次了。
“我……我又输了。哈哈，没——关系，我干！再来，再来！”她双颊绯红，醉眼蒙眬，一直手支着桌子勉强抬起头来，另一只手试图摇色子，却把色子撒了一地。
“可拉倒吧，别喝了，别喝了。你多了！这家伙你瞅瞅，整一地。”王怀刚站起身抢下了她手里的酒。
“不，不——行！王老板，你对我们‘亲爱的’这——这么支持，我今天必须陪你玩——个尽兴！”桂琳吐字都有些不清晰了。
“应该的，应该的。”
“你看，你在我们网——站做了广——告，又委托我们做这么大——型的庆典，还开出这么丰——厚的报——酬……”
“谁言寸草心，做人要感恩。人间正道是沧桑，回报社会王怀刚！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吧，必须要懂得回报社会。你不能有俩破钱就装，装啥玩意儿？往上数三辈儿，都他妈一样的农民大老粗。上善若水，青春无悔；厚德载物，咱一起富。对不？我早就琢磨，春节期间整个大型公益演出活动，就是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司来运作。对了，这里两万块钱，一万块算定金，另一万你先收着，算礼物。”王怀刚拿出两摞钱塞进桂琳的包，“再说，今晚……今晚约你出来，主要是想和你好好谈谈，一起过平安夜，没想到，今天还是你生日！能为美女庆生，是我的荣幸啊！”
“王老板，这两万都算定金。我不——不要你的钱！”
“不行，一是一，二是二……”
“你不——用说了，我干了！”桂琳拎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哎呀妈呀，你这是干啥？”王怀刚又去抢桂琳的酒瓶，“你也忒实在啦。用不着感谢我，是你们的公司确实很好！那家伙策划得太牛了！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要没有‘亲爱的’，我怎么会遇到你？有缘千里来相会，谁想咱俩是一对……嘿嘿。”
“不好意思，我，我去——一下卫生间。”桂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我扶你！”
“你别——别扶我，我能，能行！”桂琳推开了王怀刚，脚步踉跄地拎起包去了卫生间。
手机有提示信息，一看，有个5分钟前的未接来电，是田迹墨。桂琳背靠着门接电话：“喂，姓田的，你现——在才想起来找我呀？早你干什么去了？你——你给我听，听着，合同签下来了。那是，必——须有力度。两万定金就在我手——里，看——到没？”桂琳一边说一边晃荡着手包，好像田迹墨真能看见似的。
“那暴——发户真大方，还总装文——化人，动不动就吟诗作——对的，就是驴唇总是对——对——对不上马嘴。哈哈，逗死我了！真好——玩。
“喝——喝多？我没有，你才喝多了呢！”桂琳照着镜子，自言自语着，“我就是要多，就是想——想多，我气——气死你！
“你来？你来干什么？请你不——要来。我，马上，马上就跟姓王的走——了，我们去吃喝玩乐！在哪儿？我就不告诉你我在哪儿！原来你也会吃醋呀？哈哈！快点回家吧，我可不敢勉——强你。我不打——扰你的眷恋，你也别来打——打扰我的浪漫。我的生日我做主！你快滚——滚蛋，陪你亲爱的张丹妃老婆去吧！”桂琳挂了电话。
“琳琳，不喝了。咱们走吧！”见桂琳出来，守在门口的王怀刚连忙扶起她。
“好，走走走啊走啊走，走到九月九……”
王怀刚把桂琳连推带抱地弄上了他的大悍马，问：“琳琳，咱们去哪儿？”
“你，你想要去——哪儿呀？”桂琳勉强睁开迷蒙的眼睛，“我告诉你，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不打，不打！坚决不打！”王怀刚“嘿嘿”一笑，欲言又止，“可咱们总得去个地方啊。”
“回——家！回我家！”
“你家在哪疙瘩啊？”
“‘亲——爱的’……”桂琳已经睁不开眼睛，声音微弱地回答。
王怀刚脸上一红，温柔地回应着：“我在呢，亲爱的。”
“我是说，‘亲爱的’公——司！在你个头啊在。”桂琳打了个酒嗝，甩着手包，胡乱地打着——轻飘飘地打在王怀刚的大秃头上。
王怀刚满脸喜色，像是十分受用。“哦，那啥，整误会了，我寻思喊我呢，呵呵。去你公司是不？好嘞！”
“亲爱的”锁着大门，看来史小舟和慕容竹也准备狂欢一夜了。桂琳掏出钥匙，钥匙却掉在了地上。王怀刚捡起钥匙，打开了门，刚要转身招呼桂琳，桂琳温软的身子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王怀刚抱起桂琳上了楼。
7
田迹墨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平安夜他和桂琳会搞得这么不愉快。本来派对活动进行得一直很顺利，可没想到王怀刚半路又杀了出来。他自然是奔着桂琳去的，活动刚一结束，他就献上一大捧玫瑰花，巴巴地跟在桂琳后面嘘寒问暖。
“王总，我们的派对活动结束了，您来晚了，不好意思。”田迹墨彬彬有礼地说。
“哦，我不是来参加活动的。你这不是相亲派对吗，我又不是单身，来参加个啥。”
“哟，那恭喜您啊，找到意中人啦？”
“兄弟你啥记性啊，这不上回你给我整的嘛……”王怀刚看了看桂琳，一脸甜蜜地说。
“王总，我想你误会了吧。我上次说过，你们只是顺利牵手，说明你们有缘，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你女朋友了。是不是？琳琳。”桂琳抿着嘴躲在玫瑰后面笑着，没答话。
“我也没说她就是我女朋友了啊。今天平安夜，我借这机会约她出去谈点事，还不行咋的？是不是，琳琳？”
桂琳从玫瑰丛中探出头来，一本正经地说：“是！王老板，你说得对。”
王怀刚正向桂琳投去感激的目光，没想到桂琳接着说：“田总，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王老板春节期间想举办一个盛大的公益演出活动，想委托咱们公司做策划和编导。反正今天工作也完成了，如果没有别人邀请我共度平安夜的话，那我就只好——”
“对对！田兄弟，你这老总可不能这么当，都下班了，员工私生活你还管咋的？再说，我也不是要害她！害人之心不可有，我俩只是走一走！我，我可是真心喜欢琳琳！”
“琳琳，有人邀请你，你忘了？”田迹墨挤眉弄眼。
“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谁呀，谁这么胆大包天呀，还敢跟王老板抢？”桂琳故意歪着头，不看田迹墨。
“就是就是！谁呀谁呀？没想到俺还有情敌咋的？”王怀刚把夹在腋下的包拿到手里，好像随时会拿出那颗上次吓跑了所有人的大钻石。
“琳琳，你过来。”田迹墨可不敢跟王怀刚拼富，他把桂琳拽到一边，背身对着王怀刚说，“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了？”
“我说，我邀请你。”
“大点声，我没听见！”
“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一会陪你去吃饭，然后，咱们去看电影吧。怎么样？”
“你为什么邀请我？”
“因为今天是……”
“不许说平安夜！”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猪，生日快乐！”田迹墨从兜里掏出一个很小、很精致的礼品盒，打开里面是一瓶香水，“本来想一会儿吃饭时送给你的，不过既然说到这了，现在就给你吧。咱也送不起钻戒，只能给猪妞喷喷香水了！”
“哼！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的生日。”桂琳喜出望外地收下了香水，心满意足地说，“看你可怜兮兮的，就答应你吧。不过，情书得先给我！”
“情书？什么情书？”
“别装傻！上次你答应得那么痛快，怎么，钱到手了就不认账啦？”
“我……”
“唉，算了，看把你为难的，本小姐姑且宽限你几日。不过，今晚，我可要吃大餐！”
“王老板，真不好意思，看来，今晚没办法和你谈了。要不，改天吧？”桂琳走到王怀刚面前，一脸歉意地把玫瑰花递给了他。
“这咋，啥意思？这花是给你的啊……”
“王总，这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下回……”田迹墨正说着，手机响了，他忙躲到一边去接电话。
“啊……那个派对还没……快结束了。什么事啊？什么？被骗了？你在家里待着怎么还能被骗？那你等我吧，我抽空回去一趟。”田迹墨神色沮丧地走回来，王怀刚还在跟桂琳纠缠不清。
桂琳一扭头，问田迹墨：“她吧？”
“嗯。”
“让你回家吧？”
“嗯。她说她……”
“别说了，我知道。”
“我……我尽量回来……”
“别回来了。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咱们互不干涉。”桂琳打断田迹墨，拽着王怀刚就走，“王老板，咱们走。”
王怀刚大喜过望，屁颠屁颠地跟桂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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