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水法

    之一

    他轻轻地拉开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扑面就是温煦的风和暖暖的阳光。他的心地此时也是阳光灿烂，数日来萦绕心头的顾虑和担心，在开门前的几十分钟里一扫而光了。那个胖胖圆脸、笑起来和善如弥勒佛的领导把他的问题三言两语非常肯定地做了答复，他只要回去准备好材料，就可以重新回到这里来办妥所要的证件了。他在心里甚至有些自责，原先存在心里关于如今到职能部门办事门难进、脸难看的疑惑，被他们亲切的态度、温和的话语冰消瓦解了。

    之二

    他重重地拉开厚重的防盗门，“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时令已进入盛夏，热腾腾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有些灼痛，他的心更痛。几个月了，那位圆圆胖胖脸的领导依然笑容满面地指正着他的办证事务，上一次去某个部门盖个章，下一回去那个主管领导签个意见。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进出这个门了，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唯一的是这一次来那位圆圆胖胖的领导不见了，原来的木板门变成了防盗门，一位方面大耳、慈眉善目的领导坐在原来那位领导的位子。态度依然和善，嘱他把材料放下，说他新来不了解情况，过几天就可以来听答复。

    他真想不通，事前咨询时说得那么省力、肯定，而具体办理又会这么难呢？譬如有一次需要补一个什么证明，他去办理了，说等通知；一周后说办妥了，电话通知他去拿，再送到下一个部门去存档、盖章。他放下手头事务巴巴赶去，原来下一个部门就在他们同一层楼的隔壁办公室，放进去后，仍是让他先回去等电话通知。他把材料交给他们后，气得在大门外的树上狠狠踢了两脚。

    一晃几个月又过去了，他又接到电话，说要他再去一趟。他急急赶到那个被他戏谑为“娘家”的办公室，发现门又换了，门上铭牌上写着“智能控制自动门”。真灵！人一到门前，一个柔和的女声就响起：“欢迎光临，我们竭诚为你提供优质服务。”哼，他不由得心里忿忿然，一个小证件办了大半年了，至今没有结果，还优质？

    进了门，才知领导又换了，这次是一个长脸短髭的领导，见他到了，拿出他的档案材料，挑了几个问题问了他，他倒背如流，领导显然很满意，说：“我刚接手工作，需核实一下情况，以便更快更好地办妥你们的事。”他嘴里称赞领导，心里嘀咕：上一位也是这几句话，结果他的事依然没办。领导和善地对他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次我一定亲自过问，不会再让你失望，你先回去耐心等我们的电话。”“还是老调！”他心里忿忿然，但也无奈，只好站起身往外走。

    之三

    他用力拉门，门纹丝不动，门上方却现出一块电子屏幕：“请您对我们机关效能建设工作评价。”随之正前方出现了①②③三个按键。①的下方是“非常满意”，②的下方是“基本满意”，③的下方是“不满意”。他心中本来就有气，不假思索就按在③键上，一个女声随之响起：“该同志带有明显抵触情绪，请重新选择。”门也丝毫不动。他继续按③，仍是那句话，门依然不动，看来按③是出不去了，他只好按②，也有一柔和的女声：“请你返回办公室，为我们提出宝贵意见，再回来。”门一动不动。他心里自嘲：“我是谁，我提意见管用吗？”唉，看来只好按①键了，他的手指刚触到①键，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响起：“谢谢合作！欢迎再次光临！”门也随之无声打开了。

    他飞快地冲出门外，生怕被门夹住或关在门里似的。

    站在炫目的阳光下，崭新的亮闪闪的门，看上去白晃晃一片，亮得令人炫目。他感觉他的眼前也一片白茫茫的，心头更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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