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禅寺禅堂西侧,是净慧老和尚的问禅寮。曾有南来北往的众多学禅者前来问“什么是禅”。
且听净慧老和尚做禅的开示。
首先,禅是一种境界。
禅宗有一句话,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是觉者的生活境界。觉者就是佛,佛时时都在禅当中,佛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是禅,所以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这是觉者的生活,这是佛的生活。“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这就是禅的境界。我们可以从外表看到佛的那种安祥、自然、喜悦。这也是悟者的生活境界。
只有把一切的理论架构抛开了,把一切的思维分别抛开了,你才能体验禅的境界。换句话说,只要你把二元对立的东西彻底放下,当下就是禅的境界。并不是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那个境界,一切都是当下的。我们每个人不妨试一试,在片刻之间,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你可以体会一下这种境界。从效果来说,禅是一种境界,我们每个人真正要去把握的就是这个东西。
第二,禅是一种受用、一种体验。
禅的境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自己去体验、自己去受用;而且这种受用是自受用,与他人不能共。禅的受用和体验唯行者有,唯证者得。你若是个修禅的人,就会有这样的体验和受用;你若证得了禅的境界,你就会得到这种受用。
禅是直接的、当下的。它不需要空间的转移,也不需要时间的转移,即此事,成此事。这就像古代一位诗人描写一位禅师在炎天暑热的时候感受到的禅的受用。这位诗人在他的诗是怎么写的呢?大家可能都知道:“人人避暑走如狂”,在暑热炎天,都想避暑,东奔西走好像发了狂一样。“独有禅师不出房”,只有参禅的人、学禅的人、修禅的人,他没有这种奔走如狂的现象。“不是禅师无热恼”,并不是禅师就感受不到这种热恼。“只缘心静自然凉”,心静了自然就凉了。心静是个什么状态呢?就是我刚才说的,凉和热这种二元对立的状态不存在了,没有什么热或者不热。一有二元对立,他的感受马上不同了。二元对立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的分别。
类似这种故事很多。唐朝时候的新罗国(就是现在韩国的一部分)的元晓大师到中国来求法。走到中国的边远地方,傍晚时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在荒郊野外也找不到一个借宿的地方。几个人没办法就露地而宿,没有水,也没有吃的东西。晚上模模糊糊地到处找水喝,突然找到一个很小很小的坑,里边有一点水,他们就拼命地喝,喝了以后感觉甘甜舒服。到第二天早上一看,那水是从棺材里面流出来的尸水。当下起了分别心,呕吐不止。同一件事情,由于有分别和没有分别,截然是两种效果。没有分别的那一刻,就是禅的境界、禅的受用,这种受用非常地明显。
所以说禅是一种受用、是一种体验。这种体验就是要远离分别,达到无分别。因为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平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差别只是它的相,平等是它的性,我们要离相而证性,这样得到的受用才是究竟的。
第三,禅是一种方法。
从本质上看,禅是见性的方法,“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种方法,它最究竟的目标就是直指见性,不走弯路。如何才是直指呢?就是要我们每个人彻底地相信自己是佛,要彻底地相信,不是半信半疑,而是一点怀疑都不要有。然后就在此观念的指导下,把佛的一切要求一步到位,这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所谓“见性成佛”,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一步到位--直指嘛。这种方法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它是一种动态的方法,因人、因时、因地在起变化。禅宗讲“不以死法与人”,就是它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
第四,禅是一条道路。
禅既然是个方法,有了这个方法,就有路可循。是一条什么路呢?禅是开发智慧之路。禅是挣脱桎梏之路。禅是追求解脱之路。禅是圆满生命之路。
我们的生命有很多缺陷,这些缺陷都是自己制造的,并不是我们本有的。之所以有很多缺陷,就是因为不能够觉悟,不能够回归生命的当下,总是心外求法,向外驰求,所以不得圆满、不得自在、不得解脱。
千万不要在桎梏之外去求解脱,不要在生死之外去求涅槃,不要在烦恼之外去求菩提。解脱是一种无限的自在,是一种彻底的自由。这种彻底的自由自在在什么地方?无限就在有限中实现,涅槃就在生死中寻求。生死与涅槃是不二的,无限与有限是不二的,烦恼与菩提也是不二的。其中隔了些什么呢?隔了一些无明,即分别心。你当下超越了它,“不二”就能实现。所谓生死即涅槃,烦恼即菩提,有限即无限,就是这个道理。
禅的这个道路,就是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每个人都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而不能证得。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开发它?禅告诉我们,有一个方法,这个方法拈来便是:“当机立断,直下承当。”
第五,禅是生活的艺术。
一般人的生活,基本上不具备禅的超然性、超脱性,不具备禅者的喜悦安祥,都是在痛苦中挣扎,谈不上什么生活的艺术,无非柴米油盐妻儿老小。学佛的人有烦恼,不学佛的人烦恼就更多,痛苦就更多,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生活当中哪有什么艺术啊!即使是艺术家,他的生活也并不就等于是艺术;也不等于是演戏,演戏是比较轻松的。
但是禅者的生活,那真是一种艺术。在这里,我想提一提赵州和尚,赵州祖师。他一生活到一百二十岁。翻开他的语录一看,就可以发现,他的一生真是艺术化的生活。他是一个极好的艺术形象,超脱、自由、自在。人家来向他请法,问怎么样修行,他说:“你请坐一会,我还有点事要去做。”去做什么呢?他到洗手间去。从洗手间回来了,他再对那位参访者说:“你要知道修行这件事,别人是无法代替的,连我要上洗手间这一点小事别人都代替不了。修行这么大的事情,光说是不行的,一定要自己踏实去做。”他用这样的方法来说法。多潇洒,多自在!
第六,禅是真正的快乐。
禅最终的目标,就是要达到永恒的幸福,得到真正的快乐。禅是清凉自在的享受,是超越一切对立的圆满,是脱离生死的大自在,是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究竟自由,禅能够把生命固有的一切活力释放出来。我们只要通过禅修的方法、通过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这样一种超然体验,就能够把我们生命固有的一些能量活力释放出来,最后就能真正一切无碍,究竟解脱十方世界。有缘即住,无缘即去,庄严国土,利乐有情。
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如何是禅之心?
《金刚经》中,佛陀告诉须菩提长者“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禅者应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不应执著于任何事物的表象,对于一切现象都不要贪恋,都不要受其影响;如果能够达到这个境界,也就能够开启自己的“禅之心”。《金刚经》最后的一首四句偈对“应无所住”做了更精细地阐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世间一切事物及其现象,如梦、幻、泡、影、露水、闪电,虚妄不实,转瞬即逝。不留恋,不执著,“而生其心”,即是禅之心。
看看古代的禅师们是如何体认禅之心的!
苏东坡与佛印禅师同游灵隐寺,他看到观音菩萨像的手上也拿着一串念珠,于是,问佛印禅师:我们拿念珠念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拿念珠念谁呢?
佛印说:他也在念观音啊!
他自己就是观音啊,为什么也要念观音呢?
佛印说:他比我更清楚:求人不如求己。
苏东坡被派遣到江北瓜州任职,和金山寺只隔着一条江。有一天,苏东坡禅修有得,做了一首偈子,很得意地派书童过江送给佛印禅师。偈子写道:
稽首天中天,
毫光照大千;
八风吹不动,
端坐紫金莲。
苏东坡礼赞佛陀,他说,在佛光照耀下,我的心已经不再受到外在世界的称、讥、毁、誉、利、衰、苦、乐八风所牵动了,如同端坐莲花座上的佛陀一样。
佛印禅师读过之后,拿起笔来,批了两个字。
苏东坡打开书童拿回的诗笺,一看上面竟然是“放屁”两字!
苏东坡不禁无名火起。岂有此理!不称赞也就算了,怎能骂我“放屁”。他气冲冲地乘船过江找佛印禅师辩理。
船到对岸,苏东坡发现佛印禅师正在江边等待。
苏东坡说:“禅师!你是方外之人,我们是至交道友,你怎么开口骂人呢?”
佛印若无其事地说:“骂你什么了呀?”
“你说我的诗偈是放屁?”
佛印呵呵大笑:“哦!你不是‘八风吹不动’吗?怎么让这一个‘屁’吹过江来了?”
远离禅之心的人,会怎么样?
佛陀说,凡是执著于某一事物或见解,而藐视其他事物或见解的,都是处于缠缚之中的人。
在《金刚经》中,佛陀讲了一个比喻。
有人旅行的途中,遇到一大片水域。岸边上,却没有船可以渡过去,也没有桥梁跨越水面。于是,这个人采集草木枝叶,做成一只筏子。借此筏之助,用手划水,到达对岸。上岸后,他想,此筏对我大有裨益,由于它的帮助,我才得以靠手足之力,来到此岸。所以,我继续前进时不能丢掉它,应该把它顶在头上,或者背在背上。
他这样做对吗?
佛陀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佛教的智慧犹如这个筏子,是来济渡的,不是让人负荷的。你看,木筏虽然如此重要,但一旦对它产生执著,尚且要舍弃,何况那些不美好的事物?
在柏林禅寺,读《赵州禅师语录》,我曾为下面的故事所震动。
有一天,一位僧人给赵州禅师画了一幅写真像,准备呈给赵州禅师看。
他手执卷轴轻声语:“阿弥陀佛。”
赵州禅师注视来人。小侍者接来人递上来的卷轴,轻轻打开。
哦,好一幅赵州禅师画像。
画中的赵州禅师正目光炯炯地看着画外的世界。
小侍者顽皮地盯着画像,再回首看看在禅椅上端坐的赵州禅师,满脸笑意,将画恭敬地呈给赵州禅师。
赵州禅师看了一眼,淡淡一笑。
世间事,就因为多了几分的色、音、声的执著,才使人尽数沉入迷中,生死轮回,不能自知。《金刚经》上说:“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那佛性,就在于每个人眼睛不愿注视、心不愿想象的地方。只是因为习惯于人、我、众生、寿者的分别,才睁着眼睛也看不到。这一幅神肖的画中人,不正是如此吗?
赵州禅师问画僧:“所画是谁?”
画僧惊诧回道:“我画的是您哪。”
“画的是我吗?”
画僧更惊诧。
佛法是画不住的。若是画出了“空”,这“空”什么?若是画出了“有”,“有”又是谁?世间事,不过是六尘影事。佛在殿里,也在每个人心头,任你省悟也如此,无明也如此。
“如果仁者画的是我,那是在打杀老僧了。”
画僧脸上布满不解。
“画中人当然不是端坐的老僧,将这影尘幻事烧却吧。”
窗外一阵轻风,柏树摇过又静下来。天高云淡或者天阴云密,柏树总还是柏树。苍天之苍,你画得出吗?飞鸟之飞,你画得出吗?人生来往如客尘,一切的生死无常,偏执个色相干什么?空无有形,因有成空。生生死死,世事变幻,如天上流云。
生命无常,谁的画笔能画得住啊!
张大千喜欢养长胡须,仙风道骨,样子很美,人称“美髯公”。
一日,有客来,见到他的胡须长得如此美,生了疑虑,问道:“这么美的胡须,白天里怎么样都好。可是,夜里睡觉时,您是将它置在被外、还是放在被里呢?”
张大千一时无语。他思索了一下,也答不上话来。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至夜,张大千入睡时,想起了来客问过的这个问题。他将胡须放在被外,觉得不舒适,无法睡着。于是,他将胡须放在被里,依然觉得不舒适,还是睡不着。
这一天晚上,他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竟然一夜难眠。
参学生活禅,切忌“偏执”。偏执是指片面的、过分的追求或执著。人生在世,都会有所追求,但一旦追求得过分,出了格,这种执著就变得不适当、不合理,变成了“偏执”。
偏执有三种,分别为:我执、法执、空执。
“我执”是指一个人过分执著自我,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等关系时,处处以自我的利益为重,斤斤计较。佛陀认为,我执使人产生各种贪欲、嗔恨、妄念,使人做出许多的荒唐事来,损人害己,难以自拔。我执又称为“烦恼障”。
“法执”是指人贪恋外物,对让人产生各种感受、各种认知的外物执著不放,从而无法进一步体认禅。“法执”障蔽了人认知的机会,称为“所知障”。
“空执”是指片面地理解“万法皆空”的观念。佛陀说“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是说任何事物都在发展变化,都由一定的因果关系构成,否认因果关系,则落入空见。这也是要反对的。
要拥有禅之心,不能不破除“我执、法执、空执”。
学禅只有亲历亲为,才能跨过执著和知见的障碍。真正地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唐代青原禅师曾这样引导学禅者:“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
六祖慧能认为每个人都具有清净无染的禅之心。在《坛经》中,他反复强调“世人性本清净”,还做了比喻,“如是诸法在自性中,如天常青,日月常明;为浮云覆盖,上明下暗。”“忽遇风吹云散,上下俱明,万象皆现。世人性常浮游,如彼云天”。
禅之心本来清净光明,由于人的邪见、妄念,就像浮云遮住日月一样,我们背离了禅之心。生活禅的任务,就是要使人增长智慧,拨开浮云见青天,使禅之心显现,不受遮蔽。
三、禅心三无:对禅之心的校勘
明海法师说:“要按禅的精神去生活,按祖师的教导去生活,以禅之心去生活,应该具备无忧、无悔、无怨三种品质。当然一个体悟了禅的境界的人,心态究竟是怎样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我们根据祖师的教导,根据佛法的精神去描述这颗心,也可以从很多方面去描述,有些机锋、棒喝也是在展现他们的这颗禅之心”。
参学生活禅,要有无忧之心。
明海法师认为:“禅心是彻底地放下了忧愁的。云门文偃禅师说‘日日是好日’,就是禅者无忧的生活态度。”
佛陀对于人的心态有一个描述,说人是忧喜参半的。在忧这方面,有时又叫忧悲、苦恼。我们在日常生活里经常会有忧愁,俗话讲:“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生活里的忧愁,来源于我们的得与失,患得患失;也来源于我们对自己未来命运感觉到不可把握,前途难以预料。
无论西方还是东方,不管有文化还是没文化的,人们都对预测命运很有兴趣,无论是通过星相、血型、星座等还是用占卜、生辰、四柱、奇门遁甲等去预测,这类学问的发达,说明人类具有想把握自己未来、把握自己命运的欲望,也说明了人类整体上存有一个潜在的忧患意识,希望通过种种的预测,把握命运,以此方法来化解、冲淡内心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担忧。
日常生活里,习禅摆脱忧愁,从哪里做起呢?
任何一件事,不会因为我们担忧,它就变好。所以,要做到“无忧”,要从放下对未来的牵挂、猜测和担心开始,从放下对某件事得失的考虑开始。
一切未来的结果,都是从现在、从当下我们的言行延伸出去的。我们所生活的环境里有很多因素,是我们没有办法把握的。我们能把握的,是自己的行为、语言和思想。所以,我们只能从可以把握的地方下手,从眼前下手,由此来把握未来。这样,真正把对未来的担忧,变成现实的力量,可以感知、可以把握、可以确定的力量。
要做到“无忧”,只能从把握“当下”下手。从眼前开始,把对未来的担忧变成现实的力量,把当下该想的事想好,该说的话说对,该做好的事做成功。不断积蓄着,时刻准备着,去创造美好的未来。时机一到,该来一定会来。所谓不期而至,不期然而然了。俗话说得好,“但自行好事,莫要问前程”,真正做到了这一点,何忧之有?
参学生活禅,要有无悔之心。
“悔”是指人对过去所做、所说、所想的东西放不下。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后悔的味道,让我们内心不自在,堵塞在对过去一件事、对过去自己错误的执著里面。
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化,包括错误,一切都是无常的,都有可能由好变坏,又由坏变好。所以即使我们一时做错了事情,悔青了肠子,不如及时总结教训,从头再来。
“禅心是无悔的。禅心远离了一切的执著。从祖师的语录里,我们能够看到:禅心从来不会停留在对过去的执著、对过去的后悔里面。当然,对我们大家来说,更重要的是,我们怎样不再给我们的人生带来新的后悔。这个最重要!”
珍惜我们生活中遇到的每个因缘,善待每一个人,善做每一件事,该做好的我们都认真地去做好了,不再产生有可能让我们后悔的事,那我们就能活得轻松快乐了。
参学生活禅,要有无怨之心。
怨,就是对现在的一切放不下。
“无怨之心,就是没有怨恨,没有怨言,没有怨念地去生活,去对待一切。禅者的无怨,就是对人生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都能够欢喜接受,没有怨,也没有恨。不仅要欢喜接受,还应该心存感恩。对我们遇到的不符合我们意愿的,不管是大自然的情况,还是生活中自己身心的种种变化,也要能够认识到,这一切的因缘,就是自己所有的,因此,要面对它,接受它,而不是排斥它。”
我们要学会正面对生活里那些不符合我们意愿的、负面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正面地对待它,它就什么时候开始转化。如果我们背对它,逃避它或者怨恨它,可能它永远都不会转化。正面它,接受它,是禅者的生活艺术,也是禅者的觉照能力。
生活中,经常见到一些牢骚满腹、怨声载道的人,他们缺少对环境的适应能力,经受不起命运的考验,“逆商”低下。所谓“逆商”是指一个人面对不良环境和坎坷、挫折等不如意的情境时的反应能力、适应能力和转化能力。无数事例证明,生于忧患的人才能成大器;怨气只能令人意志消沉,灰心丧气,不思进取。
观察那些喜欢发牢骚的人,一般都是比较注意索取,不愿意奉献的人,经常对别人不满意,总是要求别人该如何如何,却很少要求自己。喜欢奉献的人恰恰相反,他们少有牢骚怨言,很少去要求别人,总是从自身做起,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比较而言,这些牢骚少、无怨言的人生活质量高,人缘好,快乐多;反之,那些牢骚盛,怨愤多的人与己不快,与人不乐,生活质量无从谈起了。
“禅心三无”要求人们从自身做起,每个人都该认识、理解、行动起来,反观自己的生活,自净其意,不断地把内心里的忧愁、悔意、怨愤,转化为无忧、无悔、无怨。
四、呼唤他,或者呼唤你的名字
把执著的心转化成“禅之心”,如同把一粒盐放进大海之中。
“禅之心”犹如月亮,人人可以拥有,月色却没有因为更多的人一起分享而减少。
在生活实践中培养禅之心,将开启我们谛观宇宙奥妙的视野,帮助我们转烦恼为智慧,摆脱忧伤烦虑,带来心的平和。
习禅,帮助我们微笑地看到、觉知到苦痛与烦闷的存在,但不为之苑囿。如果我们无法看清眼前及周遭所发生的事物,又如何能了解自己的内心呢?
习禅,我们也可以选择我们向往的诸佛菩萨当中的一个,作为禅行路上的伴侣。在感觉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可以轻轻地呼唤他的名字。
轻轻地呼唤与我们有缘的佛菩萨的名号,可以帮助我们达到“无住生心”的状态,成就习禅之初发下的四宏愿:“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是的,你知道,呼唤这个名字,你就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微笑;想起微笑时,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想起他和善的脸庞;想起他向你伸出的柔软而有力的手,以及手心里传递的温暖;想起他谈话的姿态,话语里的体贴;想起他的目光,闪亮的眼眸中传递出的亲切;想起他的随和,平易,让你如沐春风。
是的,你知道,人生总要面对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诸如烦恼,诸如忧愁,诸如焦虑,诸如恐惧,诸如不安,诸如伤痛,诸如疲惫,诸如失去,诸如求不得,诸如与相爱的人话别,诸如与怨憎的人相会。面对它们时,心特别敏感,特别容易受伤。感觉它们像紧身衣一样束裹着身体,不得安适;感觉它们像乌云占据天空一样占据着心灵,没有光明;感觉它们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轻,看不见,摸不着,却逼迫人呼吸都短促。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找不到心灵的出路。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呼唤他。
呼唤他,感觉他就站在身边,正在微笑着,注视你,眼光里充满鼓励与安慰,没有说话,有一种力量默默地传递过来。
他牵着你的手,走进花园。他说,这花园是我的,也是你的,也是他们的。
他们,你看到了他们,他们在漫步着,在花间的小路,在碧波荡漾的水畔,在葱郁的树下。他们在你注视的一瞬,都把目光集中到你身上。他们对你微笑,一张张微笑的脸,有些面熟,有些陌生。微笑不是陌生的,你回报以微笑。然后,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你跟着他,继续在花园里散步。
花园里,有着数不清的花朵,各式各样的,大多数,你都叫不上名字。有的含苞,有的盛开,有的正在凋谢,有的枝头已空。有风吹来,安静的风,淡淡的花香。
他采撷了一朵花,含苞的花。一朵你从没有见过的花,不是玫瑰,不是茉莉,不是郁金香,不是矢车菊,你叫不出花的名字。他把花递给你。他的目光引领你,注视这朵花。在你手上,在你注视中,这朵花盛开,凋谢,像电脑制作出来的Flash动画。
在你手上的,与你相逢的,在你身外的,近处的,远处的,与你有缘的,与你无缘的,都一样,留不住。岁月里的花,生活的花,往事的花,记忆的花,未来的花,都一样,留不住。让你快乐的,让你留恋的,让你期望的,让你远离的,让你惆怅的,都一样,留不住。任何的事物,都会像这朵花一样,含苞,盛开,凋谢,都一样,留不住。
是的,留不住。你流泪了,痛苦或者欢愉,你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静一会儿。你睁开眼睛。拭泪时,你闻到手上,淡淡的花香。花是他递给你的,他的手上也应有淡淡的花香。想到此,再嗅,手上的花香淡了,远了,消失了。
在水畔,坐下来。坐在阳光照耀下绿树的影子里。看这片巨大的湖泊。里面长满荷花。红色的,白色的,黄色的,青色的,花朵硕大,犹如车轮。水中有白云的倒影,正在缓慢地飘移着。它们的移动,没有破坏水面的平静。
你看到了自己在水里的倒影。那是生活的影像,起床,早餐,出门,乘车,工作,午餐,交游,争执,品饮,晚餐,电视,睡眠。昨天做什么,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日程表满满的,周而复始。自己忙得像个陀螺,转动着。快乐地转动着还是痛苦地转动着,不知道。自己和身边的人为什么都在转动;那抽动自己的鞭子在哪里;那鞭子又握在怎样的一只手中;那只手又长在谁的身上;那个人以抽动所有的陀螺为戏?为乐?为业?不知道。你对这样转动的结果、目的、意义有了困惑,有了烦恼,有了忧愁,有了焦虑,有了恐惧。你不想这样转动了,但是,你无法停下来。
呼唤他,他来到你身边,示范你如何终止转动,牵着你的手,自在地走出转动着的陀螺场中,来到这片花园里,临水而坐。
你看到,内心的贪欲是一条潜在的蛇的阴影,你释放它,它便从你的心里爬出来。你想得到的越多,它就长得越快,在你的欲望满足之前,它张口已经足够把你吞噬。你感觉战栗,眼睛恐怖地瞪大。
你看到,知道原因的或不知道原因的,众多的纷扰、繁忙、转动、撞击、混乱,追赶着你,把你赶到曝阳炙烤的广场上。拥挤的人群,没有水,没有绿树的影子。手脚怎么放都不适。烦恼是热的,像火一样炽烤着,你不得安宁,以手作扇,徒劳扇动,带来热风,更多汗水。你不知道哪里有水,要往哪个方向去寻找,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广场。
呼唤他,他来了。他的到来,带来一阵清风;他的身影,带来一片清凉。他带你来到这片花园里,临水而坐。
眼前的水在流动,你弯下腰,掬起一捧。注视它时,你忽略了身边的流水,流动的,长远的,已经走了。你拥有的,只是手里的一点点,一点点。并且一点一滴,在你的指缝间消失,留不住。只剩下湿漉漉的手。掬水月在手。在刚才的一掬水中,你看到了什么?想看时,手里的太阳或者月亮已经不在。
恍如幻境。没有答案。你想,心如果是这片水,会被偶尔的风吹皱,水中的云朵也会被晃成一片碎影。如果心是容纳这片水的天空,风吹不动。它透明,湛蓝,无限,偶尔的云朵,也阻挡不了它。你微笑了,无忧亦无怖,感觉心丰满,充盈,空旷,平和。
起身,跟着他,继续走。身旁的树,不一样的叶子,有的宽大,有的细长,有的圆,有的方,有的厚若手掌,有的薄如轻纱。枝丫上,结着不同形态的、美丽的果实,有的果实已经成熟,有的果实还在睡眠。有些树枝上,垂下榕树气根一样的根须,它们透明,细柔,随风起舞。你看到各式各样的鸟儿,有的婉转歌喉,隐蔽在树叶深处;有的大胆地和你们一起踱步,甚至用长长地喙轻轻地叨一叨你的裤角;有的在不远处翩然起舞。
他和你在一起,走了很远很远。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你心中涌现出一个问题,就会有一个答案在你耳边响起。你问了无数个问题,他给了无数个答案。但是,你们谁也没有说话。一路上,你看到,有无数个与他相似的人,和一些你陌生的人在一起,像你和他一样在行走。擦肩而过,他和他们微微一笑,他们和你微微一笑。
你感觉到,在黑暗中,呼唤他,他会是光,会是灯,照亮你眼里的黑暗;在迷路时,呼唤他,他会像路标,指示你正确的方向;在痛苦中,呼唤他,他会是抚慰心灵的药,平和,清凉;在贫乏中,呼唤他,他会启示你富有的方法,精神的,物质的;无路可走时,呼唤他,他会为你延展出来一条崭新的道路;遇到急流时,呼唤他,他会为你指示出桥的位置,告诉你渡船在哪里;困闷压抑时,呼唤他,他会给你一个大海,宽博容物;自满自足时,呼唤他,他会开启新的天地,展示无限。
呼唤他,他便和你同在。呼唤他,光明,安祥,快乐,欢喜,幸福,微笑,轻安,充盈,谦和,安静,平等,健康,便和你同在。呼唤他,你不必走入他的花园,他的世界,他可以示范你自己创造花园、创造世界,并且和他的世界联在一起。
在光明,安祥,快乐,欢喜,幸福,微笑,轻安,充盈,谦和,安静,平等,健康中,你无须想到他。他和更多和他相似的人一起,看着你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他们在你身后站着,微笑着,快乐着,欢喜着,幸福着。他们希望你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都这样。
他们也希望你能够加入他的行列,在他人需要的时候,可以呼唤他,或者呼唤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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