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对师父的这道手艺眼羡已久,他天天盼着师父能够把熬制凉茶的秘诀教会给他,可师父总是说并没有什么秘诀可言。释然是绝对不相信师父说的这句话的,若果真如师父所言,那小镇上的所有人便都懂得如何熬制凉茶了,为什么单单师父熬制出来的凉茶别有一番滋味呢?释然决定在今年夏天,再次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愿想向师父阐明。
“师父,我有个想法想要和你说一下。”释然趁着早饭过后空闲出来的一段时间来到师父的禅房。巧合的是,当释然一脚迈进来的时候,师父正从盒子里往外拿茶叶。释然不禁心想,看来自己是碰上了一个好机会。如是能够亲眼看着师父熬制凉茶,相信不论是什么样的秘方都无法无法逃过自己这双慧眼了。
“是释然啊,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吗?”师父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茶壶填满了热水。
令释然纳闷的是,师父似乎并没有刻意躲藏着自己去熬制凉茶。释然忙回答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想过来帮师父的忙。”
师父笑笑,这个小徒弟的鬼心思他早就猜到了几分。其实师父哪里有什么隐瞒啊,这熬制凉茶确实是人人皆会的事情,只是能不能熬制得好,这其中却另有乾坤了。师父在释然面前不紧不慢地添茶、洗茶,每一道工序都故意让释然看在眼中。直到最后把熬制好的茶水装进紫砂壶中晾起来后,师父才转过身来故意问释然:“怎么样,从中学到了什么秘诀没有?”
师父的这一问,可把释然吓了一大跳。被看穿心思的释然羞红着脸说:“师父果真没有什么秘诀吗?”
师父摇摇头,随后说:“你真的有心想要学的话,明天我带你下山一趟。”
于是,释然在满心期待同时又有些忐忑的心境中度过了这一天的时光。第二天是个阴天,天气倒比前几天凉爽了不少。上午时分,师父把分发凉茶的任务交给释恩后,便带着释然下山去了。
“师父,我们去哪里?”释然问。
师父指了指山下,说:“带你去拜访一位老师,一位教你怎么熬制凉茶的老师。”
释然不禁有些纳闷。在他看来,整个小镇中再也没有人能够熬得出比师父还好的凉茶了。可师父却偏偏不教给他,现在却要带着他去见什么老师。释然心中有气,却又不敢多言,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后面,去拜访这位不知名的老师。
“到了。”师父停下脚步,示意释然他们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释然抬头一看,觉得眼前的这座并不起眼的房子似乎有些眼熟。暗红色的宅门斜开着,隐隐可以看到院子中有一株已经长得十分茂盛的“菩提树”。待再仔细一看,这书前面还系着红布,也有不少香供摆在不远处。忽然,一个念头闪现在释然的脑海中,这棵树明明只是长得像极了菩提树,但它却是……“师父,这个是刘大娘家?”释然想起了当初刘大娘栽种所谓“菩提树”的事情,不禁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刘大娘就是师父你说的那个老师?”虽然已经站在了家门口,释然依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刘大娘可是最好的老师了。”师父说。
在释然的印象中,刘大娘始终是那位逢年过节给寺庙送东西的慈祥老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刘大娘竟会是熬制凉茶的高手。既然师父如此说了,这反倒勾起了释然心中的兴趣,他第一个踏进门中,一边唤着刘大娘,一心想要探个究竟。
刘大娘腰上系着围裙从里屋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只凭释然的声音,刘大娘就能判断出是谁来了。她忙把这师徒两个人让到屋中坐下,又赶紧忙里忙外要招呼客人。师父忙止住了刘大娘的热情,待他说明了来意后,刘大娘双手一拍说:“这你们可来巧了,我正在熬茶,不妨都进来看看吧。”
释然大喜过望,紧跟着刘大娘进了内屋。然而,当他把刘大娘熬制凉茶的整个过程都看下来后不禁有些小失望,刘大娘的每一个步骤都和师父的想法一模一样,并没有见有什么高明之处。可为何师父要说刘大娘是熬制凉茶的个中高手呢?
待到刘大娘把两杯刚刚晾好的茶水端给师徒两个人的后,释然凑在杯沿上稍微闻了一下,似乎也闻不到异样的清香。再细细品尝一口,好像也体会不到凉得全身通泰的感觉。释然不禁有些疑惑地望向师父,想要寻得一个答案。
“释然,你觉得刘大娘熬制的凉茶和师父熬制的凉茶有什么区别?”师父问。
当着刘大娘的面,释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看着左右为难的释然,师父笑着说:“或许释然你不相信,为师熬制凉茶的方法就是跟着刘大娘学的,所以才说刘大娘是个好老师啊!”
“可是师父,为什么今天喝刘大娘的凉茶却感受不到前几天在山上喝师父熬制凉茶的那份爽快呢?”释然终于忍不住把憋在心底的话讲了出来。
释然偷眼看了一下刘大娘,发现刘大娘并没有生气。只见她顺手端起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说:“释然,凉茶这东西是用来解暑的。你看今天的天气,这可不是一个喝凉茶的好日子哦。”
“难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才觉得师父熬制的凉茶别有功效?”释然不解。
师父点头,回答说:“让我们感觉到疲累的,不是鞋子,而是咯脚的石子路。凉茶的味道如何,和熬制的人是没有多大关系的,真正的区别只在于喝茶的人。是做个品茶者还是做个熬茶者,释然你可要好好想个明白的。”
师父说完,又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尽管今天的天气并不热,但师父和刘大娘两个人喝起来的时候,似乎依旧是一副享受的姿态。释然也尝试着换个心情去品尝,但几杯茶水下肚后,他只是产生了想要上茅房的想法,却依旧没有体会到师父说的品茶者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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