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常愉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小丽放学后一蹦一跳地回家来。康林早在院子里等女儿，见了女儿急忙问道，分到谁的班了？

    小丽答，钱老师的班。

    康林皱起眉头问，真的？

    小丽点点头。

    康林一拍大腿唉了一声，分到哪个班不好？偏偏分到他的班。

    小丽说，分到钱老师的班不是很好吗？他跟咱们可是邻居啊。

    康林说，好啥，你没见他整天只知道侍弄那一亩三分田，也没好好教学生啊！

    小丽撅起嘴说，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钱老师呢？

    康林说，咋，我还冤枉他了？你没看见他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去锄田，太阳老高了才回来去上班；放学了，他比学生跑得还快，到了家扛起锄头就奔田里。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教学上。

    小丽知道辩不过爸爸，索性不理爸爸，进屋去了。

    康林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我娃命苦啊！摊上这么个老师，学习好得了吗？

    找校长去！学校就在村东头，康林三步两步就到了。幸好校长在学校值班，康林见了校长顾不得缓口气，说，想给小丽调个班。

    校长问，为啥？

    康林说，钱老师教学不认真呢。

    校长问，你听过他的课？

    康林摇摇头。

    校长说，没听过就不要随便评价人。

    康林说，那钱老师整天只知道种田，哪里会好好教学生啊？

    校长说，他教得好坏，我心里有数，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校长说着把脸拉下来，康林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校长是康林本家族的长辈，康林不敢顶撞，只得悻悻地回家去。看到小丽，无话可说，只能听天由命了。

    还好，一个月下来，小丽的成绩并没有下降，相反还有上升的趋势。而且小丽每天回家来都讲他们的钱老师。说钱老师有趣，说钱老师讲课细致，说钱老师有耐心……说得康林心里没了底，早晚又偷偷地观察钱老师。

    钱老师还是老样子，一大早起来脸都顾不得洗就下田，放学回来一溜小跑，到了家连屋也不进，扛着锄头就走。

    康林嘴一撇，这样的老师能教好学？

    渐渐地，村里有了些流言飞语，都是针对钱老师拿着国家的工资却起旱贪黑种田的事。传到钱老师的耳朵里，钱老师根本不介意，依旧专心种他的田。钱老师侍弄庄稼细致而耐心，他把每一棵庄稼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庄稼渴了，他浇水；庄稼饿了，他施肥。从不叫庄稼受一点儿屈。秋收的时候，钱老师家的玉米棒子又粗又长，比专门在家种地的人家收成还好。康林见了揶揄钱老师道，钱老师田种得好，教学生也一样好呢！

    钱老师呵呵一笑，无语。

    还真叫康林说对了。期末考试，钱老师班级的成绩名列全镇第一，钱老师还得了2000块的奖金。

    康林听说了，歪着脑袋打量钱老师老半天，服了。再看见小丽背着书包上学去，康林心里有了谱，我闺女有前途喽！

    没想到，转年镇里建果汁厂，把钱老师的一亩三分田给占了。虽说钱老师得了一笔不小的补偿，可钱老师却不高兴。早晚都闲了起来，钱老师满脸茫然地望着自己那一亩三分田出神，丢了魂一样。

    精神状态不好，自然影响了工作。学期末，钱老师班级的成绩下滑到全镇第五。钱老师满脸愧疚地跟乡亲们解释，今年没田种，耽误了教学。其实，这种田和教学是有联系的，只有侍弄好庄稼，才能教好学生。

    这叫什么理论？“钱老师理论”？

    可是不管什么理论，孩子的学业耽搁不得。康林反应快，他一把抓住钱老师的手说，钱老师，我东洼那一亩半田给你种。白种，不要租金。

    钱老师听了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头，问康林，真的？

    康林说，那还有假，关系到孩子们的前途呢！

    钱老师看着满脸焦急的康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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