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康

    汽车刚刚从山顶盘旋着绕到山脚，一座小城便出现在眼前：依山傍水而建的高楼在夕阳的映照下，错落有致，像一幅油画。

    朋友说：“这还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我们只是从它的身边路过。”

    陡升的兴奋点又降到最低，我微眯着眼，靠在椅背上。

    “买樱桃！买樱桃！”

    一阵清脆的叫卖声将我的视线吸引到路边几位衣着朴素、精明干练的年轻妇女身上。隔着车窗，我看见她们两只手各提一小筐垒得尖尖的、盖着几片翠绿色的叶子、红得透亮的樱桃，朝似停未停的车子奔来。

    “买樱桃！买樱桃！三元一筐，五元两筐。”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她们的孩子。小姑娘双手捧着筐举在胸前，很费力的样子；小男孩儿则一只手提一筐，脸涨得通红。

    孩子们也跟着喊：“买樱桃，买樱桃！”

    声音尖尖的、嫩嫩的，不但脆，而且还甜。

    朋友将车靠边停下。十多筐樱桃举到面前，一样的红，一样的鲜，一样的让人喜欢。

    儿子要了一筐小女孩儿的，妻子要了一筐小男孩儿的。一家人买了两户人家的樱桃，却只收两筐合卖的钱。小女孩儿捏着钱兴奋地朝大人跑去，小男孩儿一蹦一跳地在后面跟着。

    车又启动了。

    我要朋友吃樱桃，朋友拣了两颗丢进嘴里，边吃边说：“今年雨水好，刚到‘五一’劳动节樱桃就大量上市了。”

    儿子说：“比妈妈在市场里买的好吃多了。”妻子没吭声，吃得有滋有味。

    “这就是低海拔高原樱桃的特点：个儿大、皮亮、味纯。”朋友有点陶醉地说：“前面将要路过的樱桃沟，沿路都是樱桃树，你还可以提着筐站在树下，边摘边尝。”

    “哎呀，你们看，这颗樱桃好奇怪！”儿子突然惊呼起来。

    我接过仔细一瞧，原来是一颗红玛瑙做成的仿樱桃饰品。

    妻子也惊叹：“太漂亮了！”

    朋友说：“这一定是哪位摘樱桃的姑娘不小心弄丢在筐里的，应该是一对儿，再找找，看看筐里还有没有？”

    “丢失一只已经够人家姑娘伤心的了。”我说。

    儿子红着脸恳求道：“叔叔，你把车开回去，我们把‘红樱桃’送还人家好不好？”

    回到我们刚才买樱桃的地方，车还未停稳，又围上来一群卖樱桃的。“买樱桃！买樱桃！”声音甜甜的、脆脆的。

    我仔细辨认着：哪两个才是先前卖樱桃给我们的小孩儿呢？

    儿子大概也没有认出，干脆举着“红樱桃”站在路边怯怯地叫道：“谁家丢了红樱桃？”

    一瞬间，七八个男孩儿女孩儿像商量过一样，放下樱桃一起围上来，嘻嘻哈哈地笑着嚷道：“抛上去、抛上去。”有的抓我儿子的胳膊，有的抱他的大腿。儿子挣扎着问：“你们这是干啥？”

    我多次到过少数民族地区，知道这是他们对初来乍到的特殊外地人表示友谊的礼节，不由得也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二、三！”他们齐喊着。

    儿子被他们抛到空中，接住，又被抛到空中。有人在边上呐喊助兴：“抛得越高，情谊越深，抛上去！抛上去！”接连抛了三次，他们才将儿子放下。

    这时候，有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来到我面前鞠了一躬道：“尊贵的远方客人，请留下来参加我们樱桃沟举办的樱桃节篝火晚会。”

    我被弄糊涂了。

    老人说：“我们今天篝火晚会的特邀嘉宾都是采用这种特别的方式邀请的。谁吃到我们的玛瑙樱桃，谁就是我们的贵宾。”

    儿子见我犹豫，上来拉着我的手嚷道：“答应老爷爷，留下吧！”

    朋友也说：“我的目的也是拉你们一家人到少数民族地区来走一走，感受感受。”

    妻子点点头也示意留下，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五一”长假，我们过得格外舒心——都是因为樱桃！

    啊，红樱桃，红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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