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故事概述
《雪莉》的故事背景发生在19世纪初英国纺织工人自发捣毁机器而引起的产业界的骚动。夏洛蒂写的雪莉是艾米莉的写照,作者将艾米莉强悍、独特的性格借用过来,塑造了一个神采奕奕、充满活力的女主人公。故事主要描述雪莉、卡罗琳、罗伯特·穆尔、路易斯·穆尔四人之间的爱恨纠葛。雪莉是当地名门菲尔特府的唯一女继承人。她豁达豪放、热情善良,一边帮助罗伯特引进机器,一边又十分同情失业的工人,在双方产生矛盾斗争时给工人送去慰问的食物。她追求不以社会地位和财产为标准,真正建立在互相尊重、平等相爱基础上的纯真爱情,毫不留情地讽刺因为工厂机器被工人砸毁后向她求婚的罗伯特·穆尔,毅然决然地拒绝家财万贯的菲利普·南尼利男爵的求婚,毫无顾忌地爱上自己的家庭教师路易斯·穆尔,最终与路易斯结了婚……
《雪莉》作品节选
约克郡西里亭群山环绕的教堂附近,一片平坦的田野旁有一个陡峭崎岖、溪水湍流的峡谷。峡谷深处坐落着一家破旧的小纺织厂。
初春的夜晚,月亮和星星都被灰的雨云遮住,重叠的山峦也掩藏在低垂的云层之中,天穹昏暗,到处黑的,弥漫着一种恐怖的气氛。工厂主罗伯特·吉勒德·穆尔先生独自一人朝账房门口走去。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车轮嘎吱嘎吱地碾着碎石路的声音。穆尔以为是他购买的新机器运到了,高兴地大声喊道:
“喂,一切都顺利吗?”
“哼,机器全给我们砸烂了!”
只见一群捣毁机器的工人从车上跳下来,骂骂咧咧地逃跑了。
穆尔手提着灯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凝望着地面,陷入了沉思。他们把机器全砸毁了,这可是他苦心经营起来的全部产业啊!
前面有一匹马不耐烦地四蹄踢腾着,穆尔惊奇地抬起头来,发现马鞍上缚有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他拿灯笼仔细一瞧,原来是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些辱骂他的话。
穆尔愤愤地走进厂房。他看样子有30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脸庞黝黑,略带几分憔悴,但却有一种颇显得粗犷的轮廓,一双灰色的眼睛露出威严的锐光。他是个带有比利时血统的年轻商人,家中世代经商,做生意是罗伯特的祖传职业。不料,后来碰上时局动荡不安,家境败落,他继承下来的“遗产”竟是一笔商行破产的债务。罗伯特从比利时回到故乡约克郡,立志重振家业。因此,他在这个偏僻的角落租下了菲尔赫德洼地的小纺织厂。
当时,市场萧条,纺织品供过于求,不少小工厂被迫倒闭。洼地工厂的机器设备陈旧不堪,要想节省劳力,降低成本,提高竞争能力,就必须对工厂设备加以彻底的改革。精明强干的罗伯特,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一点。无奈他缺乏资金,无法大展宏图。这是使他感到极其苦恼的一种精神桎梏。他有时感到自己好像让人家的缰绳勒得很紧,嘴边尽是白沫。他把最后的一点儿资金全都拿出来购买了新机器。他心里想的只是如何迎头赶上,丝毫不去考虑使用新机器是否会使更多的工人失业,更不去过问那些已经被他解雇的工人们的生活。他的举动引起了当地工人们对他的极大愤恨和仇视。他们骂他是个“冷酷无情的异邦商人”。
然而不幸的是,他的新机器在运输途中遭到了工人的阻截,全部被砸毁了。灾难终于落在罗伯特头上,他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露出了一副奇特的狞笑。工人的破坏,断送了他的资金和希望。他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对破坏者进行报复。
这天晚上,罗伯特没有回家,在账房间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亲自查点了来上班的工人数字,巡视了厂房、染房和仓库。他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朝自己的住宅走去。
罗伯特的白色小屋坐落在一条两旁是篱笆和高堤的小巷尽头。时值初春,屋前的草坪和花坛还仍然覆盖着一层斑斑驳驳未融化的白雪。三株长在一起的挺拔的大树耸立在屋旁。树身并不很高,可由于附近没有对手而显得格外威风。
罗伯特还没有吃完早饭,小屋便迎接了一位身披斗篷的年轻姑娘。她是罗伯特的表妹卡罗琳·赫尔斯通。她得知了机器被破坏的消息,特意赶来安慰他。罗伯特却心事重重,只在她的身边稍待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再见”就转身走了。
卡罗琳秉性纯洁善良,是个娴静秀丽的姑娘。她出生后不久,母亲就离开了她,后来父亲也因酒死去了。她是靠叔父赫尔斯通养大的,如今刚满18岁,长得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谁见了都喜欢。自从罗伯特从国外归来后,卡罗琳天天都到这所小屋里来。冬天,她常同表哥坐在炉边绘画;炎夏的午后,陪他在南尼利林深处欣赏风光;到了和煦的春日和丰盈的秋天,他俩便一起漫步在洼地的矮树丛中。她坐在他身边,侧耳细听五月布谷鸟的鸣叫;品尝九月的坚果和熟透的黑草莓。她把它们一枚一枚,一颗一颗放进罗伯特的嘴里……天长日久,卡罗琳对英俊潇洒的表哥产生了感情。可惜,她只不过是一种痴心的单相思。罗伯特一心想着钱,根本没有把表妹放在心上。痴情的卡罗琳常常为此而郁郁寡欢。
一天,罗伯特从外面回来,站在厨房的炉边烤火,卡罗琳恰好站在他的身旁。罗伯特一边烤着柔和的炉火,一边眼睛直望着架子上闪闪发光的黄铜制品。他偶然往下一望,眼光刚好落在一张仰起的脸上,那张让美丽的鬈发遮住的脸倏地绯红起来,一双秀眼也熠熠发亮。罗伯特把手轻轻地放在表妹的肩头上,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天真的卡罗琳快活极了,娇滴滴地问了表哥许多问题:
“你快活吗,罗伯特你喜欢回家吗?”
“你肯定不会为你的机器,你的生意和战争烦恼吧?”
“……”
但是,罗伯特的心却被别的东西占据着,他只是冷冷地回答说:“别再提问题了……我只要钱、地位、事业!”
罗伯特的麻木不仁使卡罗琳十分伤心。后来,罗伯特因反对英国对拿破仑的战争,同卡罗琳的叔父在政治上发生了分歧。
罗伯特认为,正是因为政府坚持进行了这场不合理的、没有希望的、毁灭性的战争,才使工厂主的利益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使他们在破产的边缘发抖。他工厂织出的棉布失去了销路,像小山一样积压在仓库里,如果战争继续下去,他准会被拖垮,他致富的希望会被碾得粉碎。因此,罗伯特像其他英国商人一样,“以孤注一掷的劲头来谋求和平”。他召集会议,发表演说,请愿,凡是他能在北方掀起一个反对战争运动的事他都做了,并煽动了一些比他势力更大的人来反对战争。这伙工厂主和商人结成了集团,只要能求得和平,他们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种叛逆行为激怒了卡罗琳的叔父——老托利党人赫尔斯通先生。他一怒之下下了一道“禁令”,不许卡罗琳再同罗伯特来往。这更加重了卡罗琳失恋的痛苦。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苦思冥想,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恐怖和忧虑。
她痛苦地想到,自己将来也许会变成一个老处女,永远嫁不出去。“我大概得做一辈子老处女,”她想。“我会亲眼看见罗伯特跟别人,跟有钱的小姐结婚……天下哪儿是我的去处啊?”
卡罗琳在苦闷中拜访了两位老处女。她意外地发现,她们虽已临近暮年,两手哆哆嗦嗦,却仍然忙着给穷人缝衣服,做种种善事,日子过得并不空虚。她被她们的坚强和献身精神所感动。从那以后,卡罗琳也经常做一些救济贫民的事情,从中寻找一点慰藉。不过,她却怎么也无法忘记罗伯特·穆尔。往日的情景仍然在她的心头萦绕,无时不在折磨着她。她那玫瑰花似的脸蛋儿变得凋萎憔悴,身体日益消瘦。她开始思念自己的母亲,渴望离开白莱亚菲尔特,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谋生,但是她的要求遭到了叔父的拒绝。
罗伯特·穆尔的机器被捣毁后,他将此案报告了警方,并暗中查出了那次破坏行动的首要人物。
罗伯特开始解雇工人,断绝了他们的生活来源,使他们陷入了极端贫困的境地。他们有的卖家具,有的卖茶具,但当可卖的东西已所剩无几的时候,他们便酝酿起暴乱的事情。工人们组成了一个代表团,找厂主罗伯特·穆尔进行谈判。罗伯特在厂院里接见了他们。工人代表要求他放慢改革的步伐,不使用机器,而多雇用些工人。罗伯特·穆尔粗暴地回答说:“如果让你或者世间任何张三李四来指挥的话,我是一刻也容忍不下去的……你们要我放弃那些机器,万一我拒绝了,你们就威胁我。我确实要拒绝——爽爽当当地拒绝!……我不要采用我不高兴采用的各种手段。听了我这番话后,谁还敢来干涉我的事,那只能自食其果。我说到做到,马上就让你们看到这种后果。”这时随着一声尖厉,刺耳的哨声,一名警察提着警棍和拘禁证走了出来,当场逮捕了工人代表摩西·巴拉克劳夫。罗伯特宣布:他就是上次破坏机器的主犯。其他工人代表见此情景急忙拥上前来营救。罗伯特·穆尔却凶相毕露地对工人们亮出了手枪。
罗伯特·穆尔为了达到分化和瓦解工人队伍的目的,还玩弄了软硬兼施的手腕。在捕人之后,他又亲自为工人代表团中较有影响的失业者威廉·法伦奔走,给他另谋职业。
丘陵地带的冰雪已经消融了,绿色的田野生机盎然。然而,卡罗琳的心却似乎仍被冰霜所覆盖。每到黄昏,她都像幽灵一样跑到篱栅踏级和荆棘丛中去俯眺洼地小屋。
一天清晨,卡罗琳正在客厅里无精打采地画一束从洼地篱笆下采来的野花,她叔父突然跑进来,要领她到菲尔赫德去拜访雪莉·基达尔小姐。
雪莉小姐是个女领主,她住在菲尔赫德宅邸里。这是一座古老的哥特式房子,既不华丽也不舒适,里里外外给人一种古旧、杂乱的印象。老式门厅的四壁雕满了怪模怪样的鹿头和鹿角。客厅内黑而光滑的镶板,把墙壁围得阴森森的像古堡一样。房内的一切摆设也很陈旧,显得古色古香。菲尔赫德这份产业每年可有1000镑的收入,加之基达尔家族由于历史悠久,兼享领主的称号,在这一带颇有名望。
老基达尔夫妇本来希望能生个儿子继承这份产业,可是结婚8年后,只生了一个女儿,于是就把原来要给儿子取的名字——雪莉给了她。
21岁的雪莉小姐,生得清秀、娴静,深灰色的眼睛,棕褐色的秀发,面部开朗,是个才貌出众、活泼爽朗的姑娘。她的言谈举止豪放潇洒,颇有一种男儿的刚健气质。她自己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总是愿意称自己为“基达尔老爷”。
雪莉小姐一见赫尔斯通先生和卡罗琳的面,就问起罗伯特·穆尔的情况。老教区长赫尔斯通气愤地说:“他狭隘、自私,只顾赚钱,反对跟拿破仑打仗!”
“战争损害了他的商业,”雪莉却不同意他的看法,说,“我看他是个有勇气的君子。”
卡罗琳听了,也情不自禁地附和说:“当然,他是个君子!”
“哟,你至少是他的朋友,背后还为他辩护。”雪莉笑着说。
卡罗琳一下子发起窘来,羞得涨红了脸。但是,她却对雪莉小姐产生了好感。
雪莉小姐见卡罗琳生得娇嫩娴静,也很喜欢,感到应该对她有点照顾。从此,雪莉小姐常常派人去请卡罗琳来跟她作伴。二人很快就变成了一对好朋友。
从经济和社会地位的角度看,这两个姑娘迥然不同:一个阔绰富有,一个贫苦无依。可卡罗琳在同雪莉的接触中,并没有产生依赖或屈从的自卑感。
雪莉小姐从不看重金钱地位,她不因自己的财产和领主身份而傲然自得,目空一切。她爱慕渊博的知识,尊崇善良的心灵,愿意同下等人和睦相处。她发现卡罗琳的头脑并不贫瘠,而是蕴藏着丰富的感情和无师自通的种种道理。卡罗琳天生的趣味竟跟她自己的一样:她读得津津有味的书,也是卡罗琳所喜欢的,她讥讽的那些虚情假意、靡丽浮夸的作品,卡罗琳也不喜欢。她们都有辨别真金的慧眼,知道那种炫耀的铁渣只有迷惑人的外表,两人的看法常常十分相似。
有一天晚上,恰巧两人默默地坐在客厅里,海上卷来了风暴,听那低沉凄凉的呼号,仿佛像有个心神不宁的精灵在远方泣诉。卡罗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暗自背诵着一首哀叹人生的诗。
“你可怜诗人在人世间遭受的苦难吗?”雪莉小姐问。
“可怜,”卡罗琳回答说。“你决不可能喜欢库柏。他像卢梭一样,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爱。他们对别人有着强烈的感情,但却得不到回报。如果有任何一个女库柏和女卢梭,我肯定她们的命运也同样可怜。”
雪莉看出卡罗琳痛苦的原因。“穆尔是喜欢你的,卡罗琳。你对他的爱情不会得不到回报的。”她说。
“他从来没有喜爱过我,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喜爱我。他只是尽量表现能宽容我罢了。”
事隔不久,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穆尔约雪莉小姐一起散步。他对女产业者表示恭维,说了许多讨好她的话。
“基达尔小姐,你的判断会正确地指引你。我自己在遇到困难时也会依靠你的判断力的。”穆尔说。
“今晚有点儿凉,我看你发抖了。”穆尔发现雪莉没有披件厚点的披肩,又立刻表示关切地说。“不过,这会儿没有风,我倒觉得挺暖和,有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我难得的一种愉快。”
“穆尔先生,从前我做小姑娘的时候,我的保姆常给我说洼地出现妖精的故事。”雪莉意味深长地讲起小时候的事情。
“我怕有这样的事,”穆尔轻声地回答道。
“可是,还有比防备妖精更糟的事儿呢,”雪莉小姐又接着说。
穆尔听了略有些不安,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雪莉小姐要想转身往回走。
“穆尔先生,该回去啦!”
“这么快吗?还早呢。”
雪莉小姐伸出手来跟他握别。穆尔感慨地说:
“现在,我觉得,生活不是毫无目标,也不是毫无希望。三个月前,真是难呀!不料,有只手向我伸过来——那么一只纤细的手,可是却有力量,把我从毁灭中救了出来。”
“真的吗?”雪莉笑了。
“你这一臂之力给了我一次机会。”
“那你就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吧,”雪莉说。
“晚安,穆尔先生。”
卡罗琳虽然知道穆尔在追求雪莉小姐,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反感。她对雪莉小姐的那种超脱不凡的举止,怀有无限的崇敬。她时时留心观察雪莉,发现她的确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女性:“她的心像圣殿一样神圣,像白雪一样纯洁,像火焰一样炽热……”
邻近的工厂接连不断地遭到工人的袭击。雪莉已预感到这种风起云涌的斗争浪潮,很快就要波及她自身的利益。于是她坦率地表示说:“我要做的是防止出现灾害,为了缓和这种痛苦生活,从而使这种憎恨变得小些,我要从我的大量钱财中,拿出钱来大量施舍……”“这不是我个人的良心……而是我作为一个地主和领主的良心……为了安我的心,尽力避免发生不幸的事情,我决意要做一连串的好事。”她深谋远虑,请来了牧师和几个老处女,想用兴办慈善事业的办法来平息工人的愤怒情绪。
然而,罗伯特·穆尔对她这种妥协主张却表示怀疑。他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慈善救济能使工人阶级安静下来的事儿,慈善事业决不会使他们感恩戴德。”他预料,工人会把这种救济看作是对他们的侮辱。
事情果然不出罗伯特所料,就在庆贺慈善救济盛宴的当晚,成百的工人袭击了罗伯特·穆尔的洼地工厂。
那是夏日的一个夜晚,清风徐徐吹来,星儿神秘地眨着眼睛。卡罗琳和雪莉小姐尚未入睡,她们最先发现了工人夜袭队伍的行动。她们本想抄小路去给罗伯特·穆尔送个信儿。可当她们穿过田野、爬过篱笆、跨越沟溪来到一片矮树丛时,便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白色大道上黑压压的人群在晃动,夜袭者已经紧紧包围了工厂的大院。卡罗琳见此情景,不顾一切地要冲过去帮助罗伯特,但她却被雪莉坚决地制止了:“怎么个帮助法,用英雄行为去激励他吗?啐!现在不是骑士时代……而是一场有关金钱、粮食和生命的斗争。”雪莉比卡罗琳更了解罗伯特·穆尔,她告诉卡罗琳:“你要去做他心爱的王后吗?他的工厂才是他的情妇……他有了工厂和机器做靠山,他要什么勇气就有什么勇气,也知道该拿出多大的勇气来。他要动刀动枪的,可不是为了爱情或者美人,而是为了账簿和布匹。别太多情啦,罗伯特可不是个多情的人。”
显而易见,工人们的这场暴动是经过严密组织和充分准备的。他们在统一的指挥下,先砸开了工厂院门。在工厂广场上向守护者发动了猛烈地攻击。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枪声、格斗声、冲击声、踩踏声、叫喊声顿时混成一片。工人们在硝烟弥漫的广场上,表现出的有条不紊的果敢行为,甚至使旁观的雪莉也不禁赞叹道:“他们步伐多么坚定地开进去了!他们这支队伍很有纪律。”她似乎理解他们如此勇猛的原因:“他们这些人都是吃尽了苦头,才不顾死活的——凭这种刺激就可以激励他们前进。”
这是一场血腥的战斗。罗伯特·穆尔对工人的这次报复早有准备,他事先调来了一些士兵,并组织一班人马来保护工厂。夜袭的队伍猛烈地进攻,遭到了他们坚决而顽强的抵抗。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工人们看到自己的人员伤亡惨重,赶紧偃旗息鼓,撤离了工厂,朝黑暗深处四下散去。
这时,雪莉和卡罗琳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近那个现在已是弹痕累累的工厂,等到突然看到许多士兵出现在大门口时,她们连忙闪在一边,躲进一间陈旧不堪的小房子里,偷偷地朝外观望。
厂房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硝烟在洼地上空弥漫,到处呈现出一片劫后的惨状。朦胧的晨曦照着血迹斑斑的大地,在石堆和瓦砾中残留着几支毛瑟枪和别的武器。一具尸体横卧在血泊中,五六个受伤的人在尘埃中扭动着、呻吟着。
穆尔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带着胜利者的狞笑,沿着厂院走了一周,然后吩咐人把受伤的人抬进厂里。
两个姑娘走进教区长的住宅,悄悄地摸上了楼。不一会儿,雪莉就合上双目,心神平静地睡着了。卡罗琳却惊魂未定,守候在雪莉的身旁,眼睛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血一样红的太阳。
工厂保住了。罗伯特·穆尔又开始无情地追捕袭击工厂的首要人物。他很快就掌握了线索,4个为首者都是外乡人,罗伯特并不认识。他像警犬一样搜索着这些人,这很符合他生性的乐趣,他喜欢这种差事简直胜于织布。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维护他的财产和地位的殊死搏斗。
罗伯特·穆尔仍坚持对工厂的设备进行更新和改革。他认为:只要他稍一放慢速度,别的厂家就要赶上来,把他挤垮,踩在脚下。但要重新添购机器却需要相当大的一笔资金,他立刻想到了女领主雪莉小姐。雪莉小姐很慷慨,当场答应借给他5000英镑。这笔巨款帮了罗伯特的大忙。他在雪莉小姐身上看到了希望和力量。她的财产可以巩固他的地位,可以帮助他恢复商行,振兴家业。他越想越觉得雪莉小姐可爱,她是那么美,像金塑的女神一样具有吸引力。可同时他也觉察到,当他同雪莉小姐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往往感到拘束,并且变得严肃和陌生,绝没有想到要去拥抱她,亲吻她。每当这个问题突然涌上他的脑际,他连忙把它甩掉,他劝告自己行事应该讲究实际,而不该罗曼蒂克。
这样,他终于有一天毕恭毕敬地站在雪莉小姐面前向她求婚了。聪明的雪莉小姐听完他的话,吓了一跳。她说:“你说得真像一个来要我钱包的强盗,而不像是个来要我心的情人。”“我过去确实尊敬你,佩服你,喜欢你。不错,就像你是我哥哥一样,哪知你——你竟想拿我来做投机!”罗伯特碰了一鼻子灰,第二天一早,他就以追捕袭击他工厂的首犯为借口,动身到伯明翰去了。
卡罗琳经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终于卧床不起了。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连医生也束手无策了。雪莉小姐从前的一个家庭教师普赖尔太太,得知卡罗琳生病的消息后,专程到教区长家来看望她。这个女人性情孤僻,平时不爱言语,做事谨小慎微,但她对卡罗琳却非常关心。她每天都来看望病中的卡罗琳,后来竟在教区长家住了下来,整天守在卡罗琳的病榻前。一天,她终于从卡罗琳的梦呓中发现了她真正的病因,于是便毅然决然地向卡罗琳吐露出多年隐藏在心中的真情。
原来普赖尔太太就是卡罗琳的亲生母亲。她年轻时爱上了一个外表漂亮的绅士——卡罗琳的父亲。结婚后,他暴露出凶残的本性,百般虐待自己的妻子。她忍无可忍,最后逃到外地,隐名埋姓当上了家庭教师。
她告诫自己的女儿说:“生命是虚幻的。”“爱情痛苦……又像死亡一样强烈,因为生活中的欺诈行为大多都是强烈的。至于说生活的甜美,那是再虚无缥缈也没有的事了。它的生命昙花一现——瞬息即逝,苦痛却永远存在。它也许会随着来世的黎明而消逝,可是,它却长年累月地折磨人,直到老死。”
十几年凄苦的日子终于熬到了头,卡罗琳重新得到母亲的爱抚。她感到世界一下子变了样,她逐渐恢复了青春的活力。
《雪莉》作品分析
《雪莉》一书中的故事背景是在1812年前后。当时,整个欧洲都卷入了抗击拿破仑的战争之中,英国由于长期抗战而精疲力竭。战争期间,英国毛纺业的主要市场被切断,约克郡的毛纺业几乎濒于绝境。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北方的纺织工业大都采用新式机器,于是大大地缩减了原有的工人数量,使成千上万的工人失业,失去了维持生活的手段。夏洛蒂通过工人捣毁机器的运动,无情地揭露和鞭挞了资产阶级的丑恶本质:他们在英国抗击拿破仑的战争中,“只是一心想着赚钱,根本不为国家的种种利益考虑”,而且随着经济危机的到来,惶惶然不可终日,到处散布无条件求和和失败的情绪。在他们中的许多人的眼里,所谓国家的荣誉已经变得“空有其名,分文不值”。
然而,他们对待国内的失业工人却是残酷无情的。他们认为厂主们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于是大肆谴责工人阶级维护生存的斗争,谴责国内普遍反对政府当局的不满情绪,谴责那种日益增长而不可避免的灾难。他们要求政府进行严厉干涉,甚至在必要时,立即采取军事镇压。
罗伯特·穆尔恰是这样一个冷酷残忍的人物。他是资产阶级典型的铜臭崇拜者,在他的眼里,爱情的唯一象征就是金钱和地位。他为了在竞争中牟取暴利,不惜丢掉自己的尊严,奴颜婢膝地去向一位有钱的贵族小姐求婚。他在“竞争”的野心驱使下,踏着工人的尸骨去开创他那“宏伟”的事业。
菲尔赫德产业继承人雪莉·基达尔小姐则是一个明智派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她幻想“通过行善,获得拯救”。她直言不讳地说,要“拿出钱来大量施舍,以防止出现灾害”。
夏洛蒂出生的豪渥斯村位于约克郡的北部山区,那里很早就已成为英国毛纺织工业的一个重要基地。1812年,由于大多数资本家采用水利纺织机来代替人力生产,致使大批的工人失业,曾引起大规模的捣毁工厂和机器的风潮。夏洛蒂十分了解当时工人的悲惨生活,因此在描写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时,她对工人阶级的命运寄予了无限的同情:“……那些受苦的人,他们唯一的遗产就是劳动。可是,如今这种遗产也都失掉——他们无法找到工作,因而得不到工资,因而吃不上饭——他们只有再苦下去……吃面包配苦水。”
但是,夏洛蒂并不是暴力革命的拥护者,她是用小资产阶级的同情心来反映这场波澜壮阔的斗争历史的。因此,工人阶级的形象在作者的笔下不够高大,有时竟成为无足轻重的陪衬人物。当然,由于时代的局限,她不可能看到工人阶级的光明前途,只能用一种调和的方式来反映这一时代的斗争特点。
夏洛蒂在《雪莉》中所塑造的雪莉·基达尔小姐的形象显然在门第、财产和姿色方面均与简·爱不同,但她们的婚姻恋爱观却是一致的:追求一种不以社会地位和财产为标准的,真正建立在互相尊重、平等相爱基础上的纯真爱情。以雪莉小姐的优越条件而论,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子弟做自己的丈夫。她的监护人辛普森先生也曾要求她嫁给南尼利从男爵,但是她却坚决拒绝了,因为她不能接受一个不能满足她感情上要求的男人的求婚。雪莉的爱情标准是志同道合,有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她宁愿“辱没门第”,落得个声名狼藉去选择一个地位卑微的家庭教师,也决不肯违背自己的心愿去嫁给一个不配做她“主人”的人。
显然,这里的“主人”两个字的含义决不是暴君,“暴君是一天也管不了我的。”雪莉·基达尔心目中的主人是一个精神上的强者。她的选择标准冲破了旧风俗的束缚,体现出妇女对婚姻自主的强烈要求。夏洛蒂在塑造人物方面受到萨克雷的影响,十分注重人物的个性描写。她的《雪莉》中的许多人物,有如银河的繁星各放异彩:如唯利是图的工厂主罗伯特·穆尔,凶狠如恶魔的牧师赫尔斯通,冷酷古板的辛普森先生和聪明爽朗的雪莉·基达尔小姐,等等。
其中最典型化的人物就是女主人公雪莉小姐。她的叛逆性格是通过抛弃社会偏见,不受门第束缚而表现出来的。她是一个复杂而丰满的艺术形象,虽然出身高贵,具有傲慢的天性,但思想活泼,又有着朴素的、憎恶世俗观念的感情;虽然爱着一个比她的社会地位低贱的人,可又不愿意受家庭束缚而马上嫁给他;她时而摆出高贵的身份,时而又显得温顺体贴。
她那任性的“母豹”性格和最终在婚姻上的大胆抉择,充分地体现出了这个既“傲慢”又“温柔”,既“冷酷”又
“美妙”的人物的矛盾心理和复杂多变的性格特征。相比之下,卡罗琳则是另外一种类型的女人:她虽然也追求个性解放,但却没有魄力,缺乏勇气,容易受男性外表的吸引而堕入情网。作家通过对比的写法,更加突出了雪莉·基达尔的典型性格。
夏洛蒂擅长描写景物,也擅长描写人物的内心活动,而且这两方面又是非常巧妙和自然地结合在一起。例如,她描写卡罗琳在失恋后想到自己将要孤独地生活下去,不禁怨恨无情的表兄只顾追逐名利,而没有空儿想到她,使她像一朵花一样地枯萎了。而罗伯特的心理活动却与金钱紧紧相连,他想到“重振家业”才拜倒在雪莉小姐的脚下求婚。雪莉偏偏不喜欢这种人,也歧视那种浮夸的纨绔子弟。她希望有一位驯服“母豹”的英雄来做自己的丈夫。
至于雪莉·基达尔小姐的姑父辛普森想的则是他贵族阶级的地位和荣誉。应该指出,夏洛蒂是在典型环境中描写人物的,各种人物的内心活动都离不开具体环境的描写和景物的衬托。如:卡罗琳失恋后的内心活动就仿佛像一串露珠挂在鲜嫩的叶片上,露珠与绿叶相辅相成,交相辉映,绝妙地融会在一起。作家善于用抒情的语言来描写景物和人物的心理,有时简直像抒情诗一般清新感人,带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
但是,恰如作者在这部小说开头所声明的那样,这是一部题材严肃的作品,她那诗一般的描写也必然罩上一层阴暗的影子——时代的阴影。如:作家在写工人暴动者惨遭镇压的场面时,深怀感情地描写了洼地上的废墟,猩红的血迹和躺在大门旁边的尸体。
夏洛蒂对当时的工人阶级怀着人道主义的同情,所以描绘出历史上悲壮的场面,这不仅表明她的创作具有明显的民主主义倾向性,而且艺术表现手法也越来越臻于完善。因此,很多评论家把《雪莉》视为英国19世纪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中的一部重要代表作。
无论是《简·爱》还是《雪莉》,尽管它们已经取得相当高的文学地位,可是仍然有一定的不足,就像《简·爱》的结尾有些评论家认为大团圆的结局有些流于俗套。而相比于《简·爱》,《雪莉》的情节和文笔相对有些简单,但是瑕不掩瑜,这两部作品仍然有着很高的文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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