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4年一年中,由于天气原因,加上路线上几处坡道及弯道修筑和天气原因有关法律事务上的几个问题,影响了公司的预定进度。其中还有两位公司董事因铁路妨害到他们私有的道路而提出异议,公司发出布告让工人不得违反侵害私人土地的规定,政府还发出了两张处罚单,后来查出这项处罚就是这两位董事坚持的。
有件法律纠纷也使达勒姆政府惊讶了好长一段时间。原来,铁路公司股东之一,拒绝接受土地购价,土地虽只有一亩大小,但却坚持要700英镑。公司邀请8位地方人士会同评估,结论是只在200~320英镑。政府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中,这位股东坚称“这个像定时炸弹一样的怪物——火车,将会导致我附近整片土地都变成废墟”。政府最后只得仲裁以500英镑收购了事。
反对火车的议论不时见报,议院也有传闻说这种火车的时速可能会高达10到11公里,噪声惊人,影响环境。公司不断否认,伍德甚至坚决认定火车速度绝无法超越每小时10公里。达勒姆的兰姆顿公爵宣称:“站在他家屋顶上不会看到这怪物,但它的‘吼声’每间屋子都可以听到。”有些议员也宣称:“我们不允许这种类似定时炸弹的机器破坏我们乡村的宁静。”艾尔敦爵士写道:“火车或类似这类野蛮机器的引进,会使一向宁静的英国人民变疯狂!”
这些反对论调的声音,不仅仅是在达勒姆城,在其他地区也能听到。因为当时有关火车的传闻已经遍布全国。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现已接近完成,各地政府及团体均选派代表前来一看究竟,而各地区每逢有道路建设,都开始考虑是否要采用火车。利物浦-曼彻斯特铁路的倡导者,组团来观看乔治的机器,其他地区如伯明翰、格洛斯特等也均组团来参观。
1924年铁路修筑进度缓慢的原因之一,是公司内部工程师因应各地邀请及到处接洽业务,导致公司人手不足。乔治于是邀请在华勒姆从事火车研究的提摩斯·黑克华斯来到40街工厂工作,其后并担任达灵顿公司监督。各地区修建铁路的请求及计划纷纷提出,但均未做最后决定。大家都想等达灵顿铁路完成通车后再议定,但是,这却害苦了乔治,他必须来往奔波讨论各项有关铁路的事宜。
乔治经常到伯明翰、利物浦等地旅行,一方面找寻适合修建铁路的路线,另一方面替罗伯特公司推销机车。1823年底,他与罗伯特共同赶往伦敦及布里斯托,售出了一些锅炉和固定式引擎,然后经由都柏林转往科克。罗伯特对这些从未去过的地方很感兴趣,乔治则以生意为重,认为这些旅行耗费太多时间。
后来,乔治受托替利物浦铁路线做一部分工作,来往旅行次数也增多,但他心里却急于把达灵顿铁路完成,让世人早些看到他的成绩。
以当时的世界实际情况而言,交通传播等事业并不十分发达,而史蒂芬孙的工作却已为世界所知。一位美国宾州“社会开发委员会”的会员威廉·史迪南,1825年特意来到英国搜集运河及铁路修筑资料,他仔细观察乔治的火车及铁路,乔治向他建议,机车改用六轮可以较四轮更平稳。他将所见所闻详细记录,并将工人所用工具亦一一记载,做成报告。这是史上第一位来英国收集铁路工程资料的美国人,而法、德、俄诸国则早已付诸行动。
因世人十分重视这项工程,故而皮斯提倡并投入更多资金以使此铁路能如期完工。当时公司账目已有巨额赤字,后来,经由教友派人士幕后的帮助,铁路工程才能够如期完成,对外开放。
通车之日
最后一周,当地报纸用大幅版面报道铁路完工及开放庆祝相关事宜,并告诉市民宜在何处参观。公司印发请帖邀请政府官员、工商各界领袖在市政厅聚餐。通车典礼时将使用一部最新改良、性能优越的火车头拖行一列车厢,让宾主乘坐。
另有一份具有浓厚教友派意味的传单传送到各受邀宾客手中:“本公司盼望所有参加盛会的人员神志清醒、心平气和,切勿酗酒。”
典礼进行的前一天,乔治做了一次试车,邀请皮斯及其儿子约瑟夫、爱德华及亨利,以及伦敦教友派银行家汤姆斯·理查逊试坐。
火车头后面拖着由罗伯特公司所制的车厢,外形类似驿车,但比驿车华丽。内部装有坐垫、地毯,当中有方桌,周围有18个座位。火车由乔治的堂兄詹姆斯驾驶,乔治则对皮斯等人讲解有关火车的构造等细节。
开幕之日,天气晴朗,早晨5点便有群众聚集起来。8点,山一侧的固定引擎将坐满贵宾的车厢引入火车头停放处,由乔治驾驶。列车东行至达灵顿,然后再行至斯多克顿。斯多克顿镇早已大摆筵席,等待嘉宾到来。
事实上,到达斯多克顿时,车上已超过650人,总负荷达到了19万镑。当初,乔治在驾驶时,心中祈祷着:这部刚从工厂出来的新车,有没有足够的力量牵引如此多的人呢?路轨是否安全呢?铁桥、堤岸、乘客及参观人员的生命安全,各种可能造成的惨剧将是火车生命的终结而非开端!
列车全长约400米,火车头及煤水车厢居前,然后便是6节货运车厢(5节盛煤,1节盛面粉),之后是公司人员试坐的车厢,其后为6节满载来宾的车厢,紧接着有14节满载工人的车厢,最后6节则为煤车。紧随这列火车之后,有4节由马匹牵引的车厢,上面坐满了工人。
列车之前,还有很多骑士,列车上另有两面由公司制作的大旗,上面印着各项标语,也有引用拉丁格言的,其中一面旗上写着:“愿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满足公众需要,以回报倡导者的功劳。”
成千上万的观众蜂拥而至。《达勒姆县商报》大幅报道火车开放日的盛况。其中详细描述乡民见到火车头喷出蒸汽时的惊奇情形:
此时,蒸汽引擎在准备状态,吸入大量气体,又放出部分蒸汽,呼呼作响,很多村民见到了之后都慌忙躲开,老弱妇孺惊恐万分,认为它即将爆炸。事后,见到火车没有动静,于是又围了过去。在欢呼声中,列车开始前进。
部分观众想象中的火车是铁马的样子,看到它没有四只脚,他们都大为诧异!
列车开赴达灵顿途中,曾有数次惊险场面。一次,一辆马车闯越铁路,火车及时刹车停住。另一次,火车某部的汽管堵塞,列车频频晃动,所幸故障均能及时排除,继续保持畅行。此外,也有驾马车追踪或与火车并行的人,不过没有办法与火车并驾齐驱。
一万多人聚集在达灵顿车站迎接火车进站。火车到达站点之后,6节煤车迅即脱离,将煤卸下,发放给周围的贫苦百姓。除了在离开施尔顿矿场时耽搁了1小时外,火车平均速度为每小时8公里。
但在进入斯多克顿前的下坡道上,列车速度提高到每小时15公里。煤车上的一名工人因而摔断了腿,这是这次途中唯一的意外事件。在斯多克顿的观众,约有四万人,欢声雷动。
晚宴中有百余名贵宾参加,包括来自利物浦与曼彻斯特的代表、利兹与赫尔铁路的代表,晚宴直至午夜才结束。据说,晚宴中有23次“干杯”,第一次是向国王祝福,最后和最热烈的一次是对劳苦功高的乔治举杯致敬。
可惜的是,皮斯因爱儿依萨去世,其全家均未能参加此次庆祝盛典,所幸他已在前一天的试车中,亲尝长久辛勤的成果。
另一个没有参加此盛典的重要人物为罗伯特·史蒂芬孙。他主持40街工厂,是乔治的爱子及得力助手,照理应在盛典中与他父亲分享荣耀,可是,此时他已远赴南美创业去了。
对南美的向往
据说,罗伯特离开他的父亲到南美,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着想,他说:“由于他的身体原本羸弱,再加上工作辛劳和读书勤奋,健康情形变得很糟糕。最好的补救办法便是找一个较温暖的地方去放松一段时间。”
罗伯特从小就显得瘦弱,当他22岁时身体状况似乎较为好转。在达灵顿及利物浦两次的铁路勘测中,都不曾生过病。如果说是为了健康关系,那应该在他从事矿工工作时就需采取行动。1824年求学期间,他也显得很虚弱。不过,在布莱顿度假几周,或去法国旅行一趟,也能使他有所好转。跑到南美,那边的气候也未必有益于健康,更何况当时去南美还要经过许多冒险,对身体有害无利。所以,这并不是罗伯特去往南美的真正原因。
不过后来,世人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父子间产生过摩擦,而导致分道扬镳。罗伯特本人从未提到这件事情,因而这个秘密也没有适当的解释,所以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罗伯特去南美的真正动机。
就已知的事实来说,罗伯特去南美而不去其他地方,必然有特殊的理由,而且,他去南美还是由于皮斯的引荐。
皮斯的表兄汤姆斯·理查逊是伦敦葛理阿仑银行的创办人,他对铁路交通发展极具兴趣,是最早投资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的大股东,他曾和皮斯一起去乔治在基林沃恩的引擎工厂参观。他和皮斯一样,对铁路交通发展前途深具信心。后来,理查逊收购皮斯投资额的半数,陆续贷款给铁路公司而成为正式的股东。因此,他与乔治及罗伯特的关系都很要好。
1823年间,伦敦向来稳重与敏感的银行家突然掀起一阵南美投资热潮。古老传说中的印加金矿,16世纪西班牙征服的墨西哥和秘鲁地区的地下宝藏,蕴藏丰富,据说这些宝藏都是由人工开采,因为当时没有机器,许多都已放弃挖掘或停产很久。如今有了机器,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
当时泰恩区的煤田已越掘越深,蒸汽引擎及钻压等机器发挥了高效能。若能够用这种机器进行钻采,必能获得很大的利益。伦敦的工商界,向来是每十年便会掀起一股对某一新行业的热潮,而且每次的目标都是前途似锦的地底宝藏。如澳洲人烟稀少的内陆区的金山矿就是一个实例。尼古拉斯·伍德称这一次轮到了南美的“投机狂热”。
曾经有个才华横溢、颇具声名的人叫理查·特维席克,他提着一个行李袋,带着他的机器,跑到秘鲁去,从此便杳无音信。后来有消息传来说他是被西蒙·玻利瓦尔反抗西班牙独裁的军队扣留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和生死。
这一次,观察家们说,人们不是去秘鲁寻找印加金矿,而去往北方的墨西哥,是因为那地方和平安宁。由于近十年来工业的迅速发展,这一次,大家已有泰恩煤区优秀的工程师和精良的冶矿机械。
聪明的理查逊,也是一个虔敬的教友派教徒,这次他和伦敦银行界的同僚,合组了一个去往南美的旅行团。他有意请乔治同行,但乔治却没有被说服,乔治在国内有太多的铁路修建工作等着他,但是乔治仍建议理查逊应选带自己那些机械设备。
年轻的罗伯特却为此十分兴奋,他愿意率领一群工程人员去墨西哥从事采矿的冒险。然而罗伯特新近才成立不久的工厂助手米歇尔却不赞成,罗伯特辩称他只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他相信米歇尔有能力把工厂办得很好。罗伯特的父亲自然更是反对。
但是,不管父亲如何反对,他已经在积极做准备了。1824年2月,罗伯特到康沃尔去接洽可能同行的人员及应携带的器材。他此行决定由叔叔(乔治的弟弟)陪同。
后来,罗伯特仍想继续说服他父亲,并添加了些新的理由:“一个人在旅行的时候,总会接触一些新事物,虽然它并不一定比我们原定的计划美好……因此,我如果能离开现在固有的环境,可能会增加我的见识和阅历……”
离开的决心
不过,墨西哥之行却在3月底被取消了,原因是墨西哥的土地租用权出了问题,罗伯特只好决定放弃,但一个月后,罗伯特接到了另一个南美之行的邀请。
这次是去哥伦比亚。同时,汤姆斯·理查逊也是其中的一个发起人。这一次的决定很仓促,没什么妥善的准备,罗伯特好像是有些冲动似的决心要去,而且他也确实去了。
我能够忘记你上封信中对我的忠告吗?你在信末多次提醒我,要服从父亲、避免争吵,我已试着做了。我父亲和我下周一将去伦敦然后转往科克,回来的时候我们大概就能在利物浦见面了。如果一切都如计划进行,我们定可如期相聚。这条铁路实在是全英国最好的一条。
这封信显示出罗伯特曾向詹姆斯抱怨过他的父亲,陈述自己感到吃不消、失望,想要离开他,但他决定仍要听从詹姆斯的忠告留下来。詹姆斯并不鼓励罗伯特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詹姆斯收到罗伯特请他帮忙找工作的信时,正值自己濒于破产边缘的时候。更糟的是,收到信一个月后,1824年5月,詹姆斯勘测利物浦的工作被解除了,而由乔治继任。
多少年来,詹姆斯家人都一直在攻击乔治,说他是使詹姆斯倾家荡产的人,并计谋夺取他在利物浦的铁路勘测工作。不过,乔治获得利物浦铁路的工作是公正的,但是他和詹姆斯的关系却笼罩在一片阴云中。不过,罗伯特对詹姆斯事件感到很难过。詹姆斯很早就开始支持乔治,对他有很多帮助,赞扬他的引擎,引荐他与各界接触。他们曾是工作伙伴,曾共同申请专利;是亲密朋友,彼此有过信函往来。而后,詹姆斯得到乔治的同意,带罗伯特在他利物浦的工程中工作,这都充分表示出他们两人间的互信。
但当詹姆斯走霉运时,乔治不但不帮助他,而且把他赖以为生的职业也抢了过去。即使詹姆斯失掉利物浦的工作是咎由自取,罗伯特也觉得他的父亲该拒绝这份工作。所以很多人认为,乔治对詹姆斯的态度和僭取他的工作的行为,使得罗伯特极端不满父亲的作为,因而兴起离他远去的念头。当詹姆斯无法提供给罗伯特工作机会时,罗伯特只好抓住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去哥伦比亚。
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年轻的罗伯特对和父亲的长久相处感到有些厌烦。他不用任何借口,他的离开只是一种原始的人类本性。父子关系间的一种紧张幽闭的情绪由来已久,最后由儿子将它冲破。强壮有力、霸道的父亲向来教育他的独生子要顺承祖业,直到他同样坚强的儿子从少年进入青年,开始成长为独立而叛逆的成人时,他觉得自己被利用、被驱使够了,于是便要求自力更生。
罗伯特在求学时期十分可爱,父子二人经常挑灯夜读,有时儿子还会反问父亲一些难题。乔治很得意地将罗伯特送往布鲁斯博士的学院就读,罗伯特却不高兴。这时,在他心里已潜伏着对父亲无止境的读书要求的反抗。
像很多父亲一样,乔治一心想要儿子出人头地,弥补他自己没有受教育的遗憾。他希望儿子成为一个学有专长的工程师,但他对其他人文科学却不屑一顾。譬如说,拉丁文,他认为那只是一个上流社会绅士的装饰品,罗伯特虽有兴趣,乔治却反对他学拉丁文。
乔治似乎过于关心儿子的健康状况,把它作为闭门读书的借口,不让罗伯特有太多的室外活动。乔治的妻子死于肺痨,去世前两年她便卧病在床,不能活动。罗伯特当然也有一些母亲的遗传,显得清瘦羸弱。
罗伯特酷爱户外活动,也许是对儿童时期被禁锢的一种反抗,也许是想证明自己是和父亲一样强健的。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把“健康”作为去南美的主要借口。
乔治为了使罗伯特能勤奋读书,消除罗伯特对他的反感,他慷慨地购买了不少价值昂贵的器材使罗伯特留在家里,不要外出。深具爱心与关怀的父亲这样对待一个极具发展潜力的孩子,本无可厚非,然而,这段亲情仍避免不了带来几分抗拒。
去往南美
罗伯特的个性和做人原则都不可能使他不辞而别,最后他仍是得到了父亲和伙伴们的许可和谅解,他解释只是离开机车工厂一段时间,并说只签订了一个为期一年的合同。事实上,后来他们发现他签了三年的合约。如果他不这样解释,恐怕得不到他们的同意。通过这些可以知道,罗伯特敬重他的父亲,还掺杂着一些畏惧的情感。
乔治最后也明白了儿子想要到一个新国家去闯荡,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住儿子。他想,只有一年的时间,自己辛勤一些,一年很快就会过去。达灵顿和利物浦两条铁路都正在进行中,罗伯特的决定使他伤心、难过。
至于罗伯特,他希望立即直赴南美,不需再北上向父亲告别。第一批去哥伦比亚的人已从法尔茅斯港离开了英国。罗伯特本打算离开了伦敦前往法尔茅斯,途中忽接到命令让他改由利物浦起程。这倒给乔治添了一分喜悦,因为他就在利物浦。
罗伯特航行中第一天的日记,并没有显露出悲伤,但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的记录中写满风速、水温等资料:
1824年6月18日,乘威廉—康格瑞轮船,下午3时离开利物浦。东南风,无浪,天气晴朗。傍晚气温58华氏度。原想用温度计测量海水各种深度的水温,因为害怕被水流冲失而作罢。下午7时海面水温为54华氏度,这是用桶汲取海水,到甲板后立即量测而得出的,所耗时间极短,所测温度应属准确。
乔治在码头送别爱子后回到家,从此他必须勇敢地独自面对现实而工作。他已于数日前举家搬到利物浦。利物浦码头上人群熙攘,送往迎来。
达灵顿铁路还没有开放,利物浦线的工程规模更大,也更重要。未来的艰难问题还有很多,有待克服,此后乔治必须在缺少罗伯特的帮助下抬头挺胸,全力以赴。
乔治与詹姆斯
斯多克顿与达灵顿间的铁路修建是数百年来旧式煤矿产业道路改革的巅峰,在当时算是最具发展性的一条路,它使用蒸汽为主动力(虽然畜力车仍一直使用到1833年),正式开放兼营客运,但实质的计划中,它仍是一条矿物产业道,属于地方性的。开车典礼也只有当地官员、百姓和其他产业道路的代表们参加。回顾起来,这条路确实开创了道路工程的新纪元,但在当时仍不能视为全国性事件。
但是从利物浦至曼彻斯特的铁路性质则不同,此条铁路从开始建筑起即举世瞩目,由各方面看,这条路线都可说是巨大的冒险、前所未有的伟大工程。蒸汽机车的力量及拖行速度是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的四倍;从开放日起即经营客运,奠定了其后百年内铁路模范的地位。这条铁路修建时,所遭遇到无数的阻力和反对,绝非乔治当初应允承造时所能想象得到的。
19世纪的前20年,利物浦及曼彻斯特两城市的发展非常惊人。前者的人口在1790年时为5.5万,1821年增为11.9万;后者则自5.7万增至13.3万。1780年以前,南开普敦市纺织厂所需的棉花全部来自土耳其或西印度,这些棉花均经伦敦港口起卸,然后再经由运费昂贵、耗力耗时的驮马载运至工厂。工业革命带来了蒸汽机,因此新的及更多的原料需求增加,这些原料逐渐可由美洲直运到利物浦。1792年从美国运至利物浦的棉花为503袋,1823年变为40多万袋。
当时最大的问题是运输。如何将这大批原棉运至曼彻斯特及其附近区域的纺织厂,问题的答案是水运。创业已久、财运亨通的麦伊航运公司从事于河道运送原棉的生意,他们原本每股70英镑的股票,在1825年时涨到1250英镑,每年红利分配额每股为35英镑。
当1759年詹姆斯·布兰德林代表布里奇瓦特公爵筹建运河时,自然受到麦伊航运公司的大力反对。布里奇瓦特运河经营利物浦至曼彻斯特水运为公爵赚得巨大的财富,此运河是独资经营,而麦伊公司则拥有39位股东。据1822年的估计,布兰德林家族每年运河营运收益为10万英镑,而运河建筑费仅25万英镑。
河流和运河的营业都十分兴旺,这是因为需要运输的原料种类及数量很多。这两家运轮公司分别有独占的生意,而且均能控制垄断,制作厂商必须依赖其运载,他们无可奈何,原棉有时被任意堆聚在利物浦达数周之久,厂商叫苦不迭。有人曾提起由利物浦至曼彻斯特间的水上运输往往比穿越大西洋的货轮更费时间。利物浦当时已是通往大西洋彼岸的轮船聚集港口。蒸汽动力至1825年才用于达灵顿铁路,但其动力用于海上则至少已有10年的时间了。
当时达灵顿铁路可说是在黑暗中摸索的新尝试,发起人并没有把握能适用和获利,因此当时爱德华·皮斯坚持只有5%的红利,但在利物浦则大不相同,众多行业均疾呼需要解决运输问题,运河运输的参与颇受大众欢迎。1820年,建筑运河仍属运输界新兴行业,有丰厚的利润可拿。河流运输业也极有前途。
利物浦至曼彻斯特间使用畜力车铁路之构想已历时多年。专门撰写铁路书籍的作家汤麦斯·格雷,倡议第一条铁路应建于工商业发达的利物浦与曼彻斯特之间,他建议使用槽齿轮机车。这是1820年间的事,威廉·詹姆斯对此当有所闻,所以他提倡修建利物浦铁路,他于1821年到利物浦开始和富有的玉米商人约瑟·桑德斯商谈,桑德斯也是极力批评运河及河流运输独占事业的人。
从1815年开始,威廉·詹姆斯成了国内倡导修建铁路运输的领导人物。他是伦敦地区土地经纪大亨,在1812年时,土地事业每年即为他带来约一万英镑的收入。
威廉·詹姆斯能言善道,既热心又很爽朗。他最杰出的一点是,他是个说客,极有说服力,这一点正好与乔治相反。乔治的儿子罗伯特一见到他便很敬爱他,他的许多文章,后来由他的女儿为他出版。
可惜,詹姆斯忙于结交达官显贵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却疏忽了他在伦敦办事处的业务。他热衷于新观念甚于土地,他放弃固有的工作而奔走各地,发扬其运河、桥梁、铁路交通建设等新观念,并筹组公司,拨款测量,一个方案未成却又紧接着发展另一个方案,却最终一事无成。
詹姆斯原计划其铁路使用畜力牵引,这时候他已耳闻有关火车一事。等到1821年他在基林沃恩与乔治会面时才惊觉火车引擎性能的优异:“这种引擎,不久将为社会掀起一场大革命。”在其致友人的信中称赞乔治为“这一年代中最伟大的实用天才”。
1821年9月,詹姆斯与乔治开始合作设计机车头并做试验,但试用情形并不理想。与此同时,玉米商人桑德斯也鼓动利物浦商界的支持。在达灵顿与斯多克顿间地方性铁路修建的同时,利物浦铁路的修建方案也产生了。
第二年,詹姆斯由他的伙伴正式任命为铁路线勘测人,酬劳300英镑(每公里10英磅)。在当时他的土地经纪业绩一蹶不振的情形下,这份酬劳对他甚有帮助。至少,在他许多的计划中总算有一个起步,也帮助他走出了困境。
这时,乔治的儿子罗伯特,还有詹姆斯的儿子威廉,他的妹夫鲍尔·柏德黎及另外三人均在协助詹姆斯工作。罗伯特其后描述此段生活很有意义,但工作较达灵顿铁路测量还艰苦。很多的乡民,包括男人、女人、小孩,均向他们投掷石块,这可能是水道运输业的人所策动与指使的。在圣海伦斯的时候,有一群矿工要把他们丢入矿穴,尤其是对操作测量仪具的人员攻击最为猛烈。詹姆斯只得雇用一名拳击选手来保护工作人员,但是,仍避免不了所有的攻击,偶尔会遭受到一些损害。
詹姆斯对这些反抗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更激起了他高昂的斗志。这种榜样作用,得到了年轻助手们的敬重。
桑德斯,是利物浦的一名商人,并且是维新党员和议会改革者。他被视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做生意的人。他的做法是要使当地舆论和一些政界人士热衷于这一方案。他的背后也有几位教友派人士,但他主要的支持者却是属于更自由、更激进的商界人士、银行家和专业人士。这些人都热衷于当时的国事,如反奴隶运动、消除水运业者不公平竞争等。在曼彻斯特,他们的组织及人数较少,但大部分都是属于棉纺制造业者。
利物浦铁路倡导者都是极有理性、讲实际、为群众所敬重的人士。委员会于1822年成立之初,马上咨询水运业者的意见及建议,并函请布里奇瓦特航运公司酌量减低水运费率,非正式会谈不断地进行。如果说水运业者具有远见,愿放弃垄断的运输交通,那么铁路的修建可能会拖延。可惜他们却率直拒绝,如今获得权势和利益,唯恐他人参与竞争,损害其所得。对此,铁路建设委员只能更加积极行动,誓言必将此路筑成。
此时詹姆斯行不顾言,明显地有些滞后。建委会一再询问测量进度,对他缓慢的进度深表不满。他于1822年11月写信给乔治告诉他测量已接近最后阶段,并询问火车牵引能力的最新资料。
同月,乔治的回信有些含糊,避重就轻,不知所云。这可能是詹姆斯与乔治间产生裂痕的最先迹象。
桑德斯则忙于与议会接触,准备接受未来的挑战。经由委员会内部人士的努力,他们获得更多议员的支持,只因詹姆斯测量的缓慢和延误,他们没能及时将方案在这一届议会中提出。
詹姆斯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例如运河业者的反对、恶劣气候、收费道路机构的抗议要他远离他们的道路……但最主要的症结仍是他自己的财务问题。
委员会无法再容忍了,铁路修建计划因为詹姆斯已耽搁了一年多。桑德斯及另外四名委员亲往基林沃恩及黑顿察看乔治修建达灵顿铁路的进度,对他印象极佳。
1824年5月19日,桑德斯写信给在达灵顿的皮斯,告诉他已决定请聘乔治为工程师。
桑德斯十分焦急,他急于与乔治联系。因为这时距詹姆斯辞职已经有一年多了,他深恐乔治另有其他工作而无法接受聘请。一周以后,桑德斯获得了乔治的应允。
詹姆斯坚持保有计划书等资料,希望能维持与利物浦公司的关系。他写信给在测量中担任副手的妹夫鲍尔,请他到利物浦再重新做测量,但乔治已抢先一步聘请鲍尔协助重测。
詹姆斯等人认为这是乔治的计谋。事实上,“先下手为强”确是伶俐手法,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乔治深知罗伯特已经远赴南美,无人可协助他,他必须尽快寻找另一名有经验的助手。
詹姆斯从此销声匿迹,之后他企图东山再起,从事铁路建设,但每一次均未能成功。最后他在康沃尔退休过着简单的生活。詹姆斯的家族始终替他辩护,令人同情。
最黑暗的日子
乔治很快就发现利物浦的人和他们那里的人是多么不同。他送走罗伯特后立刻开始测量,住的是简陋的宿舍和农庄,早上3点半起床,有时一天工作14小时连一片面包都吃不到,更恐怖的是遭遇到顽强的反对暴力:
我们的工作很艰苦,要和一些当地的爵士打交道。计划中铁路要穿越他们的土地,他们把土地周围全部拦挡起来,有的爵士还曾在夜间使用枪支朝测量人员所在的方向射击。下一周将会有更激烈的斗争,公司方面决定要全力克服。一个爵士说他将派一百人来对付我们,公司当局认为这些大亨们没有权力来阻止我们的测量,只有农夫们有权要求赔偿因测量而受到的部分损失……
在1824年5月,乔治被聘为工程师的同时,该委员会也聘请了35岁的亨利·波土为财务官。亨利的父亲曾为该会前筹备会委员,和桑德斯一样,是一名谷物商。亨利对铁路交通工作极具兴趣,他将全部精神与力量完全投入。他不但富有组织力,而且发起募集初创基金三万英镑,并亲自撰拟1824—1830年间的计划书,及公司的各类报告。他成为公司的记录人,而且,出人意料地,他也极具机械知识和发明天才。其后,他成为乔治工程事务上的得力助手,对工程发展贡献良多。
此时,斯多克顿与达灵顿间的铁路已经完成即将开放,国内其他矿区也有多条铁路正在进行建设。虽赶不上数年以后铁路修建的狂热期,但已够使乔治心满意足,他与各铁路规划均有关联。
乔治于1824年完成利物浦至曼彻斯特的铁路测量,1825年2月提出总预算,包括建筑与列车费用共40万英镑。这比詹姆斯预估的多出10万英镑,但公司方面仍很高兴有此具体价目及真相,并宣布即将送往议会立案,同时在当地报纸上展开宣传,而反对者也急起攻击,报纸上充满着辩论攻击性的读者来函专栏。而公司为强调其科学性,在基林沃恩设置蒸汽机引擎强度及速度等示范表演。麦伊公司不甘示弱,也开始做水运示范,在利物浦装上两条马拉驳船,驶往曼彻斯特市卸装后返回利物浦,来回行程仅用24小时。第二天又继续试航一次,证明并非侥幸胡闹。铁路公司并不因此改弦易辙,仍依照计划继续进行。
铁路公司将方案提送议会并正式公布已取得各界支援的名单,其中潜力最大的股东有164名利物浦人、126名伦敦人、54名曼彻斯特人。预示在国会可顺利通过。
国会于1825年3月进行铁路方案讨论。全国商联会会长威廉·赫钦逊,以利物浦议员的身份而非政府官员,发表意见同意修建。
反对者经过多月的研究,聘请工程专家仔细探讨乔治测量报告中的每一个细节。方案一进入议会特别委员会讨论阶段,一百五十多种不同申诉立刻出现,其中有运河区穷苦未婚小姐,以及贫苦牧师冗长的反对理由书。特委会自3月21日至5月31日间召开了37次会议审理有关的文件和意见。
方案的反对派聘请了八位法律顾问出庭质询乔治,其中以爱德华·阿德逊律师对乔治之打击最为严重。
质询的前11天,由赞成方案方面提出证人出庭,对运河经营不良情形加以申诉,有3位玉米商做证,从利物浦水运商品至曼彻斯特须费时18到24日之多;另有做证者指出在运河营运办事处经常有40余人列队等候登记,由于天气状况不良,航期经常一再延误。另有7天,庭会召集各专业工程师如尼古拉斯·伍德等应讯,阿德逊律师都以礼待之。
乔治于4月25日星期一,前往应讯。开始时,乔治极具信心,询问事项多半是铁路机车的一般性能等方面的事,乔治自是经验丰富,但是,因为乔治缺少学校系统教育,语言表达能力及深度均感不足,思维及辩才无能发挥,加以浓重的方言土语,日后为人们引为笑谈。此外,他尽力避免引起怜悯及伤感之情,因此更增加被对方攻击的机会。乔治被迫一再承认错误。乔治的律师史班奇替乔治辩护,但效果不佳。
对方另一名主要律师哈里逊,虽不像阿德逊一样直接打击乔治,但却以戏谑的口吻嘲笑乔治想“浮架”他的铁路越过查特漠斯沼泽地带。
这一方案实在是没办法通过了,关键全在乔治的证词,他把它弄垮了,他的辩护人也无能为力。
乔治事后说:“第一天受到阿德逊的攻击时即感颓丧,如果地面上有一个洞,我会立即钻进去的。”
在议会中受挫后,利物浦-曼彻斯特铁路公司终于决定将乔治解聘,另聘一位有名望并受过专业训练而不致再使他们失败的工程师重做测量。假如罗伯特·史蒂芬孙在英国,以他的学识和经验,在乔治正需要他的时候,一定能给乔治莫大的帮助。可如今,乔治被解职、被冷落,只有独尝孤寂和冷漠。
罗伯特的遭遇
罗伯特·史蒂芬孙离开利物浦35天后,在1824年7月23日抵达南美,他在拉奎拉港登陆。据他的日记所载,他对南美的第一个印象是一个“穷”字。他认为,为这地方花费16万英镑,不值得。
10月,他骑驴旅行去哥伦比亚首府圣菲波哥大,此行穿越赤道森林到达安第斯山脉。罗伯特事前安排路线尽可能避开会杀人的野人和强盗,他对那里美丽的植物和土著人民的风俗习惯十分着迷。
罗伯特的南美合约并非如他向亲友们伪称的只有一年,不然,他可能在抵达此地的矿区后,就必须返回英国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他离开利物浦后等了一年半才开始采矿工作,伦敦公司告诉他的目的地是越过圣菲波哥大马格达莱纳河上游的地区。据说这里矿藏丰富,事实上,这里在西班牙人的管制下,历经了革命,还有地震等灾害,这里城镇的人口已从2万减到450人,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每一个矿场均已荒废,杂草丛生。
罗伯特决定不在这鬼地方开发,他搬到一座位于山上的圣达安娜村,那里比较凉爽。他自建一间用木头、竹子和棕榈树做成的房子,等待其他矿工的到来。在从圣菲波哥大来此途中,他看到不少冶矿器材抛置河边,唯一的交通工具只有驴、骡,蒸汽引擎绝无法运输过来。他写信给伦敦公司说明这情况,机器运输必须拆成零件装运,这些信可能寄得太迟或者根本未寄到,运来的机器仍是大批整体的,只好堆在河岸上让它腐朽。
矿工们终于在1825年10月间到来,罗伯特的麻烦也跟着来了,他们全都是康沃尔人,到达时大多数是醉醺醺的,他们向来都是如此。
罗伯特需要当地官员协助开矿,也必须参加一些社交活动,因此他经常穿着白色的西装。罗伯特虽然经常往来于丛林、山岩之中,但他也经常出入于圣菲波哥大上流社会举行的各种宴会。英国在此地的移民有很多,他们早期来此研究动植物或代表伦敦工商界考查矿产,深入南美内陆,罗伯特与他们的交往很密切。
康沃尔人带来的最大麻烦不是酗酒,而是他们看不起这个羽翼未丰的只有22岁的年轻管理人罗伯特,他们不相信罗伯特懂的冶矿学识比他们多。罗伯特说:“他们率直地告诉我,因为我不是康沃尔人,虽然经历过一些矿场工作,但一个在北方生长的乡下人是不会懂得开矿的。”
一天晚上,矿工都喝醉了,包围了罗伯特的住处,他们又唱又跳,还说要进去打他。罗伯特以一种大无畏精神,起身面对他们。罗伯特镇静地说:“你们都醉了我却清醒,今晚打架不公平,我们等明天再说吧,你们先安静地离开这里。”矿工们的眼睛注视着地面,对罗伯特的冷静感到很意外,大家竟然默默地溜走了。于是罗伯特坐下来,点上一支雪茄,让外面的这群人从大门里看得见他抽烟的从容神态。
罗伯特为获得他们的信任,他组织各类活动如掷锤、举重竞赛,他自己也参与其中,显示他的强毅。他们当中有人把罗伯特当成公司里的一个职工,叫他去领钱发薪,并且不承认他是这里的主管。
罗伯特完全了解这样复杂的环境,有些朋友劝他离去,但他却从没有离职的打算。
以后曾不断地有坏消息传过来:罗伯特离开英国后,40街工厂情况转坏。皮斯也来信告诉了罗伯特一些困难:
我该告诉你,自你走后,你在纽卡斯尔的工厂和你父亲的工程都遭受了不少损失,除非你早日回来,不然,只有关门。如果你回来,你会发现你的父亲和你的朋友们在你走后都老了许多。祝福你身体健康并盼你能早日回来帮助我们。
罗伯特最后开始想要早日回乡,但他此时却因发烧而情绪低落。同时,教友派的理查逊却又告诉他要遵守协约。
最坏的消息,莫过于罗伯特听到他父亲被利物浦铁路公司解聘。
此时,利物浦铁路委员会在议会失败而辞退乔治后,决定另行物色一位在国内声誉卓著的一流工程师继续奋力争取成功。任尼兄弟,在当时最负盛名。经过铁委会的商定,铁路建设由任尼兄弟领导,并且交由当时著名的工程师查尔斯·维格诺开始重测。他将路线略作更改,避免遭到过多地主的反对;同时铁委会也与其余的地主妥协,大幅提高补偿,甚至分派公司股份而争取其合作。任尼兄弟所做工程预算为50万英镑,比乔治的估价多出10万英镑,但此计划与测量在议会均顺利获得通过。维格诺为人圆滑,学识丰富,非常有自信,在阿德逊的质询中,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铁委会感谢任尼兄弟的优异测量以及在议会中的卓越表现,拟继续聘其担任工程建设。两人以工作太忙为理由加以推辞,公司没办法,承诺再加聘二流工程师如乔治等人为助手。然而任尼兄弟却给出很多意见,如要求年薪为600英镑,两人轮流亲临铁路现场六次,声言加聘助理工程师时最好能请到一流工程师,绝不可聘用乔治等人。
委员会经过多次讨论后决议拒绝任尼兄弟的要求,另外聘请一位工程师。后经桑德斯调查其过去工作情况,认为这名工程师不适合。在没有更适当人选的情形下,大家再度转向乔治,询问他是否愿意担任利物浦-曼彻斯特铁路的修建。
此时,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已经成功地对外开放,这使乔治恢复了光彩,挽回了不少他在议会上受挫的名誉。桑德斯及财务官布斯,仍然极力支持乔治,但他们此次邀请乔治时定下了不少要求,如每年必须有九个月的全工作日用在铁路建设上,同时不得另兼其他铁路建筑工程的职务,年薪为800英镑,并聘维格诺为其主要助理。对此聘任,维格诺与乔治均感到不安,维格诺自认是与乔治合作并不是他的助理。
两人共同合作不久之后,就发生了争论,乔治将任何不当之处都归罪于维格诺,坚持必须依照他的吩咐去做,后来没多久就将维格诺解聘了。
在维格诺离职之前,乔治就已经引进了他之前在老家的伙伴如约翰·迪克逊及约瑟夫·罗克,他雇用了当地达灵顿铁路线建筑工人,亲自设计桥梁、机器、引擎。这条双轨铁路有63座桥梁,最艰巨的一座是山前高架桥,需构筑9个拱洞。最长的一条隧道是靠利物浦一端的山边隧道工程,至今仍为世人所景仰。
重新焕发光彩
乔治与约翰·迪克逊于1826年7月从达灵顿来到工地,马上参与了查特漠斯沼泽地的工程。
乔治几乎是全天24小时不停地工作。早上5点,他骑着他那匹从北方带来的心爱的马匹去检查隧道或高架桥或沼泽地的工程。早餐时间回到住宿的农屋喝一碗浓麦粉粥,然后再度出发巡视工程。下班返回利物浦新住所后继续和他的学生、助手们研究绘图和设计,并口授秘书信件及报告等工作,直至深夜才休息。
除此之外,乔治还需要经常参加铁委会会议,在解释沼泽地区工程落后的原因与解决办法的同时,他一边辩论,一边将右拇指穿过上衣纽扣洞,猛烈地摇晃着右臂。每当他承受巨大刺激时,都会有这种反应。
他可能会激动,但很少像他的儿子罗伯特一样胆怯。罗伯特虽然有一些大胆的旅行、冒险,但他并不是禀性勇敢,他对前途不乐观,做每一件事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直到有了结果才放下心。乔治对自己很有信心,视小心谨慎为懦弱,他十分自信必能成功。两三年之后,他们取得了查特漠斯沼泽地工程的最后胜利,乔治所有的同事都承认他是一个从开始就自信能够成功的人。
为了奖励他,铁委会在1827年将乔治的酬劳增为每年1000英镑,并要求他全心全意地工作。他虽然同意在担任这里的工程师后不再另兼他职,但他在此之前已接受坎特伯雷-费斯特布铁路的合约,同时也还有威尔士、波尔顿的几项小工程以及纽卡斯尔的制造厂等工作。
1827年2月,乔治写了一封长信给在南美的罗伯特,这是他亲手写的最长的一封信。这封信很难读,没有标点,不分段落,文法也不太通顺。更糟的是,信纸两侧空白处也写满了语句。
这封信记述了他在利物浦铁路工程上遇到的各种问题以及其他有关工作的进展,并附有小幅的插图。其中对于工程师们几十年来未获解决的火车头制造问题,有极详细的描述。
1827年3月,乔治的助手约瑟夫·洛奇,写信告诉罗伯特说,最近的一切进展,使乔治恢复了以前的声誉:“不幸事件造成的伤害已消失,他现在所处的境遇和地位,充满着光彩。”
罗伯特在南美的作业,终于进入正轨。只是所开的矿产,还没能获利。罗伯特在南美的三年中,从1824到1827年,代表哥伦比亚矿业协会,耗去20万英镑巨额经费。该会仍继续要求他连任,对他的工作表示满意。1827年夏季,他开始计划回国。
不过,罗伯特并无急切返家的心情,他安排了一次巴拿马之旅,打算观赏一下工程界经常说到的将要连通大西洋与太平洋运河的航道。当时英国财政界已筹款待建,但哥伦比亚政府不感兴趣:“这怎么可能会影响世界通商呢?”
罗伯特的巴拿马之行在1827年8月结束,然后他开始整理三年来搜集的标本和记载的日记等,装箱乘船,经马格达莱纳河至卡塔基纳港候轮去往纽约。他不想直接到利物浦,而是绕道到美国一游。
乔治于1827年11月才见到阔别三年的儿子。父子见面之后,便倚床交谈,到第二天清晨才各自歇息。
罗伯特离家后,乔治历经风霜,头发已经灰白,脸上满布皱纹,他当时的年龄只不过是46岁,虽然很健康,但已越过人生体能的极高点。另一方面,罗伯特刚刚成人,年仅24岁,但阅历与经验早就超越了同龄者。他曾亲临险难,管理人事,克服自我的考验。从今以后,他已不再是乔治的附庸,他已独立。他们不仅只是父子关系,他已经成了父亲的伙伴。
默默忍耐
罗伯特·史蒂芬孙于1828年1月回到他在纽卡斯尔的蒸汽机车工厂,此后五年中他一直以工厂为重,这也是火车发展历史上最重要的五年。每一种技术上的改进都有工程师的详尽记录,谁发明某一汽阀,谁发明某一进汽或排汽管或某一锅炉,都有记录可查,不再有争论了。
在这段紧张的工程生活中,罗伯特也完成了他的婚事。从3月起他经常进出于城里百老街的绅士约翰·山德森家去看他的女儿芬妮·杰佛瑞森。罗伯特在1828年8月间写给朋友的信中说:
我觉得一个男人就要像一个男人,如果他不这样,一切都会变得可笑。不要让自己的性情被灰尘蒙蔽!伦敦一切如常。
芬妮并不是绝顶的美人,但人人都称赞她的智慧。10月,罗伯特带她去见自己的父亲,乔治对她印象极佳。
罗伯特事后说:“我没有先让芬妮知道我要带她去见我父亲,我父亲看到她时觉得她十分聪明伶俐。她一点也不紧张,这次会面十分成功。”第二年的6月,他们在主教门教堂结婚。
罗伯特滞留南美时,他的工厂不但有财务困难,机车事业也是一蹶不振。乔治忙于利物浦铁路工作,工厂的进行由乔治介绍的一位叫提姆·赫克华斯的工程师主持。机车的改进不多,举例说,刹车方法仍不脱离原始方法,由驾驶人用脚直接压住飞轮。
达灵顿铁路线开放后,受人攻击不断。有的人夸大出事率,有的人即使是拥护兴建火车,但还是抱怨火车既慢而又累赘,速度从没有超过每小时四公里,小孩子可以追上并且爬上爬下免费搭乘。
铁路沿线的地主仍旧抱怨说,火车头经过之处,白热煤渣落下而造成损害,农作物被烧毁。公司宣布火车驾驶人以后如果再任意抛落煤渣,将受处罚并被开除。
1833年,斯多克顿-达灵顿铁路还有用马匹牵引的列车行驶,只是乘客已经不多了,1832年时平均每周不超过520人,但各铁路建筑设计仍以用畜力牵引为原动力。
从各种角度来看,蒸汽机车,有待改进之处实在太多。罗伯特旅行国内各地后,立刻发现这些缺陷。1828年元旦,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就有此决定:
我刚乘坐火车回来,在这短短的距离中,我和父亲讨论要大大地减小和美化我们的引擎,将引擎装置于锅炉两旁或完全装置在它下方。他同意这样的改装可以大为减少机械数量,操作也更可靠一些。
皮斯也说过,在目前的情况下,不是任何人都可操作的,必须将其简化或修改。蒸汽引擎或任何其他引擎,难免不受震散裂,但这种事件并不是不能由司机好好操作将它减至最低的程度,因此,这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重要的是,操作人员,亦如引擎一样,需训练、需改进。
罗伯特回到纽卡斯尔工厂,乔治则继续留在利物浦奋斗,要将这条铁路完工。父子俩互相通信传达新引擎制造进度,也传递有关引擎制造的新消息。
1828年,是利物浦铁路最艰苦和最耗资的一年,建筑工程艰巨,又要应付反对者,铁委会经费短缺以致需向政府融资10万英镑。政府方面开出的条件之一是必须派一名无派系的外界专家调查研究利物浦铁路实际情况是否值得政府借调财力。这一名专家恰为当日在英国及欧洲均享盛名的道路、桥梁、运河建筑工程师汤麦斯·福尔德。
他已72岁,但仍是专业中的佼佼者,他曾任土木工程学院院长,这正好是非学院出身的乔治所认为与他作对的人物之一。此时,乔治正在进行伯明翰与利物浦间的运河连接工作。福尔德先派一名助手前来访问,乔治以外出工作为借口,拒不接见,福尔德只得亲自来访,并与乔治同往巡视工地,对所有情况都感到不满意。
铁委会成员告知乔治必须依照福尔德的建议做适当修正,并且签字同意工程于1830年内完成,如此才能获得10万英镑的借款。乔治当然也无可奈何,只有默默忍耐。
“火箭号”胜出
1829年10月,利物浦附近的赖布尔举行了一次火车功率比赛。这次比赛可谓举世瞩目,大家将目光都投向乔治父子。
乔治和罗伯特将参加竞赛的机器取名“火箭”。比赛公布之日起,父子二人便立刻展开工作,一个在利物浦一个在纽卡斯尔,利用信件往返讨论每一阶段的进展。
每次罗伯特遇到制作上的问题而感到颓丧时,乔治总是愉快地提出解决的方法。“火箭号”最重要的一项发展为使用多管锅炉,蒸汽机车出力的大小有赖于锅炉内产热面积,“火箭号”运用了24根直径3英寸大小的铜管并列直贯全炉两端。此构想之前没人能制作成功,但却奠定了此后百余年中蒸汽机的基础。
“火箭号”的另一个重要制作特点为使用汽管。将汽缸排出的蒸汽导至烟窗,使烟窗空气流通保持压力。
罗伯特制作“火箭号”的同时,乔治完成了利物浦隧道的建设,隧道于1829年夏季开放,吸引了利物浦全市市民前去观看。隧道顶涂成白色,每隔22米悬挂一盏煤气灯,市民花费1先令即可巡视其全长。
8月21日,威廉·赫钦逊是重要参观人员之一,他看到,隧道参观者每天有三千多名。他称赞乔治,钦佩他“领导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他还告诉群众也可以前往查特漠斯沼泽地区观赏乔治的另一项大工程。
“火箭号”于9月12日完工,经纽卡斯尔厂拆卸装车陆运到卡莱尔,由驳船运过运河至波内斯,再用船运至利物浦。
原计划有10部机车参赛,至10月8日开赛时,有5部没能及时参加。
在竞赛场前,5部参赛机车漆成5种不同耀目的颜色。各机车在比赛中应完成20次往返,共60公里赛程,重量不得超过13000磅,各车持有记录表。
第一部为伦敦布莱斯怀特·艾立逊工厂制造的“新奇号”,铜绿色,重6080磅。
第二部是达灵顿·赫克华斯工厂制造的“无双号”,黄黑色,重9770磅。
第三部为纽卡斯尔·泰恩区罗伯特·史蒂芬孙厂制造的“火箭号”,黄黑机体,白色烟窗,重9154磅。
第四部是利物浦布兰切斯制造的“环球号”,重6614磅,由马匹运转。
第五部为爱丁堡百士托制的“坚忍号”,红色,重5313磅。
百士托的“坚忍号”不够强悍,在爱丁堡运输途中受损,抵达竞赛场后没能参加试跑就退出了。
“环球号”的参加只是凑热闹,制造人汤麦斯·布兰切斯为利物浦公司方面大股东,是乔治的朋友。“环球号”用马做动力,其方法甚是独特新奇,马匹在车辆平台上方运动如同畜力磨粉机那样带转车轮。
赫克华斯的“无双号”有优良的引擎,但就是不能运转。他本人的工厂设备不全,所有零件都是在其他制造厂定做的。因此,有人谣传其他制造厂有偷工减料故意陷害之嫌。赫克华斯在试车中毛病百出,参加比赛当然不合标准。
真正能与“火箭号”相匹敌的是伦敦布莱斯怀特·艾立逊厂的“新奇号”。支持制作此机车的众人中有曾和乔治争吵过的工程师维格诺。他们在七个星期内将机器赶制完成,因伦敦地区无铁路,所以没有经过试车。此机车外表美观,构造轻巧,最为观众所称道,围观者相当多。
观众有来自国外及本国的工程专家。尤其是美国,曾一再派遣代表来利物浦考察。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公司派来的工程师代表于1828年就进驻竞赛场准备撰写详细的报告。
对乔治而言,这时候是他致力于蒸汽机车研究15年来的最重要时刻。
自1814年制造“布卢彻号”以来,人们在口头上,在议会里,在知识分子眼中,他从来没有被人视为工程师,但此刻却是他证明自己能力的良机。他满怀兴奋与信心,平日的争论,谁好谁坏,谁行谁不行,今日将做公平的竞争和公开的审判了。假如他失败,人们即使再请他筑铁路,但又有谁会要他的机车呢?
竞赛开始,先开始行驶的是“火箭号”。这部机器庞大有力而且移动迅速,观众在没有其他机器可与之相比的情况下,感到惊异和赞赏。它牵引重达27463磅的装载车以10公里的时速奔驰,负载除去后,速度增至每小时18公里。此引擎最明显的一项缺点是速度上的不平衡,而且只能部分有效消除本身产生的煤烟。
上场的第二辆是布莱斯怀特·艾立逊的“新奇号”,它重量极轻,非常精巧,手工细致,引起了群众的赞美。它的优良性能使人们讶异。它首先展示速度,在仅携载着焦煤和水的情况下,飞射一般以每小时28公里的速度冲出,难以置信地用1分53秒跑了1公里!它跑得平滑均匀,若是以这速度从利物浦到曼彻斯特,1小时便可开到。
后来,开始考察“新奇号”的承重力。给它3倍于体重的负载,但也许是由于水和煤的供给没有到位,“新奇号”竟然在这第二次行程中耽搁了很久,等它准备妥善时,天已经黑了,评审人员只得宣布明天补行试验。
可惜的是,第二天“新奇号”却没能再度表演出它那“如风之翼”。第三天也是如此。直到第一周试驶的最后一天,它才完成一次3公里的行驶,而且再也没有能力做第二次行驶,因为又有别的机件出了故障。“火箭号”却能依照规定的载重来往行驶不停,但群众对“新奇号”的美观极具好感,觉得“火箭号”太大太丑也太脏。
10月13日,星期一,第二周比赛开始。此时,赫克华斯的“无双号”由于不断出现故障,无奈之下只能退出比赛。
“火箭号”却又一再地来回跑了多次,在高度载重下,速度比前一周增加了。乔治并将它做了一次斜面爬坡示范,在装满负载品的情况下,速度高达每小时12公里,比任何其他固定引擎的速率都要快两倍,证明了蒸汽机车比任何动力车都适于利物浦铁路线。
“火箭号”完全符合比赛规定,而且表现得风度优雅,无疑成为参赛机车的最佳引擎。它一口气跑完70公里,没有停顿,没有任何故障,其他参赛的引擎,只能跑一半行程,中途毛病百出还要停顿多次。
无疑,“火箭号”胜出,赢得了最终的比赛。很多看好“新奇号”的组委和商家无可奈何,只有在铁委会所立标准规则内找漏洞,认为“火箭号”是钻这些漏洞才赢得胜利的。
后来,比赛组委会宣布:“新奇号”仍然留在利物浦,一旦修好,等它的水泥接头硬化后,将完成它的威力展示,比赛的失败是因为机件故障,并不足以证明这部机器不能完成任务。
世界各地的舆论一直推崇“火箭号”与史蒂芬孙的成就,英国国内各地官方报纸的赞誉也有增无减。消息传至美国后,马萨诸塞州发展局立即表示接纳与欢迎:“我们十分惊异见到英国在蒸汽机车上的发展,使自发动力能应用在铁路上,此项发明将使人民的生活与工商业进入新纪元。”
1830年夏,利物浦-曼彻斯特铁路进行开放前的非公开预驶。正式开放将在3月以后,铁路委会会员和其他企业人士一样,喜欢在正式揭幕前,邀请一些社会名流前来欣赏。成千上万的人列队等候参观这次预驶。
比赛为乔治赢得四部与“火箭号”同型机车的订单。与乔治作对的铁委会董事,却安排董事会订购两部“新奇号”,每部造价1000英镑。但可惜的是,“新奇号”这两部机车竟不争气,在以后的试车中一蹶不振地开不动了。
《曼彻斯特导报》挺身而出为乔治辩护,用猛烈言辞痛责与乔治作对的那些人的虚伪。
乔治赢得了胜利,奠定了他的地位和权威。他还赢得了有影响力的人士的支持。
铁委会因为过去几年中怀疑和阻挠了乔治的工作和发展,董事会最后集会讨论决定辞退之前与乔治作对的人,并发表正式声明如下:
本会现在郑重宣布,本会公司工程师乔治优越的技能与不懈的努力使他的成果对国家、社会及本会公司贡献十分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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