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宗三说儒-解脱“自我”,得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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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篇:儒学标杆下的人性原味

    牟宗三先生更愿意将古老的儒家传统与当代万象作对照,并在这种对照中,更为深刻的认识到中国传统文化对现实中的个人生活的启发作用,这种作用包括伦理情感的升华,也包含基本人性的修养。对于牟宗三先生而言,这才是新儒学的俊秀之美。它能够让我们认识到人生带给自身的全部意义。犹如牟先生说的那样——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其光辉与智慧。

    第八章解脱“自我”,得大自在 (1)

    爱他人才能更爱自己

    后花园里的玫瑰花盛开了,几个少女流连其间,欣赏着娇艳的花朵。其中一个金发少女对大家说:“这么好看的花,要是每天都能盛开,那该多好啊。把花园装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看着也高兴,姐妹们,你们不这么认为吗?”

    其他几个少女点点头,非常赞同金发少女的话。她们开心的在花园里跳起舞来,时不时凑上前去闻闻花香,看来今天又将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但是令这几个少女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稍后进来的一个少女来到一株玫瑰花前,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轻轻一折,将美丽的玫瑰花摘了下来,放到自己的胸口。

    看到这大煞风景的一幕后,金发少女很生气,对她说道:“这么美丽的花朵,好好的长在这里,怒放着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你要去破坏呢?”

    少女回道:“我只是想让美丽的花朵离自己更近些,再说了,这些花如果不让我们采摘,开得再好看也没什么用!”

    “可是你不知道吗?花朵也是有生命的,花朵盛开是在展示自己的生命,我们闻花香,是在欣赏它茁壮的生命,而你却扼杀了这个生命,你竟然连鲜花的生命都不热爱!”

    金发少女和其余几个少女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很生气,决定再也不搭理这个人。那个少女感到委屈,认为自己并没做错什么。她希望大家还能和从前一样把自己当作朋友,但是大家对她说,连花都不爱,甚至践踏鲜花的人,对自己也是不会有爱的,这样的人,又怎能得到别人的爱!

    对别的生命毫无怜爱之意,更没有热爱之情,这样的人,我们很难想象对自己还会有多大的感情,既然对自己没有感情,对别人的爱能有多少也就可想而知了,于是,摘花的少女失去了朋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因为牟宗三先生指出,爱他人是一种自发自觉的行为,因为生而为人,有外在的关爱,与自我的意识,外在的关爱即儒家所言,是人爱其亲的表现,而内在的意识,牟先生说,在康德看来,是对自己命运的关照,简单来说,就是人这一生,你要怎么对待你身边的人,要怎么对待自己。

    孔子曾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而康德更为着眼的对人自身的认识,牟宗三先生将两者概括为“重视生命”的意识,不管是花草鱼虫,还是与己不相干的人,都首先要热爱他们,去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才能在这个过程中超越自己固有的认知,去发现一个“无限的自我”,牟宗三先生认为,康德所说的“无限的自我”与儒家所说的以慈祥智慧的心去对待他人的意义是相同的,东西方都注重爱己必先爱人。

    “爱”有时候是一种抽象的感受,什么是“爱”?又该怎样去付诸这种“爱”?谈论“爱”的人随处可见,但是对其有深刻理解的却少之又少,牟宗三先生曾经说过,人与人的关系变得冷漠,主要还是不懂得如何去“爱”,这种爱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一种和谐的情感。如何做到和谐?牟先生指出,儒家早已为我们指出了明路——尊重他人,信任朋友,诚恳待人,敬人容人,在牟先生看来,这就是儒家爱人的具体表现。爱他人,才能明礼仪,明礼仪才懂得如何更好的关爱自己,进而将这种“爱”扩延到更为广泛的空间,去温暖别人,成就自己,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邻居家的小孩生病了,苏珊夫妇决定买点糕点去看望一下。在他们临出门前,苏珊夫妇的小儿子问他们:“邻居家的小孩经常偷我们家的东西,他的母亲还对你出言不逊,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看望他呢?我巴不得那小孩病死。”

    母亲蹲下身来,摸着小儿子的脑袋说:“正是因为他们家对搜们做过很多错事,我们更应该去看望那家的小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儿子摇摇头。

    母亲说道:“通过他们家做的那些错事,让我们感到自己身上也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所以,这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做得更好,而事实上,我的孩子,我们犯的错误越来越少,你没有发现吗?你爱睡懒觉的毛病也已经改掉了。所以去看望生病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小儿子似乎有点明白母亲的话了,他说:“去看望他们,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能做得更好,是吗?”

    “你说的很对,我的孩子,恨别人自己也会一无是处,去关心爱护别人,我们自己才能更好的爱护自己。”

    这位母亲是一个明白事理,懂得做人之道的伟大女性,“伟大”并非是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实际上,按牟宗三先生的话来说,一个人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身的缺失,并进而改之,就可以说是伟大的了,换言之,我们每个人如果抱着爱人之心去与人交,与人谋,我们又哪里会有对自身的失望,悲观和无奈呢?

    因为对他人无动于衷,所以对自己也没了任何向往,于是很自然的,对生活本身渐渐失去了信心,没了目标,丧失了追求,碌碌无为,平庸一生,哀叹生活不幸,命运不公,如此,在他看来,生活对于自己,犹如黑暗对于闪电,只有一次次的恐惧。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牟宗三先生说过,儒家讲爱人,仁心,其宗旨不单单是为了让别人感受到你对他的仁德厚爱,从立己的角度来说,更是为了自己得到快乐,这种快乐来自别人对你的微笑,也是自己对自己的肯定。唯如此,你的心胸才是宽广的心胸,你的人生才是具有包容感的人生,又何来低语徘徊,寂寞孤星之感?

    儒音凡录

    风花雪月:原指诗文里经常描写的自然景物。后专指爱情之事或花天酒地的荒淫生活。出自宋朝邵雍《伊川击壤集序》:“虽死生荣辱,转战于前,曾未入于胸中,则何异四时风花雪月一过乎眼也。”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有一次,一个叫司马牛的人忧伤地对子夏说:“别人都有兄弟,唯独我没有。”子夏对他说:“我听说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只要敬业没有过失,对人恭敬有礼,那么天下人就都是自己的兄弟,你怎么会发愁自己没有兄弟呢?

    虚荣:皇帝的新衣

    “虚荣”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词语,它能够让人得到最高等级的快感,这种快感来自对善良之人的欺骗和糊弄,从而在不明就里的人们的夸赞声中,达到心灵的满足,并且得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自己的愿望牟宗三先生说。我们每个人都属平凡血肉,不是上帝天神,所以很多时候是被感性的力量牵引着自身的生活,这也造就了人们更希望活在“梦境”中的错觉。这种梦境,以康德的观点来看,就是追求形式感。毫无疑问,虚荣就是一种形式感,为了这种形式感,他就需要穿上“皇帝的新衣”,编织谎言,混淆视听,专于在表面上大做文章,因为他知道,有些人喜欢看华丽的外表,而忽视一个人优秀人品的塑造。

    一只麻雀今天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认识它的和不认识它的鸟儿都来到这只麻雀的身边,以羡慕的眼神欣赏着它身上的穿着的用孔雀毛做成的精致衣服。这只麻雀向大家说道:“这件新衣服是花了它三个星期的功夫,四处收集掉落的孔雀毛,然后一根一根的拼贴上去,又花了我三个多星期的时间,怎么样各位,我的时间没有白白浪费吧。”

    众鸟叽叽喳喳评论者这件孔雀毛的外衣,有的说“这实在太漂亮了,自己也想做一件。”有的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有的希望这只麻雀能教自己做衣服,嘴巴快的已经叫起了师父。

    这只麻雀扬起了头,身体变得洪亮起来,它脸色红润,张开嗓子唱了一首歌,唱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所有的鸟儿都想在这只麻雀身上学到点做漂亮衣服的门道。对于天性爱美的小鸟来说,这太重要的了。

    这时候,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落在了这只麻雀的旁边,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道:“大家其实都被骗了,它穿的根本不是用孔雀毛做的外衣,更不是它亲手做成的,它只是和它几个伙伴从趁护林员熟睡的时候,从他手里偷回来的。”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没一会,爆发出一阵嘘声,很快,鸟儿们四散而去,那只披着孔雀毛外衣的麻雀孤零零的站在一根树杈上。

    爱慕虚荣的人如同麻雀身上的孔雀毛外衣一样,中看不中用,为了达到自我的心理满足,可以不折手段,可以鱼目混珠,其实虚荣之人本身,也是那件孔雀毛外衣,外表虽好,实际上没多少实际内容,这个“内容”一如儒家说言,端行做人,立身养人,就好像一颗大树,根基牢固方能枝叶茂盛,否则,即使开出再艳丽的花,结出再可口的果实,终究还是会在风雨的侵蚀中倒于地下。

    牟宗三先生曾说,理想的人生形态是里外兼美,就是说既要内在存仁人之心,以端庄的君子之德来时刻要求自己,也要在外在上做到仪态举止的优美和舒适,在牟先生看来,内外兼美更像是一首永远没有尾音的歌曲,关键在于吟唱的过程。如果只为吹嘘自己的歌声如何了得,在别人的赞美声中得到虚幻的荣耀,那么这首歌曲注定没有结束的那一刻。牟先生说,唱歌是陶冶性情,而不是单纯为了自己得到虚荣,在他看来,做人亦是如此。

    一个美丽的女人最近找了个男朋友,她的这个男朋友英俊高大,举止得体,很会照顾人,但是令女人不满意的是男朋友的工作,她的男朋友是老板的私人司机。虽然这个老板很有名气,虽然私人司机的薪水也很丰厚,但是在女人的心里,始终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味道。

    这天,女人的好朋友组织了一场派对,很多好朋友都去了,而且都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她们的男朋友中有银行经理,有超市老板,有跨国公司高级白领,唯独她的男朋友职位寒酸,不值一提。她原本是不想带自己的男朋友去的,但是对方规定一定要带去,没办法,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女人的男朋友今天开来了老板的加长林肯车,穿上了从服装店租来的阿玛尼西服,让这个女人很是长脸,但是男朋友悄悄告诉她,为了这身行头,她这个月注定要喝西北风了。女人感到很无奈,但是在珠光宝气的朋友面前,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她感叹自己的那些朋友为什么那么好命,有那么优秀的男朋友,还能周游世界,而自己,只能戴一百多块钱的人造钻石。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变得疯狂。派对结束后,她也结束了与男友的关系,很快找了个房地产老板,但是没过多久,她再次变得形单影只。当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从小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时,她的朋友这样对她说:“要爱就不要贪慕虚荣,其实,做个真实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同这个女人一样,为了满足虚荣心,忍受不住男友的地位和工作,最终在感情的道路上走了弯路的女性不在少数,在牟先生看来,修身是为了养性,养性是为了做一个真实的人,这个“真实”就是康德说的“理性的存在”。正因为真实,正因为理性,所以知人生在世难免有得有失,居红尘俗世多少会有凄凉寂寞。才知道虚荣不过是一时得到快感,而真正的人格需要的是内心的充实。

    第三篇 第八章解脱“自我”,得大自在 (2)

    牟宗三先生说,智者重在修造自己的人品,以此立足社会而不倒,因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人们更为看重一个人的品德,而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去贪慕虚荣,看似捉弄别人的信任与好感,到头来却是自己捉弄自己。

    儒音凡录

    路遥知马力:路途遥远才能知道马的力气大小,日子长了才能看出人心的好坏。 出自元代无名氏《争报恩》第一折:“则愿得姐姐长命富贵,若有些儿好歹,我少不得报答姐姐之恩,可不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混淆视听:用假象和谎言让旁人分辨不清是非。出自《三国志·袁尚传》裴松之注:“如此之类,正足以诬罔视听,贻误后生矣。”

    过去如云烟飘散

    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出门化斋,经过一条湍急的河流,见一年轻女子踌躇不前,便问其原因,女子答道:“小小女子,过不了大河。还望两位大师相助。”

    小和尚看了眼年长的和尚,露出为难之色,当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老和尚已经背起了年轻女子向河中走去。没多久,老和尚已经将女子背过了河去。等女子缓缓走远后,小和尚也上了岸。

    老和尚看到小和尚一脸凝重,额头冒着汗,便笑道:“那个女子已经走远了,你怎么还想着刚才的事情?”

    小和尚涨红着脸,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老和尚准备去河边洗把脸,将手中的钵让小和尚拿一会,当小和尚接过这个褐色的钵时,突然惊叫一声,老和尚转身问道:“怎么了?”小和尚羞红着脸不敢出声。原来刚才拿到那个钵的时候,小和尚的手颤抖了一下,差点将钵打碎。

    人已走远,事已过去,于是老和尚的心思重回化缘,而小和尚却久久不忘刚才老和尚背女子过河一事,以至在替老和尚拿钵的时候不能专心于此刻。很多时候,我们无法超越自己,无法从痛苦忧伤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就是因为容易走回头路,因为容易走回头路,所以过去的不能遗忘,现在的不能牢记,往事压心头,百折千回,就好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两条腿总习惯于往后倒转,结果很长时间不能向前迈开一步,只能由大人牵着向前蹒跚而行。

    牟宗三先生曾经有言,我们活在芸芸世间,与人交往,不能“无执”,这个“无执”牟先生说就是要心有挂牵,因为人有情感,要纪念,有怀旧,但是牟先生认为,这个“无执”不能太过,太过则会“觉昨是而今非”,眼前无一是顺心之事,人人面目可憎,事事不遂人愿,浮云不如以往飘逸悦目,溪水不似过去轻柔俊秀,于是,即便是令人忧伤的往事此刻想来也别有动人滋味,按照牟宗三先生的话说,有的生命是过去的存在,而没有现在的意义。

    牟宗三先生说,现在的意义就是让生命放出光彩,就是要跨过河岸不再回头。牟先生肯定“为人不易”,正因为做人难,难做人,牟先生才说,为人的全部意义就在于两只脚踏在此时此刻的土地,而不是将脑袋经常性的转过去——转过去便看不清前进的道路,便会撞得头破血流。

    一个商人终日为自己生意失败而苦恼,一次,这个商人梦见了佛祖,便向佛祖询问自己失败的原因。然而佛祖并没有告诉他原因,而是对他说:“你的心蒙上了尘埃。”

    于是商人使劲擦拭着自己的心,但是佛祖摇摇头说:“你是擦不掉的,因为这些尘埃是你自己蒙上去的,你越擦拭尘埃越多。”

    商人便将心割下来,呈到佛祖面前。佛祖说:“你虽然把心剥去,但是尘埃仍在。”

    商人无语,一片茫然。

    佛祖这时说道:“境由心生,原由因起。心蒙尘埃还在于你自己。”

    商人更为不解,请求佛祖开示。

    佛祖说道:“你的心里只有风沙没有绿树,所以任凭如何擦拭都不能让尘埃消失,你该在心里种上绿树,日日浇灌,方可闻清新空气,心底的尘埃才能彻底清除,佛言有云:‘路已在身后,灵山自不远’。”

    牟宗三先生说,较之将心思放在现在,人们更习惯将自己的思绪回拨到从前的时光,那里可能有人生的挫折,有情感的失败,有物是人非的感叹,所以往往沉溺其间而不能解脱,这种解脱按佛家说来就是“自度”,“路已在身后,灵山自不远”正是一种“自度”之道。走过的路已经留在身后,如果想早些抵达目的地,唯有不停地向前,“向前”是一种将业已发生的过往当成一种推力而非执著的妄念的姿态,一如有首歌里所唱的,让往事随风。

    很显然,这既是一种潇洒的人生姿态,也是自信力的表现,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是大幸还是大悲,是时光的激荡抑或岁月的捉弄,都已然成为可被诉说却不易追回的过往,我们只能当作经验来总结,而不能作为绳索将自己捆绑。这就像我们爬山,如果总是向后张望前一小时走了多少路,前半小时翻过了几道岭,那么爬山不仅不会成为一件有益于身心的快乐运动,反而会成为一段痛苦煎熬的过程。爬到最后,你欣赏到的恐怕不是山顶上瑰丽的风景,而是自己沉重的喘息和疲倦的心灵。所以牟宗三先生指出,人生重在眺望,而非回望。

    这种眺望在牟先生看来,是儒家直面人生的根本表现,直面人生所以过去成烟云,此刻最重要,直面人生所以好坏全接受,一心在努力。向前行,两边风景依次展现,足迹留在身后,而眼睛驻留前方,唯如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剪去旧枝,新芽才能盛开。

    儒音凡录

    自度:佛家讲凡人开悟便可成仙得道,所以不在人度,而在自度,儒家讲自度,是要“吾日三省吾身”以知礼仪道德,而不逾矩,既要知人,更要知己。一次,孔子对弟子说,人最怕的不是不了解别人,是不了解自己,只有了解自己才能明白自己哪里做的还不够仁。对自己有客观评价,才能对别人有所规劝帮助。

    化缘:佛教认为,能布施斋僧的人,即与佛门有缘,僧人以募化乞食广结善缘,故称化缘。还可以指为了佛事而进行的一切募化活动。

    乐得其所即是幸福

    对于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颜回,孔子从来不吝惜褒奖之词,他说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室,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在牟宗三先生看来,每个人对于幸福都有自身的体验,而颜回安贫乐道的生活情趣对他来说,无疑是最为本质的幸福体现。所以,牟先生说,所谓幸福并非是三年小成,五年大成后的满足,因为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平凡的俗世中,正因如此,幸福的真谛就是发于真性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由此得到的小小快乐即是幸福。这种幸福简单而不花哨、真实而不虚浮;看得见摸得着,就像颜回虽然清贫,依然手不释卷,其中的乐趣唯有他知。

    春秋战国,天下纷争,诸侯们每天想着就是如何消灭对方,扩大自己的疆土。一次,齐国撕毁了与魏国的盟约,让魏国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为了报仇,魏王决定攻打齐国。就在大军就要出发之时,当时闻名全国的贤士戴晋人说要求见魏王,魏王同意了。见到魏王后,戴晋人给魏王讲了个故事:“蜗牛长着两只触角。左面的角上有一个国家,称为触氏;右面的角上有一个国家,称为蛮氏。为了争夺领地,两国交兵开战,伏尸数万,胜者追了十又五天,才收兵回营。”

    魏王笑道:“你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戴晋人说:“这跟大王您有密切的关系,不信的话,我来为你论证一下:以大王来看,四方上下有穷尽吗?”

    魏王说:“没有穷尽。”

    戴晋人又问:“人的心巡游过无穷无尽的宇宙之后,返回到人世,可不可以说人世渺小到了似有似无?”

    魏王说:“对。”

    戴晋人紧跟着又问:“人世既然渺小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而魏国只是人世间的一个很小的地方,国都又是魏国之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大王又是国都中很小的一个形体,那么,相对于无穷无尽的宇宙而言,跟蜗牛右角上蛮氏国的国王又有什么分别呢?”

    魏王说:“没有什么分别。”

    说完这句话,魏王突然觉得征战和扩疆都是无聊之举,交兵争胜,所得不过蜗牛一角之地,实在没有多大意义。

    照戴晋人的意思说来,国家征战不过是在一亩三分地上做的小孩游戏而已,与苍茫宇宙相比,渺小而不堪用,没有任何意义,照此说来,人生在世又何尝不是如此?有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想要一番作为,这固然不错,但同时却又失去了平常生活中的平常乐趣,所谓幸福的滋味也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幸福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人生终极理想,也不是某种特权。就像我们垂钓于江河,但见水波连连;躺身于绿野,望云彩之飘摇。幸福亦是如此,很多人以为香车宝马,美人锦食伴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抑或闲趣于江湖,抚琴弄箫,不亦快哉?这当然是美好而令人羡慕的好事,一如孟子说的“人之所欲”,但我们也看到,这种“欲”过于庞大,让人不易消化,他需要人们在追求这些东西的同时,放弃一些原本宝贵的东西,比如时间,比如爱好,比如简单的人际关系。当这些同样美好的事物逐渐被我们丢弃时候,我们还能体会到生活细微处的满足与快乐吗?没有这些小小的满足于快乐,幸福又从何而得?

    牟宗三先生说,儒家的中心是追求大众的和谐,所以讲互帮互助,讲明理行道,讲“达己达人”,但是儒家也倡导一种个人的情趣,这种个人的情趣着重于人格的修养与完善,具体的说就是耐得住寂寞,懂得在平常中寻求不平常的人生意义。好比双手侵入凉水,依然能感受到潺潺溪流在指尖流动的美妙感觉。这与康德说的“知性”有异曲同工的意味。

    在一个小镇上,有个年轻人,他想追求幸福,但是又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于是经人指引,找到了智者。当智者了解了年轻人的来意后,交给他一把盛满水的汤匙。年轻不明白智者的意思,便向他请教,智者并没说什么,只让这个年轻人拿着装满水的汤匙外出游走一回,路上看到有什么风景回来告诉智者就行。

    年轻人端着汤勺边走边看,他经过热闹的集市,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欣赏到悦目的景色,还有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丽女子。年轻人将这些景物一个不落地记在心底,下午,他回到了智者的家中。

    年轻人滔滔不绝地向智者讲述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当他说完后,发现手中的汤匙早已滴水未剩。智者让他再去外面走一圈,这一次,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呵护汤匙,唯恐汤匙里的水流到外面,但是当他回来时,发现汤匙里的水虽然还在,但是却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空白空。这时候,智者对年轻人说道:“幸福就是你欣赏了美景的同时也守住了这匙中的水。”

    智者的话令人发省,我们的美景在哪里,我们的水又是什么? 实际上,美景一如美酒佳肴,迤逦风光,每时每刻都在挑拨着我们无穷的欲望,而那汤匙里的水,就是我们内心的归宿。什么是归宿?牟宗三先生指出,主动的把握自己就是最好的归宿。儒家将这个归宿说成是“人之仁也”。一如颜回处陋室而不忘读书学礼,他乐在其中,心底享用着真正的快乐,所以他是幸福的。倘若我们能像颜回那样于生活点滴处发现怡然自得的美妙,那么幸福的身影就能被我们牢牢把握。

    儒音凡录

    香车宝马:华丽的车子,珍贵的宝马。指考究的车骑。出自唐代韦应物的《长安道》一诗:“宝马横来下建章,香车却转避驰道。”

    一亩三分地:清朝时,住在深宫里的皇帝,为了对农民生活有所了解,熟悉农时节令,显示其对农业生产的重视,便在中南海划出了一块土地,每年在这里“演试亲耕”,世代沿袭,他人不得改用,这块地恰好一亩三分,时日已久,后人便称其个人利益或个人势力范围为“一亩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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