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公办案,朕不用考虑怎样面对申鱼晚。”
“哈,是这样的么?”苏一年挑眉,讥嘲道,“既然想秉公办案,申鱼晚前几次那样与您叫板的时候,您就应该把她咔嚓掉。”他作出一个砍头的姿势,“杀人对君王而言,可是最简单的事情。话又说回来,如果此时不杀她是因为还她那个‘不杀’的承诺,那么留我到现在是不是也因为她呢?按照您的风格,根本就不是要留我玩的性子吧?您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杀了我,根本没法面对她。因为在她心中,除了她哥哥之外,我还是对她比较好的那个人。”
被他说中了痛处,温承晔轻轻一笑,“有道理。”
“其实她也知道,所以才一次次故作放肆地试探您的底线。当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却无法得到的时候,试探便成了最有效的途径。鱼晚到现在还放不下,想着报仇又想着你,而您也是一样的货色,”苏以年大口饮了一杯酒,“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您舍不得,一遇到与申鱼晚有关的事情,再简单也成了难题。正如现在这事,我下了毒犯了大罪,杀我砍了我的头这有多简单,可您却因为申鱼晚,瞻前顾后,迟迟下不去手。”
“那么依你的看法,这事最后会有个什么结果?”
“如我所愿啊,您杀我,她恨您。她不会相信您所说的任何话。但是这事显然也拖不得,毒害三个地位尊贵的女人,这无论如何都是大错。即使您能容申鱼晚,可众人却容不得。再说,您再这么庇护下去,对您也没有好处。他们会更觉得您别有所图,继而怀疑你故意陷害我,好占有我的妻子。所以啊,温承晔,”苏以年伸了个懒腰,“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知道你活得不如意,我就算死了也很舒服咯。”
“事到如今,”温承晔抿起唇角,“朕就没有别的方法让她信我?”
“有啊,你去死在她前面,她就信你了。”苏以年挑眉,“除此之外,我仔细想了想,还真的别无他策。”
“是么?你觉得她想让朕死?”
“你之前那样对她,让她成为全城的笑柄,害死她爹,害她家差点亡掉。这样一个人,她怎么不想让你死?温承晔,她做梦都是想你死的,何止是死,”苏以年瞳仁中像是蹙起了两束小火苗,笑容残忍冷酷,“她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
“那么,谢谢你的意见。”眸光一暗,温承晔起身,“苏以年,就凭你说的这些话,朕会考虑给你个全尸。”
他狂狷的笑,“决定了么?别告诉我真打算为她去死。”
“这可未必。”
出了天牢,骆云间跟在后面,“主上,接下来怎么办?”
“将申鱼晚关到大牢,”温承晔皱起眉头,步子走得极快,“这苏以年别的本事没有,有一句话却是说得很准。这事拖不得,就算今天朕借事堵住了尚思荣的嘴,可是事情太大,难保会有更多的悠悠之口来指责猜忌。欲盖弥彰的事在当下最不能做。”
“可这天牢一旦关进去就不好出来,难道主上真决定来个牵连之策,将罪名也挂到申鱼晚身上?”
“朕有办法让她进去,就有办法让她堂而皇之地出来。”话说到这里,温承晔幽深的眼中突然划过一抹光亮,“对了,云间,申鱼晚不是想见苏以年么?朕成全他们,将申鱼晚就关到苏以年那个牢里,记住,一定要同一间。”
“同一间?”骆云间急起来,“主上,您就不怕他再对鱼晚小姐进谗言,到时候再……”
“她已经不信朕了,干脆让她不信个痛快。”温承晔略一抬手,“让刑部介入此事,嘱咐他们,只是审问,万万不能动刑!”
刑部介入,温承晔限十日之内,事情必须水落石出。
事情进行的比预想中要顺利。仅仅三天,汇报事情的折子便递了上来。
只是一掠,温承晔眉头便越皱越紧。
“是申鱼晚自己说的,这事是她与苏以年的共谋?”捏着折子的手越来越用力,“你们没动刑?”
“皇上明鉴,因皇上事前数次嘱托,臣们万万不敢用刑。而且,此事以臣来看也不需用刑,”刑部王怀远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皇上圣威,犯人并未强词夺理。只是几句话,便将所有事情都招了,没有费吹灰之力。”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遣退刑部大臣,温承晔将折子递到他手里,“云间,你那边怎么说?”
“和这折子上说得差不多,鱼晚小姐把罪过也揽在了自己身上,说是自己因对您还有着感情,看不过您立后册妃,这才嫉妒生恨,想出了这样一招。”骆云间顿了顿,“但是,还是遵从了对我们的承诺,整个陈述,半句皇后给她下毒的事情都没有提。”
“嗯。她虽然有时候冒险激进,但其实更像个孩子。”说到这里,温承晔突然低低笑出来,“也因为这样,自以为聪明,其实城府不深,特别容易被人看透。苏以年说得对,她果真以为他是为她报仇才下的毒,这才傻兮兮的愧疚非要给人家陪葬。她这样的性子——”唇角微微扬起,他的目光突然流出一抹温柔,叹气道,“到底怎么办才好?”
骆云间想了一会儿,“那我们怎么做?”
“一个字,等。对了,你让刑部尽快下意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用顾忌朕的意见。到时候,给朕提前看个结果就行。”
“主上,”骆云间大吃一惊,“难道主上真的打算让她死?”
“事情到此,毫无办法。放心,”他转过身去,“朕会亲自为他们送行。”
按照逢申鱼晚的事情温承晔都会出手相拦的教训,众臣原以为他这次又会想法子阻拦,没想到他看都没看一眼,便大笔一挥,在尾处划了个勾,然后郑重的盖上天子玉玺。
那鲜红的印字,仿佛是火一般,瞬间腾燃起了鱼晚的眼睛。
她恭敬地跪着,慢慢拿过太监呈过的旨意,“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句话说完,脸却是近似透明的惨白,鬼使神差地问道,“皇上知道了?”
“韩王妃这话问得……,您可以再瞅瞅那上头的玉玺,”传旨的小太监挑着眉毛,不屑地看着他,“这天下,您见过有谁敢印这个印么?”
“那么说,”一旁沉默不语的苏以年倏然抬头,“是皇上要杀我们的?”
“韩王好大的口气,就凭您犯下的那些罪孽,即使皇上不杀你们,你们也活不出去皇宫!明天正午,午门门口行刑!”那太监转身,昂首挺胸的向前一步,又侧过头,“对了,皇上说了,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临走前赶紧说说体己话吧!”
说什么体己话?临走之前,能有什么话要说?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太监宣旨时高亢的语调,鱼晚脑子里一片茫然。
呆呆地跪在那里,身旁突然有声音传来,冷冷的嘲讽语气,“万事都料到了,却没想到,他还真能下得去手。”
鱼晚回过头,只见苏以年簇起眉头,脸色也是有些灰白的,那双眼睛不复平日的温润,反倒有些寒冽之色,“对不起以年,”她的话放的很轻,“是我连累了你。”
“怎么是你连累了我,是我牵连了你才对,”听到她的话,苏以年淡笑,他凑向她,怜惜的摸着她头顶的黑发,“我要是不自作主张地替你报仇,咱们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那既是如此,咱们倒是平等了,”朝旁边歪了歪身子,鱼晚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手,“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也说说体己话吧。苏以年,咱们也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你了解我么?”
“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天底下我不了解你,还有谁了解你?”
“你喜欢吃辣,每顿饭无辣不欢,可却最讨厌甜的东西;你喜欢算些账目,喜欢钻研所有与申家铺业有关的技艺,比如脂粉,比如纺织染色,甚至喜欢钻到那些中药堆里挑那些花花草草看个没完,却极其反感琴棋书画和那些女儿家该会的女红;你是个酒肚子,喝多了只会肚子胀,却从来不会醉。最喜欢品醇厚的百花春,可是生活中却不能闻一下花的味儿,一旦凑近花朵,便会呼吸不畅,胸闷得不得了。好了,”苏以年坐正身子,微微看向她一笑,“先说这些,我算不算了解你?”
“这些还不够了解,关于这些,与我比较近的人都会知道,比如罗叔。如果让他说这些小事,他远比你说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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