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俱在闲谈中-戴笠的用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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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笠重用江山人,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实。

    戴笠重用江山人,或许跟他的职业和生性有关。一是在他看来,江山人是老乡,可靠。二是江山方言,别人很难听懂,保密。

    1932年,“一·二八”淞沪战役之后,戴笠得到蒋介石的允许后,在浙江组建了一个“特务警察干部训练班”,专门训练用于情报、保防、安全、警卫等方面的“政治警察”,自任总务处长,并兼任浙江警官学校政治特派员。

    得知这一消息,江山人毛万里就找戴笠游说,希望他帮忙上浙江警官学校。戴笠说:你这种水平还上什么学校?直接跟我干好了!毛说,我怕我干不好!戴笠一笑,就说,你跟着我,就能干好了!就这样,毛万里真就跟了戴笠,后来也果真“干好了”。

    1937年冬,戴笠从上海退到江山老家,给在福建任特警组主任的毛森一份电报,一封亲笔信。嘱他“星夜去江山面商”,以“号召江南豪杰”。戴笠素有文才;其信不但读得毛森“热血奔腾,热泪夺眶”,就连省主席陈仪读了,也不禁大为慨叹,不但允许毛森辞去,还送他汽车两辆和一批枪支、弹药、被服、食米等军用物品。而一批在闽的江山人士,则纷纷“誓同生死,一起北上抗日”。于是,毛森真的星夜兼程,赶回江山。之后,毛森所部被编为教导二团第二大队,因其骨干都是江山人,又被称之“江山大队”。

    1941年秋,戴笠赴缅甸建立情报网归来,途中下榻在湘桂交界处的一个小旅馆,那时的旅店多是木结构,隔音很是不好;那日戴笠刚一入住,便听到楼上有人在训话,训话者的“官话”明显带有江山口音,但说得有条有理,且很有鼓动力。戴笠便叫人请这位训话者下楼,用江山话一问,此人果是江山人,姓吴名继祖,是国军的一位上尉连长,当时他正在教训手下的几个排长。

    戴笠当即亮明身份,问他愿不愿意调到自己的手下工作,吴继祖喜出望外,当然一口答应。抗战胜利之后,吴继祖当上了军统“京沪杭铁路警备处”的上校站长,专门负责南京与上海之间的安保。解放后吴被判徒刑;刑满释放,他回江山时,曾说起过一个关于戴笠的传闻。这就是,凡是军统女特务接受派遣任务之后,戴笠必与她们共度良宵,以体肤之亲使她们更为忠诚!

    吴继祖之说,当然不足为信;倘若果真如此,那倒也真是戴笠的另类“用人之道”了!

    戴以谦是戴笠的族孙,16岁时在江西铅山顾祝同部办事处做事。1943年,戴笠到铅山办事处一碰到戴以谦,就用江山方言问:你这个小尼鬼(小鬼),为什么在这里?戴以谦回答说:“我有行当做的。”办事处主任不认得戴,戴以谦介绍说,“他是我的十公,戴笠将军。”主任马上请戴到办公室,戴以谦不懂事,竟也就陪着戴笠一起坐着喝茶,而主任却毕恭毕敬在一旁站着。第二天,戴跟主任说他人手不够,便把戴以谦带上了,此后让他担任了自己的机要参谋。

    87岁的王庆莲是江山目前健在的最后一个“女军统”。15岁那年她在江山被军统招收,经湖南、贵州、广西辗转到了重庆,先是分配在重庆磁器口的军统训练班当打字员,但她嫌磁器口地方荒僻,便申请调到罗家湾的局本部当译电员,而上面竟二话没说就批准了,“这大概上面看我是江山人吧。”王庆莲说。在译电科,不但八个股长中有七个是江山老乡,她的顶头上司——军统局唯一的女少将姜毅英,也是江山人。王庆莲最小,大家都管她叫“娜尼鬼”(江山方言:小姑娘)。但除了每周的例会,能见到戴笠的机会很少。有时望见大楼楼上“甲室”亮着灯,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在院子里等候,她猜测戴笠正在局本部办公。一次,戴笠离开重庆,王庆莲和几个同事到戴笠的曾家岩公馆一探究竟。“那所宅子阴森森的,一进门就是暗道,机关,我都忘了怎么走路。”好在她意外发现,宅子里的警卫、仆从、厨师也都是江山人,“那时,随意进出戴公馆,是江山人的特权。”王庆莲回忆说:“戴笠这个人很有口才,有时站在台上一讲就是两个小时,从不用稿子,且很注意仪容仪表,不管多热,风纪扣都扣得严严的。”

    一日夜间,王庆莲正裹着一袭睡衣踱回宿舍。忽见戴笠在三五随从簇拥下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她有点畏惧,便躲往路边,不料戴笠和她擦肩而过之时,竟笑着叫了她一声“娜尼鬼!”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遇见戴笠,虽说等她回过神,戴笠已经走远,但戴笠的这一句乡音,却让她感到了一股浓浓的乡情。“我从来不看现在的谍战片,一看到电视里的人都穿着笔挺的军装,我就看不下去。”又说,每当她去戴笠故居,看到墙上戴老板的照片,她就会不自觉地脚跟并拢、腰板挺直……

    “饱了的鱼鹰不干活,吃不饱也不能干活,只有在饱与不饱之间才能干活,我的部下,不能叫他们太有钱,也不能没有钱。”这是戴笠常说的一句话,与戴笠有过交往的江山老人也都说,戴笠对下属很有自己的一套。

    比如,戴笠呈送蒋介石的甲种情报,都由一个上尉副官抄写的,蒋对这个副官的字体非常满意。于是,戴笠就一直让这个副官负责抄写,直到成了上校,还干这行。又比如,看守张学良的刘光乙,一直做到少将,也是从“看守”这个位置上退休的。

    据沈醉回忆:每当除夕,戴笠都要给手下重要干部写一封亲笔信,再附上一点钱,作为给他们的新年“红包”;重要干部很多,也不能疏漏一个,所以,戴笠常常写到深夜。一次,沈醉提出替他代写,戴一笑说:“你懂什么?你写有什么用?你写的能代替我写的吗?”

    1942年,军统与美方商谈“中美情报合作”。“合作协议”先由第一处处长鲍志鸿起草初稿,再由戴笠的英文秘书王友竹译成英文;还先后经过另两个精通英语的专家校订。但戴笠仍不放心,又令许念曾做最后的校勘。当时正值“秋老虎”,重庆闷热难耐,又没有电扇,为了避免许念曾校勘时分心,戴笠就亲自在一旁给他打着江山的麦秆扇,让他“聚精会神地一字一句逐条斟酌校正英文翻译”。

    这种例子多得很。不过,虽说戴笠平时看来很是随和,无论是与人谈话,还是给人写信,不论对方岁数大小,他一律都称之为“兄”,以示尊重;与部下闲话家常,也不拘形式,甚至自嘲自己儿时的顽皮,早年的荒唐,设法保持一种轻松的气氛。但他驭下极严,一次,戴以谦和一位同事正在偷偷抽烟,被戴笠看到,他立即板脸训斥:“你们如果有钱,应该给老家寄回去尽尽孝,或者自己买点衣服穿穿,不应该这样浪费!”吓得两人从此不敢再提一个“烟”字。又一次,军统兰州特训班举行大会餐,戴笠发现一个女生队长,拿着一只自己的“细瓷”碗来用餐,他当下板起脸来,厉声质问:“我的学生可以用粗瓷碗吃饭,你为什么要用细瓷碗?”吓得那女生队长双腿发软,脸白如纸……

    而对共产党人,戴笠更是残酷无情。有一个江山人名叫柴受文,与戴笠是保安同村人,其祖父柴德美还是戴笠启蒙老师柴令望的近亲;柴受文在军统从事“外勤”时,暗中加入中共,不料被戴笠发觉,先“密令”他转入“后勤”,然后秘密逮捕。当时戴笠正在保安省亲,其祖父柴德美听到风声便上门向戴笠求情,戴笠满脸是笑,请老人吃饭,但每当老人刚想开口求情,戴笠就起身敬酒,就是不让他开出口来。柴德美见戴笠如此客气,以为问题不大,便起身告辞了;谁料老人前脚刚走,戴笠就密电南京,“立决”柴受文。而在柴受文被枪毙后,戴笠却照样给他家中发抚恤金,供小孩读书,以让他家人造成一个“因公殉职”的假象……

    ——这就是戴笠的阴鸷。

    戴笠重视对“殉职”者的抚恤,是为了让军统分子死心塌地。他规定“凡本局死者薪俸必须按时寄送其家属,白发黄口无人照顾的,要接到安全地方,予以安置。军统局所办学校,要无条件地先收容遗族子女,并维持其生活。遗族子弟之优秀者,要扶助其升学,至大学毕业为止”;但他也实施着一套极严厉的家规,其中第一条,就是“不许脱离掌握”;他鼓励和重视下级给他递小纸条,打小报告,以使自己的“眼线”无所不在。在军统内部代号“乙地”的南京老虎桥监狱,看押的大多是有叛变嫌疑的军统特务。戴笠通常以密令的形式,召嫌疑犯到南京。密令甚至常常让嫌犯错觉为他正押送着陪同者到南京领赏,直到被捕才知道真相。由此,虽说学生是他的“三爱”之一(另两爱是手枪和手表),但每当他找学生个别谈话,总有一些学生一见他就害怕得发抖,吓得连姓名、籍贯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戴笠用人虽不拘一格,他可以借流氓做事情,也可以与流氓交朋友,但他决不会对流氓委以重任,哪怕他们对他言听计从,因为他认定“盖其能为我所用,也能为他人所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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