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过三溪寺,说这儿是一处福田广种的洞天福地,说战乱纷繁时,一位得道高僧玉川祖师驭青狮白象前来建寺,将从千里外带回的一株金桂撕成两半插植于寺前,从此,祖师便昼夜在弥勒座下唱经说法,为纷乱的世事为水火中的百姓祈福消灾,果然,朵朵祥云飞向了天南地北,缕缕和风沐浴了江河左右。
数百年过去了,几度沧桑中,玉川祖师的真身已成金佛。而今,金佛早已不知了去向,信徒们坚信祖师到了西方灵山如来弥勒身边,随佛祖普度众生去了,而祖师驭来的青狮白象犹在,所困的犀牛便是明证;撕开栽插的金桂还在,仍吸收着九天甘露,润泽着一方百姓,终日的清凉便是明证。
去年特大地震,龙门山脉断裂沉陷,绵竹什邡龙门山下一带千万人家夷为平地血染泥红,真不敢到那余震不断的龙门山下去。
沿途处处是重建家园的景象,人人脸上是哀而不屈的神态,“再建一个新绵竹”一类的标语既让人血热也让人心酸。心想:三溪寺也一定正在收拾残砖断瓦重塑佛像。
可到了三溪寺,我却大吃一惊:距地震中心不足三十公里的三溪寺及周边百户农家的房屋却丝毫无损。“这多亏玉川祖师保佑啊!”一位大娘说。我不得不在大惊之余对这位慈悲为怀的玉川祖师肃然起敬。
三溪寺果然是洞天福地,这儿三山环抱,三溪绕流。山是翠玉般的山,盛夏时节,绿荫叠叠,清凉沁心,任何一处山石任何一片树枝下,都是远离红尘远离纷争远离烦恼的闲适恬然。水是柔静的水,曲折迂回清可见底,白的红的黄的卵石如同点缀的浮雕,鱼儿痴痴地拱逗着卵石,驱之不去;溪畔农家姑娘将沾有泥沙的瓜果放入筐,置入清清溪水中,一会儿将筐提出,满筐瓜果早已洁净如洗入口生香了。
三溪寺周边的百姓深受佛泽,不愿离开;外地的人也纷纷到此,与佛为邻。一位因地震从山上下来将定居三溪寺边的汉子说:“我们终于可以得到佛菩萨的近距离护佑了。”
寺庙并不富丽华贵,远比不上宝光寺报国寺等众多禅林;但祥和慈悲平易亲切却是许多寺庙所不及的。寺中僧人并不高高在上以佛的使者自居,除早课晚课,洒扫栽种的俗活个个能干,“这庙里的茄子、黄瓜各种蔬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僧人慧清说此话时颇为自得。
条案前,一位黄衣僧人正聚精会神的整修着电闸,引导我的师父说这位黄衣僧人正是本寺住持慧轩法师。我打趣说:“长老精通佛法,还得精通维修电工么?”慧轩法师老农般笑笑“要用,就得做嘛!”十分质朴。
午斋时,与一位年约四旬法号隆果的僧人同桌,隆果健谈,他说他是住持慧轩法师的师侄,本在青城后山白云寺出家,去年挂单来到此处,与师叔一道参禅。话间谈到了佛法谈到了人生还谈到了前来进香的香客谈到了这一餐餐斋饭,谈话间又让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位神清气爽看似四十岁左右的隆果法师已满满六十岁了。
几天来,原本要完成的作业依然没有完成,但我却仿佛悟出了一点什么。
“出家”是否就真不要家?“家”是否就属于个人所有住有妻儿值有家产储有钱粮的房子?劳动栽种是否纯是红尘中事?尊佛有没有真与假?有没有为个人私欲而来?为佛为圣为官为吏,是否应该给身边周围的百姓给天下的百姓减些灾施些福?
是夜,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尊慈眉善目白须飘飘的金身玉佛端坐于撕成两半而枝繁叶茂如盖如亭的菩提树下,对着众生娓娓讲说着什么。我走上前去,但觉全是仙乐天音,琴瑟和谐八音齐鸣;全是芝兰犀麝,沁人心脾醍醐灌顶;全是朵朵莲花,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座下有一行行明明灭灭的字迹:
山自巍峨水自柔,
泠泠仙露沐莺猴。
隔叶闲禅佛号远,
临枝善鹄经声稠。
宋祖丹桂诵晓月,
蜀王玉液醉金秋。
胜景何须攀五岳,
三溪彩云可通幽。
次早醒来,野鸟乱啼,清凉的山风掀帘入窗,斗方之室犹有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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