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宫当记者-从罗斯福到克林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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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后,我仔细在因特网上寻找关于萨拉的资料,发现并不多。她没有报道过战争,没有报道过骚乱,没有经历过任何危险,没有出版过惊世骇俗的长篇巨著,没有问津过这样那样的新闻奖项,直到前年,她才出版了一本回忆录《总统先生,总统先生》,记述了她的白宫记者生涯。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记者,然而今天她是白宫最令人尊敬的记者。她坚忍不拔的毅力,她对新闻事业的挚爱,她几十年如一日的敬业精神,感染了同行和白宫的主人们,总统与她合影,媒体将她作为炒作的对象,华盛顿的一个无家可归者收容所甚至以她的名字命名。萨拉成为华府政治圈内的明星。

    萨拉出生于得克萨斯州一个普通的英格兰移民家庭。父亲悉尼·麦克伦敦是个农场主,对政治和公共事务有着浓厚的兴趣,笃信民主党。悉尼结婚时曾经与妻子达成协议,两人婚后要共同为那些下层和受压迫的人们服务,多做社区服务工作。父母这种兼济天下的思想影响了萨拉的一生。萨拉说,她对新闻感兴趣完全是受父母的影响。从她记事时起,就经常听到父母在饭桌旁讨论政治,萨拉长大后也经常参与争论。她回忆说,经常是十几个人,包括一些亲朋好友,围坐在饭桌旁指点江山,争论不休。

    父母都希望萨拉长大后成为律师,少女时代的她对未来充满幻想,她读过不少关于间谍的书,因此那时她的愿望是当一名间谍,为国效力。但是萨拉的老师一天对她说:“你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记者,到密苏里新闻学院去学新闻吧。”萨拉答应了,多年以后她还十分感谢那位老师。萨拉说:“记者是天下最好的职业,它是人民与政府间的信息桥梁,我特别喜欢这一极具挑战性的事业。”

    1931年,萨拉从密苏里新闻学院毕业后,开始在家乡泰勒市的《泰勒信使时报》当记者,一干就是10年,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记者。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不久,萨拉应征入伍,被分配到首都华盛顿“妇女兵团”总部,负责公关事务,协助招募女兵,安置伤残军人等。

    1943年,萨拉结婚了,但就在萨拉怀孕后不久,丈夫去世,她只好退伍,孩子出生后就从来没有见过爸爸。为了工作,萨拉从此也没有再嫁,将她的一生献给了她挚爱的新闻事业。

    1944年6月,《费城每日新闻》聘用她为驻华盛顿记者,她拿到了第一个白宫记者证,从此开始了她的白宫记者生涯。萨拉一边工作,一边要照顾孩子,料理家务。1946年,为了更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照顾好孩子,萨拉辞去了《费城每日新闻》的工作,成立了“麦克伦敦新闻服务社”,为全美各地,尤其是家乡得克萨斯的报纸提供白宫和国会的特稿。至今,虽然有时也有个别新闻专业的学生到她这里实习,但“麦克伦敦新闻服务社”的正式职员仍然只有她自己。

    在白宫开始当记者后,萨拉首先遇到的是轮椅上的总统罗斯福。提出高质量的问题,是记者必备的一个重要素质。萨拉回忆说,罗斯福知识渊博,智慧超人,也许二次世界大战造就了他特殊的领袖风范,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而且对记者毫不留情面,回答问题特别尖刻。那时她刚到白宫,对一些国际、国内大事又半懂不懂,生怕露怯,因此不敢问问题。她第一次提问题是在杜鲁门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萨拉说,杜鲁门让记者的日子好过多了,举行记者招待会的房间十分拥挤,记者们经常在彼此的脊背上做笔记,杜鲁门发现后就和大家一起到一个空间大的地方去,“他很直率,也了解我们记者。我特别佩服他的性格和勇气。”

    萨拉告诉我,肯尼迪具有一股特殊的魅力,是她报道过的所有总统中最叫人喜欢的一个。“我和他关系也不错,他很熟悉我。我喜欢他的勇气,他的智慧,他的领导才能。”肯尼迪遇刺身亡后,约翰逊继任总统,萨拉与约翰逊的关系就不那么顺利了,萨拉至今仍然对约翰逊的火爆脾气耿耿于怀。约翰逊任众议员的时候,萨拉已经进入白宫做记者,但同时也经常跑国会,那时他们就已经有了争执。当时萨拉写了一篇关于石油的稿子,约翰逊看到后对她大发雷霆,在国会的走廊上,约翰逊愤怒得像头狮子一样,握着拳头对着萨拉的脸说:“你必须收回那篇报道。纯属捏造。”萨拉也不客气:“我决不收回。这篇报道事实无误。”萨拉这次被气哭了,她含着眼泪离开了办公室。后来,约翰逊又进入参议院,成为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萨拉与约翰逊打交道的机会更多了,两人更是经常发生摩擦。约翰逊甚至还告到过萨拉的老板那里。

    萨拉的风格独一无二,是比较有个性的记者,她底气十足,嗓门很高,经常与别的记者争着问问题,给人以咄咄逼人的感觉,因此经常招人烦。第41任总统布什曾经批评萨拉嗓门太高,而且语言也够尖刻的,布什说:“吱吱叫的轮子在生活当中不一定总是能够得到润滑油,声音高的人不一定总是被认可,因为这对别的人不公平。”一本杂志曾经将她描述为“白宫记者中最粗鲁的人”,美国广播公司的记者布里特·休莫骂她是“老傻帽”。萨拉说:“过去他们都骂我想出风头,说我声音太高,精力太旺盛。可是,我是在干我的工作,如果我不这样争强好胜,我就完不成任务。”萨拉对别人的挖苦和讽刺从来没有在意过,她干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我就是我,我没有必要去改变,也改变不了。”她说。

    随着岁月的流逝,萨拉的敬业精神不仅得到了白宫内各界人士的理解,而且上至总统,下至一般职员也开始尊重她、敬佩她。1990年9月,她80岁生日时,当时的总统老布什夫妇亲自写信向她表示祝贺,前总统福特夫妇也写信给她,称赞她对新闻事业的不懈追求,前总统尼克松夫妇也给她写来亲笔信。萨拉将这些信件装进镜框,挂在家里的墙上。墙上还挂着她与克林顿一家的合影。萨拉指着另一张她与克林顿的合影对我说:“我最喜欢这一张。瞧,总统多像我的儿子。”照片上,克林顿弯腰微笑着和坐在轮椅上的萨拉握手。

    那位曾经说她是“老傻帽”的记者休莫,后来经常主动要求为她推轮椅,他已经成为萨拉的好友。

    萨拉对新闻媒介和美国政治怨言颇多,对前白宫发言人麦柯里特别不满。但她认为克林顿与记者的关系比较和善,与记者处得还算不错。

    她说:“美国目前的悲哀是,美国人民只能知道几件事。他们不知道社会福利,他们不知道我们向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销售武器,他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这主要从新闻媒体的活动就可以看出。记者们整天泡在一起,围绕一个主题转圈子,你去白宫参加记者招待会,有55个问题,但除了一两个问题外,其他都是关于同一个问题的。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翻来覆去地问,问来问去还是同一个问题。当然,我觉得不应单单责怪记者,政府也有责任。”

    萨拉说,政府每周都花数十亿美元用于公众事务和公共信息,但他们不告诉公众任何事情。这些钱都用在了吹捧他们的老板,使老板看起来伟大、了不起。他们不告诉公众他们是如何花这些钱的,因为说出来,公众会反对的。

    克林顿政府在教育公众、告诉公众信息方面就十分弱。记者要直接与联邦政府官员说话,困难重重。你打电话到白宫,接电话的往往是个实习生。克林顿有他自己的实习生体系,他认为这将能够帮助许多大学生成长,这是对的,但在这些实习生坐在电话前工作之前,政府却没有教他们任何事情。你打电话要求找哪个部门,这些实习生总是说:“可是现在他们不能接你的电话。我们只能记下你的要求,然后告诉他们。”

    “白宫的许多新闻活动都采取特别记者组的形式,事实上总统的许多礼仪性活动根本用不着这种形式,这样做等于限制了许多记者,使他们根本进不去。白宫以前那个发言人麦柯里是经过国务院训练过的,国务院是人民与政府的缓冲区,它从来不愿意透露许多秘密。麦柯里的口齿也不太清楚,他好像没张开嘴巴话就出来了。记者招待会完了,他还在麦克风前停留一会儿,开始一个‘低语记者招待会’——第二个记者招待会。这是他从国务院带来的作风。被认为重要的通讯社的记者、电视台记者,都围住他,其他记者则挤不进去,听不见一个字。如果他说什么话,应该让大家都听清。现在的发言人洛克哈特比麦柯里好多了,他口齿清楚,而且比较直接、坦率,不回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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