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小时就要和丹麦船东交锋了,杜剑鸣开始进入角色,设想着对方可能提出的疑问,并寻找着解答的方案。
正在这时,一辆小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进东方造船厂大门,在厂部大楼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两个干部模样的年轻人,直奔宋志斌的办公室。
宋志斌疑惑地望着公司的两位纪检干部,不解地问:“要杜剑鸣立即去公司干什么?可不可以透点风?”
其中一位严肃认真地说:“宋厂长,请按党的原则办事。公司监委要杜剑鸣立即去核实几个问题。殷副经理指示,一分钟也不要耽搁。请你大力配合。”
宋志斌感到有点不妙,试探地问:“他马上要参与重要谈判,能不能等谈判结束后去公司?”
“这……你得请示殷副经理,我们得到的指示是立即带他去公司。”
“什么问题这么重要?”
“无可奉告。”纪检干部滴水不漏。
宋志斌胸中顿生疑窦,立刻挂电话给殷照良。得到的回答竟是:“不论有什么重大活动,也必须立刻让他到公司来。”
宋志斌无奈,只得打电话通知在斜对面办公室里的杜剑鸣,叫他马上来。
杜剑鸣万万没有想到:两位纪检干部竟把他带进了公司监察委员会的“谈心室”。
杜剑鸣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望着坐在对面的公司监察委员会副主任孙耀宗,心里焦急如焚:“孙主任,能不能快点?我马上得赶回去和丹麦船东会谈。”
孙耀宗和杜剑鸣挺熟,平时碰面很亲热。说两句笑话也是常有的事。可今天,却是脸上挂霜,形同陌生人。
“杜剑鸣,有几个问题要和你核实,你必须对组织作真实的回答。听清楚了吗?”
杜剑鸣大吃一惊;“老孙,你……”
孙耀宗不理会杜剑鸣的神情,冷若冰霜地问道:“林慧玉作为南朝鲜船商的代理人,此次跟踪丹麦船东到上海,曾进行过收买你的活动,要你向她提供我国造船的资料,是吗?”
杜剑鸣急忙分辩:“此事我已向组织上汇报过,而且……”
孙耀宗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解释,只要回答是与否。现在你回答,是吗?”
杜剑鸣窝了一肚子气,恨恨地回答:“是……”。
“组织上当即找你谈话,你并没有提及此事,是吗?”
“不!我一回来就说了。”
“不对。当时殷副经理在场时你没有讲。”
“可我对宋厂长讲了。”
“那么,事实上是事后背着组织讲的?”
“只有殷副经理才能代表组织吗?”
“好了,你接下去回答。后来宋志斌要你将计就计,提供假情报,你在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去了林慧玉住的宾馆?”
“是的。”
“可林慧玉却知道了内情,使你……应该说是使宋志斌的计划落了空?”
“是的。”
“那么你认为她是怎样知道的呢?”
杜剑鸣心里一沉,他意识到来者不善了。他恼怒地盯了孙耀宗一眼:“老孙,这可越出了你规定我说话的范围。”
“杜剑鸣,现在是组织上找你谈话,希望你认真一点,不要抱有情绪,更不要使问题升级!”
杜剑鸣腾地站了起来,刚想发火,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孙耀宗本人对他并无恶意,肯定是背后有人捣鬼。时间不多了,要尽快把事情了结,个人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一切终会水落石出的。他重新坐了下来,肯定地说:“我认为是有人泄秘。”
“你认为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
“当天晚上你去了宾馆吗?”
“没有!绝对没有。”
“可宾馆服务员的台帐上记得清清楚楚,难道有人冒名顶替?”
“这正是我希望你们调查清楚的。”
“那么最终你没有将任何资料交给林慧玉?”
“是的。”
孙耀宗合上卷宗,语气温和了许多:“杜剑鸣,我要问的问题全完了。你稍候片刻,我去请示一下,马上就回来。”
杜剑鸣心急火燎般地说:“老孙,越快越好!时间已经到了,这是一次事关重大的会谈啊!”
在东方造船厂里,宋志斌同样是心急如焚。丹麦船东已经准时来到,人家的时间观念是非常强的池不讲什么客套,一会面,首先就对杜剑鸣没有按时出席表示遗憾,并对这种工作作风进行了指责。
宋志斌一面解释,说杜剑鸣马上就来,一面紧急挂电话到公司,催促放杜剑鸣立即回来。
电话是殷照良接的,他对宋志斌的要求置之不理,反而武断地说:“这次会谈就不需要杜剑鸣参加了,反正你是首席代表嘛,难道你不能进行谈判!”
“殷副经理!”宋志斌在电话里嚷道,“人家对杜剑鸣感兴趣。外商已经有所表示:杜剑鸣连作为谈判代表、合作伙伴都不能保证,又怎么能使他承诺的一系列保证能兑现呢?殷副经理,千万不能自毁台柱啊!我现在想叫杜剑鸣听电话。”
殷照良沉思片刻,还是坚持道:“没有必要。”
宋志斌也发火了:“殷副经理,杜剑鸣是否被隔离审查了?正常的组织手续有没有?”
“不存在隔离审查,只是核实问题。”
“那么,如果我现在无法和杜剑鸣通话,我就打电话给市委!”
“嗯……好吧。”殷照良深知宋志斌的倔脾气,就吩咐孙耀宗让杜剑鸣来接电话。
“剑鸣。”宋志斌急切地呼叫道:“快了结你那里的事,一小时内赶回来!剑鸣,如果丧失这次机会,外商表示下午将和南朝鲜代理人签约。”
杜剑鸣缓缓地放下话筒,心情无比沉重地对殷照良道:“殷副经理,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我马上赶回去呢?”
殷照良阴沉着脸说:“自然是问题得到核实以后喽。”
杜剑鸣悲愤地说道:“我感到不可思议。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争得这一千四百万的外贸生意,应该说是我们共同的事业。可是,不知从什么心理出发,有人竟横加阻挠,把大好战机葬送。这实在令人悲痛。”
殷照良勃然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少了你就什么也办不成!告诉你,问题得不到核实,你就不能回去!”
杜剑鸣横下一条心,果断地说:“那么请核实吧。”
殷照良一边示意孙耀宗做记录,一边问道:“那天晚上你又去了宾馆吗?”
“你问这个问题,其实只想得到——种回答。殷副经理,我成全你。我去了。”杜剑鸣干脆地回答。
“你去干了什么?”
“我去出卖资料。”
“谈谈经过情况。”
“很简单,我给她资料,她给我钱。”
“什么资料?”
“为出口船准备的‘配套计划’。”
“你知道这样做的性质吗?”
“我……我不想回答了,我听候处理,完了吗?”
殷照良拿过孙耀宗做的记录,认真地看了看,然后让杜剑鸣签字。
杜剑鸣颤抖着手,闭着眼睛在纸上。签了名,随后就往门外奔去。
“杜剑鸣。”孙耀宗追了出来,同情地对杜剑鸣说,“别上火,我让公司的小车送你回去,我理解你。”
杜剑鸣赶到厂里时,正好赶上丹麦船东准备离厂。他连口气也没喘,就投入了会谈……
与此同时,殷照良吩咐孙耀宗将刚才的记录移交给检察机关。
如此,殷照良还觉得不能平息胸中的怨气。又抓起电话,向老朋友副检察长狠狠地告了杜剑鸣一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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