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护国军一、二两军已经出发,袁世凯即命广东督军龙济光之兄龙觐光统率龙军分两股进犯云南。一股由李文富带领,被第二军击溃于广南、富州、皈朝一带;一股由黄成柏带领,窜入邱北向弥勒竹园(黄为竹园人)一带活动。除此两股外,龙济光的儿子龙体乾、侄子龙毓乾又在个旧、蒙自和建水勾结陈光宝、马用卿、陈连芳、谢怀之(多系矿商)及建水官厅土司普绍堂等,授以伪官,令各啸聚南防土匪及无赖攻入个旧县城;并企图破坏滇越铁路,引起法国干涉,阻碍我护国军的进展。
第三军总司令唐继尧根据各方情报,命令警卫二团团长赵世铭将该团胡若愚第一营的四个连(附机炮各一排)及习自强第二营的三个连(第八连已在个旧)编成南防第一支队,又命警卫第三大队大队长何世雄将该部的四个连及新编文少修的一个营编成南防第二支队(附机炮各一排),派上校团长马为麟统率,令该两支队积极准备出发。嗣因龙逆占据个旧后,又窜扰蒙自西门外韭菜园;黄成柏匪部亦在弥勒竹园一带肆行骚扰,形势甚为紧张。唐继尧复令赵世铭率胡若愚营克日搭滇越火车赶赴碧色寨救援蒙自,并派习自强率领全营集中火车站(今南站)候命。
时我在胡营任副营长兼第三连连长。奉令后,随同官兵到达蒙自,与龙逆勾结的匪部经过多次战斗,卒将匪势完全扑灭。
一、蒙、个地区
我营到蒙自后,营部及三个连住东门外新营盘,我率第三连住南门内审判厅。当晚四周远处有少数枪声。次日胡营长率全部官兵到第二卫戍区司令部听司令官刘祖武训话。刘说:“贵团第八连唐部到达个旧后,军风纪很好,我很满意。在龙军进入个旧时,支持了一天一夜,与十倍以上的敌人拼命肉搏,卒至全连战死,只剩六名伤兵。这种牺牲精神,证明了云南人民对倒袁是坚决的。现在希望你们更加努力,歼灭这些跳梁小丑,安定南防。”此外关于我军方面的布置和临、蒙、个三处的敌情,刘司令官作了如下的报告:
(一)龙体乾、毓乾兄弟二人率江外哈尼族人,加上拥有枪支的个旧矿商马用、谢怀之等约有数千人,占据个旧县城,并分股窜到蒙自、临安,破坏电线,到处散布谣言,企图夺取临、蒙、个后,与窜入边境的黄成柏部会合,另图大举。
(二)前晚犯城之敌,逃在大屯、新安所、陈官屯三处,尚有再犯蒙城模样。
(三)赵支队长现率文营本晚可到达,对蒙城将加强警戒。
(四)唐总司令来电,现派段廷佐团赶到巡检司、婆兮各地保护滇越铁路沿线交通,并堵截黄成柏部西窜。开赴弥勒县城之习营,已调来竹园盘江桥一带截击黄贼。
当晚,赵世铭支队长到达蒙自,与刘司令官会议后,由支队部下达命令:
(一)敌匪散处蒙城乡间,意图再犯。
(二)胡营长率该营全部及机炮专负蒙城西北两门内外地区警戒之责。
(三)文营长率领该营全部专负东南两门内外地区警戒之责。
(四)各该营部军需、军医来本部听候支配,组设绷带组和给养事宜。
我营奉令后,胡营长派我率三连到西关外向敌(西北方)警戒。我派中尉排长李森林率第一排,在韭菜园西端,靠近民房处防守,并令即刻派出一组独立军士哨,向大屯方向侦察。夜半,发现零星哨火和少数枪声,我判断敌人拂晓时可能攻城。经上报胡营长,胡于四时许率另外三个连和机炮到达连哨前,集合我和三个上尉,作了地形考察及敌情判断。命令第一、三两连在第一线上先作警戒状态,第二、四两连在第二线上作增援态势;机炮听营长口令指挥。部署已毕,发现我连排哨线前面一千公尺左右,隐隐约约身着黑衣持杂色武器者数百名,猛扑我哨兵,后面是执有步枪身着黄黑色衣服者,又夹杂着大号铓锣之声,蜂拥奔向我方。此时天已渐明,我把两个连的兵力对敌散开,告诫官兵沉着射击。待敌人猛扑过来,距离五百公尺处,我下令开枪,以排为基准,在排长口令下快放。这样射击了几分钟,大炮和机枪也同时发射,打得对方灰土飞扬,死伤满地,敌人纷纷向后逃遁,锣声枪声顿时寂静。胡下令全线追击,直到距大屯寨子三里处暂时停止。时蒙城南面陈官屯方面,敌向我文营进攻。赵支队长飞调我营奔往增援,从侧翼展开队伍,攻击陈官屯北面之敌,机炮同时使用,即将陈光宝率领的匪部打退。在追击中,发现敌匪遗尸甚多,并夺获粤造七九步枪十三支。收队途中,又奉支队长令,蒙城东西新安所又发现匪情,饬我营速赴该处协助守兵清剿。抵新安所时,据报敌已击退,支队长命我营回原地休息。当日检查我营官兵死伤甚微,枪支无损;俘敌三百余人,枪三十余支,交县府处理。
次日,支队长传达刘司令官命令,要旨如下:
(一)蒙城四郊已无敌踪。普绍堂部聚集在大屯寨和鼓山之线,作保卫个旧状态。陈光宝部已向水田寨溃退,有退守红河沿岸之势。
(二)黄成柏部约三千人,分两股窜入滇境,一股在架衣被我李识韩营击溃,散匿在邱北境内。黄率一股到竹园后,招纳亡命游民,扩张势力,企图在铁路东边骚扰,被我习营压迫后,有向西逃(巡检司方面)模样。
(三)该支队全部迅即向大屯、鼓山搜索前进,克复个旧,恢复蒙、个交通,巩固南防要镇,并相机进窥鸡街,与临安李旅长修家切取联系。文营暂住蒙城候命。
我营奉令后,整队出发,支队部亦跟随前进。到达大屯侧方高地,见鼓山方面有身着杂色衣服的人来回奔跑,状甚惊惶。跟着敌方号音亦响,有先来迎击之势。我方将队伍作两线展开,机炮作放列准备。敌匪公然进到前面数百米处,一面打枪,一面乱叫乱喊。我军炮兵先发炮射击,步兵进至有效距离,齐向敌方发射,吓得敌匪丧胆,逃向冲门口而去。我军奉命撤回大屯寨宿营。我方死士兵十多名,伤六名,就地葬了死的,伤的抬回医治。
次日早,整队出发,取道鸡街前进,为避免在冲门口发生障碍,绕道草梨园进攻个旧。下午到达宿营地,派出便衣侦探二名。胡营长集合官兵,传达支队长的指示,饬令早睡。不久,派去侦察的排长黄凤鸣回报:彼等二人伪装农民打柴,去到草梨园顶端,见四个哈尼族人在路旁守哨,拿着土枪两支,烧着号火一堆。彼此说话,全然不懂。他们进到高风丫子,看见冲门口山上,有许多老百姓,不见穿黄衣服的人。再下去一里多路,渐渐下坡,就是通向个旧的大道。我们若由这条路攻击个旧,居高临下,易于推进,且有田地埂可以利用。胡营长听后,决定中夜吃饭,二时出动,派我连为前卫,李中尉率第一排为尖兵,指定我随李中尉走在前方,就近判断敌情,布置任务。到距草梨园百多步处,斥候发现敌方哨兵四人,捕获两人,打死一人,跑脱一人。我正向捕获的两人盘问,胡营长来到,一起视察前方形势,与黄排长所报相差不大,当即分配部队,陆续推进。行进间,见敌哨房附近有不少人左右乱跑,我方派出兵力两连,跑步进攻。在距敌约五百公尺处,敌人向我蜂拥而来,经我方机炮步枪齐射,敌虽死伤甚众,但仍吹着大号,枪声也不停止。最后我军四个连一举前进,炮弹打中敌人插在茅草哨房上的杏黄旗,敌军才向个旧遁去,所遗尸体和坏枪、戈矛等,为数不少。时已午后四时,我军继续搜索前进,拾获“洪宪”告示数张,顺利进入个旧县城。敌匪向卡房、斗姆阁及江外逃走。我连宿营石屏小庙,检点武器人员,死兵二名,伤五名。全营统计,受伤三十余名。
在个旧休息期间,知道我营最先开到个旧的第八连已在龙逆侵入个旧时全部英勇牺牲,大家都非常悲愤。一天,失守县城的县长张维翰哭丧着脸来营部见营长诉苦,他把第八连全部战死的责任,诿诸敌多势大。营长责成他捐资购备猪羊祭礼,报由赵支队长定期,由我支队全体官佐士兵齐集县署(唐连死地紧靠此处),举行追悼。又在阵亡将士墓前立石碑,表示安慰死者,鼓励生者。
二、开远车站附近地区
我营在个旧时,接到支队转来刘司令官电令,内容是:
(一)据习自强营长飞报,匪酋黄成柏在竹园一带,啸聚无赖数千人,半数持有枪支,已由竹园向巡检司西窜,企图逃向江外,与龙氏残余会合,并指使无知匪徒,破坏婆兮以下铁路和电报线。现饬习营跟踪追击。
(二)段廷佐团前日到达巡检司布防,为防止敌匪扰乱开远车站。
(三)开远防务,倍极重要,该支队胡营仍附机炮克日轻装兼程至碧色寨搭车到开远,与段团、习营切取联系,保护车站及法人。
我营奉命后,不分昼夜,赶到碧色寨,在锡务公司碧色寨仓房吃过晚饭,乘夜车到开远。调查敌情,无大变动。我们驻扎在车站东面,放出一个连当前哨。我借用铁路电话与驻在巡检司的段团长通话。段团长要我转告胡营长放弃开远,增援巡检司。我报告胡营长后,胡答未奉命令,若有死伤,谁人负责,遂作罢论。当夜我们不敢睡眠。据铁路上越,法人谈,巡检司方面战事吃紧。次晨得悉黄已率众从巡检司渡河西窜,黄围攻巡检司车站时,死伤甚多,淹死河中者数亦不少。
三、江外地区
次日下午四时,刘司令官命常副官转达如下命令:
(一)据段团长报称:黄成柏部匪众已被击退,向西岸逃窜,料其必经曲溪、建水,转窜个旧,或窜入建水官厅逃往红河以外。残余人数约两千,枪支尚有八成。
(二)我军急宜改变作战方针,分进合击,务期扫荡红河右岸地区之敌(由官厅起至蛮耗之线)。
(三)据建水李修家旅长报称:黄匪成柏窜到距城四十里山心坡上,被何世雄、习自强两营围攻不支,向官厅方面逃去,马支队长为麟正尾追中。
(四)该支队全部速向红河蛮板渡攻击前进,早日将江外逢春岭龙氏巢穴收复。
(五)兹派本部上校参谋长蒋光亮率领文营由蒙自出发,渡过蛮耗河向逢春岭进发。
(六)驻在开远的胡营应即克日调转个旧,进驻斗姆阁,攻取蛮板渡(指定常副官速由电话通知胡营开始行动)。
我营接受命令后,胡营长集合各连整顿装具,立刻登车赴碧色寨。下车后徒步行军,到鸡街吃饭,进宿个旧。经过支队长作了指示,次日继向卡房、漾田、斗姆阁。翌日,集合官长会议,指定周上尉率领中少尉各一名,乔装到蛮板渡侦察地形、敌情;派薛之标连砍竹。扎筏备用;派营附整理环境卫生,准备燃料。
嗣据周连长回报:由斗姆阁至蛮板渡,有十五里下坡路,两侧均有密林杂树,岸边有沙滩约里许与水相隔,水深且急,颇难强渡。对岸有船两只,已被敌人封锁,叫不过来。对方有百多间草房,有些穿杂色服装的哈尼人来往进出,少数人背着枪。两岸相距约四百公尺,步枪可以有效命中。营长根据情报,下令次日拂晓出动,把四个连埋伏于丛林之中。俯视对岸一切地形情况,决定利用夜间,把筏子抬到岸边,以两个连在岸上射击掩护,以两个连乘筏强渡。但筏子仅有八只,尚不敷用,又赶制十只。半夜三时,将筏子抬到岸边,在拂晓前用两个连的兵力在岸边掩护,然后每只筏子派四名持枪兵登上,划入河中。此时对岸敌人发现目标,开枪打了过来。我方在岸上的士兵也瞄准对岸的草房密集射击。我军筏子上的士兵一面撑筏子,一面要打枪,两者难以兼顾,行进迟缓,同时有十几个划筏子的士兵被敌弹打着,筏子无法掌握,有几只顺水飘到下游去了。我和胡营长在河岸督战,我的右脚也被敌弹打中,俄而右胁亦中一弹,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营长命人把我背回斗姆阁,队伍也全部撤了回来。当时伤兵颇多,又吃了败仗,大家心里都非常懊丧,决定变更计划,作迂回运动,改由上流建水属石岩寨渡江攻击。我因负伤,与其他伤员送回个旧医治。不久,闻胡营长已率部由石岩寨偷渡红河,攻克龙逆老巢逢春岭,并与马支队长、蒋参谋将善后事件处理完毕。所有龙济光弟兄派在云南的捣乱分子,已纷纷逃散,并有一部分逃经三勐地区进入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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