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出生于荷兰一个乡村牧师家庭。24岁之前,曾在海牙、伦敦等地的画店当店员。后来成为传教士,由于同情和支持贫苦矿工而被解职。
其间,凡·高经历了失恋与贫困的折磨,开始在对艺术的探求中寻求自我解脱。
1886年,凡·高来到巴黎,结识了高更、毕沙罗和塞尚,画风转向印象主义,后有《向日葵》等名作问世。
1888年起,凡·高与高更有过一段密切合作,后因两人关系恶化,高更离去,凡·高在割下自己耳朵的后精神分裂。
患病期间,凡·高创作了《星月夜》和《鸢尾花》等作品。
1890年7月,凡·高精神病再度复发,开枪自杀身亡,年仅37岁。
凡·高的作品,表现出突出地追求自我精神的倾向,一切形式都在激烈的精神支配下跳跃和扭动,其艺术对20世纪表现主义影响甚深。生命对凡·高来说就像假日的开始和结束。这个假日太漫长了,这延长了生活对他的拷问,也延长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愤恨。在这个漫长的假日里,他让自己的思想为所欲为。
在自然主义和印象主义一起洒下最后一抹余晖时,在学院派的公式土崩瓦解时,在传统老化僵死之际,凡·高的思想应时而生。他和塞尚、高更一起,使绘画重新回到方法的探究上,并且在这之后,他还为20世纪的艺术作好了准备。
他对摹仿绘画嗤之以鼻,他的趣味和上流社会的趣味大相径庭,他只按照自己的智慧和感觉,去重新创造世界。
在塞尚致力于空间观念,高更致力于构图新观念之时,凡·高则在解放色彩,使其达到强度和表现力的顶点。在他的画中,颜色巩固着素描,强调着形状,给予着节奏,规定着比例和空间。他用生涩、干燥、挑衅的颜色,在对立中求得和谐。它们时而是尖利的,时而是严峻的,没有微妙区别,也没有中间过渡,采用的是凶狠的率直。“我寻求用红色和绿色表现人类最可怕的狂热”,他这样说。
但他的思想并不能拯救他的感情。他的爱情是一场好像永远也走不出的白日梦,他在其中烦恼而忧伤。生活和爱情在这个假日里不是轻松和浪漫,而是无休止的烦恼与折磨。他渴望能在假日里娶到一个妻子,能有一个孩子,来分享他那些思想背后的满腔柔情,可生活总是让他的那些柔情无的放矢,除了绘画。
(1)
法国当代思想大师、符号学家罗兰·巴特在《恋人絮语》中说:所谓爱情,那只是深陷其中的恋爱一方的想象与虚构,是少年维特的白日梦。这个白日梦对于年轻的凡·高来说,也同维特一样,是无法治愈的伤痛。
(2)
1869年秋天,因家境日趋贫困,16岁的凡·高经叔父介绍到一家美术行当小职员。他诚实可靠,聪颖勤奋,不久被晋升后派往伦敦。在伦敦,他对房东太太的女儿厄休拉一见钟情。
这时的凡·高还没有对绘画着迷,他的理想是像叔叔一样成为艺术品经销商,美丽的厄休拉是他认为理想的艺术品经销商的妻子。
厄休拉身材苗条,大眼睛,鹅蛋脸,在凡·高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天使。凡·高开始恋爱了,但恋爱在凡·高这里成了一个人的事情。他的恋爱更多的是想入非非的单相思。在他的想象中,厄休拉已经成了艺术品经销商凡·高的妻子:每天早晨喊他起床,给他准备早餐,在他就餐的时候,陪他聊天,说着让他高兴的话;他上班走了,厄休拉整理房间,准备晚餐,等待他下班归来。这样想着,凡·高情不自禁地向他的同事们宣告他要结婚的喜讯,人们都为他高兴,向他祝福。
可是,他还是没有跟厄休拉坦白他的爱情。坦白与否好像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厄休拉现在是艺术品经销商凡·高心中的妻子。
有一天,凡·高隐约听到厄休拉已经订婚的传言,他有些疑虑,犹豫再三后,鼓足勇气向厄休拉求了婚,厄休拉的回答证实了那些传言,她在一年前就已经订婚了。
这如晴天霹雳打在凡·高身上,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他一直认为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并且作为一个艺术品经销商的妻子而深感骄傲。
这次冷酷的拒绝给凡·高造成的打击是巨大的,因为他的性格过于真诚和神经质。他比所有失恋的人还要痛苦,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他不幸的爱情史是一切悲剧的起点。
原来愉快的生活和亲近的人们在他眼里完全变了样,他对身旁的美景视而不见,失去了原来对于画廊工作的巨大热情,也失去了为公司赚钱的兴致。凡·高不再和同事们来往,更不喜欢他们来打扰他,他那生气勃勃的眼神不见了,剩下的只是被刺痛的忧郁,他选择了沉思和凝视,用漫无目的的游荡来消磨那些时光。
凡·高失恋了,画画就是他唯一喜欢的消遣,只有在此时他的头脑中才摆脱了厄休拉。经过一个假期之后,状况仍然没有改变,回到伦敦后,凡·高依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他幻想中的妻子的家。
对于厄休拉的婚期的日益临近,他只当没有这回事。在他的头脑中,那另外一个人实际上从来就不存在。终于有一天,他亲眼看到厄休拉被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拖进了教堂,他才伤心地离开了英国。
这次恋爱改变了凡·高的一生,这个女人即使不是厄休拉,是任何一个女人,由于凡·高性格中的特殊性,他的初恋都会是一场悲剧。或者说这次恋爱唤醒了他血液中的偏执、狂热和抑郁,他性格中潜伏的这些因子在这场痛苦恋爱中逐渐积蓄、发酵,最终捕获了凡·高,让他的生命沿着它所规定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去。从此,痛苦和荆棘就一直伴随着他。
(3)
离开了英国并不意味着离开了厄休拉。凡·高对宗教产生了热情,研读《圣经》的结果更使他滋生了狂热情绪,他整天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坐卧不安。现在厄休拉不再是一个成功的艺术商的妻子了,他仿佛看到她是一个福音传道者的忠实的、任劳任怨的妻子,和他一起在贫民窟中为穷人服务。
几个月后,凡·高找到了在琼斯先生的监理会学校任职的一个位置。琼斯先生是一个大教区的牧师,他让凡·高当乡村牧师。凡·高不得不又一次把脑海中的想象加以改变,厄休拉不再是在贫民窟中工作的福音传道者的妻子了,而是一个乡村牧师的妻子,在教区内帮助她的丈夫,就像他母亲帮助他父亲一样。他仿佛看到厄休拉对他不再经营艺术品、转而为人类服务一举感到高兴。
但人们被他的牺牲精神和苦行主义吓坏了。他那红棕色的头发,笨手笨脚的举止,莫名其妙的动作,褴褛的衣衫和过分明亮的眼睛,令人们感到不安。刚开始时,人们躲着他,远远地审视他;后来发现他并不凶残,就又开始不断地挖苦他。但孩子们依然惧怕他,女人们常常拒绝这个单身汉的好意。
1879年7月,这个乡村牧师因为不受人欢迎而被开除了,而厄休拉,作为牧师的妻子也已经渐行渐远了。
于是,凡·高生活中最阴沉的时期开始了,他在几个月里贫穷潦倒,精神崩溃。由于极度失望,他沿着大路流浪。
就是在这个时期,他给弟弟提奥写了封感人肺腑的信,宣布自己决定从此献身绘画。
(1)
普鲁斯特说:爱情从来都不是永恒的,它们只存在于那些可重现的时光中。
在凡·高见到他的表姐凯之后,厄休拉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从凡·高脑海中彻底消失了,现在凯才是他理想的妻子。
1880年,凡·高第一次见到表姐凯,立刻被她迷住了。凯是个体态轻盈、高挑苗条的荷兰姑娘,她温暖的头发勾起了凡·高温柔的情欲。但她现在是别人的妻子和一个两岁男孩的母亲。
1881年,当他再度见到凯时,她已经是一个憔悴的寡妇了。这让凡·高深藏的柔情荡漾开来。他对凯说,和我一起去画画吧,带上扬(扬是凯的儿子)。于是他们一起走到野外,凯渐渐恢复了活力,她的儿子也快乐起来,凡·高陶醉了,他们仿佛是他的妻子和孩子,这是他理想中的温馨的家庭:有妻子和儿子相伴,欢乐亲密、相依为命。
凡·高爱着凯的一切,只有凯在身旁时,他才感到幸福。凯和他一起到田野里去的时候,他灵感勃发,画得很快。
晚上,他阅读法国浪漫主义史学家米什莱的著作,书中这样说:“必须受到女人的呵气,方能成为一个男子汉。”他如此地信奉米什莱,感到与他心有戚戚。作为一个男子汉,他需要凯,他迫切地热烈地需要她。他也爱扬,因为这孩子是他所爱的女人的一部分,像是他的儿子。
他决定不久即去海牙跟风景画家莫夫习画。他将带凯一起去,他们将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他要凯做他的妻子,永远在他身边。他现在是一个男子汉了,是结束东游西荡的时候了,是为一个妻子和孩子奉献男子汉柔情的时候了。
他现在为厄休拉没有爱他而感到高兴。那时候他的爱情是多么肤浅可笑,而现在是多么深邃和丰富。从现在起,生活将变得美好起来:他将作画,并把它们卖出去,他像男子汉一样照料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们将开始幸福的家庭生活。
(2)
他还在努力抑制自己,不知从何说起他对凯的爱情。最后,他忍无可忍了,向凯吐露了他的爱情。“不,永远不,永远不!”这是凯大喊着拒绝时抛下的话。
凡·高再度失魂落魄,他打起精神,在她后边奋力直追,用尽气力喊着她的名字,她已经跑远了。
回到家中,空气异常紧张,凡·高的母亲和父亲在客厅里。母亲冲他埋怨:你怎能那样地侮辱你的表姊?父亲冷漠地警告他:你不能与你表姐结婚,那是乱伦。
凡·高尽量克制自己,但痛苦依然无边无际。现在失去了凯,他的画也变得单调平淡起来。他待在房间里,给凯写着热情的、恳求的信。几个星期之后,他方才知道她甚至连看也没看。但他坚信,只要能见到凯,帮助她了解他实实在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能把那个“不,永远不,永远不”变成“是!永远!永远”。
时间一天天过去,凡·高还是不能见到凯。他无法忍受了,去找到他的姨父,赖在表姐家不走,但被人轰了出来。他依然没有见到他理想中的妻子,凯从他的生活中远去了。
(1)
带着一颗再度破碎无法缝合的心,凡·高登上了开往海牙的轮船。孤独地在街上漫无边际地流浪时,凡·高羡慕每一个与女人同行的男人。他必须要去寻找一个女人,他不能过一种没有爱情和女人的生活。弟弟提奥给了他钱,但不能给他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一个家。他曾对提奥说过:我不能娶一个好妻子,那么我就娶一个坏妻子;娶个坏妻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2)
1882年,在海牙的一个小酒馆里,凡·高认识了西恩。她是一个妓女,带着十岁的男孩,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胎儿。她的经历唤起了凡·高对矿区生活的回忆。米什莱老爹曾说过,女人如果没有家庭的温暖和保护就会死去。现在这样一个女人就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女人给了他释放柔情的机会,于是凡·高把她和孩子带回家中。
现在,凡·高的家里真正有了妻子。西恩用充满爱情的双手为他做饭。他曾多次想象凯做他的伴侣的这种情景。
“女人就是一种宗教”,凡·高反复回味着米什莱老爹的话。
凡·高在给提奥的信中,倾诉了自己的幸福:
我与西恩在一起的时候,我有一种家庭的温暖的感觉,我们的命运是交织在一起的。我真心地爱西恩,她也如此,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事实就这么简单。尽管比起我曾经对表姐的爱来,对克里斯廷的爱还不是那么强烈,但是对于克里斯廷的爱,是我现在唯一还能够勉力而为的事情。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在一起,可以共同承担生活中的各种烦恼,彼此分忧解难。如此一来,苦事也可变成乐事,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忍受的了。
生活会变化,女人也是如此。任何女人,当拥有爱或者爱着别人的时候,她会青春焕发,会爆发内心深藏的某种东西。如今的克里斯廷与以前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她的表情和眼神都不一样了,她一脸的幸福,目光安详。
(3)
凡·高的家庭设想不乏乌托邦色彩,他把家庭生活设想成互相救助的方式。他和西恩建立家庭,在他看来是完美之举:不仅西恩、孩子和他得到了一个完整的家,丈夫、妻子和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且一家人还将构成一个工作集体或工作伙伴,西恩和孩子都成为他的模特。
凡·高著名的作品《悲哀》就是这种合作方式的结晶。《悲哀》是一幅素描,一个女人,消瘦的手臂和腿,松垂的乳房和凸起的肚子,皱巴巴的胸和披着几缕长发的背,在空白的空间里蜷缩着身体掩面而泣。这种姿势通常是女子不幸失身时的姿态,虽然让看这幅画的人能注意到女人的性感之处,但像画家一样,这时的看画人只是一位旁观者和可能的搭救者。
凡·高用《悲哀》这幅画援救了西恩。他向世人表明她是个痛悔的失身女人,而不是娼妓,这样的女子应该被救出火坑。凡·高用这种方式将西恩道德上的轻浮转化为爱,让她重新获得受人尊重的形象。以西恩为模特的画还有:《坐在倒扣的筐上哭泣的女人》、《走路的西恩》、《做针线活的西恩和小女孩》、《在雨中走路的西恩和孩子》、《右手抱着孩子的西恩》、《停尸床上的女人》、《施粥所》等。
(4)
西恩终于要分娩了,凡·高尽力扮演着丈夫和父亲的角色。“谁如果要结婚,他所娶的绝不仅仅是女人本身,而且还加上整个家庭。”凡·高更理解米什莱的话了。生活变得日趋艰难了,他写信告诉提奥,要是他一个人就好了,可是他还要考虑克西恩和孩子,他们需要保护,需要有人对他们负责任。
艰难的困境中,凡·高决定等西恩分娩后就结婚。除了想拥有妻子和孩子,他还有另一种意图,就是要彻底拯救西恩。他告诉提奥,只有娶西恩为妻,才能让她告别形单影只的生活,这是防止她再度堕落的唯一办法。如果她一个人生活,那么生活的重担将再度把她压垮,让她跌进过去那种生活。在那些自命清高的所谓有教养的人的眼中,抛弃一个女人与援助一个女人,哪一个更优雅更高尚、更像男子汉的行为呢?凡·高相信,如果是米什莱,他一定会选择后者,那么,他凡·高当然也选择后者。
西恩分娩后,全部的家务只能由凡·高来做,铺床,生火,抬搬东西,洗衣服,每天晚上把铁摇篮搬上楼,早晨再搬回到楼下的起居室里。他觉得好像与西恩和孩子们在一起很长久了,也似乎是在干他的本行。
但结婚的事遭到所有人的反对,连提奥也不能理解了。但更大的障碍是生活的困顿。凡·高终于认识到他不能给西恩和孩子足够的食物,尽管他一再忽略自己饿肚子的事实。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期望西恩恢复后,马上就能为他摆姿势当模特,作画能让他忘记饥饿。
看着一家人饿肚子,妻子也不得不重操旧业了。当西恩频频早出晚归时,凡·高绝望地认识到:他们走到了尽头。
他们终于在1883年秋天分手了。凡·高离开了海牙,临行前,他对西恩说:“将来,也许你很难过上清清白白的日子,但你应该倾其所能地把自己引向正道;我也是如此。只要你对每一件事都尽力而为,你的理智还能控制每一件事,能像我那样友善地对待小孩,虽然你只是一个穷仆人,或者一个穷妓女,并且身上还残存着不少让人生厌的缺点,但是在孩子眼中,你的举手投足都还像一个母亲,而在我心中,你也始终是一个好女人。”
西恩相继又当过女裁缝、女佣人和妓女,后来嫁给一个海员,她比凡·高多活了14年,直到54岁时,在鹿特丹的海港上自杀身亡。
(5)
同西恩分手后,凡·高仍不能从拯救苦难者的悲情中走出来,“假如当初我没遇到西恩,我可能已经变得冷漠而且多疑”,他这样认为。为此,至纯的天性使得凡·高感激西恩的一切好处,谅解她的一切乖戾和无理。很长时间里,他一看到妇女和孩子就会掉眼泪。
此后的几年,他的创作大都围绕下层民众的题材。《种土豆的农民》、《吃土豆的人》、《雪中的拾柴者》、《农妇像》、《纺织工》等,这些都是凡·高探索时期的作品,色彩上还没有达到凡·高式的明亮,但这些作品都是他生命激情的宣泄,其中既有对同命相怜者的深深同情,也寄托着对西恩的无限眷念。凡·高的作品《吃土豆的人》。
(1)
现在凡·高拥有一个妻子的希望似乎渺茫了,但他不甘心,冥冥之中他感到,总有女人需要他,需要像他这样的丈夫。
1884年1月,因一次意外,凡·高的母亲不幸跌断了一条腿,他不假思索地把绘画扔在一边,承担起照顾母亲的任务。在这段与家人相处的日子里,他对母亲深沉的爱复苏了,村里人也逐渐改变了对他的偏见,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来那个只知道四处乱窜作画的奇怪的红发男人,也有平常人的一面。这其中就有一个女人对他产生了好感,她的名字叫玛高特·贝格曼。
玛高特是一位41岁的“老女人”,和她几个姐姐一样待字闺中。不知为什么,她在和凡·高的频繁接触中竟然对他产生了爱情,凡·高也渐渐被这个执著的女人所感动,因为,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有女人主动爱上他,他不会也不忍心拒绝这份感情。但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她,他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多半是出于同情。但同情也是一种爱,凡·高在信中对提奥说:“我相信,或者清楚地了解,她爱我,我相信,我也爱她,这种感情是真挚的。”
凡·高出去作画时,玛高特也跟着一起去,两个人相处时像所有恋爱中的人一样甜蜜而温馨。玛高特全心全意地爱他,从不对他挑剔。她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没有讲过他的举止粗鲁、他的声音难听、他脸上的线条丑陋之类的话。她从不责备他不挣钱,也从不建议他什么都可以干,就是不要画画。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都开始想到了结婚,但遭到了女方家庭的强烈反对,他们难以接受一个像凡·高这样奇怪的、没有收入的流浪画家。另外,玛高特的几个大龄姐姐出于为自己考虑,不愿意妹妹出嫁,这使脆弱的玛高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烦躁中:一方面她知道凡·高其实并不真的爱她,而她却十分爱凡·高;另一方面,家人的阻挠又让她感到绝望。玛高特做了各种抵抗,已经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皱纹爬上了她的面颊,往日的忧伤重新回到她的眼睛里,她的皮肤重新失去光泽。她的精神逐渐不正常起来,她和凡·高屡次提到死,也许只有死才能让她从这种无法战胜的世界解脱。
终于有一天,玛高特服毒了。凡·高抱起玛高特,发疯似的跑过原野,送到村镇的医生家。
全村的人都聚在玛高特家门前。凡·高家的人站在牧师住宅的门廊里,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安静,静得令人难以忍受。只有玛高特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喊着:你害了我的女儿!人群的视线一起转向了凡·高,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被仇恨包围了。他的家人也没有站到他这一边,他感到了“四面楚歌”。为摆脱这种局面,他只得从家里搬走。他和这个可怜的老女人的爱情故事也就以这样的闹剧方式匆匆收场。
(2)
在凡·高的作品中,以女性为题材的不在少数,但他的这些女性形象都不是上流社会或中产阶级的妇女。即使凡·高如此深爱他那个中产阶级的表姐凯,凡·高也从未为她画过一幅画,这的确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画中的女人都是生病的、衰老的、贫穷的。
他曾经说过:“像弗莱恩这样美丽的躯体究竟有什么用呢?动物也有美丽的躯体,甚至超过人体。……我宁愿与难堪、衰老、穷苦或不幸的女人接近,她们会使我更加感动,因为人生苦难使她们获得了灵魂。”
他相信米什莱的话:“世上没有衰老的女人,只要她心中有爱。”
衰老的玛高特以她的方式向凡·高展示了她的爱情,她的哀怨与无助都化在了凡·高早期那些女性题材的作品里。
(1)
恋爱频频失败,凡·高再也不能忍受了。不!他曾多次在心底呼喊,但失败总是接踵而至。最终,他绝望了,他的柔情干涸了,转化为凌厉的自戕。
1886年,凡·高抛开那些令他绝望的爱情,和他的弟弟来到巴黎,立刻被印象派的那些作品弄得眼花缭乱。他结识了高更、毕沙罗、修拉和塞尚等人,并参加印象主义画家们的集会。
他逐渐找到了倾泻情感的另一种方式,他发现强烈的色彩和明亮的色调更适于表达他那些被压抑的柔情。
在刚到巴黎的一年多里,他竟作了二百多幅画。那幅著名的《向日葵》和那幅破旧却散发着光辉的《一双鞋子》都是这个时期的作品。
《星月夜》里的星云,饱蘸着凡·高式的激情。
(2)
1888年2月,凡·高移居到法国南部的阿尔地区作画。
法国南部的强烈阳光和阳光照耀下的村镇、田野、花朵、河流、农舍和教堂,使他禁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高喊:“明亮一些,再明亮一些!”
刚到那里不久,他就认识了一个名叫拉歇尔的16岁的妓女。他答应做她的情人,而她则心甘情愿地给他做模特。
10月,高更应邀来到阿尔。两个朋友的会面,起初十分快乐,凡·高带高更四处参观:咖啡馆,市政广场,还有妓院。他和高更一起研究这些妓女的气质、容貌。晚上,他们谈论艺术和巴黎,第二天他们分头去寻找自己要画的东西。
然而,时隔不长,他们之间就开始了战争:高更尖刻地诋毁凡·高的偶像,凡·高则不允许他说米什莱老爹半句坏话。他们在酷暑中忘情地工作着,但同时他们又为各自那种强烈的自我中心主义而吵架斗嘴。
终于有一天,凡·高和高更争吵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然后,他割下了自己的右耳,用毛巾把头包上,用报纸包起耳朵,走到妓院,送给了拉歇尔。第二天,高更从旅馆回来,看到昏迷的凡·高,找人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院,自己义无反顾地回了巴黎。
(3)
1890年,凡·高来到奥维尔的加歇医生处治病。
后来莫里斯·皮亚纳导演的《凡·高传》反映了凡·高这一时期的生活:加歇医生美丽的女儿玛格丽特给予凡·高的纯真的爱,弥补了他所有的爱情创伤,这给所有热爱凡·高的人带来一丝安慰,导演让人们的愿望在电影中变成了现实。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位美丽的医生的女儿玛格丽特如此纯真地爱过凡·高,这段罗曼史只不过是导演根据凡·高的那幅《玛格丽特·加歇》而进行的一厢情愿的虚构。
1890年7月,在郊外的田野里,凡·高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左腹——那里曾藏着他的万种柔情,扣动扳机,他看到喷涌而出的不是玛高特、克里斯廷、凯或是厄休拉的情丝,而是凌厉的鲜血。
这个漫长的假日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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