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往

    远处的田野上空腾起一群小鸟，灰蒙蒙的一片，如烟。“烟”很快散开，开始，像上下抛动的灰线团，看不清往哪个方向飞。

    很快地，那些灰线团就清晰起来，是一群麻雀。

    我拉着儿子的手，站在田埂上，等着它们飞过头顶。但它们却渐渐往高处飞去，直到我们听见叽叽喳喳的叫声，看到扇动的双翼，它们还是往高处飞。

    麻雀能飞多高呢？我想。

    果然它们不往更高的地方飞了。原来它们的目标是高压线。高压线，是它们能达到的最高限度吧。

    每遇到类似这种情况，我便会向儿子讲些常识。

    于是我问儿子：“麻雀为什么不怕电呢？”儿子仰起脸，看着我，扑闪了一会儿眼睛，说：“电也喜欢它们！”

    这回答出乎意料，也让我惊喜：儿子，有诗人气质。人们不是向往诗意的生活么，前提是心灵里潜藏诗的性情呀。

    儿子的话，让原来就喜欢麻雀的我对它们又多了一番爱怜。

    麻雀是喜爱热闹的小鸟。它们喜欢聚会，喜欢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每天都有快乐的话题。它们在田野里蹦蹦跳跳是一大群，往村庄的树梢飞是一大群，在草垛里啄食残留的稻粒是一大群，在屋檐下筑巢也是比邻而居。我们总是向往宁静，而且常常美化孤独，然而热闹就不具有诗意吗？月上柳梢，乡村人摇着蒲扇，聚到晒场上，谈农事谈张家长李家短，笑语喧哗，打情骂俏……华灯初上，城里人在大排档前打开啤酒，谈新闻议物价，牛皮烘烘，摩拳擦掌……这样的世俗生活的画卷也不乏情调。平凡人物的热闹是建立在平常心之上的，平常心是世俗生活的底色，呈现出来的就是祥和、安宁、幸福，就像一大群麻雀在田野上起起落落，正说明了田野的丰饶与生机啊。

    是的，麻雀飞得很低，永远赶不上鹰的高度，但是麻雀为什么要像鹰那样凌驾于一切之上呢？

    麻雀的生活告诉我与周围的人相处和谐是一种幸福。面对万家灯火时，我常常情不自禁地产生对人间的爱意。谁又能因此而说我缺乏理想呢，就像麻雀有时候也会飞上高压线，看看远处的风景！

    ——我乐意自喻为麻雀。

    “电也喜欢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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