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无字碑寻找碑文的战俘-铮铮铁骨踏平色阵真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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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昕一个人被安排住进了由旧庙改造成的“规劝所”。虽然戒备森严,但美酒佳肴却是掉样地送来,医生天天来给治疗,负责规劝的靳怀水和廖营长每次来,总是微笑着嘘寒问暖,重复最多的就是:“我们不仅知道你是个被分大粮户的养子,还知道你哥哥刘喜一心扑实给穷鬼们做事,结果被冤杀,你和他们不是一根藤上的瓜,狗肉贴不到羊身上,还值得为他们宁折不弯吗?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相信时间将使我们化敌为友,联手给大陆共匪致命的一击,到那时,你是高官任坐,骏马任骑。”韩昕表面上虚与委蛇,可心中却在暗想:等我养好了身板再说。

    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的看守以韩昕恢复健康为由,非要陪他整几盅。韩昕自恃颇有酒量,低估了两个毛头小伙子,一通儿推杯换盏后,竟醉了个一塌糊涂。看守把他扶到床上,给脱了个溜溜光他也毫无知觉,酣然入睡了。

    从不裸睡的韩昕仿佛一丝不挂地走在大街上,女人们纷纷躲避,并在大声地唾骂。行人都怒目而视,还要拳脚相加。韩昕羞得无地自容,急忙转着圈儿去找件衣服遮丑。恍惚中他又似乎在家里,要奔炕梢去摸衣裳,可脖子却被牢牢地勾住,觉得有两个肉坨坨紧贴在脊梁上。回身一抓,竟是那多次想摸但又从来不忍动的暄奶子,慌得如触电一般,哆嗦着说:“雁子,你可是答应过,喜子哥碑上没字,咱就不能圆房啊。快,自己个儿一边睡去。”说完就哄着往外推。那“雁子”不仅没动,反而把手伸到了他的胯间,轻轻地揉搓起他裆下的那个“物件”来。刹那间,平生没有过的快感一波一波地往全身弥散,韩昕的脑际猛然间又萦现出那块无字碑,睹碑思人,激情在骤然间烟消云散,急欲抽身而下,可却被“雁子”死死地抱住了腰。韩昕唯恐裉节儿上自己搂不住闸,忙用力掰开“雁子”的手说:“咱不能对不起喜子哥呀!”见“雁子”还是死不撒手,硬着心肠使劲儿地往外推,由于用力过大,把“雁子”竟推到了床下。从“哎哟”声中听出,这根本就不是“雁子”,顿时酒醒大半,喝问:“你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上帝派我来焐热你这颗冰冷的心。”韩昕以手加额:好悬哪,差点没成了美女蛇的点心。怒吼着:“马上穿衣,给我滚!”“干嘛这么凶?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少啰嗦,走慢了,别说我撅折你的腿。”那个女人一点儿也不生气,用嗲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腔调说:“我的韩营长,用这样的字眼儿,对待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太不绅士了吧?再说了,不点灯,摸着黑儿,还不得把袖子当成了裤腿呀?”听到这儿,韩昕才意识到自己也还光着腚呢,忙摸到裤衩穿好后才拽亮了灯,背转身将那个女人的衣服撇过去,指着门说:“穿好后就请吧。”过了一会儿还没听见门响,问道:“你咋还没走?”“门在外边锁上了,你让我飞出去呀?”韩昕看了看窗上的铁筋,挠了挠头说:“那你就老老实实地一边儿眯着的。”说毕,将自己严严地裹在被单里,心还在怦怦地跳,由于方才欲火被强压下去,没有得到释放,莫名的胀满全郁聚在了小腹中,一拘一剜地抽搐着。自参军以来,什么恶仗没打过?在战犯监狱里,什么刑具没尝过?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使劲咬手——不顶事,用力掐腿——不管用,还是在一劲儿地筛糠。

    “哈、哈、哈……”那个女人一边抽着烟,一边放声浪笑。韩昕蒙着头问道:“你笑啥?”“靳怀水中校说你是个什么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依我看,你是天下第一的孬种。”“什么?我是个孬种?”“真若是个英雄,为啥连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不敢看?”那个女人上前一把拽下韩昕蒙头的被单:“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我。”灯光下,韩昕见这个女人细高条、长瓜脸、披肩发、秀眉丽目、高鼻小嘴、削肩蜂腰,在华丽而又得体的旗袍的妆扮下恰到好处。不禁惊叹:天老爷呀,你是怎么造出这么个无可挑剔的美人?可惜她竟干起了这种下三滥的勾当。韩昕正在为那个女人惋惜时,女人问:“我美吗?”“美!的确很美。”“你需要女人吗?”“哪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不需要女人?可我需要的不是你。”“是谁?”“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那个女人不光为没有俘获韩昕而情有不甘,更升腾起了女人天生的妒意:“我就不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林娜还勾魂摄魄的女人?”只见她三两下就解开了扣子,旗袍飘然落地,里面竟然连小衣、内裤也没穿,把个女儿身赤裸裸地一展无余。韩昕惊慌失措,忙说:“林娜女士,请自重,快穿上衣服。”林娜拽过一条白色的长纱缓缓地披在了肩上:“我一个妓女,还有什么自重?有的只是对男人进行不断的进攻与征服。”说着竟直逼过来。面对赤裸的美女,韩昕裆下的那个“物件”又强烈地升腾起出征的欲望,我行我素地把个裤头支成了小伞,怎么也“压服”不了它,韩昕无奈地扭头僵坐在那里。林娜见状冷笑道:“不说你们共产党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吗?你若是不敢看,那你这个‘特殊材料’就是个冒牌货。”这话已把韩昕逼得后退无路了,为了捍卫“特殊材料”的声誉,那个“物件”也服从了政治,“刷”地一下子彻底疲软了。韩昕底气十足地喊道:“还有什么损招、阴招你就一块儿使吧!”林娜不愧是名媛大妓院精心调教的雏妓,在韩昕的直视下轻歌曼舞起来:

    “难觅良宵有缘相会,温柔乡里莫问我是谁。金风玉露一相逢,销魂过后终不悔。白驹过隙弹指过,青春一逝难再回。谈什么信仰,论什么社会,有谁能说清人间的是与非。自古美女英雄爱,又何忍痴心红粉枉皱眉?只要一个轻轻的吻,哥哥吔!小妹就心如铁石永相随。”

    林娜唱得非常投入,以至于她自己都几度哽咽,珠泪滚滚。洁白的双臂,纤纤的细指,修长的玉腿,随着如泣如诉的曲调,身披长纱宛如风摆细柳,赤裸裸地全方位地向韩昕环绕着,翻转着。韩昕虽然是迎面端坐,可眼前、耳边只有喜子哥临刑前的无奈,妈妈的泪眼,雁子的悲号,王沂生的证言,张书记期待的目光在走马灯似的闪现。对林娜呕心沥血炮制的艳曲和裸舞,充耳未闻,视若未见,只觉得有一片白乎乎的影子在晃来晃去而已。

    林娜一见韩昕既没有如醉如痴,也没有如癫似狂地扑上来,仍如木雕泥塑般的坐在床上,她彻底地绝望了,无奈地穿上衣服,一头攮在床上失声地恸哭起来,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楚楚可怜。韩昕忙劝道:“林女士,我可没有欺负你呀。”林娜抽噎着拉开了手提兜,掏出了支票、房契和少校委任状,啜泣着说:“我要能把你软化,去配合当局,他们就答应让我嫁给你,一夜之间,我就成了无比风光的官太太,拥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光的钱和梦寐以求的小洋楼。可是这一切都统统地成了水中月、镜里花了。在您面前,我和他们都失败了。”擦了一把泪水,她慢慢地向韩昕走了过来。韩昕一边后退一边问:“你还想要干啥?”“能让我摸摸您的伤疤吗?”韩昕见林娜先前的戏狎神情顿无,两泓清泉似的眸子里全是庄重和真诚,遂点了点头。林娜深情地每抚摸到一处伤疤,都有涓涓的泪水滴落,清凉过后使韩昕感到无比的温润。“从您这满身的伤疤和坐怀不乱的定力中,我算彻底明白了国民党为啥被赶到了这个海岛,美军为啥被打回到了三八线,你们又为啥被称为最可爱的人了。”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今生无缘陪英雄,黄粱美梦一场空啊。韩营长,你能抱抱我吗?”韩昕稍微一愣,就落落大方地上前揽住了林娜,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林娜,你既聪明又漂亮,往后的日子还长,该换个活法了。”林娜凝重地点点头。

    后半夜,两人对灯而坐谈了很多。林娜本是台北市女子中学的高材生。在二·二八事件中,当职员的爸爸被流弹打死,为抵偿巨额的高利贷,被黑心的债主给卖进了新屏市最高档的名媛大妓院。由于她貌美如花,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被老鸨儿视为将来可日进斗金的摇钱树,不惜血本地遍请名师为之授艺。小荷已露尖尖角,还没等阔佬用大把银子把她梳弄,就被保密局强行征来软化韩昕。“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她叫羞雁。”“噢!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那她一定是很美很美。”韩昕点了点头。林娜长叹道:“我真恨哪!”“你恨啥?”“我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投生在凤山屯?为什么没机会在羞雁之前走进你的心里?”韩昕说:“那又有啥用?如今我和雁子不也是天各一方吗?”“只要能在你心里有块地儿,我就是化作望夫石,也算不虚此生了。”临分别时,林娜含情脉脉地说:“我会再来看您的。”

    林娜没有食言,她不仅来了,还拎来了大方瓶的日月潭牌佳酿,并在商标的后面隐秘地贴上了铁锯条。

    一天傍晚,廖营长的吉普车在规劝所前边的河滩上抛锚了。先是叫大个子去推,纹丝不动。又呼喊小个子锁好了门,再去一块儿往外推。

    韩昕趁机掰开已经锯断了的钢筋,将临时存放在屋内的两大桶汽油放倒,拧开盖后点燃,然后跳窗逃离。待廖营长发现着火时,已经烧圆盆了,根本进不去了。房子落架后,没有发现韩昕的尸体,靳怀水和廖营长觉得没法交代,就在乱葬岗里盗取了一具男尸,烧焦后谎报韩昕已自焚身亡。从此,岛上的韩昕就被销了户。而韩昕却不知情,提心吊胆地钻进了密林,当了一个多月的野人后,经一再苦求才登上了阿顺的渔船,后来,夺船不成被阿成刺伤,撂到了海滩上。韩昕更不知道的是:林娜的妈妈突然收到律师送来的授权书,在南洋开橡胶园的舅父,于去世前赠给她巨额的遗产。母女俩马上托人以当初的十倍价给林娜赎了身,她果真地换了个活法,在一家报馆当上了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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