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本不讲话,村书记他们很着急。但程本就是不讲话。程本不讲话的原因,是不太习惯在大众的面前讲话。另外程本也有尺度,不能什么会上都讲。眼前的会是代表村组的,可他是谁?他目前虽不是人大代表,也不是政协委员(正朝着两个目标努力),但他是县城小有名气甚至有名的建筑商,按章纳税的企业家。当然也可以是老屯的一名普通村民。但他可以这样说,谁又会这样当做,这样以为呢?当然有的时候,强调自己是儿子,孙子,农村,农民,会起到出乎意料的良好效果。他承认。至于他当村书记或者名誉村长的传言,可以理解为,对他的一种特别的重视和尊重,可以认做好事情。他不说话,只意味着他不张嘴。他不张嘴,并不意味着他不说话。投资修路修厕的事情上,真正的按钮在哪里,原子弹或者核弹头的按钮在哪里,村民们可以不知道,村书记和小组长们应该知道。他真的不必讲话,只消坐在那里。顺意的就听进去,忘掉了,不顺意的心里头记着,就足够了。
看着眼前的诸位村民代表,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熟悉的声音,有一阵子,他感到血脉贲张。好激情,好感动,也很有成就感。他发现他爱这些村民,也爱这个村子。是因为爱,才接受乡里或者村里的建议。这个接受,是主动的,愿意的,与乡党委书记说滥了的那些有关,也可以说无关。
村民代表会议,程本到底没有讲话。程本真正的讲话,是在动工会上,也可以叫战前会。那时他不讲话不行的,一些人没有干上活,有很多意见,说三道四的都有,跳进了他的耳朵里。本来没安排他讲话的,因为程本不愿意讲话。可是不安排他讲的时候,程本突然举手示意,要讲几句话。村书记和少辉,都有些惊喜,用惊喜的样子掩盖着惊奇。
程本咽口唾沫,开始费力地开场。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包,大会小会练多少次了,电视都上去过,如今讲起话来,还是刚刚校正的结巴似的。老天真是公平,给了他机会,也给了他弱项,让人隐隐地不服气,也让人心理平衡。对此,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他若是全能,莫说乡党委书记,县委书记都难办呢。
程本说:本来想不讲的,但想了想,还得讲。讲什么呢,就说这个路,这个新农村建设,争取起来很难的。要知道这么费力,当时就不扯这个了。
程本有些激动:扯这个有啥用呢,好像我图稀啥似的。要说图稀,不就因为老屯吗?都是屯亲嘛!别人有机会,也想让咱们有机会,咱们不知道的机会,也想给争取过来嘛!
说到这里,程本居然用眼光羞狠地扫视会场。遇到那个眼光,有的谄笑,有的眼皮慌乱地低下,择路逃开。
程本继续说:当时知道修路多难,也知道实施起来,啥人都有,想不修的。可是不修怎么办,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老屯怎么发展!
开始,村书记见程本有些费劲,就想接上两句,但又没有接。原因是想接,或者想帮着顺的时候,程本的话又冒出头来了。就是说,那些话像洪水中漂浮的原木,一会儿露出头来,一会儿被水盖住了,一会儿又露出头来。可是这样的话,村民却越听越顺,台上台下的每个人,都听出了抑扬顿挫,并且满头满脸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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