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海上花园之称的珠市,被评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她如美丽慈祥的女神,迎接四方游子的脚步,也如无私伟大的母亲,孕育出富饶丰足的物资,静静等待着儿女们回家。
珠市的美丽和温情,足以让人们在这里停住脚步。她三面环海,港口有利于货物流转,又紧靠宝岛台湾,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1980年10月,被国务院设为经济特区。
珠市的经济以发展工业为主,实行工贸结合,并相应发展旅游、房地产、金融、饮食服务等第三产业。作为特区的试点,珠市领导们肩负党中央给予的使命,带着全国人民的厚望,不断探索新模式、新经验,开拓新局面,翻开了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新画卷。
要想富,先修路,于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似闪光的玉带,一座座跨海大桥像巨龙俯视着滚滚浪涛,飞机场通往世界各地,港口码头四通八达。珠市与世界的距离越来越近,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在中国的南方冉冉升起。
冬妹和雅静初到珠市,对一切都感到那么新鲜。她们在珠市的公园、海边、沙滩,沐浴着和煦的阳光,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看蜜蜂蝴蝶在花丛中轻歌曼舞,听百鸟在树上鸣春,赏独具风情的奇异建筑……处处让她们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冬妹虽然也见过大上海的繁荣,看过许多高楼大厦,但珠市还是令她耳目一新。
冬妹自和雅静在一起后,两人一唱一和,有说有笑,心理上相互慰藉,生活上同忧相救,结下深厚的情谊。尽管她们衣食无着生活困窘,但她们并没有感到那么害怕。尤其是雅静,更是个乐观主义者,她身上虽然没带一分钱,却始终保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她脑瓜子灵活,点子多。她们俩没有身份证不能登记住旅社,她就带冬妹找私营旅社,竟然能说动老板以最便宜的价格让她们住下来,这实在让冬妹佩服不已。
半个月后,冬妹花光了身上的最后一分钱,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办呢?两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她们相挽着来到海边,在沙滩石缝里捡一些小虾米充饥,好在小虾米味道鲜甜,也不太有腥味,勉强还能对付肚子。
她们越来越喜欢大海,大海不但能让她们的胸襟阔广,也能让她们心情平静。退潮时,她们就学当地人捡海鲜,螃蟹、海贝、海螺每天都能捡两大袋,她们就把这些小海鲜直接拿去卖给饭馆,勉强还能维持生活。
涨潮了,她们就在海边听涛声,数星星,编织着梦想。
冬妹看着停靠在岸边的渔船,说:“假如我们也能有一艘渔船,就可以像他们一样下去捕鱼,那样我们就生活无忧了。”
雅静冷笑说:“这还不简单,你干脆嫁个渔民不就得了。你的目光也太短浅了!我们要在珠市买房买车,凭什么别人能有而我们不能有?我们除了出生不如别人,哪里比别人差了?你看看街上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长得难看,黑不溜秋,矮不隆冬的,我们比她们强多了。我们一定什么都会有的!”
“是呀,咱们就是差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不能去找工作而已。现在有聪明漂亮的雅静做伴,我真的没有从前那么害怕了。”冬妹安慰雅静也安慰自己。
雅静噗嗤一声笑了,说:“瞧你那傻样。不过,我们年轻漂亮,决不能这样窝囊地活着,我们一定要活出个样来,证明我们是多么的棒。”
冬妹发愁地说:“咱们现在要面对现实,现在我们身上没一分钱,又没有身份证,连工作都不敢去找,你说怎么办?在上海,没有身份证是会被送去遣送站的。”
雅静也没了把握,低沉地说:“要不,我们先去试试找工作,珠市是经济特区,也许和上海不一样!”
“也只能这样了。”
随着改革开放大门的开启,珠市四方商贾云集,各种走私服装、香烟、电子产品遍布大街小巷。大小饭店酒楼应运而生,海鲜酒家成了当地的一大特色,为人们提供了谈生意、交朋友、饮酒寻欢、放浪形骸的好去处。
冬妹和雅静沿着大街贴着招聘启事的店铺,一一进去应聘,几乎全是因为她们没有身份证被拒绝。工作无着,身无分文,她们又饿又困,坐在路边发愁,商量着是否再回去海边捡海鲜。
“小姑娘,你们在找工作吗?”一个肥头大耳的小伙子走过来问。
她们点点头,雅静抢着说:“我们的身份证和钱包都被偷走了,现在我们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这些该死的老板因为我们没有身份证就不相信我们,真是狗眼看人低。哎呦呦,我肚子饿死了,愁死我了。”
“没事,我先请两位小姐吃饱饭再说,你们的工作就包在我身上了,他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至于身份证嘛,简单,不是被小偷偷走了吗?我让小偷给你们偷回来就是了。办法在心里,路在脚下!”那小伙子笑着吹嘘。
小伙子叫陈跃进,原来是一个星级宾馆的厨师,因看朋友开酒家发了财,他也按捺不住下海开起酒店,取名为快乐酒家。因为位置没有选好,加上没有管理经验,他虽亲自掌厨,无奈酒香也怕巷子深,依然生意萧条,严重亏损。心里发愁,想出来去其他地方看看能否取些经,学些经验。正好看见两个漂亮姑娘去应聘,因为没有身份证而遭到拒绝,心中灵机一动,觉得真是老天爷赐福于他,就跟在两人后面,很简单把她们拢到自己门下。
陈跃进带她们吃完晚饭后,去商场买了化妆品,又选了两件旗袍,就回到快乐酒家,作了简单培训后,第二天正式上班。
灯火璀璨,酒家的华灯流泻着七彩霓裳,宛若风情万种的女子,在迷人的夜色中披上诱人的面纱。寂寞的夜因为有了酒家而变得多姿多彩,卸去白天的伪装,去酒家要几个海鲜,来几瓶美酒,再找个小姐作陪,成了当时珠市人最高的享受和放松方式。
酒家的老板各显神通,在硬件上,他们把包厢装修得浪漫温馨。在软件上大多都采用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招徕顾客,让客人们忘情迷醉于灯红酒绿,心甘情愿为软玉温香买单。
冬妹和雅静的工作就是陪吃陪喝陪聊,她们不用端菜洗碗,只要负责点菜,一个月给每人发一百元底薪,点菜有提成,客人给的小费全归她们自己,老板还包吃包住。她们做梦也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心中万分高兴。
她们的工作出奇轻松,没有客人时,就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只要有客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她们就报之以温柔一瞥,莞尔一笑。大多数客人都会意乱情迷地走进快乐酒家。两人就会笑盈盈地迎上去,将客人领进包厢。
在上海,冬妹在谢叔叔的导演下,有过许多的实战经验。而雅静脑子灵活反应快,两人配合默契,心领神会。只要进了酒家的客人,在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左右夹攻里,大多会心甘情愿掏光口袋里的钱。在她们的诱导下,点店里最昂贵的菜,要最贵的酒。这个向客人撒娇说爱吃蛇肉,那个吵着要吃鱼翅;雅静说爱喝白酒,冬妹又嚷着喝红酒。她们俩一唱一和、一呼一应常常把客人逗得捧腹大笑。
老板没有猜错,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摇钱树,自她们来了后,酒家很快就扭亏为盈,给老板带来滚滚财源。
她们很快学会了掷骰子、划酒拳,成为不折不扣的陪酒女郎。她们互相保护,彼此依靠,虽然遇见过许多流氓色狼,但两个人配合巧妙,从未让客人得逞。偏偏男人就爱犯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好,他们原始的征服欲被激起,一次又一次地来酒家掏光他们的钱包,给她们的小费一个比一个多。
刚开始时,她们也喜欢被男人追捧的感觉,有吃有喝还有钱拿,可没多久就开始自卑起来,知道自己是被人鄙视的陪酒女郎,做的是见不得光的龌龊之事,和卖淫的妓女不分高下。客人喜欢的只是青春美貌,就像孩子喜欢玩具,新鲜感一过就丢。虽然从来没跟客人出过台,但总觉得别人都看不起她们,连服务员、厨师都投以不一样的眼光。
快乐酒家的业绩直线上升,这个月竟然超过了六位数,老板高兴,为两人各买了一张身份证,还给她们办了暂住证,在酒家附近租了个小房子给她们单独居住,令她们心中好不感激,便更加卖力地工作。
每天,她们都要忙到凌晨,每次,她们都是喝得烂醉。相搀着回到小屋,心里难受,就相拥着哭泣而眠。
她们周旋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间,遇见过许多大款老板,因为得不到,就说她们是出淤泥而不染,愿意花大价钱包养。里面也不乏英俊潇洒的有钱人示爱,好在她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这跟爱情没有关系。越来越失望麻木,变成一种无所谓的心态。
她们常说:“等以后人老珠黄了又怎么办呢?我们的明天在哪里呢?”
冬去春来,她们像夜来香在酒家绽放着美丽,挥霍着青春。
中间,她们也曾试过去找其他工作,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那个苦。她们已经不适应再去干别的活了,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她们一天赚得多。
酒家是个大染缸,锤炼了她们对付男人的能力,也腐蚀了她们原有的单纯善良和吃苦耐劳。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只能继续出卖她们的青春笑容。好在她们的廉耻还没完全丧失殆尽,虽然陪吃陪喝,但还没有为了钱跟客人出台。
年轻女孩是聚宝盆,为快乐酒家带来滚滚财源,老板对这两棵摇钱树钟爱有加,又觉得她们卖笑不卖身实属难得,心里产生好感,不时送这送那讨好。无奈现在的她们见多识广,身边的客人不是财大气粗的富商,就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自然不会把这位卑躬屈膝的小老板放在眼里。气得老板在心里大骂她们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迟早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没多久,老板又在外地招来几个比她们还年轻的小姑娘,在长相上也许不如她们,但年轻女孩都像鲜花,玫瑰和菊花各有各的美,真不好分上下。至少在穿着上,她们更性感妩媚,又善于和客人调情,甚至当着外人的面,都能毫不避讳地和客人进入角色,还常常恬不知耻地发出销魂的呻吟。客人图新鲜,寻刺激,慢慢就对冬妹和雅静失去了兴趣,她们在快乐酒家的市场已经越来越小。
夜晚,她们回到小屋,雅静气愤地说:“这个酒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来了这帮不要脸的女人,哪里还有我们的市场?”
“是呀,再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想办法去找份正经的工作。”
“这一年,我们也积攒了不少钱,何不像别人一样去做生意,当老板。”雅静打开小皮箱数起了钱。
“可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要怎么做。”
雅静想了想,说:“不怕,路是人走出来的,别人能做我们也一样能做,快来一起数钱,看看这一年多咱们到底赚了多少。”
两人兴致勃勃地数了一遍又一遍,天哪,竟然有六万多元,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她们兴奋得一夜没有睡觉,决定明天就向老板辞职,商量着也要去找商铺开酒家,和老板竞争生意。
第二天下午,她们来到酒家。老板正左拥右抱搂着两个新来的女孩喝酒调情,见了冬妹和雅静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旁若无人地和右边的女孩喝交杯酒,左边的女孩捧住老板的脸猛啃着。冬妹和雅静互望了一眼,只好低头坐在旁边等待老板。
半小时后,老板终于推开怀里的两个小姐,说:“你们怎么还不上班,找我干吗?”
酒店自来了新人后,老板仿佛换了个人,对她们总是爱答不理。
冬妹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您酒家人手也够了,我们想要辞职。”
老板怔了一下,半天才说:“为什么呀?”
“我们知道您这儿来了新人后,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我们也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不如早点走,以免影响您的心情。”雅静冷冷地说。
老板是个精明人,自然知道两人对快乐酒家的重要性。她们手里掌握着一大批客源,尽管从不出台,但有许多回头客是专门冲她们俩来的。作为男人,他更了解男人的心理,男人永远追求得不到的东西,而轻易能得到,尤其是用金钱能随便买到的,很快便会失去兴趣,假如真放她们俩走,那对快乐酒家将会是不小的损失。
在心底里,他还是很欣赏她们俩,觉得在酒家这种大熔炉,女孩子竟然能抵制住金钱诱惑,一唱一和既把客人哄高兴了,又能守住自己,这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有一阵子,他还曾经想过要娶她们中的一个,只怪这两个丫头太不识抬举,偏偏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为了打磨她们的傲气,也为了给她们制造一些危机感,就花重金托朋友介绍来了几个小姐,还当着她们的面和几个小姐调情。久而久之,由爱生恨,也就慢慢情感转移,不再把她们放在心上。
谁知,今天她们突然说要辞职,这怎么可以?想到她们去年找不到工作,差点饿死街头,是自己出手相救,给了她们赚钱的平台。这一年多,两人赚的小费加工资提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可看她们一脸坚决的样子,知道两人去意已决,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挽留,只好假装酒醉,说:“我现在头痛,你们今天先上班,这事改天再说吧!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也不允许离开快乐酒家。”
雅静正要和老板理论,被冬妹拉住了。两人换上工服,站到门口去迎接客人,迎来送往,直到侍候完最后的客人,筋疲力尽地回到宿舍,已是凌晨三点,她们也顾不得洗漱就迷糊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人,她们迷迷糊糊挣扎着起床,问了声:“谁呀?”
门已经被撞开,闯进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气势汹汹地说:“派出所的,查暂住证。”
冬妹急忙从抽屉里拿出暂住证、身份证给他们看。几个人仔细地看了,其中一个大声说:“这身份证是假的,你们已经犯了国法,小小年纪竟然敢假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居民身份证,还想用假身份证来欺骗警察,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们来珠市做什么?为什么住在这里?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上回也有派出所来查过暂住证,他们也没有说我们的身份证是假的。而且,我们老板也是拿了这两个身份证去办的暂住证,他们怎么没有看出来是假的?”冬妹的脸上掠过一丝怀疑。
另一个警察说:“还敢狡辩,一定是来珠市做婊子的,兄弟们给我搜。”几个警察一拥而上,翻箱倒柜,把她们的小房间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她们的床底下搜出了一个小皮箱,里面放着她们这一年多的全部积蓄。
听警察阴阳怪气地说:“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钱,一定是做婊子赚的,做婊子是犯法的,你们懂吗?赚的钱要全部没收,还要罚款判刑。这样吧,这些钱我们先保管着,明天你们来派出所交代问题。”
几个人拿着她们的钱转身就要离开。
雅静失去理智,她不顾一切冲了上去,死死抓住小皮箱,却被警察狠狠推开,又踢了她一脚,雅静额头撞在了床柱子上鲜血直冒。
冬妹本想追上去,可看雅静满脸是血,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坐上出租车呼啸而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送雅静去医院,可她们的钱已经被几个警察抢光,现在又变回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该怎么办呢?只能向老板求救。可酒家已经关门,冬妹在门口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回答。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拿着客人留的电话号码,挨个打电话。可这些客人来酒家时对她们情意绵绵,可一到紧要关头,都成了缩头乌龟,大多数还没有听冬妹讲完就匆匆挂掉,再继续打电话就提示忙音。只有一个叫李国安的客人,他耐心地听冬妹讲明情况,让她等着他。十分钟后,他打车赶过来。两人一起把雅静送到医院,好在她伤势不重,医生消完毒,缝了几针就回家了。
第二天,冬妹哭泣着把昨晚派出所查暂住证和钱被没收的事告诉老板,要老板和她们一起去派出所。
老板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没有听冬妹讲完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既然派出所把你们的钱没收,也只能自认倒霉了,谁让他们穿制服呢?你们虽然没有直接卖淫,但陪酒也算是卖淫的一种,咱们假如再去公安局岂不是自投罗网,不但要不回一分钱,还要罚款判刑。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们女孩子赚钱也容易,先回去休息几天,等雅静伤好后,你们再继续上班赚钱,凭你们的能力很快就会赚回来的。”
老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五百元钱,让冬妹给雅静买点药和补品,早点养好伤,尽快回酒家工作。
冬妹怔怔地接过钱,在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老板哪里不对劲,心里对他充满怀疑。
回到小屋,冬妹和躺在床上养伤的雅静说了这件事。两人越想越觉得蹊跷,觉得老板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很可能是他策划的计谋,可又找不出有力证据。
两个人正迷茫,李国安来看她们了,冬妹就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他。他生气地说:“一定是老板策划的,竟然有这种事,太可恶了,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没关系,我有朋友在公安局,我让他帮你们查查。”
又过了两天,李国安给她们带来确切消息:“那天晚上,珠市根本就没有公安出警,更没有扣过谁的身份证、暂住证和没收过钱。”
她们俩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恨。在李国安陪同下,终于走进了公安局,她们要用法律的武器来捍卫自己。
警察耐心听完了她们的叙述,并作了笔录。一个年轻警察对她们说:“太可恶了,我们请示一下,晚上就行动。”
有个年龄稍大的警察提醒她们立即搬家,以免遭到打击报复。
李国安非常同情她们,说要好人做到底,帮她们租房子、垫房租,还热心地帮她们搬家。
第二天上午,她们还在睡觉,李国安就兴冲冲跑来敲门,兴奋地说:“昨天晚上快乐酒家被查了,老板、几个陪酒小姐和里面的客人通通一窝端。我刚才路过那里,大门已经被贴上封条了。该怎么感谢我呀?”
雅静拍手称快,也不顾自己的伤势如何,非要请李国安喝酒以示感谢。席间,她一脸得意地问李国安:“快乐酒家已封,老板会被判刑吗?”
李国安借着酒意吹嘘:“要判刑,当然要判刑,至少要判十年二十年。他冒充公安人员,情节恶劣。这要是在从前严打时,一定要被判死刑,反正已经够他受的了,这辈子是别想再翻身了。”
雅静高兴得在李国安的脸上连吻三下,李国安像个少女似的羞得低下头,一双眼睛偷看着冬妹。
然而,冬妹却高兴不起来,想到老板曾经给她们的关心和照顾,像是有块大石头压住她的心。回想这几个月,老板虽然是利用她们给酒家带去生意,可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生意人。何况,他也给了她们一个平台。本来他们应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可为什么变成今天这样?记得有一次,老板趁着酒意,强吻了冬妹。她不知为什么,本能地给了老板一个耳光,她至今都没忘掉老板伤心和酸楚的眼神。从此,老板就再也不用正眼看她们。直到后面又来了几个小姐,老板便天天声色犬马,不再理她们。是自己眼高没把老板放在眼里,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越想越觉得老板不是个坏人,至少从前不是。想假如那时候她们能像对待客人一样尊重老板,一定不会是这个结局……
李国安是个好人,冬妹和雅静都这样认为。
自快乐酒家被查封后,李国安包了她们全部的生活费,几乎天天和她们在一起,请吃、陪玩、买衣服、送化妆品……
记得几个月前,李国安带了一帮朋友来到快乐酒家,让她们去陪酒,临走给每人发了两百块小费。两人都不禁对这位出手大方的年轻人另眼相看,心生好感。他也不像其他男人,见女人就像猫嗅到腥味,色眯眯地动手动脚,相反还很尊重她们。后来,他隔三差五来快乐酒家,每次给的小费都是别人的几倍。
冬妹和雅静听说李国安还是单身,都不由自主喜欢上他,觉得他年轻有为,为人慷慨大方。虽然,她们也分不清是喜欢他的钱,还是喜欢他的人。好在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被人鄙视的陪酒小姐,男人对她们的感情只停留在肉体上,和爱情无关。她们两人都认为,男人全不可信,全是污浊的大色狼,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因此,她们从来不敢幻想真正的爱情,而是以一种看破红尘、读透男人的心态和他们周旋。
她们悟出的经验是女人不但要千娇百媚,更要深不可测。男人的劣根性和雄性的征服欲,让他们从来不珍惜唾手可得的猎物,反而觉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好。对付他们最永恒的秘诀,就是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对付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若即若离地引人入胜,既不让得到,又给予希望。要把他们当作毛驴,把自己当成毛驴面前绑着的萝卜,不时在他们眼前晃荡、诱惑,给予无限的憧憬和希望,始终觉得再上前一步就能吃到,可又总是吃不到,于是乎,毛驴就一圈一圈地走下去。她们还时常使用左手扬鞭、右手给糖的招数对付色狼。与其做乖乖女被他们玩弄后抛弃,还不如直接把他们当猴子耍。
她们靠这种亘古不变的歪理在快乐酒家战无不胜,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中,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花钱。两人共同得出的结论是男人在你身上花的钱越多,就会觉得你越珍贵,越在乎你。花光他的现金,你就变成他的唯一,花光了他的家产你就是他的财产。反之就会觉得无所谓,反正也没花钱,谁又会在乎廉价或者不要钱的东西呢?
就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被男人真正得到过,男人就说她们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与别的陪酒小姐不一样。
李国安也是被她们一步步地引诱了进来,听朋友说她们还是处女,跃跃欲试想去征服,结果慢慢跌进了她们的陷阱,让他欲得不成、欲罢不能,只好大把大把地花钱讨她们欢心。用他朋友的话说,用在她俩身上花的钱加起来可以买一个金屄了。
李国安虽然从来不在乎钱,可他毕竟也算半个商人,算得出在她们身上下的本钱,投资了就想要回报。于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有时候,李国安也觉得自己真犯贱,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其中也有不少喜欢他的正经女孩,为什么偏偏对两个陪酒小姐情有独钟,明知道不可能会娶回家做妻子。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偏偏不听理智的劝告,就像越挣扎越往下陷的沼泽地。
传言到了家人耳朵里,说李国安在外面养了两个陪酒小姐。全家人都陪着父母着急,亲戚邻居纷纷帮忙介绍对象。他也去相过几次亲,无奈他的心像是着了情魔,不是嫌人木讷就是嫌人年纪大,更看不惯女孩子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没有自我,觉得她们虚伪没劲。又想,这些所谓的正经女子,爱的何尝不是自己的家庭和财富,反而觉得冬妹和雅静不做作也不矫情,甚至连在酒家这种奢靡之地,也依然守身如玉,不为金钱所折服,实在是太难得了。
有了李国安的帮助,冬妹和雅静的生活虽然暂时无忧,但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几天前,她们还有几万元的积蓄,满怀壮志想要做生意当老板,眨眼间就被抢劫一空,一无所有,现在只能靠别人接济过日子。虽然,李国安有钱,也舍得给她们花,可这毕竟不是办法。他尽管不错,但不可能真正娶她们。
她们想出去另找工作,可不是嫌工作累就嫌工资低,上不了三天班。也想过去酒家陪酒,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不敢重操旧业。考虑过做生意,可眼下既没本钱也没经验,不知从哪里做起。
在快乐酒家一年多时间,她们迷失了自我,已经不自觉变得好逸恶劳、爱慕虚荣、害怕吃苦。虽然也觉得这样不对,可一下又改变不了自己,只能像寒号鸟晒太阳,得过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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