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鹏飞

    参加学术活动

    20世纪60年代初，为了贯彻中央的“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八字方针，各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纷纷调整各自的科研方向和选定科研课，黄昆先生领导的北京大学物理系半导体教研室早走一步，因此有不少从事半导体研究的单位请黄先生去做报告，交流看法，参观实验，黄先生把它视为重要的学术活动和学习机会，带领我们这些刚毕业的教员参，我参加过两次，去清华大学无线电系那次随行的有六七人之，从对方的接待可以看出他们对黄先生的尊重，从报告后的热烈掌声可知报告的效，2003年在美国的一位清华教员回忆黄先生的那次报告时，还津津乐道，赞不绝，那次参观清华的半导体实验室，感触最深的是，看到他们的仪器设备比我们的先进多了，半导体实验室所要求的无尘室和通风条件也比我们好得多；更使我们吃惊的是，他们的经费比我们高出十多倍。

    粮票一定要收

    去十三所那次印象尤为深，时任该所所长的乌拉先生亲自开着一辆旧军用吉普车来接黄先生，随行的有教研室副主任陈辰嘉和，做完报告后，已是中午12点多，当告辞时，乌拉领黄先生到隔壁一房间说：“你们吃了饭再走吧！”推辞不掉，我们三人坐下来吃，我记得有四个菜吧，在今天看来是家常便饭，但在困难时期已是难得的美味佳肴，主人为了这顿午餐，一定费了很多脑筋才能弄到这些食，吃完饭后，黄先生问：“你们带粮票了吗？”我说：“未曾想到会后要留下来吃饭，没带粮，”黄先生说：“我先替你代交了，”黄先生取出一斤全国粮票和一些人民币，加上陈辰嘉的半斤北京市粮票，一并交给乌拉先，主人就是不肯，黄先生说：“钱我们不交了，但粮票你们一定要，粮食定量是全国统一的政策，每人一份定量，如果不收，我们就得吃你们的口粮，”见此，主人收下了粮，这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今天听来好笑，但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风气，看到黄先生对小事的重视。

    还要补充一句，当时做报告是不发“红包”的，而黄先生却乐于奉献。

    重视研究生培养

    黄先生非常重视研究生的培养质，由于我们教研室科研条件和师资力量的限制，他把研究生送到条件较好的外单位培，我们同专业的五名研究生中，有三人是在中国科学院半导体研究所培养的，导师是林兰英、汤定元、王守觉等著名学，论文答辩也非常认，答辩委员会由本系和外单位名家组成，如我系的叶企孙、饶毓泰、赵广增等老先生都参加，为吸引更多的我系师生参加，答辩海报早就张贴在系布告牌上，答辩时能容纳二百人的哲学系阶梯大教室座无虚，有一次，一位答辩委员住在城内，如何去接该委员成了一个问，那时没有出租车，公共汽车又少又很拥，学校的小轿车数量很少，不易要，最后黄先生说：“一定要学校派一辆车去接，这样做一是尊重人家，二是为了节省人家的宝贵时，”可那时黄先生自己还经常骑自行车到东郊等地办事。

    要了解人家的难处

    黄先生教导我要搞好同事之间的关，有一次黄先生笑着对我说：“你们的工作要依靠别的组提供材料，要搞好相互间的关系；要相信大家是想把工作做好的；要了解人家工作有什么难处，想办法解，”这是对我的批评，对我以后处理这类问题很有帮助。

    基本概念清楚

    黄先生讲课和对学生的要求首先看重在基本概念，这点大家谈论得很，我也经历了同样的一，有一次我说，我“半导体物理”课没有学，黄先生说：“你基本概念清，”那是缘起于三年前的“半导体物理”考试，试卷共五题：前四题是考基本概念，都打对勾记号“√”；第五题是计算题，没有想清楚不会做，也就一个字未写，一个公式未，那是“大跃进”年代，我已提前工作，只听课，没有时间复，事隔三年，黄先生还记得，令我惊讶。

    黄先生强调基本概念，其中有多深的奥妙是值得我们深思和探究，在此我想重复前不久我们大学同学严诚（严复先生的曾孙）讲的有关黄先生超群的学习能力的故，黄先生在燕京大学学习时，严诚的父亲严辟先生是燕大哲学系教授并讲授“逻辑学”。黄先生选修此课，期末考试时有一道难度很大的选择题，学生可答可不答，不影响得，黄先生整个试卷都答得非常，严先生要给黄昆9分，可当时的满分为8，上报校方时，校方不同意，并说：“除非这门课他比你，”严先生说：“单就这门课而言，他是比我，”从严先生的回答，我们可以理解到这位拥有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教授的自谦和对学生创造性学习的鼓励，也充分表现了黄先生超群的学习能力。

    轻轻的敲门声

    20世纪60年代初，我身体就不好，面黄肌瘦，自我感觉也不很好，一看就是一个病号，全市各大医院（包括协和医院）几乎都看遍了，检查结果是脾大，血小板和血色素都很低，但肝功能正常，澳抗、乙肝检查均为阴，中医研究院诊断为“早期肝硬变，半休”，但病因不，眼见我受病扰，陈辰嘉同志建议我全休，在外地休养了三个半月未见好，我于1966年2月6日回到北，当晚七点左右，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开门一看，我大吃一惊，黄先生来看我了，陈辰嘉同志也随同来，他们问问我的病情，要我安心养病，鼓励我与疾病做斗争，战胜疾，2月初的北京是很冷的，那时的路灯又很昏，黄先生已是近半百之人，夜晚骑自行车来看，况且我又是一个肝病患，在那时肝病流行，大有“谈肝病色变”的气氛中，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使我非常感激，增强了我战胜疾病的信，我在安慰一位病重的同志时说：“别看我这个样子，我要争取活到80，”1982年，北医三院一医生开了一张“中毒性早期肝硬变”的诊断书，我接过诊断书说：“谢谢，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是不让诊断为职业病，”医生笑了笑。

    不期而遇

    2000年的春天吧，我和我夫人陈娓兮游颐和，就在颐和园后山坡处，我们看到黄昆先生和李爱扶先生正在向上爬，问候他们后，我给他们拍了一张攀登的照，这是一张珍贵的照片，那时黄先生年过八旬且有病在身，这种不服老和与疾病做斗争的精神永远铭记我心中。

    作者简介

    焦鹏飞，1955年入北大物理系学习，1959年提前抽调留校任，曾任物理系半导体教研室科研秘书，后转入光学实验，曾参加近代物理实验室教学实验建，从事锗晶体二极管、变容二极管、隧道二极管、光学双稳态、垂直腔面发射激光器和1.55m超辐射二极管的研制及其物理特性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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