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 张憬 苏育翔 薛莲 译

    第1节

    文森特·兰姆波萨很喜欢他的工作。

    文森特是本市简比尼黑帮的杀手，他16岁开始在当地一个收赌注的庄家手底下工作。有时，庄家会派文森特和另一个人去跟赌输了赖账的家伙们“探讨付款方式”。文森特工作相当积极，这使他创造了接近100%的“收款”记录。这一完美的记录引起了组织内部更高层人物的关注。他们开始留意文森特。

    文森特18岁时，被利奥·莱斯科请去见了一面。莱斯科管着组织里的大小庄家，因此他是文森特老板的老板。

    文森特和利奥见面的地方位于第三大街，是麦克菲利酒吧的一间小包间。麦克菲利酒吧又被称作这条街上的“麦克飞着死”，这里提供烈酒，而且客比酒烈，很有名。他们见面的时候，酒吧有15年的历史了。第三大街已经变得堕落不堪，不久前才刚刚得了个“野鸡大道”的“雅称”。

    “文森特，”莱斯科说着示意他坐下，“谢谢你能来。”

    文森特点点头，然后坐在了莱斯科对面。

    “我们开门见山吧，文森特。我们认为你的老板瞒着我们赚外快。”

    “我什么也不知道，莱斯科先生。”

    莱斯科点点头。“我们知道你不了解情况，文森特。”他喝了点儿啤酒，放下杯子，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你为我们特别注意一下你的老板，留意他一切不寻常的举动，然后告诉我们你所看到的。你能做到吗，文森特？”

    在莱斯科的注视之下，文森特脑海中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如果断然回绝，他的命会变得一文不值。如果他接受却办不到……结局也是一样。如果他汇报虚假情报，一旦被莱斯科察觉，他的命还是保不住。但是……如果他做成了……他会得到组织信任，从而晋升。

    “当然，莱斯科先生，”文森特说道，“我能做到。我应该留意些什么？然后怎么告知您？”

    莱斯科和他说明了具体应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四周，文森特都在密切观察他的老板。他发现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去观察一个人是非常难的，不过他仍然坚持观察着……

    终于，他看到了莱斯科告诉过他要留意的东西……他感到很失望。因为他曾经以为——这可能只是一种期望——他的老板是个实诚的骗子。

    他找到一部付费电话，拨打了莱斯科给他的号码。让他惊讶的是，莱斯科本人接听了电话。

    “我是莱斯科。”

    “莱斯科先生，我是文森特·兰姆波萨。”

    “文森特！”文森特能听出莱斯科声音中的笑意。“接到你的电话真好……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好消息吧。”

    “莱斯科先生，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消息。我一直在观察他，按您说的那样。我看到了——您告诉我要留意的。我发现了他干的勾当。”

    莱斯科沉默了一会儿。“谢谢你，文森特。我要表扬一下你的观察能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注意到我对你提到的事情。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谢谢您，莱斯科先生。”

    这是文森特第一次使用他的观察天赋。当然，他不傻——他知道他的秘密观察让老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有两点能够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一是他的老板不应该瞒报利润；二是老板挂掉总比自己牺牲好。

    15年后的今天，文森特已经升到很高的职位了。正因为在“收钱”方面的出色能力，他现在主管三条线的赌场庄家，并且负责城南的“保护工作”。

    当然，他还是要尽一些收钱的本分，这主要是为了完成他的“保护工作”。他的观察能力已被证明可以很好地协助他提供特定服务。他会花几个月的时间观察一个潜在的保护客户，这样就能够准确地判断其营业额。之后，他会为客户提供一个准确的、对其而言负担得起的“保护费”数额。那些不幸的公司一旦拒绝他的“保护”，往往会在深夜里突发大火并焚烧殆尽，任何消防装置都起不到作用。

    几周前，文森特一直在观察一个叫奎克斯塔夫的小便利店生意如何，这家店在野鸡大道五个街区外又三个街区的地方。在观察巴基斯坦店主给各种碳酸饮料、香烟和彩票记账时，文森特意外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一个身材苗条，大概30出头，也可能35、36的金发美女进到店里。她站在有机玻璃售票柜前，柜子里面摆放着店里供应的即开型彩票。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地沿着柜面来来回回滑动，直到把手停在其中一个有机玻璃柜前，闭上眼睛。不久，她睁开眼睛，走到收银台，把那张吸引她注意的彩票从柜子里面买走。之后她坐在店前的一张餐桌上，刮开了彩票。刮完后，她站了起来，回到了收银台。

    巴基斯坦人对女人笑了笑。“你又中啦，杰基？”

    女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巴基斯坦人拿着她的彩票，在店里的彩票扫描机前过了一下。“哇！这次是200美元！”他边付钱给她边摇了摇头。“你有没中的时候吗，杰基？”

    那女人微笑着耸了耸肩，把钱塞进牛仔裤，离开了商店。

    文森特挑了一罐薄荷糖，拿到收银处。他冲巴基斯坦人微微咧嘴，皮笑肉不笑。“我猜她赢了很多吧。”

    巴基斯坦人摇摇头。“我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儿！她从来没输过！”

    “也许我该和她约一个。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巴基斯坦人点了点头。“她叫杰奎琳·贝卢[1]，但我不认为她经常出去约。我从来没见过她和哪个男人在一起。”

    文森特点点头，仿佛做出了一个决定。“真有意思，这是个挑战，更像做生意。我跟你讲个事情吧……”文森特随后解释了拥有他的“公司保护”的好处。在后屋经过一番激烈又紧张的谈判之后，文森特的手关节略微肿了起来，不过这个巴基斯坦人从此就算是他的客户了，被打伤以后，他很乖。

    第二周，文森特仍在观察这个姓贝卢的女人。在另一家零售店里，她进门，又一次用手沿着店里的有机玻璃售票柜滑动。选中一张票之后，她买下了它，刮开兑奖区。又一次，她把票据拿给收银员，领取了300美元奖金后离开了商店。文森特达成了店里的交易后，选择继续跟踪她。

    跟在她身后走着的时候，文森特透过车里的有色挡风玻璃一路观察着她。如果被落得太远，他就会沿街道开到她的前面，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走近。

    杰奎琳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并钻了进去。文森特等那辆车开走之后也把车驶进车流中，跟在后头。出租车上了高速公路。文森特在其后拉开三辆车的距离。15分钟后，出租车下了高速。她是要去赛马场！

    文森特既然知道了杰奎琳要去哪里，就松了一口气。他一逮住机会就超过了出租车，率先抵达赛场那里。几分钟后，用赛马报纸遮住半边脸，文森特注意到杰奎琳从入口处进入了赛场。她从旁边走过之后，他就尾随了上去。

    杰奎琳拿到了一份赛马名单。文森特看着她的手指在一串名字上滑过。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之后，她走去投注窗口，下了注，把收据塞进钱包里。当她走出去看比赛时，文森特紧随其后。比赛即将开始。

    大门打开，比赛开始。杰奎琳一直没怎么看，老盯着手表，像要赶不及做什么事儿似的。比赛结束，获胜的是一匹赌赔率为35：1的“黑马”——乔的福伊。文森特注视着杰奎琳回到赌注窗口，从钱包里取出收据。出示身份证明后，售票员递给她一大沓100元的钞票。很显然，她把自己刮到的300美元奖金都押在35：1的冷门上。她赢了一万多美金！

    文森特有了一个主意……如果他想的是对的，那他很可能会为组织挖到一个金矿！

    杰奎琳离开赛场，并未觉察到有人在跟随她。她叫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就往家赶去。要是够快的话，她可以在家门口遇到载着孩子们的大巴车，领着孩子们进屋。她跟司机说了她的住址，告诉他，如果他能尽快把她送到，她会付给他很大一笔小费。

    杰奎琳有种天赋。只要是靠运气取胜的游戏，她就能挑出赢家——任何与运气有关的游戏，比方说彩票、赛马、体育竞技、抽奖……甚至有一次是打火鸡。在她参与的游戏中，她总是赢家。

    长大后，她很快意识到，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她能做到的事。她的朋友们也都不和她下棋了，因为她总赢……她没有出老千，她只是知道下一步棋走哪里能给她带来优势。她那从高中起就十分要好的朋友道恩·普莱斯，有一次对她说：“杰基，要是你永远不输，那还是游戏吗？如果你总赢，就不再是游戏了！”杰奎琳把这话记在心里。她应用她的天赋，但从不滥用……只用在帮助孩子们的时候。

    今天赛场上的胜利确实是次丰厚的意外收获。杰奎琳每月都会把她刮出的奖金拿到赛马场试着让它们翻倍，只是像乔的福伊这样的黑马不常出现。一旦出现，总能赶上时候，刚好给哪个孩子买不寻常的必需品。今天赢的奖金能够支付詹妮·卢的轮椅维修费用，还能为男孩子们添置一些衣服——他们长得太快了！还能买一些杂物，也许还能剩下一点带孩子们去吃顿麦当劳……或者比萨饼。

    杰奎琳·贝卢现在是五个残疾孩子的养母。国家只给他们这个集体家庭发放微薄的补助，不足以让他们保持健康、吃饱穿暖和安全无忧。如果不靠天赋，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森特跟在出租车身后。途中，他一直在思考着什么，试图找全所有细节……同时，像往常一样，他的洞察力在潜意识里不停地运转。他观察着各居住区道路的名称，并一一记住。看到出租车停在桃子街一栋看上去很舒适的双层大木屋前，他只是瞧了瞧门牌号码，甚至没有动脑子，只是开车经过那里，在下一个路口右转。

    他决定多观察杰奎琳·贝卢一段时间。他需要一个观测点。

    45分钟后，文森特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原来，早些时候，在下一条街右转后，他又右转了一次，停在樱桃街上，下车，到了一栋面朝樱桃街的房子，步行穿过后院，他敲了敲后门。

    几秒钟后，一个女人打开了门。文森特向她展示了自己的45毫米口径半自动不锈钢手枪，枪在明亮的阳光下发出令人愉快的光亮，这成功说服了她让他进屋。进门后，他又表演了半自动手枪的高超技艺——把一个小金属片植入了她的头，结束了女人强烈的反抗。随后，他提供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去她的冰柜里模仿一袋冷冻蔬菜。

    既然房子的女主人没法表示反对，文森特就当自己被邀请了。他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在主卧室里，他发现了一副望远镜。女人没有从冰柜里发出声音反对他借用，所以文森特愉快地拎着这个视觉辅助设备走进起居室，用它对准了杰奎琳·贝卢的家。

    在特殊学校的校车到来之前，杰奎琳还有时间做一罐柠檬水。车停在房子前面，车门与人行道完美地保持了平行。司机迈克·伍兹兴高采烈地按着车喇叭唱嘀嘀嗒嘀嗒[2]的小曲儿，这总能让杰奎琳微笑起来。

    她向屋外走去，拿起一个饼干罐，里面装着她前一天晚上和孩子们烤的饼干。当她走到路边时，司机迈克已经打开车门，帮两个孩子下了车。这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双腿都戴着支架。他们转向巴士，每人都伸出一只手。有个女孩，也戴着支架。她用双手紧紧抓着贴在手腕上的金属拐杖，站在公交车门口。她低头看着两个男孩，对他们微笑着，向他们一人伸出一只手。在她慢慢步下台阶的过程中，他们一直紧紧抓着她。

    “谢谢，绅士们。”女孩学着英国口音说道。她从车门那儿走开几步，也转过身来。

    与此同时，杰奎琳来到迈克旁边。看着孩子们互相帮助，杰奎琳笑了。

    “我想我把他们教得很好，迈克。他们现在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她悄声对健壮的公交司机说。

    “他们肯定会互相照顾的，杰基小姐。”迈克说，然后，他低声地告诉她，“今天菲利普真的很想保护她。我在学校帮她上校车的时候，他特别焦虑。”

    杰奎琳看起来很担心，小声说道：“他给你添什么麻烦了吗？”

    迈克摇摇头。“没有，不过他晃得很厉害。詹妮·卢让他平静了一点儿，但他还是很不安。”

    他俩说的那个年轻人名叫菲利普·惠勒。他拎着一个折叠轮椅，走下大巴车。很快地把它组装好后，又爬上了公交车。几分钟后，他再一次走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女孩。他轻轻地把她放在轮椅上，啪啪几声把扶手放到位，把女孩的手放在操纵杆上。都忙完了以后，他笔直地站了起来……在那里摇来晃去，眼神游离。

    自闭症真是太糟糕了，杰基这样想着。

    菲利普和杰基在一起7年了。但她却丝毫不知道他的过去——少年法庭的法官把他的档案永久封存了。

    看到詹妮·卢·格温和操纵杆做斗争，杰基暗自咒骂起五年前害詹妮坐进轮椅的那场车祸。詹妮·卢几乎四肢瘫痪，只有右手还能稍微活动，头能够抬起来。事故害死了她的父母和弟弟。她和杰基在一起有3年了。

    菲利普从一开始就把和詹妮·卢很亲。詹妮接受了菲利普的照顾，也经常向他吐露心声。或许在潜意识中，詹妮认为菲利普需要她，就像她需要他一样。杰基则担心，如果不是詹妮·卢，菲利普的自闭症会更加严重。

    詹妮·卢16岁。菲利普17岁。菲利普有1.88米，肌肉发达。他不经意间可能伤害到别人，也只有詹妮·卢能使他保持冷静。

    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腿上戴着支架的两个男孩是尼基·沃森和汤米·拉金。尼基曾患过小儿麻痹症，双腿几乎废了。他没接中过脊髓灰质炎疫苗……他的母亲是一只吸毒的鸡，从来不为她认为不必要的东西烦心，比方说食物、衣服或对她儿子的护理。在肮脏不堪的卧室里接客的时候，她因吸毒过量而死。嫖客注意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在她身上运动着。完事儿后，他穿上衣服就走了。尼基独自待了两天才被人们发现并送到儿童福利中心。他是杰基收养的第一个孩子，他俩在一起有8年了。他说自己早已不记得亲生母亲。

    汤米出生在一个富裕的上层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曾是一位成功的银行高管……直到后来房地产市场陷入极度低迷。他突然成了一个失业者，可能面对贷款欺诈起诉。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微笑，用厨房里的屠刀捅了他的爱妻12次，把身中数刀的儿子丢在那里等死……其中一处刀伤深脊髓，差点儿就把那里砍断了。之后，汤米的父亲去了地下游泳池旁边的仓库，取出割草机，发动引擎，将它放在一侧，把双臂塞进旋转的叶片里，几乎割到了手肘。他最终因流血过多死在自己的后院里，仰天大笑着。医生能够修复和重接汤米的大部分神经，但他的双腿仍然不能完全活动……因此他不得不戴上支架。汤米是这个集体家庭的最新成员——刚来一年。他仍然会做噩梦，梦到父亲反复刺向自己唯一的孩子时那疯狂的笑容。

    尼基13岁，汤米12岁。

    那个戴着支架、拄着拐杖的年轻女孩名叫辛西娅·鲁迪希尔。她患有脑瘫。虽然症状比较轻，但还是让她落下了残疾。辛西娅的妈妈认定，在当下社会，她无法养活一个脑瘫儿。所以她就带孩子去了儿童福利中心，遗弃了她，就像把一只流浪狗送到收容所一样。做了这样的事，女人一点也没有良心不安，对她而言，她只是简单地解决掉了一个麻烦。辛西娅和杰基在一起有6年了。她的妈妈因遗弃儿童罪已经在州监狱待了两年了，她的监护权也被剥夺了。但她对此丝毫不在乎，从狱中放出来后，她就搬到了乡村。辛西娅父亲的名字不在出生证上，而她母亲的家人也都没兴趣把脑瘫患儿接回家照顾。现在她已经12岁了。

    这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们都来到了杰奎琳和她的集体家庭。杰基家的规矩很简单，就是要相亲相爱、互相照顾，把彼此当作兄弟姐妹，要明白杰基是坚定不移、无条件地爱着他们的。除了不是亲生的，杰奎琳在其他所有的方面都是这些孩子的母亲，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情。

    她的昵称蓝杰基是菲利普给她取的。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不大会说话。再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之后，杰基要求他复述出来。

    “蓝杰基[3]！”他喊道。这个名字被沿用了下来，每个孩子都开始这么称呼她。

    杰基很开心，大方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她挺喜欢这名字的。

    “孩子们！”杰基说，“嘿，孩子们！”他们都转过身来看着她，唯一例外的是菲利普。他依旧是谁也不看，但她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喊。

    “我们不是有东西要给迈克先生吗？”她说着摇了摇手中的塑料饼干盒。

    孩子们的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饼干！”“迈克先生，我们做了饼干！”和“请尝一尝，迈克先生！”的喊声此起彼伏。所有的孩子都笑着，就连菲利普也是。他们都围在了巴士司机周围。

    迈克大笑着说：“好吧，你们这群小老鼠啊！给我腾出点儿地方，好吗？”孩子们开心地看着这个大个儿男人从杰奎琳手中的盒子里拿出一块饼干。他咬了一口，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花生酱！我最喜欢的那种！”

    此时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说“太棒了！”或者“花生酱是我出的主意！”菲利普有一会儿不摇晃了，时间足够久到让他说出“迈克喜欢花生酱！”

    杰奎琳转向大巴司机。“迈克先生，谢谢你再一次把我的孩子们安全送到家。”她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迈克·伍兹满脸通红，看着地面。“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杰基小姐。”他羞涩地说。

    突然，所有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们给了迈克一个拥抱，连菲利普都伸出一只手臂，抱住巴士司机，拍了拍他的后背。

    杰奎琳微笑着说道：“好了，孩子们，屋里有柠檬水配饼干和作业。我们走吧！”她拍了拍手。孩子们都转向房子，菲利普推着詹妮·卢的轮椅。他们都向迈克招了招手，喊着“再见！”和“明早见！”。所有人都进了家门以后，司机回到了车上。

    “他们真的比一般亲人都要亲近一些。”迈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上车，目送这家人走进屋子。

    文森特放下双筒望远镜。一屋子的瘸子和傻子，他想。

    这事儿应该会比他想的容易得多。

    晚上，杰基一个接一个地哄孩子们上床睡觉。菲利普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他有自己的房间。杰基哄詹妮·卢和辛西娅睡着，吻了吻她们，告诉她们她爱她们，之后又哄睡了尼基和汤米。

    接着，杰基走进菲利普的房间。菲利普正坐在他的床上，穿着睡衣，面对着窗户，摇来晃去。杰基很是担心，因为只有当他感到不安时才会这样。

    “菲利普，怎么了？”她问道。她没指望他回应，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语言障碍会更严重。他只是摇晃得更厉害了些。

    杰基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的脸。菲利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她也转过头向外看去。

    几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停在街道对面的摩根夫人家门前。邻居们都聚集在人行道上，站在“罪案现场，禁止过界”的黄色警戒线后面。一定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菲利普，”杰基说，“你不必担心摩根夫人。我很抱歉她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对你来说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在家里很安全。”

    她轻柔地让男孩躺回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吻了吻他的额头。菲利普看上去放松不少，闭上了眼睛。

    “晚安，闪亮的骑士。”杰基耳语道。男孩微微一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孩子们离开家去学校后，杰基步行两个街区到公共汽车站。她坐上进城的公交车，在靠近奎克斯塔夫的地方下了车，这里是一家巴基斯坦人开的便利店。

    文森特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注释：

    [1]杰基是杰奎琳的昵称——译者注。

    [2]原文为《Shave and a Haircut》，这是一支在欧美耳熟能详的小调儿，满大街都能听到的那种。——译者注。

    [3]杰奎琳的原名是Jacqueline Belew，菲利普有语言障碍，口齿不清，把养母的名字说成了Jackie Blue。Jackie恰巧是杰奎琳的昵称，而Blue在英语中是蓝色的意思。——译者注。

    第2节

    杰基走进便利店的时候，首先注意到店主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他的左眼肿得睁不开，右眼充了血。脸颊上的伤口也肿得高高的。鼻子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很显然是骨折了。嘴唇几乎胀得有正常的两倍那么大。

    “马利克！”杰基喊道，“出什么事了？”

    “哦，杰基，”他回答道，“有一个人，他向我打听你……”马利克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注意到那个人正从大门走进来。他就是文森特。“今天要买点什么，杰基？”

    巴基斯坦人突然转变话题，杰基而有点困惑。“嗯……给我一分钟，好吗，马利克？”

    “当然。”

    杰基走到有机玻璃柜台前，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文森特注视着她，决定凑近看看她是怎么选彩票的。

    她的手指碰触到柜台，沿着向下滑去。

    “哇，”文森特和她搭话道，“我真希望知道哪些能中。那样我一定会用掉现在身上所有的闲钱。”

    杰基瞥了他一眼，和他的目光相遇，她对他笑了笑。“试试宝库彩票吧，这种彩票总能给我带来好运。”她转身走向马利克，文森特紧随其后，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

    “谢谢！我想我会试着买一张的。”他对她说。

    “祝您好运。”她对文森特说道。转向马利克，她说：“我想要一张疯狂钱袋，谢谢。”

    马利克去给杰奎琳取彩票的时候，一直在打量着文森特。他把彩票拿回收银处后记了账。

    “两美元，谢谢。”

    杰基递给马利克两个一美元。

    “谢谢你，杰基，”马利克说，“我希望它给你带来好运。”

    杰基笑着对马利克说：“不，我应该谢谢你，马利克，谢谢你一直容忍我。”杰基拿着她那张即开型彩票，坐到一个餐桌旁的长椅上。

    与此同时，文森特也走到了收银台。“一张宝库彩票，谢谢。”他向马利克眨眨眼。

    取回彩票记上账的时候，马利克感到后背一阵寒意。“两美元。”

    文森特应道：“好。”随后，他直接拿着彩票走向杰基坐着的那张餐桌。

    马利克无可奈何地关上收银机抽屉，写了张便条提醒自己收银机里差两美元。

    “希望你别介意我跟你坐在一块儿，”文森特微笑地说着坐在了杰基对面，“我想我们一起刮彩票会更好。”

    杰基礼貌地笑笑，什么也没说。这个人让她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这感觉就像把手伸到了地毯下面，不知道会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继续刮着卡片上的兑奖区，直到把全部刮开来。

    文森特刮开了他的卡，发现自己中了100美元。这太出乎意料了，他抬起头来想告诉杰基，可她已经离开餐桌，回到了收款台前。文森特也立刻起身跟了过去，刚好看到杰基把五张100美元的钞票塞进钱包里。

    “嘿！”他对她说，“这张彩票让我中了100美金！谢谢你！”

    杰基一溜烟出了店门。她挥手示意，接受了文森特的道谢，并报以礼貌的微笑。

    文森特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就像从没笑过一样。他转向马利克说：“给我一百美金，快点，混蛋！”

    马利克递给文森特100美元，看着他跑出店门，松了口气。

    出了店门，文森特恰好看到杰基打开了出租车门。他跑上前去，正好赶得及对她说：“嘿……你叫什么名字？”

    杰基刚坐进出租车里，手还放在车门上，正准备关上。她抬头看了看文森特。

    “先生，我无意冒犯您，”她对他说道，“但我不想把名字告诉您。您让我觉得有点儿害怕。麻烦请把车门放开。”

    文森特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

    “谢谢您，先生。”杰基说道。在她关上车门后，出租车飞驰而去。

    文森特看着出租车沿街区驶去。如果杰基当时转头看到文森特的表情，她一定会更加害怕的。

    文森特喃喃自语道：“吓着你了，是吗，小野猫？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呢！”

    两天后，杰基安全地把孩子们送上了迈克先生的校车。她穿着浴袍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直到校车消失在视线之外。她从前面的人行道上捡起一页广告纸，回到屋里去给自己准备早餐，开始新的一天。

    此时，文森特正坐在厨房的餐桌上。他那闪亮的半自动手枪就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杰基没有尖叫。见到文森特时，她吃了一惊，僵在那里，然后用两手扯了扯浴袍领子。那种用手在地毯下面摸索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道。

    文森特示意她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坐下。我们谈谈。”

    杰基说：“立刻出去，否则我要叫警察了。”

    “碰一下电话试试，我保证还没碰到它你就会死掉。”文森特眉毛低垂，威胁道，“然后，我就在这里等着瘸子和傻子们回家，杀光他们所有人。你也不想为此惹怒我吧，小野猫。”他又一次指了指椅子。“现在，坐下！”

    杰基每听到一个字脸色便暗淡一分，直到变得面如死灰。文森特命令她坐下时，她几乎跳了起来。一语不发地，她坐了下来。

    文森特对她点点头，说道：“谢谢。我想知道的很简单，杰奎琳·贝卢。你每次都是怎么中奖的？你是有一套算法还是什么？”

    杰基暗自好奇这个可怕的人如何发现了她的天赋，她想用欺骗的方式蒙混过关。“你瞧，那次100美元只是侥幸。我不清楚……”

    “你当然不清楚，”文森特打断了她，“就像你不知道今天塞进钱包的是500美金……前几天的是300美金，不知道赛马场上的黑马。”他向前靠了靠，看着她的眼睛，边向前倾，边拿起手枪，往枪膛里上了一发子弹。“想再回答一次吗？”

    杰基辩解道：“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先生。我知道你中了……”

    文森特用枪指着她的脸。“我数到三之前，你不坦白就等着挨枪子儿吧。”他顿了顿。“一。”

    “先生，我没有……”一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哭喊道。

    杰基注意到文森特手部的肌肉开始像她预料的那样收缩了起来。

    “三……”文森特又数了。

    “我有一种天赋！”杰基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大喊道：“我能猜中任何靠运气取胜的游戏！”

    “怎么做到的？”文森特问道，手中的枪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颊。

    杰基又坐下来，双手掩面。“我可以在脑海中预测。”她透过指间回答道，“一件事只要是有运气的成分，我就能看到结果。”

    文森特端详了她许久。然后，他点了点头，好像已经做好了决定，把枪放在了桌子上。“展示给我看。”他对她说。

    她从手指缝间向外看他。“展示什么？”

    “展示给我看。”他重复道。

    杰基环顾厨房，随后看向文森特。“怎么展示？”

    文森特耸了耸肩。“有扑克牌吗？”

    “有，我想孩子们有……”她回答道，有讨好的腔调。她站起身想去拿，但是文森特举起了手。

    “告诉我扑克在哪儿，我来拿！”他重重地声说。

    杰基又坐了回去。“好的。在那儿，最上面的抽屉里。”她指了指柜台。

    文森特不用起身就够到了上面的抽屉。他一只手握着枪，躬身向前，打开抽屉，取出一副牌。

    杰基的理智告诉她眼下必须要配合他——因为暂时没有安全逃脱的办法。她只希望能活着看到孩子们。

    与此同时，文森特打开装着扑克的盒子开始洗牌。

    “好了，杰基，”他强调道，“我们来玩会儿21点。黑杰克21点。我猜你知道怎么玩吧？”

    杰基点点头。

    文森特给他俩每人发了一张暗牌、一张明牌。杰基的牌是4点。文森特的是5点。杰基瞥了一眼她的暗牌，是2点。

    “我加。”她说。

    文森特拿了一张牌，翻过来，是2点。

    “再加。”她说。

    又是张2点牌。

    “再加。”

    是张A牌。

    “我不加了。”她平静地说。因为A牌既可算作1点也可算作11点，她选择了11点。这样她就正好21点。

    文森特看了看他的暗牌。是张8点牌。他加了一张。

    一张小王。

    爆掉了。

    他把牌合起来，扔到了桌边。杰基翻开她的暗牌，她赢了，然后她把牌放在了一边。

    文森特再次发牌。两张暗牌，两张明牌。杰基的明牌是5点。文森特的是张7点。她的暗牌是张大王，他的是张6点。

    他看了看她。她小心翼翼，不动声色。

    “我不加了。”杰基说。

    文森特给自己加了张牌，翻看了一下。

    是张红桃10。

    又爆掉了。

    他们照这样玩儿了一整副扑克。文森特一轮也没赢过。

    “也许吧，”他说，“可能是运气……或者是你会算牌还是怎么的。”

    杰基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等着。

    “好吧，这才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小野猫，”他说着点了点头，“穿好衣服。我们去买东西。”

    文森特在他们看到的第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下。杰基畏缩了，因为她经常光顾这家店，给孩子们买些东西，但从没在这里买过彩票，她不想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引起注意。

    “我们接下来这么做，”文森特说道，“你去用你的天赋买即开型彩票。只要是盈利超过100块的，我们都买。但是买一张彩票的钱不能超过10美元……我们是要试着赚钱，而不是花光所有钱。明白了吗？”

    杰基点点头，屈从了。

    “嘿，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点儿，我们今天就只搞这一家店。怎么样？然后你就能及时赶回家见那些蠢货了。”文森特高兴地说。

    她抬起头，瞪着文森特。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生气地说道：“不要这样说他们！”继而又摇了摇头，平静但有力地说道：“别再那样称呼他们了。”

    文森特正要反手抽向杰基，但是看到了她的眼睛，一道靛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吃了一惊，点点头。“好吧，杰基。你帮我赚钱，我会按你的要求去称呼他们的。”他打开车门。“我们现在走吧。”

    杰基低头看着仪表盘。为什么会这样，杰基？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先不管了，不然你和孩子们都得死！她打开车门，下了车。但……我是个有天赋的人。我是株摇钱树。他们是想利用我为他们赚钱。那么，我就先帮他们赚点钱……然后再寻找机会。这样想着，她和文森特走进了便利店。

    大多数时候，杰基来这家店都会带着孩子们，店离家很近，走走就能到，运动对他们有好处，并且店内有个售卖芭斯罗缤冰淇淋的区域，人们可以坐在桌边享用。每次来这里，他们每人都会买一个冰淇淋，在店里吃完后步行回家。有时候，暴雨会在他们进店后突然降临……这时，店长斯蒂夫·贝尔会把所有孩子都装进他的小货车，载他们回家。

    所以，今天斯蒂夫自然也在柜台后面。

    对斯蒂夫而言，文森特是个陌生人。他还没和这家店有什么生意往来……这个情况他必须要快点儿改变。

    文森特的眼睛在店里扫视着，寻找潜在的保护商机，斯蒂夫抬起头看到了他俩。眼睛落到文森特身上时，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担忧的神情，转而看向杰基时，这份顾虑却消失无踪。

    “嗨，杰基！”斯蒂夫说，“今天真不错，不是吗？”

    杰基点点头。“当然，斯蒂夫。”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他问道，看了文森特一眼。

    杰基看到了这一瞥，不禁担心起来。“没有，斯蒂夫，我只是来买一些即开型彩票的。给我们一分钟，行吗？”

    斯蒂夫点点头。“当然。你看好了，就喊我。”

    “谢谢。”杰基应道。她偷瞄了文森特一眼。当然，他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他慢慢靠近她身边，对她耳语道：“我不喜欢那个小表情。再不要做什么要那个男人送死的事情了。明白吗？”

    杰基勉强压抑住恐惧，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文森特低语道。

    杰基犹豫不决。“你想要中多少张？”

    “所有，一直到这一堆里的第10排。”

    杰基闭上眼睛，开始用手指沿玻璃表面滑动着，第一排、第二排，直到扫过了所有。她睁开眼睛，看向文森特。

    “把钱准备好。这儿有几个。”她告诉他。

    文森特点点头。“我知道了。”

    杰基深深吸了口气。“斯蒂夫，你能到这儿来一下吗？”

    文森特领着杰基走出便利店时，他一共花了392美元。杰基总共帮他赢得了5237美元。

    在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文森特心想：老板们一定会把她牢牢抓在手里的。

    第3节

    那天晚上，杰基为孩子们准备晚餐的时候，脑袋里想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情。

    文森特最后说的话最让她记忆犹新。

    “现在，听好，”他说，“我走之后，你的第一个想法可能是把这件事告诉某人，也许是警察或一个朋友，甚至是孩子。但是小野猫，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你告诉谁，我就杀了谁。你报警的话，我就把孩子都杀了。明白了吗？”在她表示“明白了”之后，文森特离开了，临走前还说：“我会回来的……要么明天要么后天。我们还要去赛马场试试运气。现在我得去找我的老大谈谈。”

    那一刻，杰基意识到这个大混蛋永远也不会让她恢复正常生活了。

    她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摆脱困境，还是不要让谁因她而死。

    晚餐后，孩子们完成了家庭作业。大家是轮流洗澡的，晚上是尼基、汤米和辛西娅洗澡的时间。他们都聚集在客厅里。现在是9：00，睡前能看一小时电视。孩子们都很清楚这点。

    轮到尼基挑选电视节目了，他选择了ESPN[1]。辛西娅和詹妮·卢牢骚满腹，她们都坐不住了，好像看看体育节目是身上就会很难受一样。汤米咧嘴笑着，尼基则笑出声来，就连菲利普都被女孩们夸张的举止逗笑了。

    杰基笑了笑，调到ESPN，正好看到一场新闻发布会。

    主持人说他们正连线一个叫波·洛克哈特的人，他是市会展中心冠军拳击赛的发起人。

    孩子们都在看节目，他们喜欢关注城市里的时事，而且他们喜欢拳击……连菲利普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

    一个男的，应该就是洛克哈特，走上讲台。“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一下，请坐好。”洛克哈特顿了顿，等到记者们就座后继续说，“谢谢。你们中可能有些人已经听说了，今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有几个记者笑了起来。“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的一名安保人员在与迈克·斯旺森的一场拳击比赛中，一拳就打倒了挑战者。”记者们又开始喧闹起来。“拜托了，大家，让我说完吧！一会儿我们会给大家提问题的时间的！谢谢！”记者们又安静下来。“为了让比赛依照周二晚上的计划继续进行，安保人员申请代替斯旺森的位置。”记者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们接受了他的请求，冠军也是。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有请挑战者：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

    杰基看到一个英俊壮实的黑人走向发言台，和洛克哈特握了握手，互相交流了几句，然后转向观众……洛克哈特一边走下台一边甩着右手，就好像受伤了似的。那个黑人开始讲话了。

    “知道不，我妈贝蒂在亚喇叭州出生，她从小就知道不能咋咋呼呼的。你们这样式儿的她都觉得脸红。”记者们安静下来。“你们不用一起嗷嗷喊。我准保有啥说啥，但你们要挨个儿问。每个人都有机会，都能轮上。所以，没啥可急眼的。”他指着前排的一位女生说，“女士优先咋样儿？”

    “我是新闻7频道的米里亚姆·阿普尔。您不是正义保安公司的路易·华盛顿吗？”

    路易点点头。“嗯呐，大妹子。”

    哇！正义保安公司！我听过很多他们的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可以帮助我。杰基暗自思忖着。

    “乔伊·贾斯蒂斯和公司的其他人会怎么看这件事呢？”

    “他们会把我咔咔一顿削，大妹子。”礼堂爆发出一阵笑声。“其实咱们合伙人都是我哥们儿弟兄。他们会挺我的，而且都祝我点儿正。其他人都是我的手下，你觉得他们能说啥？”又是一阵笑声。路易指向她旁边的男士。“该你了。”

    “我是ESPN的泰德·汉森。华盛顿先生，今天您和迈克·斯旺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用您自己的话说。”

    路易吸了一口气。“本来吧，我是想跟斯旺森说说贴身保镖和安保人员的重要性。结果他跟我臭来劲，还埋汰我。我就提议说上拳击场唠唠嗑。”他顿了顿，“我就得给他唠明白了，让他知道自己错哪了。”

    “你把他打倒前，斯旺森先生有几次是可以打倒你的呢？”

    “他都没挨着我的边儿。”记者们又开始一起提问。路易失去耐性了。“哎妈，我刚才不是说了挨个儿来吗？”他大声地说。礼堂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谢谢。”他继续说道：“斯旺森先生整了几拳，但是一拳也没呼着。”

    他指向下一位。“到你了，老弟。”

    “华盛顿先生，为什么他们叫你路易王？”

    路易笑了起来。“我说过咱合伙人都是哥们，记得吧？我们在大学认识的。有个电影米斯蒂贼稀罕，就是《森林王子》。他们说我贼拉像那路易王，这外号儿就这么来的，比叫破鞋好听啊！”

    大家又笑了起来。路易指向下一位记者。“你来问问，老弟。”

    “我是《华盛顿邮报》的哈罗德·张伯伦。据说你们公司和联邦政府签订了几份高度机密的合同，是真的吗？”

    路易厌恶地摇了摇头。“老弟，我不可能在这疙瘩回答这个问题的。你寻思啥呢？”

    他们又看了华盛顿回答几个问题，杰基注意到詹妮·卢和菲利普都在密切关注着，而尼基和汤米则在猜测华盛顿是否能打败冠军。辛西娅正在看着尼基和汤米，冲她的兄弟们微笑着。

    “嘿，菲利普！”尼基说，“你认为谁会赢，老兄？”

    这不仅是一场能力的比拼，也是一次运气的较量，所以杰基早已知道了答案。

    菲利普开始轻轻摇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答道：“路易！”

    詹妮·卢点了点头，像是暗自确认了什么。

    次日早晨，迈克·伍兹来接孩子们去学校。他看着杰基的眼睛，问道：“你没事吧，杰基？”

    杰基从迈克眼里看到了真切的关心，几乎要失声痛哭起来。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说：“我很好，迈克……真的。我想我只是有点累。”

    迈克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爬上了车，对她说：“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你知道的，对吗？”

    “我知道。”杰基回答说，“照顾好我的孩子们，好吗？”

    迈克笑了。“我永远都会的。”他看着后视镜喊道，“谁准备好坐迈克的魔法巴士了？”

    孩子们都争相喊：“我！”

    迈克笑着关上了车门，载他们去学校。

    杰基望着他们驶出视线，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昨天回到屋里时，一个陌生人就座在她的餐桌边。她转身进屋，祈祷他今天不在那里。

    她正想着的那个“陌生人”——文森特，此时正坐下来和老大利奥·莱斯科开早餐会议。

    两人在简比尼“家族”经常光顾的第二大道的一家小餐馆里用餐。

    文森特走进时，利奥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人拥抱了一下，坐下。文森特向他身边的侍应要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很高兴见到你，文森特。”莱斯科招呼道。

    “我也是，老大。”

    “那么今天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文森特？你说事情很紧急。”

    文森特看着他的老大。“莱斯科先生，我从保护费里面拿了400块花了。”

    莱斯科严肃地盯住文森特。“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很好的理由，文森特。”

    “我买了彩票。”

    莱斯科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森特。

    “我赢了5200美元，把它们都放在包里了。”

    莱斯科听后瞪大了眼睛。“这样的话，那可太棒了，文森特。但我们不能让我们的人随心所欲地从钱柜里拿钱花在彩票上吧？万一你没中呢？这样对你不好，对生意也不好。”

    文森特对他的老大笑了笑。“我不担心。”

    “为什么？”

    “我发现了一个大金矿，莱斯科先生。”说着，文森特把所有关于蓝杰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莱斯科想了一会儿，唤道：“文森特。”

    “怎么？”

    “我们要去见米奇·简比尼。得让他听听这件事。”

    杰基只顾着担心文森特会不会再来，那一天她什么也没有做成，只是像个僵尸似的在屋子里头游荡。

    一开始她坐在餐桌旁，几分钟后，移到了起居室，打开电视来看。然后她决定换床单，上楼后却又心不在焉了。晃悠到楼下，她打算做点什么当晚餐……又不能决定做什么。

    杰基想到了几个可以帮她走出困境的主意，但都被排除掉了，因为她意识到这些主意都无法让她或孩子们免于被杀。

    杰基很清楚她正独自面对这个暴徒，而且无路可逃。

    杰奎琳·贝卢，这个总是赢的女人，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她的人生如此失败。

    米奇·简比尼在克劳斯利进出口大厦的五楼有一间办公室。当然，克劳斯利进出口生意是给家族生意作掩护的。整栋大楼都是做生意的，但只有五楼做的是他们的家族生意。简比尼每天会对整层楼做两次彻底搜查，检查有没有电子窃听装置转进来。屋顶有哨兵巡逻，他们也会在固定观察哨站岗，以防联邦调查局在周边建筑安装红外监视设备或远程监听设备。实际上，联邦调查局渗入周围任何一栋建筑的机会都很渺茫，因为它们中的大多数都是简比尼家族的，那些不被家族掌握的楼宇业主都会突然人间蒸发，他们的房产也会在法律程序里被强制占领。

    坐在一把装饰华丽的椅子上，正对着简比尼那昂贵的进口办公桌，文森特正努力不露怯。他曾经只是一个贫穷的邻家小孩，眼前的富丽堂皇让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好。一间本是用来放松的办公室对他来说有着相反的效果。

    莱斯科则很舒适地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办公桌对面坐着米奇·简比尼，身边站着一个保镖。

    “利奥！文森特！”简比尼说道，“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利奥说：“米奇，谢谢你这么快就接见我们。现在有个我们前所未见的事情。我们需要一些……建议……指导我们该怎么做。文森特会告诉你这整件事的。”

    米奇·简比尼曾弄折过一个新生儿的脖子，之后还把那个当鸡的妈打得半死，因为她花掉的钱数远多于她挣的。他之所以不杀她，只因为得让她把生孩子期间花的钱都赚回来。他在爬到黑帮上层的过程中杀了很多人，多得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米奇·简比尼甚至不需要证据，只要有点什么怀疑，就能随手杀人。这个冷血的人把注意力转向了文森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文森特忍不住要发抖，但他还是开口了。他从对杰基的第一次观察说起，以赢得5000美元的意外之财结束。

    米奇一直看着文森特，好像在等待下文。随后，他向后靠在办公椅上，出神了几分钟。突然，他坐了起来，看着文森特和利奥。

    “那么，你们怎么看？是她有特异功能什么的吗？”他问他们。

    “我不清楚，米奇，”利奥回答，“我没见过她。文森特是这里唯一和她有接触的。”

    文森特摇了摇头。“如果她没有特异功能，简比尼先生，那她太能猜了。”

    简比尼盯着他的桌面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文森特吓得跳了起来，莱斯科却丝毫没有动弹。

    “好吧，”米奇·简比尼说，“我们接下来要这么做。明天早上，我们把这个杰基·贝卢接过来。你们两个去，”他指着文森特和利奥·莱斯科说道，“我自己，还有里佐，留在这里。”他指了指他的保镖。“我们会随机选择一些地方，让这个婊贝为我们赢一些钱，然后再去赛马场。之后我们就会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对不对？”

    文森特和利奥都点头表示同意。里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很强。

    文森特的脑海掠过一个念头——如果必要的话，他可以带上里佐。

    “那就这样吧，”米奇说，“我们明早8：00去接她。”

    “明天是星期六，米奇，”利奥说，“如果文森特说的是真的，那么房子里应该全是孩子。”

    “我才不在乎什么孩子，”黑帮老大回答，“我们去定了。滚他妈的！”

    那天的晚餐是烤奶酪三明治和薯条。可是，在餐桌上，孩子们无法忽略杰基的六神无主。她似乎没什么胃口，大多数时候只是把食物在盘子里推来推去。孩子们围在桌子边，彼此使了使眼色，直到菲利普开始来回摇摆起来。尼基、汤米和辛西娅终于懂了詹妮·卢的示意，大家互相点了点头。

    “杰基。”詹妮·卢说。

    杰基吓了一大跳。她环顾四周，发现孩子们都在看着她，菲利普摇晃得越来越快了。“对不起，詹妮·卢。我在想事情，今晚我确实没有好好陪你们。”

    “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吗？”辛西娅轻声问道。

    杰基看了看辛西娅，又看向每个孩子。“不是的，”她说，“什么也没有。没什么需要你们担心的，我保证。”

    詹妮说：“你确定我们不能帮上忙？”

    杰基摇了摇头。“嗯，詹……都是必须要我自己处理的事情。”

    “但你总是告诉我们要像一家人一样一起解决问题，”汤米说，“那就是说我们应该帮助你，杰基。”

    “是啊，我们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尼基说。

    “让我们帮你吧。好吗？”辛西娅问道。

    “至少告诉我们问题出在哪儿，”詹妮·卢也表示同意，“也许我们能想到你没想到的东西。”

    菲利普的摇摆速度慢了下来，说道：“帮助蓝杰基。”

    杰基听着每个孩子说的话，低头凝视着餐桌，泪水涌出了眼眶。“对不起，孩子们。你们是对的。大多数问题都可以一起解决。但这次不行，我必须要独自面对。”她环顾桌边。“我非常非常非常爱你们。谢谢你们。”她用手背拭去泪水。“那么，我们明天做什么呢？”

    “棒球游戏”和“游乐园”因为缺钱被排除在外。大家最后认为星期六去动物园郊游会是个绝佳的选择。杰基给迈克·伍兹打了个电话问他是否愿意载他们，顺便赚点儿外快。

    星期六早上7：58，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贝卢家门前的路边。文森特从后门下车，走上人行道，来到门廊。按响门铃后，他把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里，等待着。门开了，一个小男孩出现在门口。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男孩问道。

    文森特看了看男孩说：“我找杰基。”

    男孩应了句“稍等。”就关上了门，文森特听到他在里面喊道：“杰基！有人在门口找你！”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杰基向外望去，惊愕地发现文森特站在那里。

    “你好，小野猫。”文森特招呼道。

    门开得更大了，那个刚刚应门的叫汤米的男孩又站在了门口，瞪着文森特。

    “你想干什么？”杰基冷冷地问道。

    她的愤怒让文森特笑了。“我几个老大想看看你的本事。我们需要你跟我们离开一会儿。”

    杰基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今天要带孩子们去动物园。”

    文森特假装担心地摇摇头。“不行呀……不好意思哦。你要跟我们一起出去。没别的选择。”

    汤米问道：“先生，你是谁？”

    文森特俯视着汤米说：“闭嘴，瘸子。这是小野猫和我之间的事。”

    汤米一脸愤怒，口齿不清地哼了一声，他向文森特挥起了拳头。文森特一把抓住男孩的小拳头，看着汤米吃惊的样子，他把男孩的拳头和手臂用力推了出去，汤米向后倒在了地板上。杰基跑了过去，看看汤米，确定他没有受伤，与此同时，其他孩子蜂拥到了门厅，菲利普走在最前头。

    文森特拔出枪对准大男孩。“来吧，傻子。再靠近一步试试。”

    杰基伸出手去向菲利普比了个“停下来”的手势，喊道：“菲利普！不要！”

    男孩停下来。他和文森特一般高，但男孩的肩膀更宽一些，肌肉更多。文森特意识到如果他没拔出枪，这孩子很有可能会伤到他。

    杰基看着文森特说道：“把枪拿走，你这蠢货。大个子粗野暴徒，你吓坏孩子们了。”她转而对孩子们说，“孩子们，让迈克带你们去动物园吧。我要和这个人离开一会儿。我们今晚见，好吗？”她抓起手包，经过文森特身边，冲向轿车。

    文森特对孩子们冷笑着关上了门，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射击”的手势。

    当他走近轿车时，能听到杰基正在谴责里面坐着的人。他打开车门，听到了她说的话。“……你们还不如现在杀了我呢！如果再有人威胁伤害那些孩子，你们这些混蛋别想拿到一分钱！”

    文森特关上车门，把手伸到后面拍了拍杰基的后背以示友好，不料米奇·简比尼说：“文森特。”文森特把手放了下来。这个贱人，还真有人心疼她。

    “贝卢小姐，我为文森特的……热情道歉，”简比尼说着，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歉之意。“我想他只是想确认你现在能加入我们，并没有侮辱的意思，他现在就可以向你的孩子们道歉，只要你想。”

    杰基摇了摇头。“我不希望他再靠近孩子们。你们想怎么威胁我都行，但如果再让我看到他出现孩子们身边，我就不会再玩你们的游戏，我会去找警察……或者其他人！”她厌恶地说道：“听明白了吗？我愿意陪你们玩儿……只要你们离这些孩子远点！”她紧紧地盯着他们所有人，这眼神就是在警告他们最好按她说的做。“还有一件事：不要再在最后一分钟才来找我，叫我离开。我有一屋子的特殊儿童，我不在家的时候要安排人来照顾他们。”

    米奇·简比尼有点无措，他答应道：“当然，贝卢小姐。我们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文森特不会再接近孩子们了。我以我记录在案的名誉向你起誓。”

    “谢谢您，先生，”杰基回答，“您叫什么名字？您朋友叫什么名字？”

    简比尼发觉自己满足了杰基的要求。“我的名字叫米奇·简比尼。这是利奥·莱斯科。还有你见过的文森特·兰姆波萨。”

    听到简比尼的名字，杰基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他还向她鞠了一躬。她的心顿时如坠深渊。这可是黑帮头头啊！我现在真的骑虎难下了！

    “那么，为什么我今天早上要和你们一起待在车上，而不是和我的孩子们一起去动物园呢？”

    简比尼双手交叠。“文森特说，你可以……”他豪爽地摆了摆手说，“确定中奖号码。莱斯科先生和我想跟你确认一下，也许可以让你为我们示范一下？”

    杰基皱了一下眉头。“这是真的。我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种天赋。”

    “是什么样的天赋？能用来做什么？”

    杰基想不出不公开这个秘密的理由，她不说，这些人是不会消失的。“从小到大，我发现我能在任何一种靠运气取胜的游戏中获胜，要不就是预测到赢家。我好像有什么感应，一种在心底的，轻轻松松就能获得的感应。这就像拿一个没见过的乐器，弹一首别人可能一辈子就听过一次的曲子什么的。这对我来说根本不足为奇。我试过很多次了，一次都没失手。我能知道一场棒球比赛里都有什么队，也知道哪队会赢。我把手指头放在装即开型彩票的有机玻璃柜台上一滑，就知道哪些能中……还知道能中多少。或者去赛马场，我知道哪些马会跑赢……有时候走运的话还能碰上个黑马。前两天晚上，我和孩子们看了一场拳击比赛的记者招待会，拳击冠军和正义保安公司的家伙对决，谁会赢我也知道。”她停了一会儿，看了文森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简比尼。“我之前从来没有被谁逮到过……只是运气不好，偏偏让你们这帮没头脑的暴徒注意到了我。”

    “那么……你为什么没成为百万富翁？”简比尼好奇地问道，“我是说，如果你能做到这些，能做到我们要你做的事。你本可以是个富人。”

    杰基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做。我觉得用它来谋取私利是一种滥用。只有需要额外的钱照顾孩子们的时候，我才会使用。这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而是用我的天赋去帮助他人。我觉得我这样做能够被允许的。”

    简比尼困惑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允许’？谁在阻止你？”

    杰基耸耸肩。“我的良心、羯摩[2]、上帝什么——凡是你能想得到的。我觉得如果为了个人利益使用它，我就会失去它。我不想失去，我还有用得上它的时候。”

    文森特关上大门后，詹妮·卢接过了家里的指挥棒。

    “好了，”她说，“菲利普，可以麻烦你帮汤米从地板上站起来吗？”

    她转过身来看向菲利普，看到了他眼睛中的愤怒。这是她以前没有见到过的。

    “别担心，菲利普，”她安慰道，“没事的。我相信杰基一定会没事的。请帮我们的小弟弟从地板上站起来好吗？他戴着支架，自己站不起来。”

    菲利普继续盯着大门口，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听到了她说的话。他的眼底翻腾着深深的愤怒。

    “菲利普！”詹妮·卢严厉地喊道，“看着我！马上！”

    菲利普吃了一惊似的跳了起来，转向詹妮·卢。他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我理解和同情你的愤怒，哥哥。”她平静地说，“但是，现在，你的家人需要你。请过来帮助汤米，好吗？”

    菲利普点点头，走向弟弟。一直站在汤米身边的尼基和辛西娅给菲利普腾出了地方。菲利普伸出手来轻轻拉起汤米，帮他站直，他握住了这个小男孩的胳膊。

    汤米转身抱了抱大男孩菲利普。“谢谢你，菲利普！”

    菲利普开始慢慢地来回摇摆。

    辛西娅说：“詹[3]，那个混蛋男人是谁？”

    “是啊，他想从杰基那儿得到什么？”尼基问道。

    詹妮·卢转了转轮椅，面向兄弟姐妹。“我不知道，亲爱的们。我们之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杰基呢。”

    其他人思考片刻，要么说“不”，要么摇了摇头。

    “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叫警察呢，詹妮·卢？”辛西娅道。

    “比起那个持枪的男人，我更害怕警察。”尼基说。

    “我想我们应该打电话给他们。那个男的差点就朝菲利普开枪了！”汤米说。

    詹妮·卢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要是警方联系儿童服务中心怎么办？要是他们决定把我们从杰基身边带走，或是分开我们怎么办？”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忧郁。

    “我不想失去杰基，也不想失去你们。从发生意外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一个真正的家，我不会放弃它的！所以就别让警察掺和进来了。大家同意吗？”

    孩子们都点了点头，除了菲利普。他只是在轻轻地来回摇晃着。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现在，我们有得做几个决定……迈克先生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就要来了。我想杰基不想让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他，对吧？我们怎么解释杰基今天不在这里，而且她今天也不会跟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呢？”

    其他孩子们看上去都很困惑和害怕。没有人说话。

    “但愿你不会失手，”简比尼说道，“这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不利影响。如果真的发生了，我就要让文森特履行某些……不愉快的……职责了。”

    杰基转了转眼珠子。“听着，我懂。你们是暴徒、黑手党、黑帮家族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让我用天赋帮你们赚钱，不然就杀了我……要不就杀了孩子们……或者别的什么人。都是老一套了……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她俯身向前，靠近简比尼。“我认为你太依赖威胁的手段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威逼加利诱的方式呢？看在我替你卖命的份儿上给我发点儿酬劳？或者帮我照顾照顾孩子们？”她向后靠了靠，张开双手。“那才是让我为你工作的方法嘛。不管怎么说，我要是你，我就会这么做。”

    简比尼看着杰奎琳。“听着，贝卢小姐。咱们把话说清楚。”他贴近杰基，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我绝对不会为你们这些瘸子傻子或者丑八怪做点什么的……除了让你活得足够长来帮我赚钱。我相信这就是威逼和利诱……明白吗？”他王后靠了靠。“在这一点上，咱们弄清楚了吗，贝卢小姐？”

    文森特和莱斯科咯咯地笑着，杰基则渐渐因恐惧而寒冷，因愤怒而坚定。简比尼的威胁让杰基意识到她必须做一件事。

    关键在于，她是否还能活着去做那件事。

    迈克·伍兹把车停在桃子街边，杰基家的房子旁。接着从他专门改造过的私人卡车上走了下来。

    昨晚杰基打电话问他今天能不能载着她和孩子们去动物园。从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暗自高兴。他爱孩子们，并且发现自己也深深爱上了杰基。所以，很自然，他告诉她自己非常乐意去接他们。

    每一天，迈克都告诉自己，今天他会鼓起勇气向杰奎琳·贝卢表白。

    但是他哪天都没说出口。

    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威胁自己，告诉自己如果他不采取行动，就会把机会拱手让给有勇气的人，他都做不到。

    迈克常为这个缺点而自责。告诉孩子们他爱他们，这不是难题。但对杰基就……

    孩子们的放学时间赶上城里堵车，当他注视着那些眼睛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映在其中的夕阳。他渴望能在那里看到日出。

    他知道时间在流逝，像流沙一样……也许今天他会开口……

    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他敲了敲大门。

    随机选择了一家便利店后，简比尼说明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和文森特走进去，做你该做的事。利奥和我在这里看着。小菜一碟，对吗，贝卢小姐？”

    杰基点点头。

    简比尼也向她点了点头，大家都下了车。

    一进到店里，杰基就马上走到装有即开型彩票的有机玻璃柜台前。她闭上眼睛，手沿着橱柜的每一排滑动。我就像马戏团里受过训练的猴子。哦，上帝，如果你在听，就请关照我这个可怜的傻瓜！搞定之后，她给了文森特一份中奖名单。今天这家店里能中的并不多。

    文森特按她所说的买好彩票之后，四个人便立即回到豪华轿车里面刮彩。现金支出347美元。现金收益1011美元。

    “运气不坏啊。”简比尼说。

    “简比尼先生，您相信我跟您说的了吧。”文森特说。

    简比尼点点头。“是……是，文森特，我信了。”他看了看杰基。“今天下午城市队和小熊队之间的棒球比赛。谁会赢？”

    “小熊队，3∶2。”

    简比尼示意里佐。“去下5个大注赌小熊队3：2赢。如果可以的话，要到赔率。”里佐掏出手机走到了几米远的地方。简比尼看了看杰基。“你最好是对的，不然那5个大注就得用你的屁股还……靠卖的。”

    杰基默默忍受着。总是这个样子。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最后总要归结到那个什么上……“我的屌比你的大”或“你没有屌，所以我要上你”这样的。不过她对简比尼答道：“好吧，至少我不会因为这个担心。你会赢的。我保证。”但你等着吧……我要让你损失一大笔钱，你这个傲慢的黑心贩。

    简比尼点头道：“好吧，让我们把这些钱拿到赛马场，让杰基小姐把它们变得更多。”

    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挤回了豪华轿车，里佐开车把他们送到了赛马场。蓝杰基暗自祈祷那几匹成绩优异的马今天大爆冷门——让赛马手摔跟头也行，总好过让混蛋得逞。

    “那么杰基今天早上是去照顾她生病的弟弟了？”迈克·伍兹问道。

    四个孩子点点头。菲利普来回摇晃着。

    “她45分钟前就走了？要我带你们这些孩子们去动物园，不用等她？”

    四个孩子点点头。菲利普还在来回摇晃着。

    迈克看向孩子们。“你们在说谎。”他直言道。

    孩子们中的四个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迈克举起一只手，掌心向外。他们安静下来以后，迈克望向詹妮·卢。“詹，你以前从没对我撒过谎。发生了什么事？”

    詹妮·卢很安静，却不看迈克的眼睛。

    “我告诉你们所有人，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说杰奎琳现在在哪里，咱们就哪儿也不去。”迈克说道。

    孩子们沉默了。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给警察……报告我们这里有失踪人口。”

    “不！”尼基、汤米和辛西娅一齐喊道。

    “哈！”迈克说，“我们现在有点儿进展了。”他盯着年纪小一点儿的孩子们。“告诉我。马上。”

    三个最小的孩子看了看彼此，低头看了看地面，又快速而内疚地瞅了瞅迈克和詹妮·卢。

    “哦，好吧，”詹妮·卢说，“很明显，不论怎样，小家伙们也会把它说出来的。菲利普，可以麻烦你把我的轮椅推得离餐桌近一些吗？”他这样做了。“谢谢你，”她深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好的，迈克先生。今天早上，一个男的来到大门前……没有一个孩子见过他……”

    当一行人到达赛马场时，五个人都出了轿车。杰基领头，四个男人跟在身后。她心里想着：

    我看起来就像摇滚明星什么的，有一群大个儿坏男人保护。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心了。也许今天比赛结束以后我就可以回家。我希望孩子们都很好！我知道他们今早被吓坏了！

    文森特买了份赛马名单，上面列了所有比赛和每场比赛的马匹。他快速浏览过后就把它递给了莱斯科。莱斯科和简比尼也翻阅了一下。

    “好了，贝卢小姐，”简比尼说，“这是今天的比赛名单。我要每场比赛的冠、亚和季军。”

    杰基接过报纸。又开始耍猴戏了……可是我连一根香蕉都没得到。她的手滑过纸上的每一场比赛，说出了第一、第二和第三名。杰基告诉他们，今天没有黑马。最好的赔率会是第三场比，5：1。文森特拿着刮彩票赢的钱来到投注窗给第一场比赛押注。

    “所以说，杰基跟那个人走了，”迈克·伍兹说道，“而且他还要开枪打菲利普？”

    孩子们都点了点头。

    “但她表现得像是认识他的吗？”

    更多孩子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很可疑，”迈克说，“麻烦的是，如果我们打电话给警察，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起码让我们先找杰基谈谈，了解事情真相再说。我们都知道，或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这个家伙也可能在和大家开个大大的玩笑。”

    辛西娅走向迈克，坐在了他的膝盖上。“迈克先生，你真的相信是那样的吗？”

    迈克欲言又止。看着辛西娅的眼睛，他没有办法对她说谎。“不，辛蒂[4]，我不相信。”他看向菲利普，他还在轻轻摇动着，又依次看向其他孩子。“我想她有麻烦了，听起来还是个很大的麻烦。她需要我们的帮助，不管她是否想要，等她回来，我们要问问她。还有，快到午餐时间了。告诉我吃的在哪儿，我来煮点东西让大家填饱肚子。”他扶起辛西娅后自己也站了起来。“吃完饭，我要用纸牌游戏跟你们大战，我要打败你们哦。这听起来怎么样，你们这群小老鼠？”

    孩子们同意了。迈克先生说到做到，赢了每一轮游戏。

    最后一场比赛的获胜马匹冲过终点线，米奇·简比尼喊了出来：“我真他妈不敢相信！”。他转过身来给了杰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知道今天我们净赚了多少钱吗？多亏了你！”

    “我告诉过你，简比尼先生，”文森特说，“这只小野猫能让我们永远赚钱！”

    “我开始相信了，文森特。”简比尼应声道。他转向里佐。“打电话问问棒球赛那边结束了没。小熊队的赔率是多少？”

    “3赔1，老大。”里佐边拨打着电话边答道。

    里佐讲电话的时候，简比尼还在向文森特和莱斯科赞赏杰基。“我以前从来都不相信超能力这种屁话……现在真是啪啪打自己脸！”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一直担心那个该死的弗南德兹会来接管一切……如果被那帮墨西哥果品发糕逼得放弃毒品，我要去哪儿弄钱！这就是答案，”他指了指杰基，“一个漂亮的小女人。我还是他妈的不敢相信！”

    里佐关上手机。“小熊队赢了，老大。我们赢了15个大赌注。”

    简比尼张大嘴吃惊地看着里佐，一时无言以对。他转向杰基，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天哪……贝卢小姐，你真是神啊。”

    里佐的手机又响了。他拿出来听了一会儿，看向简比尼说：“老大。古奇和罗曼诺刚和弗南德兹会面回来。他们照安排把火药运了过来。”

    简比尼摇了摇头。“我给你们所有人一条建议。星期二晚上远离会展中心。弗南德兹和正义保安公司那群人不对付。”他想了一会儿后转向杰基。“等等……你说过你知道谁会在周二晚上的冠军赛中夺冠吧？”

    杰基点点头。

    “那么谁会赢？”

    “华盛顿，”她说，“被他们叫作‘路易王’的那一个。”

    “亲爱的圣母玛利亚。”简比尼说。他看了看莱斯科。“你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安保人员击败世界重量级冠军的赔率有多大吗？”他转向里佐。“今天早晨的赔率是多少？”

    “20∶1，老大。”

    “好家伙！”简比尼惊叹道，“得回办公室去了。我要看看咱们手上有多少现金。”他对杰基打了个手势，道：“我们把这个幸运的女人送回家吧。如果这件事和拳击比赛都顺利的话，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再打扰杰奎琳·贝卢了……至少一段时间内不用。”

    不久以后，车在杰基家门前停了下来。在她开门下车前，简比尼拦住了她。

    “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还会回来的。”他说，“或者如果现金储备量减少，我们也会回来，让你给我们赚更多的钱。不过现在，谢谢你。你赢得了我的尊重，贝卢小姐。”

    杰基朝他点了点头，下了车。当她走上人行道时，听到了车从身后驶离的声音。她不禁感觉到一颗子弹在她离开的时候飞速射进了她的后背。

    但其实并没有。

    她到达前门时，还没碰到门，门就打开了。迈克·伍兹和五个焦虑的孩子们在那里等着她。

    杰奎琳·贝卢刚一跨进门槛眼泪就夺眶而出，她被爱她的大人和孩子拥进了怀里。

    注释：

    [1]Entertainment and Sports Programming Network的缩写，全球最大的体育电视网。——译者注。

    [2]佛教和印度教用语，意为因果报应、因缘、业（包括业因、业力和业果，认为今世的行为会影响来世）。

    [3]詹是詹妮·卢的昵称。——译者注。

    [4]辛蒂是辛西娅的昵称。——译者注。

    第4节

    “你不跟我们一起玩是因为这个？”托米问。

    杰基点点头。“是的，我总是赢，没意思。还不如看着你们玩比较有意思。”

    “那些坏人会回来吗，杰基？”尼基问。

    “起码最近不会，尼基。希望永远不会。”

    “我打赌迈克先生肯定能教训那个人一顿。”辛西娅说。

    “好吧，那我可不确定。”迈克说，“但是我非常愿意试试。”

    “别！”杰基飞快地说。“那个人不仅危险，还很疯狂！干什么都不在乎，也不在乎对谁下手！”她抓住迈克的手，“跟我保证你会离他远远的！现在就保证，迈克！”

    迈克被杰基激动的声音和恐惧的眼神惊住了，赶忙说：“好的，杰基！我保证！如果这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会离他远远的。”

    尼基，汤米还有辛西娅意味深长地看着詹妮·卢，她朝他们眨眨眼。

    “杰基，你要知道，”詹妮·卢说，“我觉得迈克先生可以成为某人的好丈夫……”

    接收到詹妮·卢的暗示，辛西娅接道：“是啊，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

    汤米说：“还是个好父亲……”

    “还会当公车司机。”尼基说。

    菲利普说：“好爸爸！”

    杰基和迈克都满脸通红。

    “我要说点事。”迈克说。他转向杰基。“我想说这些话已经很久了，杰基。我……呃……”他结结巴巴地说：“该死的！我已经爱了你很久，杰基。我就是想做你的丈夫，也想做这些孩子的好爸爸。”他深呼一口气。“哇。好像没说得太差。”他紧张地笑起来。

    杰基的手紧张地在腿上交叠在一起，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就是现在了。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迈克·伍兹。你对这些孩子们也是那么温柔有耐心。你很真诚，毫无保留，你的动机也很纯粹，你俘获了我的心。我也已经爱你很久了……直到现在。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荣幸。”

    迈克轻轻地扳着杰基的肩膀。“那么，我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想我应该吻你。”

    杰基点点头。“我也觉得你应该吻我。”

    他吻了她。

    这一吻结束后，两个大人都看向孩子们。他们其中四个人都在盯着他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菲利普则在笑。

    杰基咯咯笑了起来。“孩子们，合上嘴。你们会吃到苍蝇的。”

    孩子们扑向他俩，大家抱在一起。

    “那，这就是我们能凑到的所有钱吗？”米奇·简比尼问。

    简比尼的会计师点点头。“这就是我们所有的钱了，简比尼先生。18397420美元。”

    简比尼看着里佐。“给他们打电话。所有的钱都压路易·华盛顿赢。”

    会计局促不安地说：“简比尼先生，我非常反对您这样做。如果我们输了，就一分钱现金都没有了，而且我们也没法……”

    “我们要压上每一分钱去赌。”简比尼打断了他，“我们这可是稳赢！伊斯特班·弗南德兹准备等胜负一分就炸了整个会议中心。华盛顿肯定能赢，这毫无疑问。会议中心被炸飞后，也不会有人质问究竟谁是赢家了！在20：1的赔率下，我们能拿到3.76亿美元……如果那个墨西哥疯子还要回到城里，我们需要钱让他远离咱们的地盘。所以，是的，我们要压上每一分钱。懂吗？”

    会计师点点头。“好的，简比尼先生。但您要知道我的职责之一就是觉得投资风险太大的时候要提醒您。如果我不这么做您会生气的。”

    “你是对的，你的工作也做得很好。”简比尼回答，“这次没事。现在出去吧！”

    会计师走了。

    “文森特。”简比尼唤道。

    “先生，有什么吩咐？”文森特应道。

    “姓贝卢的那个女的是你发现的，是吗？”

    “是的，先生。”

    “从现在开始，你被提职了。在我的家族生意中，我老大，你和里昂都是二把手。你俩地位平等，都只向我汇报。”

    文森特大吃一惊。“谢谢您，简比尼先生！”

    “嘿，这是你应得的！”

    周日，杰基、迈克还有孩子们围在餐桌前，又讨论起了简比尼的事情。

    “那么，简比尼说周二晚上会议中心会有事情发生？”迈克问。

    “是的。”

    “而且还有‘火药’？”

    杰基点点头。“还有个叫什么弗南德兹的人。简比尼说这个弗南德兹‘真的对这个正义保安公司下了狠手’。难道他是要炸了会议中心吗？”

    “没人会那么疯狂吧。”迈克说，“不过我们还是待在家里，在付费频道上看比赛吧。”

    尼基大喊：“耶！”

    大家的盘子都满了，菜也上齐了。杰基说：“迈克，能请你带我们做祷告吗？”

    迈克惊讶地说：“好的，杰基。”

    每个人都牵着手低下头。

    “主啊，请怜悯我们，祝福我们。有您的祝福，我们七人在一起能面对一切苦难，能战胜一切力量。感谢您降福于孩子们，感谢您降福杰奎琳·贝卢。请赐福于这些食物，还有准备食物之人。以耶稣之名……阿门。”

    “好了，孩子们，开始吃吧！”迈克说完了。

    “我能说件事吗？”杰基问。大家都看着她。“以防万一，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不测，我希望你们这样做，而且我不想你们有任何异议。”

    然后她告诉了他们应该怎么做。

    “好了，老大。”里佐说，“我们拉斯维加斯的朋友说他们收到了全款，他们还说你不应该把全部身家都压在那个保安身上。”

    米奇·简比尼笑了。“让他们这么想去吧。等那个保安赢了拳击赛，他们就会想点别的了。”

    星期天剩下的时间、周一一整天，还有周二大部分时间对杰基来说都是平静而寻常的日子。放学后迈克和孩子们一起回到家，他留下来用晚餐，和他们一起在电视上看比赛。

    7：45，电视转到付费频道，大家都围拢过来看比赛。尼基尤其激动。

    “我喜欢冠军。”他对大家说，“但我知道越多关于路易王的事情，就越希望他能赢。而且他和我们住在同一座城市里，我们也许有机会遇见他呢！”

    “你做梦吧，花生头。”汤米边说边拿着一个枕头打尼基。

    两个男孩开始在客厅地板上扭打起来。迈克在笑，辛西娅忙不迭躲开了，连杰基都笑了。

    “菲利普，”杰基说，“能请你把他们分开吗？不然客厅就乱套啦！”

    菲利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弯下腰抓住两个男孩的后背裤腰，然后把他们举起来，丝毫不费力气。两个男孩子傻笑着说“喂！”还有“菲利普，把我们放下来！”

    杰基问他们：“你俩能表现好点儿吗？”

    两个人都点点头。

    “好吧，菲利普。请把他们放下来……轻一点！”

    菲利普照做了，然后回到他的座位上。

    詹妮·卢轻轻地说：“男孩们，比赛要开始了。”

    大家都转向电视。播音员正在介绍路易。屏幕上，摄像机拉近了路易所在的角落，这里有三个人，电视播音员介绍说第二个人是德克斯特·贝克，第三个人是特克·温德尔，都来自正义保安公司。全场发出零零散散的掌声、嘘声，还有几声倒彩。

    他们三个到达指定角落时，播音员开始介绍冠军。

    “就是现在，他来了。他是254磅的世界重量级冠军！女士们先生们，沃尔特·派尔！”

    冠军在观众面前一个劲儿地炫耀。他跳着舞步从过道一路跳到拳击场，伴随着喧嚣的掌声，两手举起，对着屋顶出拳。他的助手们跟着他，满脸带笑。派尔跳着舞在过道上来回穿行，大大地拥抱了一个女粉丝，然后穿过过道又对另一个女粉丝上下其手。观众们显然爱死了他的这种愚蠢行为，因为他们的掌声更响亮了。

    屏幕切到路易这边。他正眯起眼睛看着。这是他脸上唯一露出来的表情。他示意那个播音员介绍是德克斯特·贝克的人凑近。他跟朋友说了几句话。德克斯特笑了，随即附耳说给那个叫特克的人。然后两人都笑了。

    年纪小点的男孩们正看着冠军发笑，杰基迅速纠正了他们对冠军的钦佩。

    “孩子们，那没什么可称赞的。”她说，“这是羞辱那些女士的行为，我不会让家里任何一个人这样不尊重别人的，明白了吗？”

    两个男孩都睁大眼睛，点点头。

    最后，冠军走进了他在拳击场中的角落，坐在凳子上盯着场上另一边的路易。

    掌声慢慢平息下来的，裁判爬进了拳击场。掌声又开始响起，但没有那么响亮，几声倒彩和嘘声夹杂其中。裁判走到拳击场中央，示意路易和冠军都走过来，两人照做。他们向场中走时，裁判按了一下他衬衣上无线麦克风的按钮。

    “派尔，华盛顿，我希望你们能老老实实比赛。腰带以下的部位不能攻击，不能咬人，不能踩对方的脚，缠抱时，如果我示意你们分开，你们必须分开，然后到中立角去，清楚了吗先生们？”两人点点头。“现在，到你们自己的角上，铃声响起后，比赛就开始！”

    裁判关上麦克风。两个拳击手都站在场中央。派尔对路易说了几句话，然后路易回答了他……还笑了起来。

    路易回到他的角落时，有另一个人在那里。

    电视播音员介绍说那个人是乔伊·贾斯蒂斯，他一定是在给朋友提供最后的建议。大家看着路易把乔伊拉近了点说话，过了片刻，他放开了乔伊。那个叫特克的人跟着乔伊一起跑下了过道。

    “这是怎么回事？”詹妮·卢若有所思地问。

    “我猜他们已经知道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杰基说。

    “是啊，我猜你是对的。”迈克说。

    两个拳击手都摆开架势，第一回合的铃响了。派尔朝路易的鼻子上打出一记右直拳，差点打着，却叫路易躲了过去。派尔有点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紧跟在直拳后又用左手来了一记上勾拳，又正好擦过路易的下巴。不过冠军恰巧留下了一个空档，路易抓住机会右手一拳打在他的头上，非常重。

    派尔摇摇头，这一拳把他打懵了。

    “棒！”尼基边喊边向着他的头顶出拳。他激动地转了一圈。“你们看见那一拳了吗？太——棒——了！”

    “你们这些废物看见那一拳了吗？太——棒——了！”米奇·简比尼大喊道。

    里佐笑着点点头。莱斯克也笑了。文森特正在看着他老大。不知道为什么，他老大叫喊的时候他很紧张。

    他们继续看比赛。

    杰基和迈克都被尼基的激情逗笑了。

    屏幕上，派尔又对着路易打出几拳，但他都躲过了。

    第一回合结束的铃声响起。只有路易的一拳打中。他走到角落，坐在那个叫作德克斯特的人放好的凳子上。

    “天哪！”尼基说，“冠军没伤到路易王一根毫毛！”

    “我有个问题，”詹妮·卢说，“为什么这个路易不乘胜追击呢？他开始打得挺好的，应该能直接打败冠军。”

    “我觉得他知道这个，亲爱的。”迈克说，“我觉得是乔伊·贾斯蒂斯告诉他尽量拖点时间，如果他太快打赢，他们就没法阻止今晚那些坏人了。”

    “为什么坏人总想害人呢？”辛西娅问道。

    杰基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些人相信他们伤害别人就能赢得别人的尊敬。他们觉得伤害别人让他们高人一等。其实那样只能让人们害怕……最后人们会反击，然后结束伤害。”

    “嘿，比赛又开始了。”汤米说，指着屏幕。

    电视屏幕上，路易站着摆好架势，转过头跟他的朋友说话。铃声响起时，他转向拳击场。派尔已经在那里了，对他的右脸报以老拳。然后又朝他的肾脏部位两记连击。路易转过头面对冠军，派尔又重重打在他的右脸上，路易踉跄了一下，脸朝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裁判在计数。

    杰基心中一片冰凉。她的天赋终于失灵了吗？

    “这该死的是怎么回事？”简比尼高声大吼。他心里一片冰凉。他是怎么想的？把宝全押在这个废物身上！“如果他不站起来，杰基·贝卢就和他一起完蛋！”他朝里佐转过身。“懂吗？”

    “快点，站起来！”尼基冲着电视喊道，“我相信你，路易王！求求你快起来！”

    在屏幕上，裁判数到了三。路易已经能用手肘和膝盖撑起自己，裁判数到六时，路易站了起来。他对裁判点点头，裁判招手示意派尔回来继续比赛。路易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派尔。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

    路易右手佯攻，然后左手对着派尔的脸打出一记快准狠的直拳。冠军稍微躲开了点，没有承受这一拳的所有力量，但他仍被打得摇摇欲坠。紧接着路易又在他的胃部来了一拳，派尔稍微弯了下腰，路易接着攻击他的胃部，他更深地弯下了腰。路易收回右臂，用全部力量打了派尔的侧脸一拳。冲劲儿把派尔从拳击场地板上打飞了一圈，甩到场周的绳子上。他慢慢地从绳索上滑到地板上，裁判数了十秒。

    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成了世界重量级冠军。

    观众沸腾了起来。

    路易合上眼睛用胳膊抱住头。

    孩子们都在大喊和喝彩，为路易赢得了比赛感到高兴。

    杰奎琳·贝卢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米奇·简比尼和他的手下只是盯着屏幕，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在电视屏幕上，路易把手慢慢从头上放下，德克斯特·贝克则跳进了拳击场。他们大笑着拥抱彼此。

    “这是场该死的完胜，”简比尼最终平静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想拿起电话，可是没找到。“嘿，里佐……帮我给拉斯维加斯打电话。好吗？确定一下我们不是在做梦。”里佐开始拨号。

    “嘿，老大，”莱斯克说，“我以为这个弗南德兹今晚要炸毁会议中心什么的，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简比尼看着电视屏幕。“里奥，现在，我不担心那个墨西哥疯子了。我有足够的钱和他斗，也能保住我手里的毒品生意了。让他见鬼去吧！”

    里佐合上手机。“老大，拉斯维加斯的先生们这会儿稍微有点儿懵。他们说他们要凑凑钱才能给你，不过一周内肯定搞定。”

    简比尼以一种宽宏大量的姿态摊开手。“嘿……这就足够了，是不是？”

    杰基把辛西娅哄上床的时候，她抬头看着杰基问：“杰基？这是不是说那个人现在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杰基慈爱地用手摸了摸辛西娅的头，说：“我是这么希望的，小辛迪。这对我们已经足够了，是不是？”

    第二天，周三，全市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在谈论正义保安公司和吉姆·丹迪在会议中心拆毁了炸弹，挽救成千上万人性命的壮举。炸弹是一个叫伊斯特班·弗南德兹的人安装的。他们还详细描述了一件事，那就是路易一直在故意拖延比赛，好让他们有时间找到并拆毁炸弹。

    路易与拳击竞技体育局讨论了一下，宣告这场比赛无效。“我刻意拖延了比赛，无论理由是什么，我真心觉得没法接受这个重量级冠军。”他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说。

    杰奎琳·贝卢听见这件事时什么都没想。

    米奇·简比尼听见这件事时什么都没想。

    里奥·莱斯克和文森特·兰姆波萨听见这件事时什么都没想。

    但是在拉斯维加斯的先生们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想了很久。他们一直在想这件事。

    第5节

    一周后，杰基把孩子们送上迈克·伍兹的校车。在每个孩子上车的时候，她都拥抱他们，亲吻他们的脸颊。当迈克准备上车时，她拥抱了他，亲吻了他……但不是亲在脸颊上。

    迈克看着她说：“蓝杰基，谢谢你爱我。”

    他叫了她的昵称，把她逗笑了，她笑着看着强壮的司机。“我也谢谢——你啦，先生！”

    迈克笑了，说：“亲爱的，今晚晚餐见。”他爬上车喊道：“谁准备好坐迈基的伍兹巴士了？”

    在一片“我！”和“我们准备好了！”的尖叫声中，迈克关上门，发动了引擎。他们一路开向学校。

    杰基笑着看着校车驶出视线。一周带来的变化真大啊！她高兴得几乎在人行道上跳起来了！她能和一个这么好的人一起生活，她还想过嫁给他，孩子们和他俩在一起也很高兴。

    米奇·简比尼遵守了约定。

    拳击赛后杰基没有再被简比尼家族的任何人骚扰。她猜想黑帮也有资金充足的一天吧。

    中午时分，米奇·简比尼在他的办公室里。里佐走进来，拿着从街上熟食店为他买的午餐。

    简比尼没动。他的手放在桌上，一只手什么也没拿，一只手拿着手机。他双目呆滞地望着前方，嘴巴微张。

    “老大？”里佐说，“你没事吧？”

    简比尼没有回答。他看起来根本没听见里佐说话。

    里佐把简比尼的午餐放到桌子的一角，又叫了他一次，声音大了点。“老大！”

    简比尼慢慢看向里佐。他的视线又有了焦点，他把手机用力扔在桌上，发出一声口齿不清的喊叫。他继续砸着手机，砸一下，说一句脏话，最后把手机砸得粉碎。他站起来把手机的渣扔到办公室另一头，嘴里又发出一声口齿不清的喊叫，然后他转向里佐。简比尼的脸上满是愤怒，双目圆瞪，咬牙切齿。

    “拉斯维加斯那帮狗娘养的说我们输了，他们一分钱都不打算给我们！”他大喊道，“他们说既然路易宣布这场比赛无效，派尔还是冠军，也是比赛的赢家！我们把所有的钱都输了！”

    里佐一脸震惊。“但是……老大，他赢了！华盛顿赢了这破比赛！”

    “他当然赢了！但是拉斯维加斯那些贪鬼可不这么说！”

    “老大……那就是说……我们一分钱都没了！”

    简比尼脸上的表情从狂怒变成迷糊，变成明了，最后变成恐惧。他颓然倒在华丽的座椅上。“哦，该死。”他平静地说，“你说得对，里佐。我们没钱了，起码钱不够了。”他用手捂住脸。“哦，天哪……我该怎么办？”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思考了片刻。

    “如果那个该死的文森特从来没见过那个姓贝卢的女的，我们就不会搞成这样，老大。”

    简比尼慢慢地抬起头。“里佐，一点儿没错！”

    “怎么办，老大？”

    “联系文森特，让他把姓贝卢的那个女的带来见我！马上！”简比尼笑起来，“我会把我的钱拿回来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文森特的电话响起时，他正和斯蒂夫进行激烈的业务谈判，斯蒂夫是杰基家附近的便利店的老板。他们在啤酒冷藏室里谈判，文森特用拳头传达了自己真诚的观点，斯蒂夫则做出让步，倒在地上考虑片刻。文森特用这点空闲时间接了电话。

    “我是兰姆波萨。”文森特对着电话说。

    “我是里佐。老大要你的通灵女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我重复一遍，马上。”

    “收到。”文森特挂了电话装进口袋里，然后俯身伸手拉斯蒂夫站起来。

    文森特离开商店去找杰基·贝卢时，斯蒂夫已经是他保护名单里的忠实客户了。

    杰基正在切西红柿，打算晚餐拌沙拉。切菜时，她心里一直想着迈克和孩子们，考虑办收养手续的事。负责人员告诉她这应该就是走个过场。

    “又见面了，小野猫。”从她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杰基跳起来，抬头转身看去，手里握住削皮刀。

    文森特用力打向她的太阳穴，她昏了过去。

    杰基慢慢恢复了知觉，她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试着动动头，动得快的时候头会疼。她摸到头侧，发现有个肿块。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猛地醒来，瞪大了眼睛。

    她看见了米奇·简比尼、里奥·莱斯克、文森特，还有里佐。她腹中一片冰凉，心沉了下去。

    简比尼边说话边用手指了指她和自己。“我们有麻烦了，你和我。”

    “什……我怎么在这里？什么麻烦？”

    “你上周拳击赛的小预测。预测错了。”

    “啊？错了？怎么会？华盛顿赢了比赛啊！”

    “让我给你解释一下，小姑娘。”简比尼说。然后他解释了一下。

    “他们怎么能那么做？他赢了！”杰基惊恐地说。

    “是啊，没办法，他们就是这么做了。”简比尼回答，“现在我一分钱都没有了。我把我所有钱都压在那场比赛上了。”他用手一砸桌子。“所有钱！”他大喊。

    杰基什么都没说。她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其实这也还好，因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你要帮我把钱拿回来。”简比尼说，他的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愤怒。“我在楼下给你找了间屋子，你就住在那里。你要告诉我接下来每场体育比赛的冠军，直到我把该赢的3.76亿美元拿回来，要是你早给我预测对了的话！”他用拳头猛砸桌面，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

    简比尼的拳头每在桌上砸一下，杰基就颤抖一下。“但是……我不能待在这里！我还要照顾孩子们！”

    简比尼用冷酷无情的眼神看着杰基。“你想要文森特去帮你照顾孩子们吗？”

    杰基赶紧摇摇头。“不用了，先生。”她弱弱地回答。

    “好吧，贝卢小姐。”简比尼说，“我觉得你该去你的房间了，准备好开始工作。”

    里佐带她去的房间在地下室。门向外开，三个大型保险插销从外面上锁。她没法自己开门。

    房间里有张单人床……小得和婴儿床一样，一个水槽、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型的站式淋浴，还有一张小电话桌和一把椅子。整个房间长宽都只有三米。

    “我会给你送饭，过几分钟给你拿一大瓶水来。”里佐说。他一时有些坐立不安。“小姐，这不是我的主意，我非常抱歉。老板不应该把所有的钱都压在一场比赛上。但是一旦他下了决心，别人就劝不动他。”

    “谢谢你，里佐先生。”杰基平静地回答，“我们都身不由己。”

    里佐点点头。“是的，小姐，没错。”

    里佐走了，留下她独自一人。她听见三个保险栓上好了，明白自己已经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她希望孩子们能记住她告诉他们的事情。不然她就再也出不去了。

    迈克精神振奋地开着车，把孩子们送回了家。他们到家时3：30。杰基没有出来接他们，有点奇怪，但谁也没多想——直到他们走进屋看见切好的西红柿和沙拉搅拌器放在橱柜上，削皮刀扔在地上。不对，出事了。

    迈克和孩子们把房子翻了个遍，喊着杰基的名字。其实他们已经完全不指望听到回应了。迈克私下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害怕发现杰基死在楼上的床上，或者像邻居可怜的摩根太太一样被塞在冷柜里。

    他的恐惧没有成为现实。杰基根本不在房子里。

    她的钱包……倒是在家，在她的房间里，就在它平时的位置。

    大家终于得出了结论，杰基被人绑架了，应该是被简比尼黑帮带走的。

    “我觉得我们要做杰基让我们做的事情，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就该这么做。”汤米说。

    “为什么？你害怕了吗，汤米？”尼基问道，好像已经准备好嘲笑汤米胆子小。

    “别闹了，尼基。”詹妮·卢说，“我们都很害怕。我们自己很害怕，我们也担心杰基。别装作你不怕的样子！”

    迈克心里觉得汤米是对的，但他说：“汤米，我不这么觉得。杰基说让我们先等几天，我们会等的。其实我真不想等下去……我担心死她了！”

    辛西娅一直在哭，她爬到迈克的大腿上。“你觉得她会没事吗？”她弱弱地问。

    迈克用他最幽默夸张的口气说：“小甜心，我觉得她会没事的……起码这几天没事。”他对别的孩子们说：“好啦，这几天有大迈克照顾你们这些小淘气，让我们开始狂欢吧！”

    第6节

    正义保安公司的大楼坐落在这座城市的繁华地段，街边绿树成荫。六层高的建筑占据了城市街区的一大截，公司有专门的客用停车场，南边还有公园式绿化区，风景优美。大楼由将近一米宽的钢筋混凝土墙砌成。所有的窗户用的都是厚厚的防弹玻璃，入口的玻璃门也是如此。大楼向地下延伸共六层，最下面的三层用来停车，还容纳了各种用于运输和保护员工及客户的装甲车和防弹车。往上一层是武器库，所有类型的武器都存储在恒温，从左轮手枪和自动手枪、迫击炮到地空导弹和发射器，还有各种穿甲武器，所有类型的武器都恒温储存。武器库里存放的武器和弹药足以消灭一个小国的政府，只要他们接受这样的任务……几年前的一份超机密政府文件中就曾出现过这样的指示，而且是两次，他们还真干了。武器库再上面一层是资料库，存着文件、计算机、数据存储，为了执行和完成某些的客户合同，这里还设了研究所。最上面一层地下室是员工专用车库，车库门平行于地面，内嵌入大楼混凝土墙壁，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地面一层包含接待区、食堂、保安室和访客休息区。二三层由员工办公室、会议室、小会议室和秘书接待室组成。第四层是行政办公室和情报室。五层是客房，顶层是公司老板的住宅公寓。楼顶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两架装备精良的隐形黑色直升机随时待命。除此之外，公司还拥有自己的喷气式飞机和大型货机各两架，它们安置在城南的一个私人飞机场内。

    正义保安公司是在几年前由四名大学同学组建的，他们现在仍然是公司的董事，而且是仅有的几名股东。

    公司以乔伊·贾斯蒂斯的名字命名。乔伊·贾斯蒂斯是位难以描述的人物。他身高1.78米，有着深色的头发，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深棕色双眼。人如其名，他创建公司就是要提供正义的安保服务。乔伊的挚爱女神是米斯蒂·威尔海特，她身高1.65米，有着齐肩的褐色长发和绿色的眼睛。她美极了，但她一拳就能把个头大她两倍的人打趴下。她也很爱乔伊，他们都十分看重安保事业和正义。尽管常常谈起，但他们仍未结婚，因为两个人都觉得没那个必要。

    德克斯特·贝克是个电脑宅。他就比米斯蒂高几个手指头，经常被对手小看。不过这些人大都在后来领教了他的厉害，因为德克斯特还是个武林高手，身怀多项绝技。正义保安公司的安保以及电脑系统都由他负责创建、编程和维护。

    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是正义保安公司的第四位创始人。路易身高有1.9米，身材壮硕，肌肉发达，同时也是个拥有街头智慧的聪明人。他有着巧克力色的皮肤，留着一个大秃瓢。大学第一年的时候，另外三位创始者给他起了个“路易王”的外号，因为他和电影《森林王子》里的那个卡通人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路易知道这跟种族不沾边……就好比他要是长了个大鼻子，他们就会就叫他李咏再说，反正叫什么都比他的本名破鞋（波西）好听。

    他们是创立公司的四位合伙人。但是现在正义保安公司有六位合伙人——四人邀请了两位同事成为公司的合伙人。

    杰西卡·奎恩原本是公司的行政秘书，在前几年就被邀请加入合伙人，但当时她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应对随之而来的巨大责任。最近她又重新考虑并接受了邀请。杰西卡非常关心她的朋友和同事们，大家都觉得她是公司的心脏和良知，虽然她有时候非常毒舌。

    梅根·菲斯克原本是德克斯特身边最重要的电脑安全设计师，她最近负责了一系列外勤，出色完成了任务，尽管负了伤。她表现得非常擅长出战斗外勤。她和德克斯特最近深深相爱了。梅根应邀成为公司的全面合伙人，工资不菲，在会展中心的事情发生后，他就和德克斯特私下结婚了。

    每个工作日早晨9：00，合伙人们都在情报室碰头并讨论当前的任务和一些周期性任务。如果他们不能亲自前来，就要通过安全的卫星通信参与会议。这是对合伙人的要求，这样可以让大家明白各自手上案子的进度，需要的话，别人可以接手或者营救。今天的会议有点例外，德克斯特和梅根还在度蜜月，他们可以不必参加。因为任务需要，他们的足迹遍布全世界，有时候相当危险，所以紧急援助和救援有时候真的很有必要。

    公司通常与美国政府签订合同，大部分合同都是最高机密。国内任务由一名政府联络人监督，他是当地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叫马库斯·摩尔。政府的国外合同则由白宫的高级官员分派给他们，由任务地点驻守的中情局探员协助并调查。

    不过，正义保安公司并不只接政府合同。政府的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因此公司也经常为私人企业和个人提供服务。乔伊提醒他的合伙人还有员工，客户的案件都不是小事。每个案子都与人相关，人们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拒绝……无论潜在利润有多少。那些能付得起钱的人都付了……付不起钱的客户也要一视同仁。乔伊有一次接了一个12岁男孩在学校被欺负的案子，他派去了一个五人小队……这个男孩给公司的报酬是他自己创造的一些令人惊叹的艺术作品，还有一些他自己收藏的打磨过的石子儿。乔伊留下了素描。把它装裱起来挂在他办公室的墙壁上。米斯蒂则用这些石子儿做了项链。

    在这个特别的周五早晨，米斯蒂·威尔海特坐在正义保安公司大厅的前台。米斯蒂是负责“小兵”的合伙人——小兵是他们对公司穿着统一安保制服的员工的昵称。负责“小兵”的二把手是托尼·阿姆斯特朗，他也负责大厅和接待区的安保工作。米斯蒂和托尼刚刚把基层夜班小兵的报告看完，正在讨论接下来几天需要把哪些人安排在哪些地方工作。

    “米斯蒂，”托尼说，“特克在行政秘书的位置上干得怎么样？”

    米斯蒂笑了。托尼和特克是老朋友了，他们其实是一起来到公司的。特克·温德尔是一个比路易·华盛顿更加威风堂堂的壮硕汉子。在帕蒂·霍恩不幸惨死在伊斯特班·弗南德兹手上后，他就接手了正义保安公司的行政秘书职位。特克在这个岗位上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而且也做了长期干下去的准备。

    “他做得很好，托尼。”米斯蒂回答，“我觉得他那模样，能把怪物全吓跑。”

    托尼哼了一声。“哼！这里唯一的怪物就他自己。”

    米斯蒂被托尼的回答逗得咯咯笑，这时大厅的双层玻璃门打开了，这吸引了托尼的注意。他看到五个孩子走进大楼，他们不是拄着拐杖，就是腿部有支架或者坐着轮椅，孩子们后面跟着一个健壮的男子。他好像是这个小队的领头人。

    米斯蒂也注意到了这支队伍。她迅速翻开手里的预约簿，但没发现有任何学校来访的事项记录。她想知道这些孩子想干什么。

    队伍走到前台，托尼接待了他们。

    “嗨，孩子们！您好，先生。欢迎来到正义保安公司。我是托尼·阿姆斯特朗。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姑娘先开了口。“麻烦您，我们想见一下乔伊·贾斯蒂斯。”

    托尼微笑着说：“小姐，您有预约吗？”

    年轻姑娘脸色凝重起来，队伍里其他人也是。“没有，先生，我们没有预约。必须要预约吗？”

    “并不总是需要，小姐。看情况了。现在，能大概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孩子们互相看看，然后都转过头看向他们身后的男子。

    托尼明白了他们的犹豫，说：“我并不想知道具体细节。只要告诉我大致情况就好。我要判断一下你们的案子是否紧急，需要不需要我更改贾斯蒂斯先生的时间安排。如果他很忙，他可能会要你们先预约个时间。如果这事情很紧急，他会重新安排日程，先见你们。”托尼耸耸肩，伸出双手。“那么，怎么了？我们要怎么帮你们？”

    坐在轮椅上的姑娘看了看那个男人，他耸肩点点头。

    “我们的养母失踪了，她从周三开始就没回家了，我们觉得她被绑架了。”轮椅上的姑娘说。

    “我明白了。”托尼点点头说。他看着米斯蒂，她正听着他们说话。她点点头，接手了这件事。

    “嗨，大家好。”米斯蒂说，“我的名字是米斯蒂·威尔海特，我来安排你们和贾斯蒂斯先生谈话。可以吗？”

    整个队伍都如释重负地笑了，他们对米斯蒂的好感油然而生。

    “好的，那你们的名字是什么？”米斯蒂问。

    那个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了：“我的名字是迈克·伍兹。我是这些孩子们的校车司机，杰基和我……呃……”

    “他们恋爱——了。”尼基说。

    迈克脸红着说：“嗯，是的。这些孩子们是——”他指着他们一一介绍，“詹妮·卢·格温、菲利普·惠勒、尼基·沃森、汤米·拉金，还有辛西娅·鲁迪希尔。”他看着米斯蒂，眼中显出赤裸裸的痛楚。“我们有个故事要告诉您，威尔海特小姐……我都不敢相信。”他朝她倾下身来，低声说：“这涉及简比尼犯罪家族。”

    米斯蒂挑起眉毛。她很惊讶。合伙人们总觉得很奇怪，他们怎么会和简比尼一直相安无事。现在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他们的联邦调查局联络员马库斯·摩尔可以抓住机会大做文章。

    “这样的话，伍兹先生，”她说，“请把您的校车开到我们地下室的私人停车场停好。托尼会为您指路。我带这些孩子们去见贾斯蒂斯先生。我们今早9：00有个简短的会议，时间不长。之后贾斯蒂斯先生会在办公室见你们。”

    迈克点点头：“谢谢您，威尔海特小姐。”

    米斯蒂转向孩子们：“好啦，孩子们，跟我走！”

    米斯蒂领着他们去乘电梯，她带着所有孩子都走了进去。电梯停在四楼，孩子们蜂拥而出，然后都愣在那里，一个肌肉发达的大个子黑汉站在桌旁，一脸凶相地看着他们。他看见米斯蒂，挑了挑眉毛做出无声的询问。

    “好了，孩子们。这是特克·温德尔。他是个好人，他会在我去开会的时候带你们去乔伊先生的办公室。”米斯蒂看着特克。“他们是客户，特克。我去开会的时候，让他们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有个人和他们一起——名字是迈克·伍兹。托尼正带他去车库停车。他马上就上来。请让这些孩子们在乔伊的办公室里等着，好吗？

    “好的。”特克回答。他转过头来看着孩子们。“没人会乱动东西吧？”

    孩子们都摇摇头。

    会议结束，乔伊回办公室的时候被特克拦住了。

    “头儿，有人在办公室等你。”

    乔伊停下脚步。“是吗？谁？”

    “一群孩子。”

    乔伊笑了。“好吧，那他们要干什么，特克？”

    “他们想请你。”

    “他们请我干什么？”

    特克坐在椅子里不安地说：“我想让他们告诉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乔伊一脸疑惑，他点点头。“好的，特克。我会和他们聊的。”他走进办公室。

    米斯蒂从大厅角落里往这边偷看。

    “他去了吗？”米斯蒂问。

    “正和他们说话呢，米斯蒂。”特克回答。

    办公室里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他们的年龄从10岁到16、17岁不等。其中一个女孩和两个男孩腿部戴着支架，女孩胳膊上也绑着拐杖，很显然她患有脑瘫。另一个女孩坐在轮椅里，最大的男孩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前后迅速摆动着身体。乔伊猜他是自闭症，那个女孩则是四肢瘫痪。

    “嗨，大家好。我是乔伊·贾斯蒂斯。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乔伊走过去坐在一张软椅上说。

    坐在轮椅上的姑娘把脸转向他。“贾斯蒂斯先生，我们是个集体家庭，养母杰奎琳·贝卢照顾我们。她已经两晚没回家了。我们都非常担心她……也担心我们自己。我们想雇你去找她。”

    那个自闭症男孩随着摇摆有力地说：“找到蓝杰基！找到蓝杰基！找到蓝杰基！”

    乔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到乔伊面前，朝他伸出右手。“贾斯蒂斯先生，我的名字是迈克·伍兹。我现在暂时负责这些小家伙。让我为你介绍一下他们，然后给你讲我们的故事。”

    乔伊靠在椅子上。“哇……”他轻轻地说。

    他心里正酝酿着怒火，按这些孩子们说的，米奇·简比尼提供了那些安置在会展中心的炸药。如果是这样的话，乔伊想要教训一下简比尼。他非常想这么做，但是这个决定他一个人做不了……或者说他不能在怒火中做这个决定。

    “麻烦你们稍等一下，好吗？”乔伊对客人们说。他向前倾身按了连接办公室外面的通信设备。“嘿，特克？”

    “在。”

    乔伊摇摇头，对大个子微笑道：“能请你联系上路易和杰西卡吗？请他们尽快到我的办公室来。告诉米斯蒂别在办公室外面转圈了，进来吧。”

    “好的，先生。”

    尼基瞪大了双眼推了推汤米。乔伊注意到了。

    乔伊办公室门开了，米斯蒂走了进来。

    乔伊抬头看着米斯蒂，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转移目的疗法吗，亲爱的？”

    米斯蒂报以微笑。“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简单的案子……能让你暂时忘了弗南德兹。”

    乔伊暗笑着转向客人们。“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我们楼里有一个自助餐厅，什么好吃的都有。随时都可以吃饭。”

    孩子们彼此看了看，都不太好意思说。

    乔伊笑了。“如果你们想的话，可以让他们送到这里来。”他告诉他们。

    迈克打破了沉默。“我还真想来一杯浓咖啡，贾斯蒂斯先生……或者再来个甜甜圈什么的。”

    这一下打开了孩子们的话匣子。他们立刻叽叽喳喳地开了口。乔伊伸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笑着说：“孩子们，等一下！”他又按了下通信设备。“嘿，特克！”

    “在。”

    “你能拿纸笔过来吗？”

    “好的。”

    几秒钟后，特克拿着一支铅笔和一个速记板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特克，好哥们儿！”乔伊说，“能麻烦你记下大家早餐想吃什么，然后要餐厅送到这里来吗？”

    “没问题，头儿。”特克打开速记板，先转向詹妮·卢。

    大家都点好早餐后，特克说：“路易10分钟后到，杰西卡15分钟后到。”

    乔伊点点头。“谢了，大个儿。”特克离开了房间。

    几分钟后，乔伊办公室响起敲门声，然后门打开了。波西沃·“路易王”·华盛顿走进来。

    乔伊正向大家炫耀那幅12岁男孩为他画的素描，他笑着对路易说：“路易！你能来真好！”

    “那我挺高兴，乔伊。”路易回答，“我有点没劲，正在看一个想接的工作。咋了？”

    孩子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路易。乔伊笑了。

    “路易，我想跟你介绍几个拳击迷。”乔伊说。路易惊讶地挑起眉毛。乔伊介绍到谁，就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路易则对每个人都点点头。“这是菲利普·惠勒、詹妮·卢·格温、辛西娅·鲁迪希尔、汤米·拉金，还有这位小伙子是尼基·沃森……他好像是你的铁粉。”

    路易朝尼基伸出手。尼基说不出话来，他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路易手里。

    “非常高兴见到你们。”路易说。他和每个小孩子都握了握手，也和菲利普打了招呼。他跪在詹妮·卢的轮椅前，握着她的手。“年轻的女士，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他吻了她的手，把它放回舒服的位置。詹妮·卢笑着红了脸。

    “还有这位先生，”乔伊说，“他是迈克·伍兹。他暂时负责照顾这些年轻人。”

    “见到你真的非常荣幸，华盛顿先生。”迈克握着路易的手说。

    “哎，兄弟，叫我路易呗。你们这些孩子也可以这么叫我。”

    “路易，我们等杰西卡来了再开始。”乔伊说。

    “那么我们现在就该开始了，你们觉得呢？”杰西卡轻快地从门外走进来。“我已经来了半天了！”她和孩子认识了一下，也笑着跟他们每个人握手。

    早餐到了，每位客人都开动起来。正义保安公司的合伙人注意到菲利普和辛西娅轮流照顾着詹妮·卢。他们也注意到迈克·伍兹一直密切关注着所有孩子，随时准备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上前。

    乔伊把他手里的咖啡杯放下，说：“詹妮·卢，能请你和你的家人重新讲一下你们对我说的事情吗？让米斯蒂、路易和杰西卡也听听。”

    詹妮·卢咽下一口培根，说：“所有事情吗，贾斯蒂斯先生？”

    “叫我乔伊，亲爱的。是的，请……讲出所有事情。”

    詹妮·卢深吸一口气，问辛西娅要来果汁抿了一口，然后告诉他们过去几天的事情，之间穿插着其他孩子还有迈克·伍兹的叙述。当她说到会议中心的比赛时，路易开口了。

    “那个犊……呃，我是说‘多么坏的坏人’！”路易自我纠正。

    辛西娅和尼基咯咯笑起来，其他孩子也笑了，就连迈克·伍兹都露出了微笑。

    詹妮·卢讲完了她的故事。

    乔伊转向他的朋友。“那么，我们能帮助这些孩子们找到贝卢小姐，把她带回家，也能给这个帮助弗南德兹伤害我们的本市最大黑帮家族点颜色看看。我想接下这个案子，但我不能只出于好心，不等合伙人达成共识就接案子。既然德克斯特和梅根周一才回来，现在就由我们四个决定，而且我们必须全部同意。这案子可能非常危险，但我觉得我们能搞定。我们至少可以让他的鼻子流点血。花几分钟时间考虑一下，然后我们讨论。”

    “我不需要考虑，”路易说，“咱们这就去抓那王八犊……不好意思啊……”他看着孩子们。“咱们看看能做什么。”他说完了。

    “我在楼下的时候听见了一部分，”米斯蒂说，“既然我把这些孩子带到你的办公室了，我猜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让我们去抓住他吧。”

    杰西卡一直在观察大家的表情。她知道合伙人想干什么，但是她也知道，不是说打败简比尼就OK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专注在把贝卢小姐带回家这件事上。”她说，“我们也要想办法让简比尼以后不再骚扰他们。在那之后，如果你们要抓住他，我同意。”她在椅子上向前倾身。“如果重点放在贝卢小姐和她的家人身上，我同意。如果只是‘抓简比尼’，我反对。朋友们，你们说呢？”

    米斯蒂笑着看着杰西卡。杰西卡很高兴米斯蒂懂她。乔伊和路易看起来都有点羞愧，他们修正了计划。

    “当然了，首先是把贝卢小姐带回来，保证这个家庭从此不再受打扰。”乔伊说。

    “对呗。”路易说，“但是也没说咱就那么……喜欢削人……我们保证。”然后他笑了。

    杰西卡点点头。“同意。我们开始吧。”

    乔伊转向小队伍。“孩子们，我们会把贝卢小姐给你们带回来的。同时为了安全起见，我强烈建议你们，包括伍兹先生，成为我们正义保安公司的客人。我们在第五层有许多客房可供挑选，各种物品，应有尽有。”

    “我们大楼里也有急救站，里面有为员工服务的专业心理师。”米斯蒂补充说，“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有权限使用联邦调查局的医疗设施。有时候政府合同还是挺实在的。”

    “你是说我们可以留在这里吗？”尼基瞪大眼睛问。

    “和路易一起？”汤米也同样瞪大了眼睛。

    “他能教我们怎么打拳击吗？”尼基问。

    “他能教我们怎么健身吗？我们就可以变得很强壮了！”汤米问。

    正在詹妮·卢轮椅后面轻轻晃动的菲利普脱口而出：“路易！”

    路易被男孩子们的热情惊呆了，说：“等会儿！我不是保姆！”他看到男孩子们的脸都拉长了，又补充说：“但我肯定能找点时间在举重室和健身房里教小子们点啥。”他看着辛西娅和詹妮·卢。“姑娘也该学学，也能很棒。看米斯蒂——她打我脸我都反应，贼疼！”

    詹妮·卢平静地说：“先生，我觉得我没法去踢别人。”

    路易蹲在她旁边。“那是不行，闺女……但是咱们可以把轮椅改装一下。咱们有个这方面的研究室呢，你等着。”他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伍兹先生。”乔伊说。

    “请叫我迈克，乔伊。”

    乔伊点头同意。“我知道你是这些孩子的校车司机，你能请几天假吗？”

    迈克点点头。“可以。现在他们是我唯一的客户。如果有新来的孩子，学校系统会通知我的，但是现在只有他们。”

    “很好。你也要在这儿住……为了你和孩子们的安全。今天孩子们不能上学了。我没有足够时间安排完所有事情，不过重要的事情先来，我需要你去他们家里拿些衣服和生活必需品，像是药物之类关系到他们病情的。米斯蒂或是杰西卡都可以陪你去，再带几个小兵。”他看着詹妮·卢。“能请你陪他一起去吗？帮他把你们需要的所有东西都带上。”

    詹妮·卢笑着点点头。

    迈克看起来很疑惑。“小兵？”

    乔伊笑了。“对不起。这是一个称呼制服保安的内部说法。”他转向孩子们，对他们说：“在这个案子结案之前，你们每个人出门都至少要有两个小兵跟着。先这样。如果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一旦我们找到杰基小姐，她回家会看到什么呢？”孩子们看起来都很严肃。“你们需要明白这是很重要的事情，简比尼黑帮非常危险，如果他们觉得你碍事，那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他们不像伊斯特班·弗南德兹那么坏，但也差不多了。我们必须采取预防措施，严格守纪。”

    杰西卡说：“我来带他们回家。我想多了解了解迈克和詹妮·卢。”

    乔伊点点头。“太好了，杰西。能请你和米斯蒂带大家看看他们都住在哪吗？这样他们就知道我们都有些什么，他们还需要从家拿什么东西了。”

    “当然可以，大家走吧。”

    路易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吧，等下带着帮孩子去健身房。没有比现在更适合身体锻炼的时候了，你们说呢？”

    “是啊！”还有“好啊！”这样的喊声回荡在乔伊的办公室里。

    “你觉得这样可以吗？”米斯蒂低声问乔伊。

    “当然。”乔伊轻声回答，“我要打几个电话，但我想我们今天就可以开始了。”

    米斯蒂笑了。“不愧是我的男人。”

    乔伊吻了吻她。“我爱你，亲爱的。”

    “我也爱你。”

    迈克·伍兹走到乔伊身边。“乔伊，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我不想绕圈子，也不想失礼，但是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承担这些费用。我们毕竟不是很有钱。”

    “没问题，迈克。你能付得起的。

    “你确定？”

    乔伊点点头。“你能付得起，相信我。我们的世界不只围着钱转。”他指着孩子们低声说：“你不觉得他们的安全比多少钱都重要吗？”

    迈克利落地点点头。“绝对的。”

    “我们也这么觉得，所以你能付得起。现在就去拿东西吧！我们得让你们安顿下来！”

    小队从乔伊的办公室鱼贯而出，都去五楼看房间了。乔伊留了下来，拿起了电话。

    第7节

    乔伊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州长，申请和杰奎琳·贝卢共同拥有孩子们的临时监护权。州长嘴狠严，所以乔伊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州长同意催一下儿童服务部委员，一个搞政治的家伙，确保正义保安公司获得共同的临时监护权。他告诉乔伊，孩子们的书面文件将在一小时内送到正义保安公司大楼。乔伊谢过州长，然后挂了电话。

    乔伊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马库斯·摩尔，他是担任正义保安公司国内事务联络人的联邦探员。

    “我是马库斯·摩尔。”

    “嗨，马库斯。我是乔伊。”

    “嘿，城市拯救者！有什么事？”

    “马库斯，我们刚刚接到一个烫手山芋。现在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哇……乔伊，你有多急？我现在有点忙。我正和尼古拉斯·特纳做一个大任务，不过如果你的事真的很紧急，我们可以推迟一下。”

    乔伊知道尼古拉斯·特纳是马库斯·摩尔的好朋友，这也许是特纳的一件大案子，他不想把马库斯叫走，就说：“好吧，马库斯，这是一件关于米奇·简比尼的案子，不过……告诉我局里有什么人对他很熟悉，我就万分感谢了……你可以继续帮特纳的忙。”

    马库斯吹了声口哨。“乔伊你小子！”然后乔伊听见马库斯对另一个人说了句“哦……抱歉了，小南瓜。”然后他又对乔伊说道：“哥们儿，你是嫌活得太长吗？你先是惹毛了伊斯特班·弗南德兹……现在你又要找米奇·简比尼的麻烦？要我说，你的胆子简直大过天了！好吧，也许你想和约翰尼·耶茨谈谈。他是我们市常驻的联邦探员，专逮黑帮活动的。他也许能回答你的问题。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打电话。”

    “麻烦你了，马库斯，能请你告诉他今天下午2：00到我们这儿的四楼来吗？哥们儿，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能信任他吗？”

    乔伊可以听出马库斯声音里的笑意。“乔伊，你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我也会这么告诉他的。嘿，稍等一下。”乔伊可以听见马库斯掩住电话，那边隐约传来声音。有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孩子发出的，乔伊也不确定。然后马库斯又拿起电话说：“乔伊，如果你需要我们——我指我和尼基——你只要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就会为你赴汤蹈火。明白吗？”

    乔伊笑了。“谢谢了，马库斯！我会牢记在心的。”乔伊还想说“祝你好运！”，但是马库斯已经把电话挂了。

    接着乔伊拨通了凯莱布·米切尔医生的电话，他是公司内部的心理师，乔伊向他解释了孩子们的情况，问他能不能给他们做下检查。

    “乔伊，你知道的，我对内科并不擅长。”

    “我知道，凯莱布。我就想确保孩子们健康，还有就是明确需要注意什么。我是说，要是把他们扔给路易，他肯定会让他们去做开合跳和卧推的。”

    凯莱布笑了起来。“乔伊，我会拦住他的。不过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路易。他比你还要喜欢孩子。我给他们检查完再给你打电话。”

    乔伊挂上电话，低头盯着桌子看了一会儿，陷入沉思。他想着，这真的是正义保安公司该干的事吗？这本来是尼古拉斯·特纳的工作吧……

    啧……

    杰西卡带着小队往前走。电梯停在五楼时，他们蜂拥而出。路易缀在队伍后面。最后三个男孩都往回走，想要跟他走在一起。

    吹笛手[1]，米斯蒂想着想着笑了出来。然后她注意到两个女孩子都在跟着她的步伐走。啊……我好像也是吹笛手。

    杰西卡走到走廊尽头，长长的棕色马尾随着步伐前后摇摆。她停在一间公寓前，转向她的小尾巴们。

    “孩子们，我们到了。每间公寓都布置得有点像使馆套房。”杰西卡对他们说，“每间都有客厅、小厨房、浴室，还有一两间卧室，有好大的壁橱。我说的小厨房有全尺寸的炉灶、冰箱、洗碗机和水池。但厨房不是单独的……它们其实是客厅的一部分。大部分在我们这儿久住的房客不用厨房，因为我们有一个人员齐备的24小时餐厅，就在楼下……而且他们可以送餐上来。不过如果你们想用厨房的话，它就在房间里。”她转向公寓门，又停下来转向孩子们：“我可不指望你们用厨房，不过伍兹先生可以随便用。”杰西卡笑了笑，又转向门，把它打开。

    房间内部简直是年轻人梦想的天堂。这里有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和相配的几把椅子。沙发对面墙上有台巨大的高清电视，下面一张小桌子上是三个不同的电子游戏系统、蓝光DVD播放机，还有环绕立体音响。

    “这是你们三个小伙子住的地方。”杰西卡说，“这里有两间卧室，里面都是双层床。菲利普，我很抱歉……你自己要住一个房间，不过你不用担心住上铺还是下铺，它们都是你的。”

    汤米结结巴巴地说：“有……有多大……”

    杰西卡猜到了汤米问的是什么，她笑着答道：“电视对角线是190厘米。小伙子们，够大吗？”

    汤米和尼基都兴奋地点头表示足够了。

    “菲利普，”杰西卡说，“你介意和他们住一起吗？”

    菲利普开始笑着前后摇摆身体。

    “他没事的，杰西卡小姐。”詹妮·卢说。

    杰西卡点了一下头，说：“那好吧。咱们去看看姑娘们的房间吧，好吗？”

    小队跟着杰西卡穿过走廊。她停在男孩子们房间右边第二个房间门前，抓住把手说：“你们的房间几乎和他们的一样，除了一间卧室里有一张单独的床，那是给詹妮·卢的。辛蒂，无论有什么需要，都会有人帮助你和詹妮·卢的。我也会给你我的房间电话——我就住在这一层，如果你有什么事，我立刻就能赶到你身边。”

    “谢谢您，杰西卡小姐。”辛西娅说。

    詹妮·卢对着杰西卡笑了笑，她也报以微笑。

    “好了，大家跟我继续走，我会带伍兹先生到他的房间。”

    “我的名字是迈克，杰西卡小姐。”

    “迈克，我的名字是杰西卡。请别说‘小姐’了。你们也是！”她装出生气的样子瞪了扫视孩子们。

    “杰西卡小姐，我也能喊你的名字吗？”路易问。

    “你这个傻大个可不行……你要叫我‘哦天哪你真棒女士’。”

    孩子们都大笑起来。路易也笑了。

    杰西卡带着小队走回左边一间他们刚刚路过的房间，她打开门，里面的布置和孩子们的房间相似，不过更成熟。迈克点点头表示满意。

    “非常感谢你们。”迈克说。

    杰西卡看着迈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迈克。”

    “我们会保护我们的客户。”米斯蒂补充说。

    “说得太对了。”路易说。

    “现在，我需要迈克、菲利普和詹妮·卢。”杰西卡说，“我们该去拿你们的衣服和物品了。”

    杰基一直处在困倦中。她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甚至连几点了都不知道。开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小睡，她马上就醒来了，在小床上坐起来。

    她拒绝合作。她下定决心，如果孩子们已经照她说的去找正义保安公司，那么米奇·简比尼也没什么可以用来威胁她的了。他们曾淡定地威胁她，杰基没有给他们做任何预测。他们也曾大喊大叫地威胁她，同样没有任何效果。他们还暗示性地威胁她。杰基仍然无动于衷。

    杰基的劫持者几小时前断了她的粮，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他们。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对她进行肉体上的折磨，也没有断她的水。她想知道这还将持续多久。

    里佐拿着托盘走进门。托盘上放着沙拉和看起来像是汉堡的东西，还有一块派和一瓶冰茶。他把它放在桌上，转向杰基。

    “贝卢小姐，你知道我是反对把你关在这里的，对吧？”他问道。

    杰基点点头。

    他指着小桌上的托盘说：“那就别被这些东西骗了。他们等会儿会用些更厉害的手段。做好准备。”

    “谢谢你，里佐先生。”杰基平静地说。

    “我只是希望我能做点什么。”他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但他还是确认了是否锁好了门。

    杰基知道里佐不会帮她了。他更看重自己的小命。但她确实很感激他的同情。

    她低头看托盘的时候，才发现沙拉和半个汉堡已经下肚。她太饿了，都不记得刚刚吃了它们。她飞快地把剩下的东西吃完。

    几分钟后，她听见门锁又打开了。文森特走进房间，身后跟着米奇·简比尼。简比尼关上门，双手交握在身前，低头看着杰基。

    终于，他开口了。

    “贝卢小姐。”他说。

    杰基抬头看着他。

    “我们已经试过了能想出的所有方法去……说服……你满足我们的需要。现在是时候了，怎么说呢……”他把手摊开，“用一些更严厉的措施。”

    杰基什么也没说。

    简比尼正在气头上，反手甩了杰基一巴掌。杰基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屈辱和痛苦让她流下了泪水。她转过头，强忍着不哭出声。

    文森特拿出一张赛马名单摔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小野猫，告诉我赢家。”文森特说。

    杰基摇摇头。

    “最后一次机会了，小野猫。”文森特说，“告诉我赢家。”

    “不。”她回答。

    简比尼悲伤地摇摇头。“贝卢小姐，那你就让我别无选择了。”他转向文森特，“去贝卢小姐家里杀一个孩子，哪个都行。也许这会说服她。”

    两人离开房间，把门牢牢锁好。

    杰西卡的心沉到谷底。她很确定孩子们照她的话做了，但要是他们没有呢？

    哦，亲爱的上帝啊……要是他们没有呢？

    正义保安公司车库里只有一辆车能装下他们所有人，但是那辆车里很难放下轮椅。迈克·伍兹建议小队乘他的校车去，轮椅可以上校车。但是杰西卡坚持要乘坐正义保安公司的交通工具，因为它们都装了重装甲和防弹玻璃。多亏了菲利普和路易帮忙，詹妮·卢还能和大家一起去。

    路易发现自己的力气能扛得动詹妮·卢，也能抗得动她的轮椅，于是决定要参与这次出行。乔伊也下楼来到车库，说他也要去。

    “我觉得我也应该去。也许我能更深入地了解一下杰基，这样更容易找到她。”他跟大家说。

    米斯蒂说她会留下来陪三个小点儿的孩子，帮他们安顿好。

    乔伊看着三个孩子说：“如果你们和她玩电子游戏，那可要小心了。”他指着她。“这些客房里的电子游戏是因为她才装上的。她会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米斯蒂瞪着眼睛看着他，他连忙举起手做投降状。“我就是说说……”

    “好呀。”米斯蒂说着亲吻了乔伊，“亲爱的，注意安全。我爱你。”

    孩子们看着乔伊给了米斯蒂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也爱你，女神。”他对孩子们说：“注意安全，孩子们……我只是说说……”他重复道。

    路易在装甲车里喊道：“你俩有完没完了？跟德克斯和梅根一样黏糊！”

    杰西卡说：“乔伊，如果联邦探员2：00要过来，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两个“小兵”被分派来开车并增强保卫。帕蒂·弗格森，一位极具魅力、金发碧眼、身材娇小的姑娘，负责开车。布兰登·金，一位年轻气盛、行动敏捷、有着奶油咖啡般肤色的小伙子坐在副驾驶。他们都是正义保安公司的新人，但已经得到托尼·阿姆斯特朗和米斯蒂的高度评价。

    乔伊跟着杰西卡上车时，注意到帕蒂已经坐到了驾驶座上，正用地图和GPS定位去孩子们家里最快捷的安全路线，布兰登则站在敞开的车门边，快速环顾周围，把一切尽收眼底。他停在布兰登的身旁说：“金先生，你真的觉得我们需要在自己的地盘这么警惕吗？”

    布兰登转向乔伊说：“先生，恕我直言，和我们在一起的客户正处在危险之中，而您头上的悬赏大得能让我们组织内部的人叛变。帕蒂和我都认为，只要你或者客户还处在我们的责任范围之内，我们就会保护你们，我们将采取适当的行动来确保你们的安全。但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是的，先生，在伊斯特班·弗南德兹取消对你的悬赏之前，即使在我们自己的地盘里，我也会保持警惕。”他又开始扫视车库。

    乔伊被布兰登的话吓了一跳，主要是因为这话语中的真相，而不是因为布兰登居然有勇气说出这些。他对布兰登说：“布兰登，我向你道歉。你说得很对。”他上车坐下，陷入沉思。他从没想过组织里出现叛徒的可能性。

    他被这个想法缠住了。

    他也被这个想法吓坏了。

    注释：

    [1]来源于德国民间童话《魔笛》，吹笛手吹起笛子时，孩子们不由自主的会跟随他。——译者注。

    第8节

    正义保安公司的棕色调双色厢车在离杰基家几米远的路边停下。

    布兰登最先从车里出来，他右手抱着左臂环视四周，接着朝车里看去，对上帕蒂的视线，点点头。

    “头儿，没有危险。”帕蒂对乔伊说，“我殿后。”

    “看，我早就觉着没事儿。”路易说。他站起来，解开詹妮·卢的安全带把她抱起来。“还好这俩人警惕，其实我没啥经验，没干过小兵儿。”

    路易经过布兰登时，这位最年轻的男员工说：“先生，我只是想要保护好我的上级。”

    路易停下来看着他。“老弟，算你运气好，我现在抱着人腾不出手。”两人僵着脸对视了几分钟，同时大笑起来。

    “孩子，你说得对。”路易说，“一会儿到我这儿来，我需要有人接手特克的工作。”菲利普搬出詹妮·卢的轮椅，路易把她放到上面。“有些人发现特克不简单，完了就总想跟着他在办公室打转。”

    “我就每天围着他转。”杰西卡说着从车上下来，“有时候特克还会故意让我碰见他。”

    “这只说明一件事。”路易回道，“这兄弟一点儿品位也没有。”

    乔伊走下车，迈克·伍兹和帕蒂紧随其后，关上车门。

    “杰西卡，你领路。咱们走。”乔伊说。

    一行人来到门廊前，布兰登和帕蒂分列前门两侧。迈克·伍兹拧开锁把门打开。布兰登走进屋子，一个箭步迈到右侧，帕蒂进到左侧，两人的枪指着地面。

    前门通往一个大厅，连接着房子的前后门。大厅右侧几米是客厅的门，客厅往前几米接着往右是上二楼的楼梯。穿过楼梯再往前就是杰基的卧室，而楼梯下面的门通往地下室。大厅左侧几米是通向餐厅和厨房的门，两个房间合二为一，全长贯穿整个房子。厨房的后门通向一个封闭的房间，杰基和孩子们把那里叫作“衣帽间”。那个房间的两头敞开，墙还不如厨房的天花板高，它自己有顶，厨房顶和这间房间的房顶高度差用来放东西。房间一头连着厨房，另一头连着大厅，斜对着杰基的卧室。“衣帽间”里有个狭窄的楼梯井入口，也是通向二楼的，其他地方把它叫作“佣人梯”。杰基家把它叫作“后梯”。盥洗室在餐厅兼厨房里面。二楼有四个小卧室，两个小洗手间，都挤在一起。三层是阁楼，用来放东西。

    布兰登和帕蒂穿过大厅时，一行人关上前门，走了进来。两个年轻人的冲劲让乔伊和路易相视一笑。他们都想起了之前更年轻的日子，那时他们和这两人一样小心翼翼。经验告诉他们，不用时刻都这么警惕……特别是在郊外。

    文森特开车到杰基住处时心里想着先杀掉哪个孩子好。他想挑战个高难度的，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那个大孩子，他几天前差点一枪打死的那个。

    那孩子几乎有点吓着文森特了。

    “一切安全。”帕蒂说着走下楼梯。

    “好了，那么，”杰西卡说，“去收拾衣服吧。詹妮·卢，你的卧室在楼上是吗？”

    “是的，女士。”詹妮·卢答道。

    “天呐，”杰西卡说，“今天我成‘女士’了。”

    路易笑起来。“就是说你老了，杰西。”

    “我和你一样大，波西沃。”

    路易不笑了，他瞪着周围的人。“谁能看出来她都21啦？”

    大家笑起来。

    “菲利普，你和这位21的先生把詹妮·卢抬上二楼可以吗？”杰西卡说，“迈克，你能和乔伊去杰基女士的房里拿几样东西吗？一会儿詹妮·卢和我下楼以后会看看你们挑的是什么。”

    “遵命，遵命，队长。”乔伊说着，开玩笑地敬了个礼。

    路易、菲利普、詹妮·卢和杰西卡上楼去，乔伊示意布兰登和帕蒂过来。

    “布兰登，”乔伊说，“守着前门。有情况出声警告。”

    “是，先生。”布兰登回答。

    “弗格森小姐，你跟着我和迈克，帮我们给杰基拿东西。”

    帕蒂傻笑了一下。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只要可以，我就不会让杰西卡有机会取笑我们。”乔伊微笑着说。

    15分钟后，所有人在前厅集合。杰西卡在詹妮·卢的帮助下检查了给杰基打包的东西，确定一切没有问题。

    “你们几个，不错嘛。”她难以置信地说，眼睛打量着乔伊、迈克和帕蒂。乔伊和迈克一脸无辜，帕蒂则一脸呆萌。

    杰西卡转向菲利普说：“菲利普，你能上楼把最后两个行李箱拿下来吗？”

    菲利普转身上楼去。

    杰基第一次看到文森特坐在她家餐桌旁时，他是从衣帽间里的后门撬锁进来的。这次他走了同样的路线。

    轻松地打开后门，文森特听见左边有声音，是从大厅传来的，就在后方的楼梯上面。他关上门，无声无息地抽出保养得光洁锃亮的半自动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大厅门口，慢慢把头探出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双色调棕色制服。嗯……不是条子。正义保安公司！他想，黑鬼和小娘们儿。还有个老娘们儿……坐轮椅的瘫子……那个司机……他妈的！那不是乔伊·贾斯蒂斯吗！还真是！老大啊！那个大个儿！旁边的那个，推着瘫子轮椅的那个，是路易·华盛顿！路易·华盛顿……婊子养的，罪魁祸首！我可是中大奖了！

    文森特慢慢举起手枪，左手撑着门，退到衣帽间里，头脑转得飞快。哪个呢？杀哪个？米奇让我杀个孩子，但是如果我杀了华盛顿，他也会很高兴。只能打一枪，然后就得跑。他举着枪来回瞄准路易和詹妮·卢，心里飞快算计着。杀哪个？瘫子……还是华盛顿……还是杀了……

    文森特的思维突然终止。他眼冒金星，猛地穿过大厅撞进杰基的卧室。摔在地上那一刻，他的枪滑到大厅中间，发出一声脆响。

    迈克·伍兹从来没见过比正义保安公司这几个人动作还快的。听到第一声响动时，五个人已经抽出枪来指着大厅下方了，他还没觉察有什么不对呢。接着，迈克凭直觉挡在了詹妮·卢身前……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菲利普有自闭症，但是他智商很高，思绪奔驰得像脱缰的野马，经常可以同时思考好几件不同的事情，他思考的一些事甚至让普通人都觉得惊讶。因为自闭症，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过程，还因为一些原因，他根本无法和人交流。有时，他人在那里，但是无法加入大家，这让他很苦恼。

    然而，杰基的耐心和詹妮·卢的冷静帮助他找到了打开封闭内心的方法。他渐渐能够和人交流了，而且越来越知道怎么向家人表达自己的爱。

    菲利普决定下楼，因为他想拿辛西娅的贾斯汀·比伯双肩包。她非常喜欢那个包。他知道想用自己熟悉的东西是什么样的感觉。结果，下楼下到一半，他就看见文森特举着枪穿过楼梯。因为注意力一直放在听到的声音上，文森特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所以一直没有发现菲利普。

    菲利普恨文森特，不是因为那天他拿着同一把枪指着他，而是因为他让杰基、迈克·伍兹和其他孩子那样痛苦焦虑。这种恨让菲利普能够专注于眼前的目标。

    他想让文森特滚出房子。

    菲利普力气很大。

    文森特不知道菲利普在他身后。

    菲利普轻轻放下两个行李箱，慢慢走下楼梯，来到楼下，仔细朝门那边看。

    文森特正举着枪，瞄准前厅里的人。

    菲利普冲到文森特身后，举起手用尽全力对着这个毫无察觉的家伙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文森特跌到地上，滑过大厅，菲利普跟了过去。

    文森特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冲他叫嚷着，为什么叫他“菲利普”。他用手和膝盖撑着地，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

    突然，他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领子，接着他被举到空中，只有脚尖勉强着地。文森特转过去看是谁。脑子清醒过来后，他吓得寒毛直立。

    菲利普抓着文森特的运动外套和衬衫的领子。文森特还有时间思考一下举起一个180磅重的男人到底需要多惊人的力气。他面对着大厅，面前有五把枪同时指着他。他低头看看菲利普，对方面无表情，只有眼睛里流露出愤怒和杀意。

    “等等，哥们儿，”文森特，“咱们先谈谈，怎么样？”

    接着，文森特做了唯一能做的事。

    他用尽全力狠狠踢向菲利普的蛋。

    菲利普立刻扔掉文森特，后者毫不迟疑地跑向后门，心里还算计着让菲利普挡子弹。

    文森特计划快速跑进车里，因为他车里还放着更多的枪。

    “布兰登！帕蒂！抓住那个狗娘养的！”乔伊喊，几人冲向菲利普。

    布兰登和帕蒂跟在文森特后面跑出后门。

    路易第一个来到菲利普身边。他把手放到男孩肩膀上：“嘿，小伙儿，还疼吗？他打得挺重的。我知道，当时我就在边上。”路易拍拍菲利普：“你的行为很勇敢，但是这太危险了。你要是受伤了，那我可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别再这样了，听见没？”

    泪水从菲利普的眼里流出来。他像胎儿一样蜷缩着，双手插在大腿中间，捂着剧痛的下体。“坏蛋……要……开枪。恨他！”菲利普咬牙切齿地说。

    “你之前见过他喽？”杰西卡问。

    菲利普点头。

    “他是和杰基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菲利普又点点头。

    杰西卡看着乔伊。“我陪着他。你和路易去帮帕蒂他们吧。”

    迈克把詹妮·卢推到菲利普旁，跪在男孩身边。“我和詹妮看着他就行，谢谢你。”他对杰西卡说。

    “您不用帮我们了。”帕蒂从后门进来，说道，“那家伙在旁边街上停了辆车，现在已经逃走了。”

    “对不起了，头儿。”布兰登对乔伊说。

    乔伊摇摇头。“是我的错。我本应该派人守住后门的，之前没想到。詹妮·卢，那家伙就是杰基说的‘文森特’吗？”

    “是的。”

    “嘿，乔伊。”路易从几米以外喊，“他给咱们留了个礼物。”他指着那把锃亮的钢手枪。

    “很好。把它包起来，打上标签。”乔伊说，“耶茨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菲利普能走吗？要是能的话，各位，我们走，回去以后让凯莱布给他检查检查。”乔伊走向前门，突然停下来，转向布兰登：“菲利普跑得比你快？”

    布兰登翻了个白眼，摊开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文森特敲响米奇·简比尼办公室的门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执行老板的命令还从来没有失败过，但是他见过那些失败的人的下场。

    听到里面说“进来”，文森特走了进去。利奥·莱斯科面对着简比尼坐在一张椅子上。后者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

    “文森特！”他说，“看看是谁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了！”他指了指莱斯科，“还带回来了好消息！利奥，告诉他！”

    莱斯科笑着说：“我告诉了拉斯维加斯那些人米奇打的赌。我说如果比赛没有正式举办，赌局也就不成立。你不能赌没发生的事对吧，所以既然比赛没办，钱就应该退回来。”他伸开手，“那些人同意了，所以我们的钱回来了！”

    说话间，文森特在简比尼桌前的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老大，是个好消息。”

    简比尼笑了：“当然啦，这意味着咱们没有压力了。有了钱，就可以重新开始，所以我们可以一辈子让姓贝卢的那女的……怎么说，增加我们的财富。”他指着文森特：“我让你办得事情怎么样啦？”

    文森特深呼吸。“老大，没办成。”

    莱斯科一脸惊讶，简比尼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你在逗我？”简比尼问，“你之前可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对吧利奥？”

    莱斯科点头。“是的老大。”

    简比尼看着文森特。“文森特，你没杀他们是有原因的，是吗，文森特？”

    文森特点头。

    “那么。”简比尼倚回椅子上，“解释一下。”

    文森特讲了在房子里发生的事。提到乔伊·贾斯蒂斯和路易·华盛顿时，莱斯科和利奥都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文森特说到自己从背后遭到偷袭还丢了最心爱的武器时，莱斯科表情抽搐，简比尼同情地摇摇头；说到自己如何逃脱时，两人都点点头。

    “听起来很险。”简比尼说。

    文森特点头。“没错，简比尼先生。”

    “我想知道，”简比尼思索，“正义保安公司怎么会卷进来。”

    “是啊，”莱斯科回答，“这种屌丝小公司怎么会插手这种事？”

    简比尼的目光射向莱斯科：“我可不会叫他们‘屌丝’，利奥。他们可是让弗南德兹夹着尾巴逃跑了。”

    “没错，但是他还会回来的，”莱斯科答道，“也许势头更猛。”

    文森特看着简比尼。“老大，对不起，我搞砸了。”

    简比尼招招手。“哈哈，别担心，文森特。情况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也不知道。”他向前倾身，把胳膊放到桌子上。“但是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在那里。我知道该问谁。”

    文森特笑了。“那咱们去问问她吧，老板。”

    凯莱布·米切尔医生说菲利普身体没问题。“那地方可能会刺痛几天。我建议冰敷消肿。”他转向乔伊，“说真的，乔伊，你真得考虑考虑聘个常驻的职业医生。我能处理些小伤小病，要是出点大事，咱们可就完蛋了。”

    乔伊点头。“正在招，真的。杰西卡，你能把孩子们集合起来吗？如果耶茨动作快的话，他现在应该早到了。请在20分钟内把他们带到情报室。”乔伊离开房间朝主大厅走去。

    一到主大厅，乔伊就走到前厅接待处。托尼·阿姆斯特朗在那儿。

    “托尼。”乔伊说，“明天9：00我需要50个人。明天我会说任务是什么，他们需要两人一队。”

    “没问题。”托尼答道，“你想让他们在哪集合？”

    “嗯……在这儿吧。我会在餐厅给他们讲话。”

    “你有个客人。”托尼说着指了指一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穿黑色成衣夹克的男人，“是联邦调查局的，叫约翰·耶茨。”

    “我一直等着他呢，托尼。”乔伊说，“谢了。”

    乔伊走向耶茨，站定以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耶茨先生？”乔伊问。

    耶茨点点头。

    “我是乔伊·贾斯蒂斯。非常感谢您，先生，感谢您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

    “马库斯·摩尔说得就像是皇室召见一样。”耶茨略带讽刺地回答。

    乔伊笑了，指了指电梯。“这边走，耶茨先生。”

    两人走着，乔伊对耶茨的评价做了一番解释。“马库斯习惯了我们公司高效率的办事方法。我们不是一般的公司，从不按人们想的那样行事，但是往往卓有成效，马库斯知道这一点。”乔伊停下来，面向耶茨，脸上的愤怒和失望显而易见：“耶茨先生，我可以用几小时说服你，让你知道和我们一起工作是值得的。我可以给各级政府打电话，给你施压，强迫你帮助我们。但是我选择相信你，相信我的朋友马库斯·摩尔的选择，希望你也能如此。如果你还是满腹牢骚，我宁愿自己对付米奇·简比尼。现在，好好想一想吧，先生。趁着我还没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乔伊交叉双臂在那等着。

    耶茨站直了，直视乔伊的眼睛：“有人说你，贾斯蒂斯先生，是个绣花枕头。还有人说你和伊斯特班·弗南德兹的小冲突完全没有必要，不仅差点让很多人丧命，而且还有可能威胁无辜百姓的安全。局里很多人都以你为荣，因为你确实卓有成效。马库斯警告过我，说咱俩的个性可能不合。贾斯蒂斯先生，这和个性无关。合作伙伴不需要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你想利用我的一些特权，妄想我能唯命是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或者想让我违反法律，我办不到。我是一名联邦探员，你最好记住这点。只要你能做到，我就‘选择’帮你。现在，”耶茨说话时指了指电梯，“可以走了吗？趁我还没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乔伊和他互相凝视了几秒，面无表情，接着微微一笑，按下了电梯按钮：“成交，耶茨先生。”

    电梯门打开，乔伊礼貌地示意：“先生，烦请入内吧。”耶茨瞪了他一眼，决定无视他。

    四层到了，电梯门一开，出现的就是一幅乱哄哄的不和谐的画面。特克站在接待处后门，一只胳膊下夹着汤米。特克正指着尼基，而后者正站在电梯旁的角落里，米斯蒂正面色阴沉地向他走去。辛西娅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傻笑，一脸无辜。

    汤米在特克胳膊下扭动着，尖叫：“放开我！你个大猩猩！”特克说：“他在这儿，米斯蒂！”尼基对米斯蒂说：“我什么也没干！”米斯蒂回答：“你觉得有意思的话，那我也对你来几个恶作剧怎么样？”听了米斯蒂的话，辛西娅咯咯笑起来。

    “哦，老天。”乔伊说着，跑出电梯拦住米斯蒂。

    “亲爱的，怎么了？”乔伊问。

    米斯蒂试图绕过乔伊：“让我过去，乔伊！那家伙的屁股痒痒了！”

    乔伊说：“好吧，他到底做了什么？”

    米斯蒂停下动作：“他们俩都欠一顿好打！说真的，我一定要打他们一顿！他们之前也一定这样干过，两个小兔崽子！”

    “怎么了？”乔伊问。

    米斯蒂深吸一口气：“辛西娅想上厕所，找我帮忙。我当然得帮她对吧？我们正在情报室，汤米过来问我问题，分散我的注意力，而尼基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没多想。辛西娅说她憋不住的时候我们冲进女厕所，她还是尿在裤子里了。好吧，她说她真的是受不了了。问题是：她隔间里的厕纸是湿透的！一片也撕不下来！所以我到另一个隔间，那里面的纸也是湿的！洗手池下放的备用纸也全部湿了，纸巾也不见了！我赶快跑进男厕所，正好碰见尼基出来。男厕所里的所有纸也浸了水，我这才把事情联系到一起。特克吃午饭时剩了一些餐巾纸，所以我给辛西娅收拾好以后就带着她过来了。特克替我逮住了汤米，尼基跑了。然后你就进来了！”她瞪着乔伊，双手抱臂一脸挑衅。“既然你来了……你来收拾他们吧！”

    乔伊使劲忍住笑。他知道如果自己笑了，两个孩子就有底气了……米斯蒂可能会收拾自己。他控制住情绪，说：“特克，把汤米放下来吧。汤米，过来。”

    汤米走过去，站到尼基身边。“孩子们，是你们弄湿了厕纸吗？”

    两人都看着地面。“是的先生。”他们齐声回答。

    乔伊差点忍不住又要笑，但是再一次忍住了。“我为你们感到羞愧，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妹妹呢？”两人没有作声。“好吧，作为惩罚，特克，这一层的洗手间多久打扫一次？”

    “一天三次。”特克说，“早上8：00一次，下午2：00一次，晚上8：00一次。”

    “你们俩下周负责打扫这一层的洗手间。”乔伊说。

    汤米说：“啊——不会吧！”尼基说：“没门儿！”

    乔伊侧过头装作没有听清。“不好意思，刚刚是不是有人说‘没门儿’？”

    尼基点头，抬头看他：“没错，我说的。我们是客户哎！你应该听我们的才对，不是我们听你的！”他挑衅地交叉起双臂：“我才不干呢！你没权这么做！你不能逼我！”

    汤米扇了尼基的胳膊一巴掌。“尼基，闭嘴！你别搞砸了！”

    “喂，汤米！他不能逼我们做任何事！他没有这个权力！”

    乔伊点点头，好像听懂了尼基的话：“那么，尼基……你认为我没有权力管你？”

    尼基点头，假笑着说：“没错，乔伊·贾斯蒂斯先生。”

    “特克！”

    “在，头儿。”

    “市长办公室的文件到了吗？”

    “在这儿呢，头儿。”

    “拿给我。让杰西卡立刻把菲利普和詹妮·卢带来。”

    特克通知了杰西卡，然后把装着市长文件的信封拿给乔伊，心里憋着笑。作为行政秘书，他已经读过了里面的内容。

    乔伊转向耶茨，对方正站在电梯前笑着看着这一切。“耶茨先生，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能坐到辛西娅旁边吗？我也需要和你谈谈这份文件。”

    耶茨笑了。“我也是个父亲，贾斯蒂斯先生。我完全理解。”他坐到辛西娅旁边。辛西娅朝着他笑，他也对着她笑了笑。

    电梯门开了，杰西卡和菲利普走出来，路易推着詹妮走在后面。迈克·伍兹最后出来。

    “我们没迟到吧，这是怎么了？”杰西卡说。

    “没错，咋的了乔？”路易问。

    “我需要和孩子们谈谈。”乔伊说，“但是首先，米斯蒂先来告诉你们汤米和尼基做了什么吧。”

    米斯蒂告诉他们以后，杰西咔嚓一个眼刀扫向两个男孩，但是路易和迈克却绷不住了。路易捂着嘴笑，迈克的脸红得像西红柿。

    乔伊告诉他们自己已经选好了合适的惩罚方式，还说尼基不同意。“年轻的沃森先生认为是你们请了我，所以我应该听他的吩咐，而不是他听我的。所以我希望你们都来听听这张纸上写了什么。请聚过来。菲利普，你觉得自己能帮一下辛西娅吗，小伙子？”

    辛西娅离开椅子时对耶茨说：“借过，先生。”菲利普双手稳稳地扶住她，两人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路易把詹妮·卢推到乔伊身边。

    “孩子们，伍兹先生，听好了。这是市长办公室应我要求今天寄来的。”乔伊说，“第一页是市长的信，信上说附带的文件应该可以解决你们的救济问题。第二张纸上只写着‘应国家儿童服务部门主管委员办公室要求，悉告知，未成年儿童菲利普·惠勒、詹妮·卢·格温、汤米·拉金、尼基·沃森及辛西娅·鲁迪希尔的救济由杰奎琳·贝卢和乔伊·贾斯蒂斯负同等责任。’通告的后面有州法官的签字。”他把这张纸放低到孩子们跟前，然后看着他们。

    “恭喜，孩子们。我现在是你们的临时养父了。”

    五个孩子中有四个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乔伊和米斯蒂。菲利普笑了，一度没有摇晃。

    “迈克·伍兹先生，”乔伊说，迈克站起来，“这不意味着杰基或者你不能抚养他们。我这样做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经济援助，以父亲的名义尽一下责。作为他们的养父，我保证他们可以得到所有可行的治疗，我不会把为人父母当作随便的事。”

    迈克点头：“我理解，乔伊。谢谢你的无私。”

    乔伊摆摆手，蹲到尼基的高度，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权利命令你？”

    辛西娅打破了寂静。“所以说，你是我们的养父？”

    “没错，宝贝。”乔伊说。

    辛西娅蹒跚着走到他身边。“你能抱抱我吗？”

    乔伊笑了，把她搂进臂弯里。“当然，小女孩。”

    汤米看着乔伊。“所以你是我们的养父？”

    乔伊点头。

    “你知道吗？你最酷了！”汤米说着，跳到乔伊怀里。

    尼基仍然抱着胳膊。“所以你觉得凭一张纸就能当我们的爸爸？”

    乔伊站直，盯着尼基的眼睛。“不。”他想了一会儿，答道。“这张纸赋予我法律责任。每天照顾你们的才是你们的爸爸。”他指着迈克·伍兹。“这是你们的爸爸，他爱你们所有人，这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乔伊又蹲到尼基的高度。“但是，我也很关心你，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治疗你的小儿麻痹，汤米和詹妮·卢也会接受最好的治疗，会有最好的脑科医生给辛西娅做检查，我们也会看看菲利普的自闭症能不能治好。能做的，我们都会做。同时，我还是觉得打扫一星期厕所能够让你在恶作剧之前再考虑考虑。”他抬头看迈克。“对吗，迈克？”

    迈克点头。“听起来可行，乔伊。”

    乔伊又转向尼基。“那就这么定了，两个爸爸都认为你应该打扫一星期厕所。从今晚开始吧。”他站起来。“现在，你们可以跟我和耶茨先生到情报室去吗？”

    一行人向大厅走去，乔伊转向特克：

    “特克，请你和凯莱布一起找到市里最好的医生，给每个孩子找对症的医生，最迟周三，所有人都要预约上。”

    “好的，头儿。”

    “谢了，哥们。”

    乔伊从大厅走向情报室。除了菲利普，所有人都已经就座。菲利普站在詹妮·卢的轮椅边，慢慢地摇摆着，乔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圆桌边找了个空座坐下。

    “你们中还有人不认识这位先生吧，他是马库斯·摩尔派来的。”乔伊说，“他叫约翰·耶茨，是联邦调查局在咱们市处理帮派活动的领导。”乔伊对詹妮·卢说：“詹妮，你把早上告诉我的再对耶茨先生说一遍，说说你们为什么来找我们。”

    杰基关上灯，躺回她的小床上，心神恍惚，脸上还因为文森特那两巴掌疼痛不已。

    文森特、简比尼和莱斯科刚刚离开。她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但是那些问题本身已经告诉了她她想知道的事。

    “这些孩子为什么会雇佣正义保安公司？”他们问，“正义保安公司对我们有多少了解？”“这一切是你计划的吗？”

    最让她高兴的是孩子们照她说的做了，正义保安公司会来救她的。

    孩子们说完自己的故事以后，乔伊、路易、米斯蒂和杰西卡接着给联邦调查局的探员讲了这天早上发生的事。

    “就是这样，耶茨先生。”乔伊说，“这是我们找到的枪。”乔伊递给耶茨一个密封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文森特掉的那把锃亮的手枪。“我们公司可以化验这把枪，也能链接到警察局的数据库对比指纹，但是我们觉得最好能在您的实验室完成这项工作。除此以外，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或者建议？都可以说。”

    耶茨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件事了，他也看不透正义保安公司。马库斯·摩尔说得对，麻烦总是找上这个公司里的人……但是，通常麻烦会后悔找上他们。他下一句话斟酌了半天才说出口。

    “你们今天碰上的那个人应该是文森特·兰姆波萨。”耶茨说，“他是简比尼的得力干将之一，今天你们撞大运了，差点抓住他。”他环顾四周。“我保证他会记仇。凡是挡在他前面的人……唉，这么说吧，兰姆波萨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举起手里的塑料袋。“你们知道，现在是周五下午2：30对吧？”大家点点头。“实验室周一才有时间化验这把枪。你们确定能等那么久？作为一家私企，你们应该可以随时化验吧？”

    乔伊盯着桌子看了一会，然后看向合伙人，似乎在寻求确认。接着他转向耶茨说：“在我们这里化验不是不可以用，但是有个条件。耶茨先生，检测过程中您必须全程守着这把枪，如果可以，我们今天就可以做这项工作。”

    耶茨想了想。现在有个扳倒米奇·简比尼的机会，如果他愿意和一家私企合作的话。我绝对相信乔伊·贾斯蒂斯有能力做到这点！

    “贾斯蒂斯先生。”耶茨说，“成交。”

    杰西卡同意操作实验室的仪器，和耶茨先生一起给手枪做化验。路易答应照看一会孩子。特克同意再待一会儿，等化验做完，帮着出谋划策。

    乔伊和米斯蒂回到他俩在6层的公寓享受二人世界，门边的亲吻演变成一场柔情缱绻。

    事后，他俩互相依偎着开始说话。

    “乔伊？”米斯蒂说。

    “嗯？”

    “德克斯特和梅根周一回来。”

    “嗯。”

    “你想过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吗？”

    “你是说像他俩一样偷着结婚吗？”

    米斯蒂想了一会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就办一个普通的婚礼。”

    轮到乔伊陷入思考了。“我想过。不过是潜意识里想的，你知道吧？总是在意识最深处。”

    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亲爱的。我也是。”

    “你觉得咱俩应该结婚？”

    “嗯……我一直觉得我们应该……我们在一起已经10年了，乔伊。”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在一起这么久的人，大多数早就结婚了。”她似笑非笑。“有些都有孩子了。”

    乔伊对着她笑。“真的？孩子？”

    米斯蒂玩闹地打他的胸膛：“别闹了！不想娶我就直说！”

    “说真的，米斯蒂……你认为这样安全吗？或者公平吗？我是说，不光是我的命被悬赏。弗南德兹说得很清楚了，他想要你……他不只想要你的命，还想要你这个人。”

    米斯蒂注视着乔伊的眼睛。“乔伊，只要干这行，总会有人在暗处想弄死我们，如果任由威胁和恐惧摆布我们的私人生活，坏人早就赢了。”

    乔伊想了一会儿。“米斯蒂，我还是害怕。我害怕如果那些坏人把你当作人质威胁我。我一定会失控。如果你出了事，我会后面的路怎么走呢。我也许会变成一个醉鬼，一个人孤独地买醉。”

    “亲爱的，我也是。但是，记住我说的……如果我们任由恐惧摆布我们的生活……”

    “那么……这样的话……”他盯着她的眼睛，“你准备好了吗？”

    米斯蒂想了一会，点点头。

    “好把，那么……米斯蒂，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

    “所以，这把枪就是文森特·兰姆波萨的。”耶茨说。

    杰西卡指着电脑屏幕说：“你自己查吧。联邦调查局的电脑数据可不会撒谎。”

    耶茨惊讶得直摇头。“那么，我们去国家枪支信息库看看吧，看看是不是能匹配。”

    杰西卡把键盘拖过来开始打字。

    尼基和汤米在男孩子的房间里打电脑游戏。

    “汤米。”尼基说。

    “怎么了？”汤米正沉迷在游戏中。

    尼基放下游戏遥控器。“咱们去探险吧。”

    “没门儿。你已经给咱俩惹了不少麻烦了。”

    “来吧汤米！菲利普在打盹，他不会知道的！”

    “呵呵。”

    “拜托，这可是正义保安公司耶！这里一定有各种好东西可以玩！来吧！”

    汤米放下遥控器。“10分钟，尼基。10分钟以后我们就得回来。我可不想让那个大块头……特克……再朝我发火。”

    尼基咧嘴笑着伸出手。“成交，兄弟！”

    两人握了握手，蹑手蹑脚地溜出屋子，来到大厅。

    “不？”乔伊问。

    “不。”米斯蒂回答。

    乔伊一脸惊讶和迷惑：“但是……你刚刚说……为什么，米斯蒂？”

    “乔伊，我全身心地爱着你。”米斯蒂说，“但是如果我必须说服你娶我，那么我不会嫁给你。”

    “你没有‘说服我’娶你！”

    “是吗，你的意思是根本不想娶我咯？”

    “什么？”

    “你刚刚说我没有说服你娶我啊。”

    “但是……你说……我刚刚……”

    “还有，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你压根不想娶我。”她坐起来，把腿搭在床边，转过身背对他，她被他那副傻样逗笑了。

    乔伊坐起来，身体前倾，把手搭在她光滑的肩膀上。

    “米斯蒂，听我说。我爱你，我的整个心都是你的，我真的很想娶你。什么时候都行，在哪儿都行，只要你愿意嫁，我会用余生去爱你的。”他伸出手臂环绕着她的胸膛，把她搂过来。“嫁给我吧，米斯蒂。做我的妻子。”

    米斯蒂把手放到他手上，躺到他怀里：“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愿意。我愿意嫁给你，约瑟夫·詹姆斯·贾斯蒂斯。”

    合伙人之间专用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杰西卡打来的，叫他们到情报室去。

    辛西娅和詹妮·卢正在她们的套间休息。帕蒂·弗格森主动来和两人待一会儿，几人在一起闲聊。

    帕蒂接了电话，是杰西卡打来的，叫孩子们和伍兹先生到情报室去。帕蒂接了这桩差事。

    她告诉两个女孩，让她们做好准备，然后打电话给迈克·伍兹，对方说马上就过去。

    女孩们准备好以后，帕蒂到隔壁去叫几个男孩，她只找到了菲利普，于是立即打给前台，告诉托尼·阿姆斯特朗，尼基和汤米不见了。托尼用无线电通知了特克，特克说他来找他们。

    体育馆里，电话响了。路易练举重正练得酣畅淋漓，却不得不停下来接电话，他抱怨了几句。

    是杰西卡，叫他去情报室。

    汤米和尼基坐电梯到二层，接着走楼梯，来到了大厅。因为脚上的支架，爬楼梯对他们来说很困难，但是他们成功爬了上去。

    打开楼梯间通往大厅的门，他们没有看到人，于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两人吓了一跳，扭头向后看去。

    特克站在他们身后半米多的地方，环抱双臂，一脸怒气。

    “哦，不！”特克朝他们走来时，尼基叫道。

    “耶茨先生，我理解你想提审文森特。”米斯蒂说，“问题是你在我们救回贝卢小姐之前拘留他，可能会不利于贝卢小姐的人身安全。”

    “咋的了？”路易说着，走进情报室。

    “枪上的指纹和兰姆波萨的匹配。”杰西卡说，“然后我们把枪支信息输入国家数据库，找到了五个案子。”

    “五个？”路易难以置信地说。

    “五个。”杰西卡点头，“其中一个是贝卢家那条街上的一起谋杀。”

    “死者是摩根夫人。”詹妮·卢轻声说。

    杰西卡点头。“没错，亲爱的。你认识她？”

    “只说过几句话……不太熟。她看不惯我们。”詹妮·卢回答，“我的意思是，她喜欢我们，但是不赞成杰基不结婚，一个人照顾我们。”

    “好吧，她还以为文森特·兰姆波萨是个绅士呢，现在自食其果了。”

    “现在，咱们的联邦探员同志想把他抓捕归案。”乔伊说。

    路易看着耶茨。“老——哥，你疯啦！你不是跟乔伊保证了，照他自己的方法处理这个案子吗？”

    “没错。”耶茨回答，“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没有问题。可是枪支信息符合几宗谋杀案，他的指纹也匹配，这对我来说已经够了。我要逮捕他，起诉他。”

    “你打算起诉他什么？”乔伊镇定地问。

    “谋杀、勒索、蓄意谋杀、绑架，很多罪名！”

    “证据是什么？”乔伊又问。

    耶茨看着乔伊，就好像他长了角在咩咩叫。接着，渐渐地，他想到了什么，开始怀疑起来，脸上的神情变了。“你对武器做了什么，对不对？”

    “我们把它安全地保存在地下的武器库里，擦得干干净净，磨了光，还上了油。”乔伊说着，轻轻地笑了，“我们还重置了枪管，确保每颗子弹开火前都是全新的。”

    “你个王八蛋！”耶茨吼道，猛地一拳击向桌面。“我可以马上以破坏证据的罪名逮捕你！”

    “耶茨先生，什么证据？你自己知道吗？那枪是怎么来的？”

    耶茨气疯了，呼哧呼哧地说：“你！”

    “那是我们的一把枪，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信息。”

    耶茨语无伦次地说：“但是……我有……我亲眼看见指纹匹配！该死的枪管也吻合！你登入系统查了什么局里的电脑都会有记录！你完蛋了，贾斯蒂斯！毁坏证据——这么重要的证据——这是犯罪！”

    乔伊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耶茨先生，我公司里雇了很多电脑专家。我的两个合伙人，德克斯特·贝克和他的妻子梅根都是电脑黑客，是我见过的最顶级高手。我还雇了三个为联邦调查局工作过的黑客。我跟你保证，你们的电脑只会显示弗南德兹那件事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登录过。就算你说自己看到了，也没人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坐在椅子里向前倾身，凑到离这位探员面前一掌之内，“没有枪，没有化验，指纹或者枪管什么的也不匹配。”他坐回去。“我不该叫你过来。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他站起来说，“现在，如果你愿意跟我来，我的朋友路易会送你离开这里。”

    耶茨难以置信地张着嘴。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以后，他狠狠闭上嘴站了起来，拉直外套和领带，僵硬地走出情报室，穿过大厅走到电梯。乔伊和路易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行政大厅没有人，耶茨按下向下的按钮。

    等电梯时，他前后踢着脚。“你还没听我说完，贾斯蒂斯。”

    “不用，耶茨先生。”乔伊回答，“你应该相信我们的。如果你合作，本来可以走上人生巅峰。现在，你只能接受自己的选择了，你不能亲眼看见简比尼倒台，也看不到兰姆波萨完蛋。你会后悔的。”

    耶茨转向路易。“你都听到了吧，我敢肯定你听到了。”

    路易伸手掏掏右耳：“你懂的，破拳击比赛以后我连个鬼都听不见。我觉着得去医院检查检查了。”他放下手看着耶茨。“但是还得观察一下。”他的话简明有力，发音清晰，明明白白就是生气了。“信任是很脆弱的，一旦打破就很难修复。还有，小人才不守信。”

    电梯门开了，特克站在里面，一边胳膊夹着汤米，另一边夹着尼基。

    “抓住他们了，头儿，你想把他们放到哪儿？”

    乔伊扫视一眼腕表。“快到8：00了，特克，你来监督他们打扫厕所。”

    “没问题，头儿。”特克笑着回答。他走出电梯，其他人走进去。

    三人都没有说话。耶茨被送到一层。

    “咋了，乔，那家伙想整什么幺蛾子？”路易问。

    乔伊掏出手机，举起一根手指。“上了楼再说好吧？我得打个电话，很快。”

    路易耸耸肩，乔伊已经开始快速拨号了。

    “这里是计算机室。”

    “我是乔伊，我需要清空痕迹。”

    “没问题，头儿，什么痕迹，什么时候的？”

    乔伊让他们清空当天使用联邦调查局电脑数据的痕迹。“我的意思是不要清理得太干净，让人一看就觉得可疑，明白？”这意味着不能清空所有痕迹。

    接着他打给了化验室。电话接通以后，他让他们把化验过的那把枪送到武器库，把它擦干净、抛光、并且重新安装枪管。

    “好的，乔伊，什么时候完成？”

    “昨天。”乔伊回答，挂了电话，立刻拨出一长串号码。他想到不是每个人都有联邦调查局局长的私人号码……接通以后，乔伊自报家门，问候了一下这位局长的健康，然后说明了打电话的原因。和路易一起上了电梯，他问能不能让马库斯·摩尔推荐个能够咨询帮派活动的人给他们，因为有个案子可能涉及几个勒索犯；下午耶茨来了，冷静地听完他们的叙述后，就一直在纠缠什么谋杀犯、枪管化验，还有没听说过的谁谁谁的枪和指纹。没错，乔伊认为耶茨工作得太累了……或许现在的任务压力太大，他已经负荷不了了；没错，乔伊建议给他放个长假……也许重新给他安排个压力小点的职务会好一点。

    “谢谢您，局长。”乔伊对着电话说，同时对路易眨眨眼。“好的，我会告诉他的。保重，先生。”乔伊挂断电话。“局长让我跟你说比赛打得不错。”

    路易摇头。“到底咋回事，乔伊？那家伙咋了？他不知道那完完全全是咱的案子吗？”

    乔伊摇头。“我不知道，路易。我能确定的是，如果那个白痴现在把兰姆波萨抓起来，杰基就很难活下来。记住——兰姆波萨看见我们在杰基的房子里。他一定告诉了简比尼。拿一个人的命去冒险就为了抓住另一个人，我不认为这是对的……特别是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多等几天。”

    电梯门开了，乔伊和路易从特克身边经过，后者正坐在女厕所门口笑得一脸得意。厕所门开着，他盯着尼基和汤米在里面打扫。两人继续往前，穿过大厅走进情报室，一进去，大家都看向他们。

    “联邦调查局那个人……已经不管……这个案子了。”乔伊说。

    “为什么，乔伊？”辛西娅问。

    乔伊笑着把女孩抱到自己这边来：“因为他不顾你养母的生命安全，宝贝。”他和路易在圆桌旁坐下。“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么干是因为……”乔伊解释了一下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觉得逮捕兰姆波萨会威胁到杰基的生命安全。“所以，我们不能找他。我倒希望他能和我们合作，但不是每个联邦探员都像马库斯一样。”

    “所以乔伊，现在行动的计划是什么？”杰西卡问。

    “托尼早上9：00会带50个人过来。”乔伊说，“然后，米斯蒂和我会带着他们……”他把计划向他们和盘托出。

    第9节

    周六早上，50名身着制服的正义保安公司员工在餐厅就位，其中包括布兰登·金和帕蒂·弗格森。发现这次任务和昨天在孩子们家里发生的事有关，他俩就报名参加了。

    托尼·阿姆斯特朗走进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大家早上好。”托尼说。

    房间里响起参差不齐的打招呼的声音。

    “我希望你们都能补充点能量，像平常那样，吃个早餐，喝点咖啡或者果汁……吃点牛粪也行，只要能给你加点燃料。”一屋子人哄笑起来，托尼接着说：“我希望你们今天都能打起精神，保持警惕。一会儿咱们头儿会带你们出去。他和米斯蒂在楼上开9：00的例会，一开完就下来，大概9：30。有人可能已经见过有孩子在楼里跑来跑去了……对他们好点。那是咱们的客户，是乔伊的养子养女。你们一会要出的任务就是帮他们找到养母。任务可能会很危险，但是比起对付弗南德兹来说好得多。至少我觉得没那么危险。如果你们坚持训练，准备充分，大家都会没事的。”他指了指自助餐桌：“现在去吃点想吃的，休息一下。咱们头儿很快就下来。”托尼没有坐下。“今天给咱们的双色制服增点光，行不行？”他说的是正义保安公司小兵穿的双色调的棕制服。

    楼上的情报室。

    “今天我就说这么多。”路易说，“乔，你和米斯蒂确定不需要我或者杰西卡今天跟着去？”

    乔伊摇头：“不用了，谢谢。我真的需要你俩今天帮忙看着这些孩子。有你们在，我就不用担心他们了。”

    “还有，如果乔伊的计划行得通，今天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米斯蒂说，“我们只是先把人安排过去而已。”

    “我希望能行得通。”杰西卡说。

    乔伊和米斯蒂起身离开。

    “我也希望。”乔伊说。

    “哦对了，”米斯蒂在门口迎着路易和杰西卡的目光说，“我和乔伊订婚了。”

    他们离开，留下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乔伊和米斯蒂去餐厅的路上顺道去了大厅的前台。

    “大家都到齐了？”米斯蒂问。

    “头儿，早上好。”托尼振奋地说，“50人全部到齐，正等着你们呢。”

    “东西都准备好了？”乔伊问。

    “当然。等你们准备好就给你们。”

    乔伊笑着点点头。“干得好，托尼。”

    “谢谢夸奖。”

    三人走进自助餐厅。还有几个人取了早餐拿到座位上吃。乔伊看到了布兰登和帕蒂，冲他俩挥挥手。

    乔伊、米斯蒂和托尼对着就餐区站定，乔伊看向米斯蒂，后者点点头。

    “各位，早上好！”乔伊吼道。

    大家同样大声向他问好。

    “今天的任务是这样的。”乔伊说，没有吼，但是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得见。“咱们公司里来了一群有残疾的孩子。他们是我们的客户，来请我们帮他们找回养母，杰奎琳·贝卢。她被本市的犯罪团伙，米奇·简比尼一伙人绑架了。”乔伊能听到屋里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们希望营救她时能尽量少动手。当然不是说不动手，但是我们会尽量减少营救过程中的暴力冲突。目前，简比尼团伙赚钱的一个主要方式就是老套的收保护费。他们强迫店铺上交一部分收入给他们，交了钱才给他们提供‘保护’，不然就让他们做不成生意。不马上交钱的商店都遭了殃……要不就半夜被一把火烧光，要不就是门面被炸毁。我们可以以此向简比尼施压，让他放人。今天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便利店，跟店主、店员什么的谁谈一谈，给他们看贝卢小姐和文森特·兰姆波萨的照片。如果有人认出了他们，我们就会把你们中的两个人留在店里。你们的工作就是保护商店的安全……免费的。如果简比尼的手下到附近收保护费，你们要把他们赶走，用说的或者用拳头，这得看他们的识相程度。别杀人，但是，打他们一顿。让他们不敢再回来。而且一定让他们带信给简比尼……让他放了杰奎琳·贝卢。现在，听好：一旦你们赶走了简比尼来收保护费的打手，立刻打电话告诉托尼。我们会派很多人去那个商店，多到简比尼数不清。我们不会让那家店出任何事。”他停顿了一会儿。“各位，这个任务可能有危险。有的店里可能不止需要两个人。营业时可能需要更多人保护，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几天就算让便衣人员穿上制服，我也不在乎。但是，我们一定要截断这帮家伙的财路，直到贝卢小姐安全回家。

    “现在，吃完你们的早餐，为了孩子们，出发！”

    两辆大巴离开了正义保安公司的地下车库。米斯蒂负责一辆车，上面有24个员工，乔伊负责另一辆，有26个。

    文森特是在便利店里发现杰基的，所以他们计划由米斯蒂从杰基家附近的便利店开始问，一直向市中心方向推进。乔伊从野鸡大道的便利店开始，朝他们自己的公司推进。

    米斯蒂的第一站是离杰基家最近的一间小便利店，恰巧是文森特第一次带走杰基的那家。她走进去，朝斯蒂夫打了个招呼。斯蒂夫周六正巧在店里，好让他的店员休一天假。

    “嗨！”斯蒂夫说，“想要点儿什么？”

    米斯蒂伸出手，斯蒂夫和她握了握。“我叫米斯蒂·威尔海特，正义保安公司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斯蒂夫笑了。“我听说过你和你们公司。比赛那天我就在现场，我知道自己欠你们一条命。”

    米斯蒂谦虚地笑了。“和媒体报道的差不多。乔伊和吉米·丹迪一起全力拆除引爆装置，但最后严格来说是场意外。”

    斯蒂夫摇摇头。“真不知道那些疯子怎么想的。”

    “我们和他们势不两立，一定会打个你死我活。不过，同时我们还有个案子。”她拿出杰基的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当然。她叫杰奎琳·贝卢，就住在几条街外的桃子街上，她怎么了？”

    “我们认为她被米奇·简比尼绑架了。”

    “那个黑帮头子？”

    米斯蒂点头。

    “喔！他想要杰基做什么？”

    “他认为杰基能帮他赚钱。杰基的孩子们请我们找她，把她带回家。”她递过一张文森特的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斯蒂夫点头。“见过。”他指着自己的左眼，眼窝周围都是青的，“就是他打的，还有其他地方。他强迫我办那个什么‘保护业务’。因为不想店里出事我就办了，他叫文森特什么的。”

    “兰姆波萨。”米斯蒂说。

    斯蒂夫指着她说：“没错。”

    “他收了你多少钱？多久来收一次？”

    斯蒂夫报了个数，然后说：“他一星期来一次，每次周六来。”

    “周六？”米丝蒂激动地问，“他今天来过了吗？”

    斯蒂夫摇头。“还没，怎么了？”

    “他强制你交保护费。”米斯蒂说，“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她跟他讲了一下什么叫保护费，还有正义保安公司打算怎么做，怎么从资金方面给简比尼施压。“所以，接下来两周我们会给你提供公司专职员工的保安服务，每班两人，配备武器，不收费。我希望他们能在兰姆波萨来收保护费之前开始上班，可以吗，斯蒂夫？”

    “免费？”斯蒂夫问。

    米斯蒂点头：“两周，提供所有服务，全部免费。两周以后，如果你觉得满意，还想继续享用我们的服务，我们可以谈谈价格。我保证比简比尼的便宜。”

    乔伊的第一站，有人认识兰姆波萨，但是没人认识杰基。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同意了乔伊的提议，于是乔伊在那里留下了两个保安。

    第二站乔伊来到了奎克斯塔夫。店主马利克正站在柜台后。为了付文森特的保护费他被迫解雇了一名店员。

    乔伊做了自我介绍，马利克认出了他。

    “真高兴见到你，贾斯蒂斯先生。”他说着握住乔伊的手。

    “先生，有个忙需要你帮。”乔伊说着，递给马利克一张杰基的照片，“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马利克怀疑地看着乔伊。“为什么这么问？”

    “她失踪了，我们认为是米奇·简比尼的人抓住了她。他们好像觉得她能给他们赚钱。”

    马利克眼睛闪动：“哎呀——！我打赌这是因为她每次都能中奖！”

    乔伊表面不动声色，但是心里炸了锅。“哦，你是说彩票吗？”

    马利克立刻点头。“对对，她从没失手过！每次我看到她进来，就知道她又要赢钱了！”

    这样就和孩子们说的对上了。“你见过这个人吗？”他递给他一张文森特的照片。

    马利克的脸色立刻变了。“为什么问这个人？”

    “这个人叫文森特·兰姆波萨。”乔伊回答，“我们认为他和杰基的绑架案有关。她的养子养女请我们来查她的案子。”

    “贾斯蒂斯先生，这家伙很坏。”马利克说。接着他跟乔伊说了杰基的事，还有文森特收保护费的事。“我有大麻烦，他要的钱太多了！我只得解雇一个店员，不然都付不起他的保护费！现在你还告诉我他绑架了杰基小姐让她给他们赚更多钱！贾斯蒂斯先生，我想帮忙，但是那家伙太厉害了。他打了我几次，我根本没法还手。”

    “我来说说怎么帮你吧。”乔伊说。接着他解释了一下正义保安公司接下来两周将要提供的免费服务。“只能免费两周，但是如果满意我们的保安和服务，你可以选择继续，价格绝对合理。这两周内，我们会保证兰姆波萨绝对不敢来找你。”

    “贾斯蒂斯先生，你真是真主派来的使者！”马利克说，“谢谢你，让你的人进来吧，让他们别客气！”

    乔伊走出来，向巴士走去，同时把外面的布兰登和帕蒂叫了进来。

    “好了，你们俩就在这个店吧，店主说的和孩子们的话对得上，还给我提供了不少信息，我希望能给他最好的服务，所以你们两个去吧。你们可能还会见到兰姆波萨，所以认真点儿，准备好接受挑战。拿好你们的无线电，如果有麻烦了一定请求支援。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客户……同时保护好自己和同伴，明白？”

    布兰登和帕蒂同时铿锵有力地回答：“明白！”

    米斯蒂11：30才安排完所有人，乔伊安排到了12：00。两人约好回公司制定计划。

    文森特准备到镇上的商店收新一轮的“保护费”。他让一帮信任的手下去收大部分商店的，周六不是收保护费的黄道吉日，他们还是出动了。

    文森特决定到奎克斯塔夫去。他很想照那个骑骆驼的外国佬鼻子上来一拳……还想接着扇他几巴掌。这就是他的工作令人高兴的地方，总是能陶冶他的性情，让他一天都有个好心情。

    文森特走进来时，马利克正在笑。没关系——马上我就会打得他笑不出来。想到这儿，文森特笑了。

    “哈，笑什么呢傻逼？”文森特笑着说，“钱准备好了？”

    马利克笑得更欢了。“没有，再也不会有什么钱了，有也不给你。”

    文森特歪着脑袋，好像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没钱？”

    马利克摇头。“没钱，再也没有了，就不给你。”

    文森特几乎笑出来了。“你个傻逼，我要打断你的骨头，到时你就有钱了。”

    “我不这么认为。”有人在文森特身后说。接着，文森特腹部受到猛烈一击，他倒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缩起来。抬起头，他看到了帕蒂·弗格森，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拿着泰瑟枪。然后她把枪放回腰间，一手像玩双节棍似的转着警棍。“猜猜现在是谁保护这家店，混蛋？没错，就是正义保安公司！给你老大带句话，不过，首先，我教教你做人要谦虚！”棍子雨点似的落到文森特的肘关节和膝盖上，快得几乎让他看不清。他知道自己抓不住那根棍子，所以做了另一件事。他翻身一脚把帕蒂踢到地上，接着跳到她身上跨坐着，拔出新手枪。这把枪不如他之前的亮，但是他想着用习惯就好了。

    “不如我教教你，婊子。”文森特说着把枪放到她双眼之间，“杀你之前我更想玩玩你，不如咱们到后面房间玩一会，我来告诉你该给我老大带什么消息。”

    “估计不行。”有人在他身后说。又一棍打中了文森特伸出的胳膊肘，店里所有人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文森特的枪掉到了地上，他也再次倒地。布兰登拾起他的枪，稳稳地指着文森特的前额。“又见面了。你还好吗，帕蒂？”

    帕蒂点点头，站起来。“我们能杀了他吗？”

    “不行。贾斯蒂斯先生不让。”布兰登回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文森特。“你知道，文森特，我很想杀了你。不是因为你混黑帮，不是因为你收保护费，而是因为你碰了这个美女。但是，打断你的胳膊就够了，因为我们头儿让我们留你一条狗命好给你老大带句话。”

    文森特捂着断掉的胳膊，脸上的恨意几乎可以把钢板捅个窟窿。“是吗？那又怎样，黑鬼？带什么话，不如你给我带个。”文森特的头猛地偏向左边，因为帕蒂一记回旋踢，打中了他的右耳。几秒钟以后疼痛才渐渐漫上来，但是剧烈而尖锐。

    “再说那个词试试，我不在乎违背上司的命令。”帕蒂说。

    “这就是‘友谊’。”布兰登说，“看到了吗，人渣。我和帕蒂可以互相照顾，这就是朋友。”

    因为剧烈的头痛，文森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是吗，这么甜蜜。”

    “听好了，文森特·兰姆波萨。”布兰登说，“告诉米奇·简比尼，乔伊·贾斯蒂斯让他放了杰奎琳·贝卢。如果他放，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不放，就等着瞧，他损失的钱会比彩票赢的多得多，损失的人也不会少。”布兰登抬起头。“听明白了吗，文森特？”

    文森特一言不发。

    帕蒂一脚跺到文森特腿骨上，力度虽然不足以折断它，但是足以告诉文森特她有这个能力。

    “好，好，我知道了。”文森特叫道。

    “最后一件事，文森特。”布兰登说，“别再来奎克斯塔夫。这个店现在是正义保安公司在罩着。如果你敢来，我会把那当成挑衅，然后我会杀了你。明白？现在，滚吧。”

    文森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捂着胳膊肘，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乔伊穿过大厅时，托尼示意他停下。

    “嗨，头儿，米斯蒂正在情报室等你。她说有急事，已经开始了。”托尼说。

    “马上去。”乔伊回答。

    走进情报室时，乔伊听到布兰登的声音从房间的无线电接收器里传出来。“……然后他站起来瘸着腿跑了，再也没回来。但是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认为他会回来的，也许会带着帮手。”

    “布兰登，乔伊来了。把你刚刚说的再说一遍。”米斯蒂对着话筒说。

    “你好，头儿。”布兰登说，“我们刚刚和兰姆波萨正面对上了。”他接着描述了在奎克斯塔夫的所有细节。“最后他捂着断了的胳膊瘸着跑掉了。”

    “布兰登，我马上派些人过去帮你们。”乔伊说，“告诉马利克在后援到达之前暂时把店关上。”他对米斯蒂说：“亲爱的，你打电话给托尼让他派十个人过去好吗？确保要全副武装，拿上猎枪和手枪。让他们现在就去！”

    “十个人够吗？”

    乔伊点头。“应该够，至少目前够了。”他又按下对讲键，对布兰登说：“好了，布兰登，我们会派十个人带着武器去支援你和帕蒂。你在哪儿？商店关了吗？”

    “老板，马利克先生想和你说话。”布兰登回答。

    先是静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一声咔嗒，伴随着说话声。“对着这个说就行了，先生。”“这样吗？”“没错。”“贾斯蒂斯先生，你好？他听不见我说话，我不知道怎么……”“你得松开这个键才能听到他说话，马利克先生。”“噢！”接着又传来一声咔嗒，然后没有声音了。

    乔伊趁机说：“说吧，马利克。”

    又一声咔嗒。“贾斯蒂斯先生，为什么必须关店？现在生意正好，我觉得很安全！”接着又安静了几秒。“放开那个键，马利克先生。”“噢！”

    “马利克，我的人刚刚打了米奇·简比尼最凶悍的手下。他们打断了他的胳膊，挫了他的面子，这一切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应该会威胁恐吓你，因为他必须做点事把你吓住，让你重新乖乖听话，而且不能拖太久。我们都认为应该多派些人手过去保护你和你的店，这样可以防患于未然。我让你关店是想让你们在我的人到达之前暂时离开那里。店面和商品都可以重置，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马利克。明白吗？”

    咔嗒。“我明白了，贾斯蒂斯先生。我马上关门。”接着传来玻璃打破的声音。“怎么了，布兰登？”“我操！是炸药，它……”无线电断了。

    乔伊一动不动地站着，接着慢慢把手放到米斯蒂肩膀上。“天呐。”他轻轻地说。

    第10节

    简比尼的枪离文森特的鼻梁只有5厘米。“说说我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你这没用的蠢货！说啊，蠢货！我为什么不杀了你？”

    文森特坐在简比尼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指向自己的枪，这是一个小时之内的第二次了。

    “文森特，要是还想要自己这条贱命，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因为你刚刚把该死的正义保安招来了……我他妈非常生气！”简比尼说得越多，手抖得越厉害……包括他拿枪的那只手。“这帮混蛋刚跟伊斯特班·弗南德兹斗来着，而且他们没被斗死，还能到处叨叨！就连我也惹不起那些个疯疯癫癫的混蛋！他们的背心口袋里还揣着联邦调查局的证件，鬼知道他们的武器库里有什么！”他俯下身，离文森特的脸只有5厘米距离。“而你做了什么？我的‘观察能手’做了什么？他绑架了一个摇钱树，这个摇钱树刚刚让自己的孩子请了正义保安，紧接着这个‘观察能手’就炸了个商店，里面刚好有正义保安的人！现在，观察能手，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正义保安，啊？”

    文森特一言不发。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能放过她，因为她会告我绑架，事情会变得棘手。不过，我也不能就这么杀了她，因为那样后患无穷！所以，现在我和我的观察能手陷入一堆烂摊子里，就因为他不能等几个星期再在便利店里报复那帮穿得跟塔利班一样的混蛋！”

    简比尼停下来，他看着文森特的眼睛说：“所以，我得做点什么，文森特。我得摆脱麻烦，你明白吗？”他又举起枪。“再见了，文森特。我个人对你没意见，这是公事公办。”

    “老大，杀他之前能让我跟你聊一小会儿吗？我有个主意。”里佐说。

    简比尼耸了耸肩，“可以，里佐。文森特你哪也别去。”简比尼走向里佐，两人头挨头小声嘀咕起来。文森特竖起了耳朵，但是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中间，简比尼说，“你这是在逗我，里佐……你他妈就是在逗我！”然后他们又嘀咕上了。简比尼说，“好吧，这也许能行，里佐。咱们试试，能有什么损失呢？”

    简比尼回到文森特跟前。“文森特，你今天运气真好。显然，你没拿那个C-4杀掉任何人。你那破玩意儿是在商店外面爆炸的。看着——”简比尼按了一下遥控，墙上的电视机开了。

    一个迷人的黑发女郎正对着麦克风说话。“……店主是马利克。马利克先生，您能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摄像机转向马利克，他站在记者旁边。“好的，米利亚姆，我来说说。有两个正义保安刚把一个流氓赶出我的店。几分钟以后，我们跟贾斯蒂斯在无线电上通话，有个人从窗户扔进来一个C-4炸弹。那上面的红色引信还在闪。有一个叫帕蒂·弗格森的保安在爆炸前飞快地捡起炸弹，从窗户扔了回去。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记者把麦克风拿回来对着自己。“你刚才说他们帮店里赶走了一个流氓。能详细说说吗？”

    麦克风再一次对准马利克。在记者和店主身后后，可以看到闪烁的警车灯和救护车灯，车子周围全是警官。“呃，有个叫文森特·兰姆波萨的人，他叫我们给米奇·简比尼的黑帮交保护费。正义保安把兰姆波萨赶出去了。他们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们还要让兰姆波萨给简比尼带个信儿。”

    画面迅速切过。“带什么信儿呢，马利克先生？”

    又迅速切回。“就是让他……”他后面的话听不见了，因为记者跑到了乔伊跟前。她看到他站在米斯蒂旁边，他们离后面的救护车很近。

    她跑到乔伊和米斯蒂跟前站住，差点滑了一跤。“我现在在跟乔伊·贾斯蒂斯和米斯蒂·威尔海特说话，他们都是正义保安公司的。乔伊，关于爆炸和这背后的流氓团体，你能跟我们说点什么呢？”

    乔伊看着记者，“你好，米利亚姆。嗨，史蒂夫！”他跟摄像也打了招呼。“嗯，显然，有一位名叫文森特·兰姆波萨的流氓先生被请出了马利克的商店，这让他大受刺激，所以他要炸掉这里，顺便把我的员工也炸死。”

    画面切换。“有报道说你们的员工挺身而出，拯救了危局。”

    画面切换。“我知道帕蒂·弗格森动作很快，训练有素。她在爆炸之前把炸弹扔到了商店外面。”

    画面切换。“乔伊，你能不能告诉大家当时流氓在店里干什么？”

    画面切换。“是这样，在另一项调查期间，我们发现了米奇·简比尼的一些事情，所以我们要阻止他收保护费。我们免费为大家提供为期两周的安保服务。当然，两周结束后，我还可以提供服务。在安保服务方面我们这里实惠多了。”

    画面切换。“马利克先生说，你们的人放那个流氓走了，不过是为了让他带信儿给米奇·简比尼。这是要他带什么信儿呢，乔伊？”

    画面切换。乔伊看了看米斯蒂，米斯蒂轻轻点头。“米利亚姆，这关系到另一个案子。”乔伊看着摄像机。“简比尼，赶紧放她走吧。只要你放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要是由我把她救出来，你们付出的代价会比我们大得多。放，她，走。”

    画面切换。“乔伊，这个‘她’是谁？”

    画面切换。“我不能再说了，米利亚姆。谢谢你让我说了该说的。”

    帕蒂走出救护车，布兰登扶着她。他们俩都受了不重的皮肉伤，已经包扎好了。帕蒂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了些瘀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

    站在急救车旁边的两名警察当着帕蒂的面鼓起掌来。乔伊和米斯蒂也加入其中。很快，所有的警官、消防员和急救人员都为帕蒂和布兰登鼓起掌来。

    “掌声献给两位英雄。随着危险而来的不只有破坏，还有死亡，多亏了两位穿着制服的正义保安，他们逆转了今天的局面。米利亚姆·阿普尔在奎克斯塔夫便利店为您现场直播。回到7频道，请继续收看刚才的节目。”

    “好了，不播了。乔伊，你跟米奇·简比尼做了什么交易啊？”米利亚姆问。

    乔伊摇摇头。“我什么也不能说，米利亚姆。我可不希望媒体到处吵吵这件事。”

    米利亚姆也摇摇头，“乔伊，米斯蒂，说真的，要是真想公开关于简比尼哪怕一丁点消息，直播的时候我就会追着你们问。我刚才就追着店主问来着，就是马利克……谢天谢地我看见你们了，所以他的话也打断了。”

    米斯蒂看着米利亚姆的脸。她看出米利亚姆是诚心诚意的。她也发现史蒂夫已经把摄像机拿下来了，那东西并没有对着任何人。她用胳膊捅了捅乔伊，然后说，“她是说真的，乔伊。”

    米利亚姆谁也没看，“是的，我是说真的。记者就应该追新闻，不过这事关简比尼，是个例外。”她笑了。“几年前我戒了烟，那几年来我一直忘不掉一件事，那件事和简比尼有关。那是我和史蒂夫共同的经历。一年前，我报道了一则新闻，说的是简比尼和市政府的关系，在台里播出了。新闻还没播完就出事了。广告商开始撤资。撤资太多了，台里有点担心……最后连总经理都惊动了。他打电话给晚间新闻的制作人，叫他别在7频道播出任何关于米奇·简比尼的事。那天晚上我和史蒂夫下班的时候，有一帮无赖在停车场等着我们。史蒂夫挨了打，有个人还拿了个蛋黄酱瓶子，里面装着一种液体，他说是酸液。他还说我们要是再报道米奇·简比尼的事，他就拿酸液给我毁容，他们还会杀了史蒂夫。”她停了一会儿，一滴眼泪慢慢流过面颊。“我吓坏了，像个吓得尿裤子的幼儿园小孩儿。不过那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发现我爱上了自己的摄像师。”她擦掉眼泪，站直，“所以，从那以后我一直避免报道那个人的事。我挺虚荣的，我不想被毁容……但更重要的是我爱史蒂夫胜过一切，我不想失去他。”

    “所以，乔伊，你明白的……你们说的任何关于简比尼的事，我们都绝不可能录下来。”米利亚姆最后这样说。

    乔伊摇摇头，“米利亚姆，你可真是个小女人。”

    米利亚姆打了乔伊的胳膊一下，轻笑着说：“讨厌。”

    乔伊笑了，接着把事情说了出来。“昨天有五个残疾孩子跑到我的办公室，他们想让我……”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没有保留。“不过，记住，米利亚姆——什么也别录，什么也别说。”

    米利亚姆点点头，“乔伊，我们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我和史蒂夫都不会。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我们都会尽量帮忙的，你一定要开口。”

    “我会的，朋友们。”

    “看到了吧，文森特。”简比尼说，“你的贱命保住了，至少，今天保住了。”

    “什么意思，老大？”文森特问。他还捂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肘。

    “你听见他说的了，电视里播来着。”简比尼说。“他说‘放她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就打算这么干。”

    “老大，她会告我们的！这可是你说的。”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对不对，‘观察能手’？贾斯蒂斯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他说到此为止，那就是到此为止。她不会告我们的，因为他不会让她告的。现在，你这个白痴给我听好：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半毛钱也没有了。你运气好，自己走出去！现在，去找医生，把你自己收拾收拾。把蓝杰基给忘了吧！”

    文森特走了，但他心里怒气未消。

    文森特不在乎老大跟他说的话。

    这事儿没完。欠债要还。

    乔伊·贾斯蒂斯得还债。

    如果老大要阻止他……好吧，那就让老大也来还点债。

    帕蒂和布兰登回家休息去了。他们都想留在公司的，但是乔伊叫他们回家休息两天，不然就炒了他们。所以他们还是回家休息了。

    乔伊和米斯蒂步行回到正义保安公司的大厅，他们心里很累。他们俩都很喜欢这两个年轻的保安，知道他们只受了轻伤，乔伊和米斯蒂都松了口气。不过，便利店爆炸的事让乔伊下了决心，他要雇个医生。他打通了马库斯·摩尔的手机。

    “我是马库斯·摩尔。”

    “马库斯，我是乔伊。”

    “乔伊！我听说耶茨在你那吃了闭门羹？”

    “是的，他已经吃苦头了。得让他知道，端正态度才能跟我合作。”

    “啊，说得没错。孩子们的事怎么样了？需要帮助吗？”

    “不，谢谢。马库斯，能不能请你转告奥尔·毕夏普医生，方便的话给我个电话——越快越好？”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哥们儿，就是谈工作。”

    “那好，乔。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他在办公室。”

    “谢谢，马库斯。”

    几周前，在对付弗南德兹的时候，乔伊遇到了奥尔·尤金·毕夏普医生（叫我毕哥就行）。那时梅根被流弹击伤，需要马上治疗。马库斯·摩尔把联邦调查局在本市驻地的医生借调了过来。乔伊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善良又机智的医生。

    “啊，我得跟你说点事儿，这是从一个朋友那儿听到的……我想想……原话是什么来着？嗯，好吧，我就说她的原话；‘让路易发挥最大优势，这家伙会没事的。’你觉得这个有用吗，乔伊？”

    乔伊一脸迷糊，不过他答道，“有点用吧，我觉得，虽然有点含糊。那个朋友是谁？”

    “是挺含糊的，我也不能告诉你这个朋友是谁。我跟玛德……呃，我是说，我告诉她你会这么问。她是这么回答的，原话是，‘他很快就会见到我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朋友。”

    “我是不是该担心，马库斯？”

    马库斯沉默了一会儿，“也是也不是。”

    乔伊咯咯笑，“现在你含糊了，马库斯。”

    “我知道。这个‘朋友’倒没什么，不过如果你要是真的见到某些‘朋友’了，情况会变得……即使不危险，也不一般。我也不太确定。你尽量小心，行吗？”

    “我会的，马库斯。谢谢，再见。”

    “再见，乔伊。”

    通话结束，乔伊和米斯蒂刚好走到前台，托尼正在那里。

    “头儿，这里有个人你们得见一见。”他冲坐在休息区的人打了个手势。这个人穿着讲究，油头粉面。乔伊刚注意到他，他就站了起来，走到了乔伊和米斯蒂跟前。

    “贾斯蒂斯先生，我叫里佐。”里佐说，“我为那个人工作——你刚通过电视给他传了个信儿。”

    米斯蒂看向托尼，托尼点了点头。“他为简比尼工作。”

    乔伊也听到了托尼的话。“那么，里佐先生。我应该跟您握个手的，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他耸了耸肩。

    里佐笑了“我完全理解。如果处在您的立场，我也不想握手。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他四下看了看。“私密点的地方？”

    乔伊也笑了。“当然可以，先生，我的办公室在这边。”他朝电梯打了个手势，里佐先走了过去。

    他们走向电梯，乔伊悄悄问米斯蒂。“你认不认识这么个人……叫玛德琳？”

    米斯蒂看起来一头雾水，她摇了摇头。

    第11节

    里佐坐在乔伊办公室的一张软椅上，拿着一杯极其昂贵的爱尔兰威士忌。

    “我得赞扬一下您的品位，贾斯蒂斯先生。”里佐说。

    “这是客户送的礼物，”乔伊答道，“我有一整箱。我无意冒犯您，里佐先生，不过您有何贵干？”

    里佐又对着杯子呷了一口，闭上双眼，让美酒顺着喉咙流下去。“味道好极了。”他笑着把杯子放在了咖啡桌上。“您在电视上承诺过，‘放她走，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说的是真的吗？”

    乔伊立刻点头。“真的。”

    里佐笑了。“您能保证你说的这个‘她’不借助犯罪司法系统追究赔偿吗？”

    乔伊笑了。“我不能保证她不报警，不过我会极力、全力地拦住她，直到最后一刻，直到告不成了为止。”

    “我明白了。您一定会这么做，对不对？我们都清楚您要劝说的是谁吧，应该……”

    乔伊又笑了。“当然。”

    “是简比尼先生授意我来的，我们想说，现在局面变得……尴尬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办糟了。他希望摆脱这个局面，希望不要流血。当然，不能说他对您的宣言‘低头’了，这样会让我们很难……放人。您明白吧？”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哪方面可能会有麻烦……”

    里佐一摊手。“就是说您明白。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只要某些人愿意，而且保密。”

    “我们听着呢。”

    “可以找个胆子大的人……给他点指示……让他进去，呃……把我们之前说的那个人带出来，然后原路返回。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大家都满意，你说是吧？”

    乔伊轻轻地点点头，“按说是这样的。”

    “如果这件事办得足够快……啊，今晚的话……大家都会很快高兴起来。”

    “当然，需要有一个人明确地提供指引，让那个冒险的人跑进去还不被发现……有了这些指引，怎么说呢……我相信今天晚上事情会很快解决，里佐先生。当然，这是假设。”

    “当然。”里佐伸手去拿他的酒，有张纸从他的外衣袖子里掉到了桌子上。里佐假装没发现，他喝光了酒，看着空杯子，再把它放回到桌子上。“贾斯蒂斯先生，现在我得离开贵公司了，”他站了起来，“谢谢您的盛情款待，还有香醇的爱尔兰威士忌。”

    乔伊也站了起来。“里佐先生，如果这个假设的场景今天晚上能有一个好结果，我个人认为那应该是您的功劳。”

    “谢谢，先生，期待您的消息。”

    乔伊和里佐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米斯蒂在后面捡起了里佐落在桌子上的纸条。两人把他送出了大楼。

    里佐走了以后，乔伊跟托尼说，“托尼，请把路易和杰西卡找来，让他们带着孩子们去情报室，越快越好。”

    “好的，头儿。”

    乔伊转向米斯蒂，“现在，咱们俩看看能不能从计算机里找到简比尼的大楼图解。我要把里佐给我们的和档案里的对比一下。我可不想跳进陷阱。”

    在去情报室的路上，乔伊的电话响了。

    “我是乔伊。”

    “乔伊先生，我是毕夏普医生。马库斯·摩尔说您想跟我谈谈。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毕夏普医生，谢谢你回电话。我现在得直白点，你不介意吧？我们这里出了点问题。”

    “当然不介意，贾斯蒂斯先生。”

    “我刚下了决心，正义保安公司需要一名医生，为员工疗伤。我想把你从联邦调查局挖过来。我可以给你更高的工资，你还可以同我们的心理医生凯莱布·米切尔共用一间相当有品的诊室。你也可以给正义保安公司以外的人看病，不过我们的人得优先。你的工资是固定的，跟客户无关，也没有保险。你要是愿意，可以住在公司大楼里，你也可以像米切尔医生那样，在公司大楼之外有自己的公寓，不过只要你想要，房间就会给你留着。你看怎么样，毕夏普医生？”

    一阵沉默之后，“医疗设备都在正义保安大楼里？按我的要求配置？”

    “一般的医疗设备会按照你的要求配置，心理领域的由米切尔医生购买。如果有必要的话，你们会一起工作，互相帮助。”

    “护士呢？”

    “公司给的经费是三位数，超支了就得补上，用赚的外快补。联邦调查局现在给你多少钱，医生？”

    毕夏普说了一个数字。

    乔伊说，“我付双倍，我觉得这个钱花得值。你看怎么样，毕夏普医生？”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毕夏普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开工？”

    乔伊笑了。“你要是现在就能来，那就太好了，大夫。”

    路易、杰西卡、迈克·伍兹，还有孩子们15分钟后挤着电梯来了，他们往情报室走去。詹妮·卢暂时要坐在普通的轮椅上。路易要考验一下研究室，看他们的技术能不能“让这姑娘的座驾拉风起来”。他让他们把轮椅做得更牛，额外功能更多，而且更容易操作。研究室在轮椅上大展神威时，詹妮·卢只能先用替代品，让路易或者菲利普推着走。研究室承诺会在6小时内“让这位年轻的女士拉风起来”。

    他们边走边聊。这一天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一起，过得挺开心的。乔伊召集他们的时候，他们刚刚完成一个小型的健身项目。这是路易起的头，杰西卡也来练了练。

    他们走进情报室，闲聊结束。乔伊和米斯蒂开启了在墙幕上的几个搜索引擎，每一个都在搜索克劳斯利大楼的布局。

    “嗨，伙计们！”乔伊喊道，“快进来——我们有新消息告诉你们。”

    孩子们围着会议桌坐下。路易站在詹妮·卢旁边，杰西卡站在菲利普和辛西娅中间。

    “我来告诉你们目前为止发生了什么。”米斯蒂说。她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孩子们说了，从两个穿制服的人外派说起。当她说到布兰登和帕蒂在便利店里折断了文森特的胳膊，孩子们欢呼起来。当她说到爆炸的时候，孩子们十分关心那两个穿制服的人怎么样了。米斯蒂跟他们保证这两个人都好好的，只是有点磕着碰着了。

    路易调侃说：“爆炸了？乔伊没在就爆炸了？”

    杰西卡和米斯蒂都笑了。乔伊总能碰巧遇上爆炸。乔伊直接无视这个笑点。

    接着米斯蒂说他们回来的时候发现里佐在等他们，他提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建议……乔伊打算今天晚上采取行动。

    迈克·伍兹说：“这是不是说杰基今天晚上就能回来？”

    乔伊说：“但愿如此，迈克。应该是这样。”

    “孩子们，你们听见了吗？”迈克说，“我们昨天上午来找他，她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

    “现在先别庆祝好吗？”乔伊说，“她还没被救出来呢。”

    “我们正在找克劳斯利大楼的图。里佐给的图我们已经扫描到电脑里了，”米斯蒂说，“仔细比照之后，我们会做决定。”

    里佐回来跟简比尼报告情况。

    “任务完成了，老大。”他跟黑帮老大说，“我想他今天会来救她。”

    “很好，就要甩掉烂摊子了。”简比尼说，“自打被文森特带来，她就一直是个麻烦。莱斯科也掺和了一手，我还记着呢……不过，既然他说服了那帮维加斯小子还钱，我就放他一马。”他靠向自己桌前的椅子，指着里佐，“你得保证今天晚上大楼周围没有人，没有人会找贾斯蒂斯的麻烦……还得保证那个八婆的门只上了一把破锁。”

    “好的，老大。”

    “我还想见见该死的文森特，还有该死的莱斯科，让他们周一早上9：00来。我得让他们知道不会再有什么‘神秘’的破资金了。”

    “好，那现在这个潜入的安排大家都同意吗？”乔伊问。

    “嗯哪，我们同意潜入。”路易说，“我们不同意你自己去。”

    乔伊摇摇头。“我知道，波西沃。不过，德克斯特要周一才能回来，他是我们中动静最小的。没他就得我上了。”

    “为什么德克斯特是动静最小的？”詹妮·卢问。

    乔伊笑了。“德克斯特是武术专家。他曾经和全世界最有名、最天才的武术教练学过武术。德克斯特可以做到直接站在你面前，还让你看不见他，除非他想让你看见。他正教我们大家这个呢，不过我们有的人天赋有限……我们谁也没他做得好。”

    “我可以去，乔伊。”路易说。

    “我知道你愿意去，老朋友。不过你不适合执行这种秘密行动，杰西卡和米斯蒂也不适合。就像我说的，就得我上了。我不喜欢单独行动，但看来也没别的选择了。”他看着朋友们的眼睛。“老实说，我不认为这是个陷阱。我真的觉得简比尼想让我们把杰基从他手里带走。我觉得他看上了杰基能够带来的巨大利益，杰基呢，要么是没法给他带来好处了，要么是不愿意那么干。”

    “嘿，那‘文森特’呢？”迈克·伍兹问，“你觉得他会是个麻烦吗？”

    “嗯，他讨厌我们就对了。”杰西卡说，“起先，菲利普差点把他捏死，然后布兰登和帕蒂又把他的胳膊弄断了。我不觉得他能成为公司的朋友。”

    “我也这么想。”乔伊说，“我们只能希望简比尼把他控制住了，别让他闹。”

    “是啊，”路易拍了拍菲利普的背，说道，“我真不愿意我的兄弟菲利普再吃亏！”

    当晚10：00，克劳斯利大楼来了一个看不出任何特点的高个儿男。他穿着伪装裤、黑T恤，戴着纯黑的棒球帽，还踩着一双黑色越野靴。他打开了卸货站12号门的锁，飞快地进了门，让人难以察觉。身后的门要不要锁上？他想了想，最后把门合上了，但是没有锁。他戴着一盏最大号的马格丽特应急灯，前面用黑毛毡遮住，毛毡上开了一个小洞，漏出一束灯光，只照亮窄窄的通道。

    乔伊快速看了看里佐给的那张纸，然后照了照前面。错不了，货运办公室就在这里。从图上看，他应该从昏黑的办公室紧右边上楼。乔伊慢慢经过停在那里的铲车和装满货物的纸板箱。他在办公室前右转，楼梯离他只10步。

    虽然楼里看上去荒废得很，但是乔伊知道这不是真的。米斯蒂送他到达的这个巷子口连着卸货台，他带了一个红外检测设备，检测大楼里的温度分布。他根据温度变化检测出这里大约有30个人，不过一眼望去，他要走的这条道上并没有人。从这一点可以确定，至少简比尼是真心实意想让他们把杰基带走。

    当然，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上10级台阶让乔伊非常非常不适应。不过，他穿过了这段宽敞的空间，什么也没有弄坏，还轻轻地打开了通向楼梯的门。一道光从门里流出，照在了荒芜的卸货台的阶梯上，乔伊快速闪进楼梯间，贴着墙听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有听到，插上门时还是隐蔽了一下。

    里佐的图上显示，关人的小房间在四楼。乔伊顺着楼梯慢慢往上爬。

    在正义保安公司的大楼里，路易、杰西卡、迈克·伍兹和孩子们聚集在情报室，盯着墙上的一个平板高清显示器，那里连着监控显示回传画面，画面漂亮得就像艺术品。屏幕上显示着计算机合成的克劳斯利大楼布局，楼梯间上还有一个小像，那是一个人形的小图案，代表乔伊。他正在大楼内，身上带着跟踪设备。

    路易学着人像，踮着脚尖做出上楼梯的样子，就像在给人像“帮忙”。孩子们笑成一团。

    米斯蒂把车停在克劳斯利大楼附近，手持小型屏幕看着行动进展。她的心因为担忧怦怦直跳。

    乔伊已经到了四楼门前。他抓住把手，轻轻扭转。他飞快地拧开门闩，把门打开了一点点，只留一条小缝隙。一只眼睛从缝隙往里看，他看到一个长长的大厅。他的位置有点优势，正好能够看到图上画的那扇门。

    这扇门有3道结实的门闩，其中有两个已经打开了。

    如果里佐的话是真的，那么杰奎琳·贝卢就在这扇门后面。

    好吧，目前为止还不错。里佐说的是实话。那么，我是不是直接走到门前，打开门闩？只有5步远了，况且到现在我还没碰上什么麻烦呢。里佐说这一路会很轻松。噢，为什么不能很轻松呢？

    乔伊自然而然地打开了门，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前，开门闩，打开门，走进房间。他把身后的门关上。

    窄床边坐着一个漂亮女人，本来困得直眨眼，现在她眼中满是惊异。

    “我猜你是蓝杰基，对吗？”乔伊稍微笑了笑，“我是乔伊·贾斯蒂斯。你准备好离开这里了吗？”

    杰基惊讶得张大了嘴，接着从窄床上一跃而起，胳膊一拢，给乔伊来了一个熊抱。她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一边不停地说“噢，谢天谢地！”

    她的反应让乔伊有点惊讶。他还是抱了抱这位哭泣的女士，他说：“杰基，我们得走了。我相信这些人，但是只在某些事上相信，而且只是暂时相信。”

    杰基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乔伊摇摇头。“现在别说这个，回去我再跟你说。”

    “那拜托了。孩子们怎么样？”

    乔伊笑了。“他们很好。他们都把正义保安大楼当成自己家了。他们现在正等着我们。”

    杰基点点头。“我跟在你后面，贾斯蒂斯先生。”

    “我的名字是乔伊，贾斯蒂斯先生是我老爸。”乔伊答道。他把门推开一条缝，朝两个方向都看了看，然后打手势让杰基跟着他。他们走了5步，到达楼梯间，打开门，然后往楼下走。

    “他下楼啦！”辛西娅兴奋地说。

    “就是说，他找到杰基咯？”尼基问。

    “我想是这样的，孩子们。”迈克·伍兹说。

    他们继续盯着屏幕上的人像移动。

    乔伊走到楼梯最下面，打开了通向外面平台的门。他回头，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杰基点了点头。

    两人踮着脚尖摸黑前进，经过铲车和纸板箱，最后走到了乔伊之前打开的那扇门口。他们走出门，走上卸货台上，然后沿着巷子轻松而振奋地走了出去。

    在巷子口，米斯蒂看到乔伊和杰基出来，惊叫了一声。乔伊为杰基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上了车，米斯蒂发动了车子。

    “杰奎琳·贝卢，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米斯蒂·威尔海特。”乔伊说。

    米斯蒂在后视镜里迎着杰基的目光笑了笑。“嗨，杰基，不用说，你这几天的遭遇我也听说了。”

    杰基摇头。“事情发生得太快！孩子们是跑到你们那里去了吗？”

    乔伊点点头。“他们是昨天早上来的，和迈克·伍兹一起。我们到大楼以后就把一切讲给你听，怎么样？”

    杰基点点头。“都听你的，乔伊。”

    到了正义保安公司大楼后，他们把车停在了门口的街边。他们走进大厅，值夜班的吉米·布鲁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您好，贝卢小姐。”吉米说，“看到你什么事也没有，我真高兴。这下孩子们就放心了。”

    前台这个穿制服的人居然知道她是谁——杰基吓了一跳，不过她只说：“谢谢。”

    米斯蒂说：“像你们这种案子，正义保安公司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谁，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做好处比坏处多，因为有时候会有人发现一些小细节，提供一个小线索……有的悬案就是这么解决的。”

    杰基点点头。“我明白了。”

    走进电梯，乔伊按了四层。“孩子们和我们的合伙人路易·华盛顿还有杰西卡·奎恩在情报室。德克斯特·贝克和新婚妻子梅根还在度蜜月，周一才能回来。迈克·伍兹和孩子们在一起，这段时间他帮了很多忙。他一直陪着孩子，照顾他们，直到他们全都来到这里。”电梯门开了，四楼到了，乔伊带着她们往情报室走去。

    走进情报室，乔伊说：“有没有人找蓝杰基呀？”

    房间里的人全都转过头来看着乔伊，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乔伊身后的杰基。

    杰基挥挥手说：“嘿！有人想我了吗？”

    离她最近的三个孩子是尼基、辛西娅和汤米。他们最先跑到杰基跟前，扑到她怀里。菲利普笑了，他把詹妮·卢往杰基那里推了推。每个孩子都从杰基那里得到了大大的拥抱，她还拥抱了菲利普。这时候菲利普都能熊抱杰基了。

    杰基看到了迈克·伍兹，他安静地站着，没有打搅孩子们。杰基哽咽一声，给了这个大男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吻了他。

    孩子们互相看着笑起来。乔伊和米斯蒂拉上了手。看到孩子们的笑脸，路易和杰西卡也笑了。

    最后，他们终于停止了亲吻。杰基看了看迈克，又看了看孩子们。“真抱歉让你们卷进这件事，如果你们再也不想和我有什么瓜葛了，我也能理解。”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辛西娅为他们开了这个口。

    “杰基，你是我们的妈妈。”她的话十分简单。

    “对，”汤米说，“我们爱你。”

    这个话题就算说完了。

    “我想现在你们该说说分别之后的事情了。”乔伊说，“孩子们可以说说自己遇到的事，来公司以后的事我来说。”

    孩子们照做了。他们说了自己当时多么害怕，还说了自己还记得她说的话，差点就报警了。

    “幸好你们没报，”路易打断道，“这里一半警察都从简比尼那里拿钱。”

    他们还给她讲了迈克·伍兹，讲他怎么和他们一起待到周五早上，然后还带着他们来了正义保安公司。他们告诉她大家和托尼·阿姆斯特朗还有米斯蒂在大厅见面的事，说了米斯蒂和特克带他们去乔伊的办公室。

    “噢，你一定得看看乔伊的办公室，杰基。”詹妮·卢说，“他的办公室太——棒了！”

    杰基笑了，问道：“詹妮·卢，你的轮椅呢？”

    乔伊朝她笑了笑，说：“说起这个么，恐怕……”

    “我让研究室给詹妮的轮椅安了点东西。”路易说，“等他们弄完了，你们肯定都认不出那玩意儿了。”

    杰基说：“贾斯蒂斯先生，我付不起这个钱的……我大概连你救我的钱也付不起。”

    乔伊举起一只手，“相信我，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责任。”

    杰基一脸茫然。“责任？”

    “咱们得从头说起。”他答道，“见到迈克和孩子们以后，我相信了很多看起来难以置信的事。我接受了他们告诉我的真相，相信了你拥有的天赋，明白了米奇·简比尼想拿这天赋谋财的事实。从孩子们的讲述里我发现你知道路易会赢得那场对抗赛，但你不知道他会因为延迟比赛而放弃荣誉。对于路易……这样一个正直的人来说，那不是光明正大的胜利。”他冲朋友打了个手势，而那位朋友正在摸自己的光头，就跟上面有不少头发似的。“我还从孩子们那里知道，你听到了一件事：伊斯特班·弗南德兹炸掉会议中心用的炸药是从简比尼那里得到的。就因为这个，我特别想抓住简比尼。所以我跟合伙人聊了一下，他们说……”

    乔伊把故事完完整整地讲出来了。

    讲到解救杰基的细节，屋里一片寂静。

    乔伊打破了平静。“这就是我的责任，明白了吧？”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给一群孩子做指定保安，而且还是一群特殊的孩子。”杰基这样答道。

    乔伊摇摇头。“第一，这些孩子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他们更需要别人的关爱；第二，我不是唯一一个愿意这么做的人。”他朝迈克·伍兹点了点头，“我只是有这个条件罢了。”

    迈克站起来。“他说得对，杰基。他们要是愿意让我当爸爸，我可以收养所有的孩子。”

    杰基一脸茫然。“但是，贾斯蒂斯先生……你没有抓到要抓的人。”

    乔伊摇摇头。“没事的，杰基。你安全回来了，最好的两个保安业保住了，不必再次冒险，值得再等其他时机。总有一天我会找简比尼复仇的……但不是今天。”

    杰西卡说：“你一定累了，杰基。你是想和姑娘们挤一挤，还是……另外安排？”

    杰基瞥了迈克一眼，微微一笑。“我觉得和姑娘们挤一挤就好了，谢谢。”

    乔伊站起来。“啊，这样的话……我想我们都该休息了。如果想和我们一起吃早饭，大家可以9：30在餐厅见面。早饭以后，我们可以带你们在正义保安公司里到处转转。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医生，杰基，就是检查一下，求个安心。你会喜欢我们的毕夏普大夫的，他也很喜欢孩子。”

    杰基和迈克·伍兹道了晚安，杰西卡带着杰基去看她和女孩子们住的房间。

    “噢，我的天哪！”看到房间这么大，杰基惊呼，“你说‘跟姑娘们挤一挤’，我还想着我们三个要挤在一张双人床呢！我都惊呆了！”

    杰西卡笑了。“姑娘们可以带你看看房间，告诉你有需要的时候怎么叫人。我住在另一头。咱们早餐的时候见！”她挥挥手走了。

    杰基开始照顾几个小女孩睡觉。

    大厅临街的大门打开了，一男一女走进大楼。他们俩都戴着大沿帽子和墨西哥披肩，刚一走进来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吉姆·克劳是新来的。他是个高高的死心眼儿，50出头，上周才来上班，自我感觉异常良好。他冲这一对傻笑了一下，心里认定他们喝多了，他要采取行动。台前的晚班保安马克·哈泽起来要拦他，又觉得该让他吃吃没有眼力见儿的亏。再说他也不喜欢克劳。

    “对不起，先生太太。”克劳这么说着，伸手去抓男士的肩膀。那个人却抓住了克劳的手一拧，克劳一下子就仰面躺在了地板上。接着这个人踩住了克劳的脖子。女的瞬间掏出了一双格洛克半自动手枪，一边一个，对准了克劳的眼珠子。

    “他没毛病吧，马克？”男的问。

    马克·哈泽窃笑，他重新调整了下表情，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不能保证他‘没毛病’，不过他的确是咱们的人。”

    女士把枪收回披肩，男士也收回了踩着克劳脖子的脚，他伸手把克劳拉了起来。

    “我要教给你的第一条是，哥们儿，”贝克说，“在没有确定人家的身份，也不知道人家要干吗之前，离人家远点。”他手一翻，做出了握手的样子。“我是德克斯特·贝克，这里的合伙人之一，这位是我老婆梅根，我们就住在这里。”

    梅根说：“幸会，先生。请问尊姓大名？要不我们就叫你哥们儿？”

    克劳狼狈不堪地说：“我叫吉姆·克劳，这周才来。”

    “啊，克劳先生，我得说，”德克斯特说，“新员工的武术都是我教。我和梅根度蜜月去了，所以咱们失去了一个好机会。”他看着克劳的眼睛。“不过可以补上。周一早上7点，体育馆见。你得做好准备，因为我会给你不少苦头吃，而且不止一次。”他转向前台，走到马克跟前，弯腰凑了过去。“晚上好，哈泽先生。我真希望你的工作一切顺利。”

    哈泽对着德克斯特咯咯直笑。“目前还不错，贝克先生。能看见那个傲慢的刺头叫人踩踩狗尾巴，我还挺高兴的。”

    “傲慢？”梅根问，“他有什么可傲慢的？”

    “我不太清楚，梅根。我们的朋友克劳，我知道一点，如果他觉得自己能够欺负你，或者如果觉得大概比你过得好，他一定会欺负欺负你的。”哈泽这样说。

    德克斯特低声说：“所以你就没拦着他？”

    哈泽直接迎着德克斯特的目光。“是啊。我就想看他碰钉子。”

    德克斯特点点头。“明白了。周一我会让他挨上好几回摔的，为了你。”

    哈泽点点头。“谢谢，先生。我会非常感谢的。”

    梅根说：“我能摔他几下吗？亲爱的老公？”

    “当然可以。”德克斯特说。他又转向马克·哈泽。“最近出什么事没有，马克？”

    哈泽点点头。“出了，和米奇·简比尼有关。我们在寻找一位失踪的女士，今天晚上找到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简比尼的事算不算了结了。”

    德克斯特点点头。度蜜月的时候他没和公司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谁管事？”德克斯特问，他想知道哪个合伙人在负责这件事。

    “貌似是贾斯蒂斯先生在管这件事，先生。你最好让他知道你们回来了，然后让他把你们也安排上工作。”

    德克斯特摆了摆手，好像要把这个想法赶走。“乔伊能搞定的，马克。他用不着我进来掺和。”

    哈泽笑了。“好的先生。”哈泽的控制台上有一盏灯开始闪烁。“嗯……6楼楼梯间的门开了。”

    “可能是哪个合伙人开的吧。”梅根说。

    哈泽对着控制台研究了一番。6楼没有安保摄像，因为那是合伙人的居住区，人家不希望被盯着。不过，每扇门都装了指示器，可以检测到门是开着还是关上了。哈泽摇头。“我看不是，先生。华盛顿先生晚上不值班了，贾斯蒂斯先生和威尔海特小姐也不在。”

    德克斯特的目光一下子机警起来。

    梅根说：“来吧，德克斯特，咱们去收拾他们！”

    “等一下，亲爱的……咱们先看看他们要去哪。”

    另一盏灯开始闪烁。哈泽说，“显然，你就是目标，先生。你的公寓门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

    “给合伙人发送警报吧，马克——告诉他们我的住处被袭击了。”

    “是，先生。”

    “快来看看这儿的兵器！”尼基指着大房间墙上挂的剑器收藏说。

    “挺牛的，尼基，但是我们不该在这里。”汤米说，“我们已经在浴室里做了傻事了，我不想再因为这个惹麻烦。杰基会给我们更重的惩罚的。”

    “放松啦——好吗？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汤米！大家都睡着了。”

    他们往房间更深处走去。德克斯特的屋里没多少家具，武器陈列倒是很多，而且是东方主题的那种。有一身中国古代的盔甲像个保安一样立在那里。

    “哇，”尼基悄声说，“这东西得有多古老哇？”

    “公元前5世纪，全铜制，价值连城。”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说。

    尼基和汤米一下子跳了起来，远远地蹦到一边。一转身，他们看到后面站着杰西卡·奎恩、乔伊·贾斯蒂斯、路易·华盛顿和米斯蒂·威尔海特（尼基想，她穿短款睡衣可真火辣），还有两个男孩子们不认识的人。

    “知道嘛，小子们，如果你们想在公寓里转转，说一声就行了。”梅根说，“我是梅根·贝克，这是我老公德克斯特。你们刚才要摸的是他的中国盔甲。”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乔伊问，“破门而入，不可饶恕！”

    路易开始悄悄地冲一个便携式无线电讲话。

    “对不起。”尼基说。

    “浴室的事你们也对不起来着，”乔伊说，“光对不起可远远不够。”

    “放松点，乔伊！”德克斯特说，“也没什么损失，对不对？话说回来，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我们的客户。”米斯蒂笑着说，“不过对乔伊来说就不止了。”

    德克斯特看了看梅根，又看了看别的合伙人。“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还不知道？”

    “乔伊还是他们的养父。”米斯蒂还是笑。

    路易叫来了蓝杰基，她走进公寓的时候还在手忙脚乱地摆弄睡衣腰带。“出什么事了？这是哪？”她看到了两个男孩，“你们又干什么了？”

    梅根说：“好吧，这又是谁？”她指着杰基问。

    “那是他们的养母。”米斯蒂说着大笑起来。

    迈克·伍兹推着轮椅上的詹妮·卢进来了，他身后是菲利普和辛西娅。

    “好吧，那这些人又是谁？”德克斯特问。

    “是乔伊收养的孩子，还有养母的未婚夫。”米斯蒂说不下去了，她已经笑得不行了。

    “好，都进来吧，全都别客气。”梅根阴阳怪气地说。

    路易还从5楼的公寓叫来了特克，跟着进来的还有马克·哈泽。

    “那么，我们逮着小耗子了，对不对？”哈泽问。

    “怎么又是他俩。”特克抱怨道。

    “等会儿！”德克斯特喊了出来，大家都转过头看着他。

    “这些人都是谁，他们为什么在我家里，老天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米斯蒂又开始笑了，杰西卡也笑了，接着是辛西娅和詹妮·卢，很快大家都大笑起来。

    只有德克斯特和梅根没笑。

    “好了，”乔伊挥挥手说，“好了，马克，你和特克带着孩子们到楼下去，特克，你负起责任来，无论如何别让这两个小捣蛋再跑出来了——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坐在屁股底下。马克，你来帮他。德克斯特，如果你和梅根能再招待我们一会儿，我们这些还在这里的人可以跟你们解释清楚。”

    第12节

    第二天早上9：30，周日早餐时间，餐厅专门营造了轻松的氛围。每个人都来了。对于杰基来说，这是非常好的放松，她需要习惯重获的自由，也要看看孩子们和正义保安是如何相处的。特克来了，有人看见他冲着尼基和汤米笑。当然，他自己没有承认。

    “我没冲他们俩笑。”被人逮着的时候，他说，“我不会冲着无赖笑的。”他跟男孩子们摆了一个最臭的臭脸。但是等到只有男孩子们看他的时候，他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

    大家差不多都吃完了，乔伊拿汤勺敲了敲杯子，请大家听他讲话。

    “朋友们，”他说，“我希望大家享受这顿早餐、这段时光。这也是一种庆祝，不只是为迈克和孩子们庆祝，也为我们所有人庆祝。我们要欢迎蜜月归来的朋友和合伙人：德克斯特·贝克和梅根·贝克，欢迎回家！我们都爱他们，希望他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他举起玻璃杯，杯中盛着白葡萄汁，其他人也跟着举起了自己的杯子，“敬我们大家：让我们永远记住爱的力量。”

    这一杯喝下去的时候，人群中可以听见这样的窃窃私语：“说得对，说得对。”“这话说得太好了。”

    乔伊接着说：“现在，有些事情不一样了。昨天，我们的朋友路易向一位年轻的女士做出了一个特别的承诺。研究室承担了这个任务，保证在几个小时内做出这个特别的东西。好吧，他们没有按时完成任务——他们花了将近24小时。不过，这个任务不会再拖延下去了。研究室的兰迪·布朗为我们带来了詹妮·卢的新轮椅！”

    新轮椅推进餐厅，大家都鼓起掌来。它是黑色的，材质是铬。这把轮椅比一般的轮椅高几个厘米，椅子下面的部分是完全封闭的。坐垫是结实的记忆泡沫，设计得很好，坐好几个小时也很舒服。后面的靠背用的也是记忆泡沫。靠背的顶部有一对向后倾斜的把手，就像是轮椅的拉风标志。搁脚的地方比一般的轮椅要大要厚，右边有一个操纵板，用操纵杆控制。靠头的地方又有一个操纵板，用吸管控制。这就是说，对着吸管吹起就能控制它。扶手很宽，用了软泡沫材质，确保胳膊舒适。

    看到新轮椅，詹妮·卢和杰基都不禁泪流满面。

    乔伊走到了轮椅边上。“路易，请你帮助格温小姐坐上她的新座驾好吗？”

    路易抱起詹妮·卢，把她轻轻地放在椅子上。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它不能让你走路，亲爱的，不过有了它，不走路也能很舒服。”

    乔伊走过去，指着研究室的技术人员说：“詹妮，这位是兰迪·布朗。他会告诉你轮椅的新功能，我们在这里装了不少小惊喜呢。”

    詹妮·卢泪盈盈地看着乔伊。“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乔伊摆了摆手，尽力忍住眼泪。“没什么的，好姑娘。不用谢我。”

    每个人都站起来看新轮椅，杰奎琳·贝卢也在其中。她在一旁看着，兰迪·布朗温柔细心地给詹妮·卢示范了轮椅的正确操作步骤。杰奎琳走向已经退到米斯蒂身边的乔伊。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先生，”杰基说着伸出一只手，拿出了这辈子最庄重的姿势，“谢谢，衷心感谢。”

    “这是为了詹。”乔伊说。

    “我们乔伊很爱这些孩子，杰基。”米斯蒂说。

    杰基点头表示赞同。紧接着，詹妮·卢在她身后尖叫起来。

    “这是加热的！你能相信吗？这座位是加热的！”

    大家都笑了，然后鼓起掌来。詹妮·卢的脸红了。

    奥尔·尤金·毕夏普医生笑着对杰基说：“请叫我毕哥。乔伊让我来给孩子们做全面检查，确认一下需不需要找专科医生做进一步检查。”

    “可是，医生……我是说，毕哥……州医保不管的医疗项目我是付不起钱的。除非你能用孩子们的医疗保险，州政府的医疗……”

    毕哥大笑。“乔伊没跟你说？”

    杰基一脸茫然。“跟我说什么，毕哥？”

    “所有这些都不花你们的钱。公司有特别补贴。我这就算是在给正义保安的内部员工看病了，不存在花钱的问题。”

    “噢，我的天。我不能让他这么做，这太过了！”

    毕哥抬起一只手。“等一下，杰基，别着急！你忘了一件事：乔伊也是孩子的家长。他开公司挣钱。他的合伙人也全力支持他的选择，支持他收养这些孩子。给这些孩子花的钱可不是白白扔到水里的……他们的养父会因此得到赞扬。”

    杰基不再说了，她摇了摇头。她也忘了乔伊是孩子们的养父。好吧，从天而降的礼物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异。

    “你说得对，当然是这样，医生……我是说，毕哥。”她说，“他做的这些事我非常感激。”

    “还有最后一件事，贝卢小姐，说完我就给孩子们检查了。威尔海特小姐今天告诉我要以公司名义每年给孟菲斯的圣朱迪儿童医院捐钱。”他说出了捐款数额，那真是一大笔钱。“显然，乔伊还在暗自给孩子们做好事，每年都做。看到这些我得说：我自己也很想为圣朱迪医院做点什么，所以，能为这么一家公司提供医疗服务，我很自豪。乔伊这么做，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他伸手去拿文件。“我们从患有脑瘫的辛西娅小姐开始吧，怎么样？今天设备不太专业，我很抱歉。我用的是凯莱布·米切尔医生的精神医疗设备，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成立自己的诊室。”

    晚些时候，毕夏普医生、杰基、米斯蒂、迈克·伍兹和乔伊坐在乔伊的办公室里。除了乔伊，其他人都在喝酒。那是周日下午4：00。

    “好吧，”毕夏普医生说，“这威士忌真不错！”

    乔伊大笑。“这倒提醒我了——我还欠里佐一瓶酒呢！”

    “啊，”毕夏普医生说，“好吧，谈回工作。乔伊，咱们先说说坏消息，好吧？辛西娅的脑瘫诊断完全正确。目前还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她的问题，虽然关于这种疾病的研究还在继续。我希望能多说点有希望的话，但事实就是如此。这种病就是这么叫人伤心，它要是能消失我会很高兴的。

    “说到根除疾病，尼基的病不是早就有办法了吗？小儿麻痹症现在就应该能根治了，但是患者还是不时出现，尤其是没有打疫苗的患者。尼基就没打疫苗。他的腿只能用四成力，而且也就这样了。他要是打了疫苗就不会得这种破病的，而且大多数医疗机构都免费提供这种疫苗！”

    毕夏普医生心烦得直摇头。“所以说，小尼基也没法治疗了。”他喝了一小口酒，然后笑了笑。“现在说说汤米。他父亲用极端的方式自残的时候把他的脊柱弄伤了。不过……医生很小心地给他扶正了脊柱，他们给这孩子弄了个后支架，然后就盼着他能痊愈。”他又喝了一口酒。“不管怎么说，这招管用了。现在汤米没有腿部支架也能走路。他的肌肉需要恢复，按说要进行锻炼修养才行。汤米差不多已经痊愈了……身体上痊愈。心理上呢，那就是米切尔医生的事了，他也需要工作嘛。”

    “我会让凯莱布马上给他看看。”乔伊说。

    “我现在想说说詹妮·卢。”毕夏普医生沉稳地说。他站起来，走向小吧台。“还有人要续杯吗？”没人响应，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爱尔兰威士忌。“请别怪我。之前我就很犹豫，现在也还在犹豫。”

    杰基疑虑重重地问：“我的詹妮怎么了，毕夏普医生？”

    医生笑了笑，几乎是苦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说：“没怎么……就是因为没怎么，所以我才担心。”

    “毕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乔伊问。

    毕夏普医生深吸一口气，“那场意外让詹妮·卢瘸了腿。很显然，急救的医生把她拼起来的时候没指望她能活过来。等到他们发现她能活，又不能再倒回去把拼错的重新拼一遍。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我捋了一下她的脊柱。我摸到一个肿块，我看了一下那个肿块。她脊柱上有一个地方凸出了，所以长了肿块。”

    “我见过那个肿块。”杰基说。

    医生点点头。“那你们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肯定需要X光片，但是现在我这里还没有设备，所以照不了。我记得马库斯·摩尔说过……”

    “托尼有安检设备！”米斯蒂说。医生点点头。

    乔伊补充道：“咱们的小兵头子有台X光机，就在楼下他接待台的后面放着。那东西带传送带，是用来扫描包裹的。不过我觉得毕夏普医生可以把它用在詹妮·卢身上。”

    “我已经用过了，而且我还可以找到显示屏，能让你们清楚地看到我想让你们看到的东西。”他举起打印出来的资料，“我得让德克斯特帮我把它打印出来，那样就行了。”

    资料上是詹妮·卢的X光片，片子照得非常理想，能看到肋骨后面还有脊柱。医生让詹妮趴着进机器扫描，肿块照得一清二楚。看起来她的椎骨挤在一起了，不过也不一定。有一小段，大约2.5厘米向下错位，还有一处偏离中心的愈合。

    “从这个偏离来看，脊柱没有机会痊愈了……脊柱里的神经只有一部分能够自我愈合。其他的还是断着，所以詹妮差不多是四肢瘫痪的状态。”他喝了一大口酒，“我相信，如果有顶级的外科手术支持，再加上大量的物理疗法，还有关心她的人不断付出爱和支持……我相信詹妮·卢能够恢复正常。”

    迈克·伍兹开口了：“你是说她还能再走路？”

    “走路、跳舞、朗诵诗歌，对照顾她的人撒泼……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如果我的诊断没错——这就是个初步诊断——我相信这些都能有。如果乔伊同意，我认识圣朱迪的一个外科专家，可以做这个手术。公司负责费用，再安排一流的手术室就行。”

    屋里一片寂静。

    “你真的觉得她……能治好？”

    “我觉得能……不过，当然，也有可能我完全错了。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说这件事。我不想给你们一个希望，再让希望落空。我是说，我们当然希望她还有机会痊愈。”

    “那就安排吧。”乔伊说，“可以的话，今天就做……明天也行，别弄糟了就行。如果需要送詹妮·卢去圣朱迪，那我们就把她送去。我想路易会很愿意有机会做孩子们的保安！”

    大家都不说话了，杰基默默地问：

    “那菲利普呢？”

    毕夏普从眼镜片上面看向杰基，然后又收回了目光。片刻之后，他开口了。

    “自闭症很容易确诊，但是这种病本身很难定义。杰基，你看没看过菲利普的病历和案件卷宗？在你们那个案子里他为什么表现亢奋？”

    杰基摇头。“我不知道。那个案子的少年法庭法官已经下令封存卷宗了。”

    毕夏普医生点点头。“我读了那些东西。在联邦调查局做过医生，跟联邦调查局全球顶尖的计算机黑客工作过，就有这种好处。”他喝完最后一小口，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继续，我来说说这个：自闭症可能是癫痫突发导致的，癫痫突发可能是头部遭钝器击伤，引起脑部损伤导致的。从法庭文件里的证据来看，菲利普的母亲死于难产，他是被父亲养大的。读一年级的时候，菲利普进过急诊室，那时候他就已经有癫痫症状了，不过他进急诊室不是因为这个。有人在他家前院里发现这个6岁的孩子被人打得遍体鳞伤，正在地上爬。他父亲喝醉了，把他往死里打，说要‘把恶魔从孩子身上赶走，这样他就不会老晕过去了。’挨打造成的钝器伤显然可以停止癫痫发作，但是又引发了一定程度的自闭症。”他停了一下，“这个没办法痊愈。因为有杰基的关爱和詹妮·卢的关心，他的病症没有加重。病情也有可能继续发展，但是可能性不大。”

    大家都沉默了。乔伊从衬垫椅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书桌前。他按下按钮，开启了全大楼的广播系统，然后说：“路易，请尽快把詹妮·卢带到我的办公室。路易，请尽快把詹妮·卢带到我的办公室。谢谢。”

    他看了看房间里的众人。“我想是时候跟这姑娘说说了，你们觉得呢？”

    詹妮·卢一开始兴奋得睁大了眼睛，后来又心怀疑虑地眯起了眼。

    “你不会在逗我玩儿吧？”她看着毕夏普医生说。

    乔伊跪在她身旁。“亲爱的，这要是逗着玩儿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就是说我真的可以再走路？”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詹妮。”毕夏普医生答道，“你的背部要再折断一次，然后用显微手术修复脊柱里的神经，接着做躯体石膏固定、背部支架，后面还有很多理疗，还需要很多运气……不过，是的，我相信你可以再走路。”

    詹妮·卢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瘫痪的左臂，还有几乎瘫痪的右臂和无力行走的双腿。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热泪。“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祈祷过多少次，盼望过多少次？”

    她大哭起来，在场的人一一和她拥抱。

    晚些时候，杰基找到了几位合伙人。

    “迈克和我谈过了，”杰基说，“我们早上就回去。我们请你们6个人、特克还有毕夏普医生和我们一起走。我们想请你们大家一起好好吃个饭。你们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至少得这样感谢一下。”

    “对，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坐成一圈，还能和孩子们一起玩。”迈克说，“我们知道你们在的话孩子们会非常高兴。”

    米斯蒂开口了：“知道吗，正义保安的合伙人也该放放假了。我们可以让托尼·阿姆斯特朗看家。乔伊和我会去的。”

    德克斯特说：“梅根和我都希望能再多放一天假，我们刚回来，还得缓一缓神。我们也去。”

    路易说：“谁敢拦着不让我去试试。”

    “我也去。”杰西卡说，“我们能带点什么？”

    第13节

    周一下午，桃子街，杰基家宽敞的前院满满当当。

    乔伊和米斯蒂一早就吩咐手下拿上野餐和户外活动需要的东西，送到杰基家摆好。他们买了一张野餐桌、一个碳烤架、几张舒适的室外座椅、三张小的室外桌，还有一个开放式的大帐篷，可以把野餐桌罩进来。帐篷是带拉链门的那种，可以把虫子隔在外面，还能让小风儿吹进来。

    大把大把的氦气球绑在草坪的家具上，绑在帐篷和野餐桌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实木保温筒，里面放着冰块和各种苏打水、果汁、瓶装水……因为这是一场家庭聚会，所以大家一致认为喝酒不合适。这里到处都挂着彩带，它们在风里飞舞。阳光灿烂，温度宜人。每个人都觉得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大人们两三个一组，五个孩子则分散在各个组中间。正义保安公司的6位合伙人、杰奎琳·贝卢、迈克·伍兹、毕夏普医生和特克都在，布兰登·金、帕蒂·弗格森和查理·李也顺道过来了。查理同时是德克斯特和杰西卡的核心团队成员。查理、德克斯特和乔伊跟迈克·伍兹说他们当时如何无可挽回地得罪了伊斯特班·弗南德兹，跟他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米斯蒂和杰西卡在烤架上做汉堡和热狗。辛西娅在离她们很近的地方坐着，笑眯眯地听梅根同她和另外两个大姐姐讲话。路易和特克在院子里跟男孩子们在一起，教他们各种锻炼腿部的方法。杰基和毕夏普医生在屋里，认真听布兰登和帕蒂讲述周五那天菲利普是如何出现在文森特身后，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詹妮·卢在前门廊那里。她发现自己的轮椅有两个电池组，可以运转好久好久。她在门廊上飞快地转来转去，就像要看看电池能支持多久。詹妮·卢也觉得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长话短说，每个人都很享受这一天，享受周围人的陪伴。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文森特沿着街道，再次向摩根夫人的公寓走去，打算藏在那里观察。他把后门印着“犯罪现场，请勿穿越”的隔离带给撕了，跑进去，撬开锁，进了人家的家。

    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几周前他和摩根夫人就熟了。

    简比尼的医生周六给他治好胳膊后，文森特心里只想一件事：弄死杰奎琳·贝卢。

    文森特不在乎米奇·简比尼怎么说……也不在乎乔伊·贾斯蒂斯怎么说。这事儿没完。她得付出代价才行。

    他知道，杰基最后总要回家的，所以他就在这里住下了。今天，他下的注赚了。他观察了一番，发现正义保安的人一直在那边晃来晃去。文森特不得不改变最早的计划。他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闯进房子，杀了那个贱人，还有那些瘸子和碍事的东西。现在，他要等待，等着把所有人一起干掉。

    是的，文森特想，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乔伊正玩得开心。他和米斯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他们总是有案子。

    说到案子，这个案子即将圆满结案。他们找到了蓝杰基，完成了孩子们交给他们的任务。他们本以为要跟米奇·简比尼大打出手，现在看看，这都不是事儿。现在双方各走各的路。也许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大打出手，但是现在他们互不干涉。这是件好事，他暗自想，我们一次只能对付一个危险又自大的疯子，弗南德兹仍然是首要威胁……

    早些时候，杰基跟乔伊谈了酬金的事。

    “杰基，”他跟她说，“我不知道你那天赋是怎么回事。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事。如果有，那你就这么付吧：你去拿这点钱买张彩票，威力球什么的，写上幸运数字，就当我的酬金了。不然就算了，好吗？”

    几分钟以后，迈克·伍兹起身去拿苏打水和薯片。他回来的时候，杰基又找到了乔伊。

    “给你，乔伊，我真的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她说着递给他一张彩票，上面写着威力球号码。

    乔伊笑着接过彩票，放进钱包。“很好，要是真中了，咱们就把奖金分成几份，用这个钱维持孩子们以后的生活。怎么样？”

    杰基也笑了。“就这么办，孩子他们养父！”

    此刻，乔伊看着人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敞开心扉，变得亲密，他很感激。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米斯蒂大喊：“好啦各位，要上汤啦，大家开吃！”

    就在这时，灾难降临。

    文森特一直在观察目标，直到他觉得大多数人应该都在前院了。他从后门离开了摩根的房子，偷了一辆车。那是一辆双开门的老式凯迪拉克，80年代的。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有的邻居可能刚好在外面。他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自己的车。

    他行动之前还遇上一个问题……他只能用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有金属支架固定，要保持90度角的姿势。他只能用好的胳膊开车，所以能做的事有限。他没法扔手榴弹或是炸弹，所以他带了枪。

    文森特最后选择用乌兹自动枪。这种枪容易握持，不用瞄准，最棒的是，这个9毫米口径的死神有圆形弹药匣，能装50发子弹。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尼基看到了那辆以5英里时速向他们靠近的车。他暗自纳闷，这车怎么走得这么慢，真怪，就是在居民区走也不用这样啊。接着他就看见一把枪从车窗里伸出了丑陋的枪管。

    接下来几秒钟发生了太多事情，只能用慢动作来解释。

    “枪！”尼基大喊。他跑了起来，马上就被自己的腿部支架给绊住了。他摔到地上，撞到了汤米。汤米和他一样，也被自己的腿部支架绊倒了。

    特克离两个男孩子最近。开火的时候他看到了那支枪，他俯身为他们挡子弹。路易把菲利普拽到了地上，接着自己趴下，在上面护住这个大孩子。德克斯特从草地的椅子上一跃而起，把迈克·伍兹也一起拉到了地上。当时乔伊站着，出事的时候他一条腿跪下，开始冲这那辆双开门凯迪拉克开枪回击。杰西卡抓住辛西娅，让她趴下，查理跑去保护杰基。当查理俯身靠近杰西卡的时候，他的小腿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小血洞。梅根和米斯蒂在俯身隐蔽的时候都掏出枪进行回击。野餐桌上装番茄汁的瓶子爆炸了，番茄汁溅了梅根一身。盘子和吃的都被子弹打中，飞了起来。房子边上的窗户也爆炸了，碎片飞进屋里。屋里的布兰登和帕蒂砰地打开门，猛烈开火，把那辆车逼走了。

    就这样，一切结束。

    乔伊大喊：“好了，有没有人受伤？”

    “打我腿上了！”查理说，“子弹穿过，打得真他妈……我是说，真疼。”

    “子弹打伤了我的胳膊，还打到了菲利普。”路易说，“子弹从我这边擦过去，打中了他，不过我们都还好。”

    毕夏普医生从前门冲了出来。

    “还有人受伤吗？”乔伊问。

    没有人回答。大家都在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远处能够听到警笛的声音，正朝这边赶来。

    毕夏普医生看着这一片狼藉。他总能听到一种不正常的呼吸声，就像狗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的喘息。他最后发现，这声音来自他的右边，就在他所在的前廊上，他转过去一看——

    詹妮·卢直直地坐在轮椅上，呼吸短促。她脸色苍白，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流过。毕夏普医生想，这女孩子是吓着了，他走过去，来到詹妮·卢身边，他的眼睛瞪大了。

    “乔伊！”他喊了起来，“来这边！快！”

    乔伊一看，冲到门廊上。杰基、路易和杰西卡紧跟其后。看清詹妮·卢的时候，乔伊几乎喊了出来。

    她坐在轮椅上，肚子上有一个弹孔正在流血，不过不太严重。她的胸口还有一个弹孔，鲜血大量涌出。她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大量的血从胸口流出来。轮椅座已经被染红了，血流到前廊上。她的喘息其实不过是短促的呼吸，她好像已经没法吸入氧气了。

    “一枚子弹穿透了动脉，那是通向心脏的主动脉。”毕夏普医生说，“她没法吸入氧气，因为血液从胸口的洞里漏掉了，没有送到她的身体里。心脏收缩也不管用了，因为血流到了胸口和腹腔。”他抬头看向乔伊，乔伊发现医生眼里含着热泪。“我没办法了，乔伊……就算现在有手术台，什么设备都齐全，也没时间了。”他又看向杰基，杰基已经吓坏了。“贝卢小姐，还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赶紧跟她说吧，她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乔伊移到一边，让杰基守在詹妮·卢身边。杰基跪下，拉住詹妮·卢的手。喘息越来越慢的詹妮转过头对着杰基。

    “我爱你，詹妮·卢。”杰基说，泪水在她的脸上横流。“我爱你。我只想给你最好的。发生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亲爱的。要是能替你受罪，我怎么都行。你一定要知道我是爱你的。”

    呼吸沉重的詹妮·卢试着微笑，可她只能扬一扬嘴角。

    乔伊小声说：“詹妮·卢，我保证会让米奇·简比尼付出代价——如果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的话。”

    女孩的呼吸减慢了，一分钟只有几次。她的双眼变得透明而遥远。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她停止了呼吸。

    16岁的詹妮·卢·格温在阳光下死去了。她倒在自家的前廊上，被爱她的人包围着，那原本是美好的一天。

    第14节

    第二天下午2：45，里佐来到米奇·简比尼的办公室。简比尼正从那扇巨大的观景窗向外盯着天空下的城市发呆。

    “老大。”里佐喊了一声。

    简比尼回头看了看他的狗腿子。“怎么了，里佐？”

    “老大，利奥·莱斯科来了……还带着文森特。”

    简比尼大笑。“小羊羔最后还是回家啦！哦，老天！”他笑得更夸张了。笑完以后，他看着里佐。“让他进来……你在这待着。”

    里佐走到办公室门口，打开了门。他探出脑袋，做了一个“进来”的手势。莱斯科和文森特进来了，他们站在简比尼桌前的椅子旁边。里佐走到简比尼的桌边。简比尼挥了挥手，指了指椅子，让他们俩坐下。

    莱斯科直视简比尼，简比尼看着文森特，文森特也转过来看着简比尼。

    “那么，”简比尼说，“我开始说了。”

    其他人没吭声。

    “很久以前我就学到了一个道理，”他这么说着，听着就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一点也不像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帮老大，“人一旦迷上什么东西，就会被打败。文森特，咱们俩都是这样。控制我掌控不了的东西让我着迷。我不知道你对什么着迷，不过那该死的东西差点把我们都毁了。”他对着桌子对面的人前前后后地打量。“你瞧，我了解贾斯蒂斯这样的人。他腰杆子硬得跟铁一样，他要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不过嘛，这么一个人……还有我这样的人……我们无论如何都会遵守承诺。他答应过，如果我们放了那个叫贝卢的女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确实是这样。”

    文森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简比尼居然不知道那次驾车枪击！

    “一切都过去了。”简比尼接着说。他指了指文森特。“别再干这种事了，明白了吗？”

    文森特点头。“明白，老大。”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屋里的四个人都吓了一跳。

    乔伊·贾斯蒂斯站在门口，举着胳膊，一手握着一支格洛克枪，双眉紧蹙，目露凶光。他身后是拿着散弹枪的米斯蒂·威尔海特。

    “你好，简比尼。”

    简比尼张大了嘴——外面有我的人在啊……他们怎么不拦着他？

    “乔伊·贾斯蒂斯，”简比尼惊异道，“可是……你说了，我把她放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米斯蒂从后面用胳膊肘捅了捅乔伊。她要确保他听到了这句话……也许这次对抗根本不需要发展到血拼的程度。

    就好像故意要把这个念头逐出她的脑子似的，她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欢快的尖叫，接着是两声枪响。

    乔伊冲简比尼笑了笑。“听见了？我的合伙人梅根有点激动了。一定有人挪地方了。”

    莱斯科直愣愣地坐着不动，就好像这里没有他的事。里佐的手则悄悄移向了自己的运动服口袋。

    乔伊抬起来格洛克枪，指向里佐。“里佐先生，别这样。那瓶爱尔兰威士忌我还想送给你呢。”

    里佐举起双手，把武器扔到旁边。

    文森特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恐惧从脊柱最低端爬上来。

    乔伊往屋里走了几步，米斯蒂也跟着他走进来，走到一边，帮他控制住里面的人。

    “贾斯蒂斯，这他妈算什么！”简比尼大喊，“这又不是私人恩怨……这是交易！我们以为你会说话算数！我们放了姓贝卢那女的，讲和了！你们今天这样做，说明你们说话和放屁一样！”

    听到黑帮老大的话，乔伊显得更加恼火。他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向简比尼，拧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拎到桌子后面的大窗户前。

    “看见你对面的那栋楼了吧？”乔伊咬牙切齿地问。

    “看到了，那又怎样？”

    乔伊从腰上拿下一个双筒望远镜递给简比尼。“好好看看，看看我们对面那个开着的窗户。”

    简比尼看了看乔伊，然后拿着望远镜照他说的做了。他看到那个窗户里，吊着胳膊的路易·华盛顿正朝他招手。更糟糕的是，保安公司和联邦调查局的联络员马库斯·摩尔也在那里招手。他们身后还有一堆窃听设备、摄像机和望远镜。一切都对准了简比尼的窗户。简比尼怒火中烧。联邦调查局在监视他！好吧，他会解决这个问题的。那栋楼是默塞斯·斯德恩的。简比尼可以找几个兄弟过去把斯德恩揍进医院。

    乔伊好像看出了简比尼的心思。他说：“正义保安已经把那栋楼以投资的名义从默塞斯·斯德恩手中买下来了。我们把几个区域租给了联邦调查局，我希望你没意见。”他把望远镜拿回来。“你在这栋楼里忙的‘公事’，联邦调查局的人都能看见。”乔伊冲黑帮老大一笑。“你迟早要被抓。”

    简比尼极力控制自己。“这是为什么，贾斯蒂斯？我以为你会说话算数！”

    乔伊控制不住怒火，他大叫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话算数呢，王八蛋！昨天那一出就证明你还没罢休！你要杀了杰基，杀了孩子们，还有我的合伙人……你还说我说话不算数！”他用一支枪管抵住黑帮老大的太阳穴。“我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简比尼知道，这个时候发脾气会送了自己的性命。“我摸着良心发誓，老天作证，我绝对没有想过要杀了你们。自从上周六晚上你带着贝卢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做过任何尝试伤害你们的事。”

    乔伊从简比尼眼里看出他说的是真的。“也许不是你做的，也许不是你下的命令，但这是你的人干的，你没有好好管住你的人！有人自作主张要弄死我们，这么做说不定就是为了给你留下个好印象……我看这就是你的责任！”乔伊从简比尼跟前退开几步，冲办公室窗户打了个手势。“所以，正义保安公司把对面的楼给买了，租了办公区给联邦调查局。我们会让他们来收拾你们。”他又向前一步，沉声说：“把凶手交出来，我来收拾他们。”

    简比尼一直在压抑怒火，差一点就失去控制了。“贾斯蒂斯，我能理解你……但是我帮不了你！”

    桌前的一张椅子那里传来了低沉的笑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文森特。

    “是我干的，贾斯蒂斯。”文森特淡淡地说，“我干的！我还会再来一次！那个该死的贝卢从一开始就是个麻烦！我真希望能杀了那个贱人！”

    “文森特！”简比尼不断累积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倾泻的对象。“我跟你说过一定要离那个女人远远的！现在看看你惹的祸，你这个白痴！”

    “文森特，”莱斯科说，“我对你很失望。”

    “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文森特问，“想知道答案么，老大？因为你不配掌管这个帮派！我来管事绝对比你强！我们原本可以从那个贱人那里得到很多钱，但是你不让我折磨她！然后这混蛋就来了。”他指了指乔伊。“然后你就吓傻了，让摇钱树跑了！好吧，如果我们不能利用她，那谁也别想从她那里得到好处！”

    简比尼气得脸通红。他开始语无伦次，但是不等他说出一句能听懂的话，乔伊已经绕着桌子走了过去。他走到两把椅子后面，直逼右边的文森特。文森特正盯着乔伊，目光恼怒又挑衅。

    “怎么着？你想怎么着，正义保安先生？”文森特说，“你不能杀我，因为这里的‘老大’会杀了你……联邦调查局的人还会把你关进大牢！”

    乔伊迎着文森特的目光。看到他眼中的怒火，文森特有点畏缩了。

    “你没有杀掉杰基。”乔伊说，“你连伤都没伤到她。你打伤了路易……那个叫查理·李的员工……还有之前打了你的那个17岁男孩。这些都好说。只是有一点……你还杀死了一个柔弱的16岁女孩，她才刚刚发现自己可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乔伊用格洛克枪对着文森特的鼻梁。“这不是交易，这事是私人恩怨。”他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文森特的鼻子上打出了一个小洞。手枪开火的气流让文森特的脑袋和眼睛轻微鼓胀起来，接着，子弹在文森特的脑子里一路开进，飞出脑壳的时候，弹孔比打进来时还要大一倍多。随着子弹打出，文森特的一块脑子从脑壳里掉了出来，还有破碎的颅骨。文森特再也不能盯着谁看了，他跌坐在椅子上，脑袋挂在椅背上。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他的滴血声。

    乔伊放下枪，看了看米斯蒂。她点点头，他们该撤退了。

    乔伊转向简比尼，这个黑帮老大嘴巴大张着，傻站在那里，还是一副不敢相信乔伊已经杀了文森特的样子……尽管简比尼自己已经计划要杀掉文森特了。

    “简比尼。”乔伊喊了一声。

    简比尼转过来看着乔伊。

    “我满意了，我们现在要走了。”

    乔伊和米斯蒂退出了门。

    里佐、莱斯科和简比尼僵了好一会儿。然后，简比尼转向另外两个人。

    “我要你们两个现在就给我传令，”他冷冷地说，“我不在乎弗南德兹出了多少钱，我要再加500万美元，给任何能摘下乔伊·贾斯蒂斯的脑袋给我的人。”他指了指文森特的尸体。“还有，找人把这东西送到香肠工厂，做成热狗。”

    第15节

    棺材缓缓入土，乔伊在葬礼上环顾四周。整个场地都可以看见穿着棕色保安服的正义保安。他们必须这么做，虽然乔伊不想这样，但是他也不希望出现突发情况打扰詹妮·卢最后的道别。

    离开简比尼办公楼几小时后，乔伊和马库斯·摩尔见了面。

    “你身价看涨啊，乔伊。”马库斯说。

    乔伊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马库斯呵呵直笑。“简比尼悬赏500万美元，要你的命，再加上弗南德兹的钱，你这条命值1500万了。”他摇了摇头。“说真的，哥们儿，现在有好多人要杀你。我还真不想跟你一样。”

    乔伊思考片刻。有人要杀他，这没什么新鲜的，但是这两个混蛋出的赏金又增加了，现在他不管去市里哪个地方都得小心为上。

    今天的葬礼很庄严。杰基·贝卢和迈克·伍兹坐在乔伊一边，米斯蒂坐在他的另一边。辛西娅、汤米和尼基也坐着，菲利普选择站在路易旁边。菲利普的身体有点前后摇晃，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缓缓进入安息地的时候，他哭了，摇晃得更加厉害。德克斯特、梅根和杰西卡站在特克、查理·李和马库斯·摩尔旁边，后面是布兰登·金和帕蒂·弗格森。毕夏普医生和凯莱布·米切尔医生远远地站在一边。很多人都落泪了。

    纪念仪式在坟墓边举行，没有多少宗教意味。主祭是杰基认识的一个老派人，中规中矩，念了一堆用来安慰家人的陈词滥调，没起什么作用。每个孩子都有时间说几句，说说他们的姐姐，说说她的故事，说说她待他们如何如何和善。菲利普原本可以说说他有多爱这个姐姐，但是他说不出来。就这样了。

    这就够了。

    这是周四，正义保安冲进简比尼大楼的两天以后。没有人看到文森特，没有人听说过文森特的消息。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死了。联邦调查局的人看到了现场，但是什么也没有报告，他们把那栋大楼抛在了脑后，就让它成为文森特的巨大墓穴吧。

    杀掉文森特的事，乔伊没有隐瞒。他跟马库斯说了，马库斯没什么反应。

    “他是个无赖，乔伊。他是个杀手，是个贼，还是个大骗子。换句话说，这对社会没什么大损失。如果……我要强调是如果……报告发现尸体，那这个人的死就要接受调查，然后就会归为流氓团伙仇杀。我们会去找那些常见的嫌疑人，询问他们。不会有人知道什么，这件事就会变成悬案。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主祭说完圣经里的“尘归尘，土归土”，他的致辞就结束了。詹妮·卢的棺材沉到了底。每个兄弟姐妹手上都拿着一朵黄玫瑰，杰基、迈克和乔伊拿着红玫瑰。在主祭的引导下，他们站起来，走过还未填土的墓穴，把玫瑰投进去，作为最后的告别。乔伊戴着墨镜，但是米斯蒂还是发现一滴眼泪从他的面颊上滚落。

    葬礼上没来多少学校的同学。詹妮在学校里没能结交长久的友谊，所以没有谁来这里悼念她。葬礼上的孩子就只有这些同被收养的兄弟姐妹。

    杰基停下来。她擦干自己的眼泪，想说点什么。迈克强健的臂膀支撑着她。孩子们接着走，走过墓地，一直走到另一边高大的墓碑那里。乔伊看了他们一眼。

    “我只想再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谢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杰基说。

    其实乔伊没有留意杰基，他的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

    孩子们出问题了。

    辛西娅、汤米、尼基和菲利普都走到墓碑后面。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詹妮·卢的离开让四个孩子更加团结。

    四个孩子。

    乔伊的眼睛睁大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孩子们的行为让他困惑。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失陪一下？”乔伊说，“我想跟孩子们说几句话，很重要的话。”

    米斯蒂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乔伊。乔伊摇头，意思是没出事。米斯蒂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杰基和迈克都说没关系。

    乔伊向孩子们走去。

    五个孩子。

    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大约10岁，走在四个孩子前面。

    乔伊走过转角，他看到仍然只有四个孩子，那个棕色头发的小女孩不见了。

    “她走了，乔伊。”尼基说。

    “她叫玛德琳。”汤米说。

    辛西娅说：“她是个天使。”

    “天使。”乔伊木然道。

    “她早就猜到你会发现她，还会跟我们打听她的事。”汤米说。

    “对，”尼基说，“她说她只想让我们知道，我们不用为了詹妮·卢哭鼻子。她说詹妮·卢很想念我们，但是现在她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在天堂，很幸福。”

    “还有，玛德琳说，你很快就会见到她的。这是什么意思啊，乔伊？”辛西娅问。

    乔伊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辛西娅。”他在她面前俯下身，“你真的相信那个小女孩是天使吗？”

    辛西娅猛点头。“是啊是啊。她说你们不会相信她是天使的，所以她送了菲利普一份小礼物，这样你们就会信了。”

    乔伊起身走向大男孩。“你收到了什么呢，菲利普？”

    乔伊和辛西娅说话的时候，菲利普视线低垂。这会儿他抬起头，和乔伊对视。他真的在和乔伊对视，他的灵魂不再游弋，而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这个礼物是一份恩赐，乔伊。”菲利普毫不费力地说，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她给了我几分钟时间的恩赐，这几分钟我可以正常地和你们交流。”他摇了摇头。“噢，我有太多话要说了，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他转向兄弟姐妹，“我只有几分钟时间，我想告诉你们我爱你们。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们每一个人。你们要告诉杰基，我也爱他，她和迈克·伍兹要结婚了，我很高兴。”他转向乔伊，“乔伊·贾斯蒂斯，我想谢谢你从来不把我当成傻子。很多人不明白自闭症和傻子有什么区别。我不想用傻这个词来形容有残疾的孩子，但是我只有几分钟，得长话短说。”他摊开手掌，“你们所有人一直让我觉得自己是家里的一员，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而不是一个摆设。”他的眼里涌上泪水。“詹妮·卢从一开始就很了解我，我们之间有着特殊的感情……呜呜呜，靠！”他擦了擦眼泪，“我感觉自己又要变回去了……我又要变得昏昏沉沉了。我爱你们每个人！我……”他的目光失去了明亮，再一次封闭起来。他又开始前后摇摆，眼神不再聚焦在任何一样东西上。

    乔伊站在那里盯着菲利普，嘴巴张得大大的。在这一刻他相信了。他相信了天使、奇迹，还有天堂里的神灵。他闭上嘴巴，看着其他孩子。

    “哇……”他说，“咱们回去吧，好吗？”

    孩子们起身回去，半路上遇到了米斯蒂。

    乔伊摇摇头。“等一下，行吗，亲爱的？”

    米斯蒂有点茫然，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行。”

    他们来到蓝杰基身边的时候，乔伊的手机响了。

    “我是乔伊。”

    “乔伊，我是托尼。头儿，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大楼？”

    “我们大概再过30分钟就到，怎么了？”

    “快点吧。你一定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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