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儿嘟哝着：“我，我没有干什么呀？”从张小虎口中知道申长胜是江波的姑爷后，加上当晚看到申长胜与江波、史光玉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心里就犯疑：如果如王主任所说，申长胜当天到信访办去过，第二天晚上又和江波一起喝酒，他就应该知道我哥哥的行踪，为什么现在他装着二百钱数不清，不闻不问呢？难道哥哥的失踪与所长有关？想到此，她为自己的推论吃了一惊。所以，申长胜问她到信访办去，她就不想告诉他自己去的真正目的了。
“没有干什么？米粒儿，你到信访办去闹事，还打伤信访办工作人员良平，引起大批上访人员围攻信访办！你身为警察，却聚众闹事，严重违反了警规！”
米粒儿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我去询问，那个叫良平的人，像个二流子一样，说些侮辱人的话，还想打人，我只阻止他过激行为，怎么就聚众闹事啦。米粒儿不想过多申辩，只说：“申所长，我哥哥失踪两三天了，我去问问，怎么叫闹事？我虽然是警察，但我也是公民，我有正常上访的权利。”
“你还满有理了？你哥哥是不是失踪了还很难说，即使他出了事，这与信访办有多大关系？你把公事私事混为一谈，上班时间，你以警察的身份，要求他们回答，这是执法部门干部应该具备的素质吗？小米呀，你当警察也有三年了吧？你怎么连知法犯法的事干不得，也不牢牢记在心里呢！”
“我没有知法犯法！我去信访办，是极正常的询问，也是向张副所长请了假的。”
“你还说张小虎？我还要追究他擅自动用派出所的警车的事呢！我告诉你，被你打伤的良平，现在住在医院里啦！”
米粒儿沉不住气了：“那个良平，像个流氓，他先来抓我，动作下流无耻，我只挡了挡他，将他的手推开，这怎么叫打伤了他？！他怎么敢这样耍赖，还住进了医院？！”
“信访办将这事向县委领导作了汇报，县委责成政法委，政法委责成公安局，要严肃处理这起警察借上访之名，行闹事之实的事件！”
米粒儿还想分辩，申长胜挥了一下手，武断地阻止她：“你别为自己开脱了！你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公安干警的形象！所里决定：一、你马上到医院，向良平赔礼道歉；二、你停职检查，视你的态度，听候处理！”
米粒儿气愤不已，指着申长胜说：“申所长，你一不调查，二不听我的申诉，就要停我的职，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申长胜愣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你说我是什么居心？我有什么居心？”
米粒儿想到失踪的哥哥，心里一阵阵揪心，想到良平那无赖行径，更感到愤愤不平，她顾不了什么了，直截了当地说：“申所长，据王主任说，我哥失踪那天，你和他一起出了信访办。”
申长胜说：“是呀，这有什么错吗？”
“昨天晚上，你还和江波一起，喝得前脚打后脚，听涛楼门前那坡梯坎都不够你左摇右摆了！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哥哥的去向！”
“粒儿呀，警察办案，最讲时间地点了。你说你哥哥是前天没有回家，我们喝酒，是昨晚的事。我和你哥哥是在信访办外面分的手，我们第二天晚上喝酒，又是在听涛楼，风马牛不相及嘛！我看你呀，刑侦学白学了。”
米粒儿觉得申长胜说得有道理。他和江波、史光玉事隔一天后在听涛楼喝酒，与哥哥没有回家，有什么必然联系呢？但，那则短信息说了听涛楼三字，地点吻合呀？可是，可是……米粒儿找不到两者间的因果关系。无奈，她只得说：“申所长，你明明知道米高粱是我哥哥，你不仅不帮助你的下属，反而支使良平那样的小混混来威胁我！我问清楚了，那良平不就是信访办一个临时工么，没有人支持他，他会到医院住着赖我？”
申长胜脑子转过了迟钝期，马上灵活多了，他嘿嘿一笑：“粒儿妹妹，我好心帮你渡过这一关，你却当成驴肝肺了！告诉你，按某些领导的指示，要将你马上赶出公安系统！是我求情，才让你只作个检查！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周局长，看他怎么对你说！”说着，拿起电话，“打呀！”
米粒儿蒙了。她不清楚申长胜说的真假，但脑子却动得飞快：如果真是像申长胜说的那样，自己就毫无退路了，得叫小虎出面去问问。于是，她装着一脸委屈，但骨子里却揪住申长胜不放：“申所长，既然你关心我，那就告诉我，我哥哥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申长胜被米粒儿逼到死角上，回避他当天下午和米高粱在一起的事实是不可能的了。他便说：“那天，我是到政法委向秦书记汇报工作，路过信访办，碰到王主任，王主任说，你哥哥在里面和江波吵得很凶，还有一部分上访群众情绪不正常，担心出事，请我进去看看。我去了后，见你哥哥和江波已经就赔偿问题达成了协议，我也没有说什么。你知道，县委一再告诫我们慎用警力。你哥哥和江波都是我的朋友，你哥不是请我到你家喝过几次酒，还托我给你介绍男朋友？我们就出了信访办，后来，你哥就和江波一起走了，我到政法委了。至于我和江波喝酒，那是另一回事。你可能也看到了，史县长也和我们在一起。难道你连史县长也不相信？我真不知道你哥哥到哪儿去了。粒儿妹妹，你和良平抓扯的事，说小呢，屁事都没得；说大呢，你是执法人员，是代表司法机关维护群众利益、维护稳定的，你却和上访群众一起，冲击党政机关，打伤信访人员，影响安定团结，破坏了良好的投资环境，也够严重的了。因此，你就听我劝，写写检讨，争取从轻处罚为好啊。”
米粒儿从申长胜皮笑肉不笑的神色中，看到了申长胜的虚伪和阴险，也从他的言语中捕捉到令她更震惊的东西：自己没有透露看到他们和史光玉一起喝醉酒的事，但申长胜却主动提出来了。如果是他仅仅拉史光玉那张虎皮吓唬自己，那倒没什么，史光玉是常务副县长，分管政法工作；如果史光玉的出场与哥哥的失踪有关的话，那就更危险了。难道哥哥的失踪，是某些人精心策划的一个阴谋？信访办良平有恃无恐地耍赖住院，也是这阴谋中的一个环节？米粒儿想到此，感到不寒而栗！看来，与申长胜硬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了。想到此，米粒儿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懊悔自己太莽撞，太不懂规矩，忘记了自己警察的身份，给所里的工作带来负面影响，影响了执法人员的形象，表示愿意好好接受领导的批评教育，认认真真作好检讨：“申所长，我知道自己错了，希望你能看到我哥哥两天多不回家的事实，看到我太草率、太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原谅我。我一定作好检讨，争取从轻处理。另外，我也有个要求，希望所里能帮助我找到哥哥。昨天我就向张副所长报了我哥哥的失踪案……”
申长胜拍拍米粒儿的肩膀：“粒儿妹妹，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你哥哥的事，我马上安排人员去寻找。”
申长胜离开后，米粒儿马上来到张小虎办公室，将申长胜的谈话和要自己停职检查的事说了。张小虎听后，沉默了许久，然后忧心忡忡地说：“没想到你哥哥这事，情况这么复杂，捅到某些人的神经，他们的行动既快捷又果断！粒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米粒儿神情十分沮丧，无可奈何地乞求道：“我要有什么办法，还来找你呀？你是不是怕惹麻烦，不愿意帮助我啦？小虎，我哥哥不见了，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人替我拿主意，你可不能丢下这事不管呀？申长胜要我写检查，我写，要我离开公安系统，我离开，但我不能没有哥哥啊！”
张小虎将米粒儿揽进自己怀里，米粒儿慌忙挣脱开，将办公室门关上，才投入张小虎怀抱：“小虎，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啊。”
张小虎揩揩米粒儿的泪水，扶她坐好，才说：“粒儿，从我们发现申头儿和江波、史县长在一起，我就预感你哥哥的事，可能不是失踪那么简单。根据现在事态发展趋势看，特别是良平小题大做，到医院住院，申头儿在不调查、没有通过所务会研究的情况下，就独断专行地决定要你检查，从这两件事看，你哥哥可能已经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你可别吓我啊！”米粒儿六神无主，再次扑进张小虎的怀里。
张小虎思索了一会，说：“粒儿啊，你真是白当了几年警察，怎么就不用你学到的刑侦知识，动脑筋想想呢！”
米粒儿一脑子雾水：“怎么想啊！我有些预感，但不敢推论下去呀。”
张小虎责怪道：“我看你那些东西是白学了。好，我分析给你听。第一，有人用短信告诉你，要你救你哥哥，经我们查到你哥哥的手机及手机上沾有血迹，尽管目前还不知道那血迹是不是你哥哥的，但说明发生了流血的事。第二，江波开始否认与你哥一同从信访办出来，无法推脱后，才承认，但矢口否认与你哥哥一起喝酒。第三，我们亲眼见到那个光头保安殴打另一员工，但戚大中竟然坚决否认听涛楼有光头保安这个人。第四，良平所谓受伤住院。他是一个临时工，竟敢弄虚作假吓唬你。第五嘛，申长胜平时对你和你哥哥不错吧？粒儿妹妹长米粒妹妹短的，比我喊得还亲热，我好忌妒啊！”
米粒儿小拳头擂着张小虎的胸膛：“你快说呀。”
“申长胜这人，还是比较正直的，但在对待你哥哥失踪这件事上，明显不公正，好像还有意要整你，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一个人。”
张小虎：“粒儿，我真不敢再分析下去了。怎么办呢？我们也学学领导，两手抓吧。一手呢，你天天在办公室里写检讨，每天向申头儿汇报一次，求得他的同情在其次，重要的是要让他相信，你不再急于追查你哥哥的事，就行了。另一手呢，我们多多少少也利用点公安人员的特权，暗中调查。目前，关键是找两个人。一个是那天晚上我们在听涛楼见到的那个被打的员工，我怀疑就是他给你发的短信；一个就是那个光头。我今天上午了解到，这小子外号叫瓜娃子，真名叫竺林，是个吸粉的，才从戒毒所出来。找到这两个人，一是可能摸得清楚你哥哥那天晚上究竟出了什么事，二是可以获得证据，然后再找江波这小子。”
“好，好。”米粒儿笑了，脸蛋显得特别好看。她仰起脸，让张小虎平生第一次享受到和一张光鲜的姑娘的脸贴在一起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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