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那样跟尤里叔叔说，我还是从中央公园穿过，准备走很长的路回学校。我拿出iPod，听着我最喜欢的一首肖邦圆舞曲，忍不住绽开了笑颜。圆舞曲开始的时候是缓慢的升C小调，然后越来越快。我跳了个追赶步，接一个快速的足尖旋转，假装向观众鞠躬谢礼。雪下得更大了，一切看起来都似乎充满魔力，充满各种可能。
虽然我还有点担心试演的结果，但已经觉得轻松很多了。与尤里叔叔共进晚餐令我放松了下来。现在我由衷地确信，我搞定了。
我脑海里想象出与茱莉亚音乐学院招生委员会老师的对话。
“布什卡亚小姐，这样虽然比较罕见，但是我们希望你在演出中担当主角。而且你可以自由编舞。”茱莉亚音乐学院的主任对我说。
“我很乐意。”我回答说。
我蹦蹦跳跳地穿过积雪覆盖的草地，开心地笑着。也许是我瞎担心了，妈妈会跟爸爸一起到机场接我的，她站在身材高大的爸爸身旁，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他们两个都为我感到骄傲。
也许他们这周不会吵架。也许妈妈不喝酒了。也许我们一家人会好好庆祝一下。
一起庆祝。
我赶紧加快脚步，希望快点见到艾米丽娅，跟贝卡聊聊天，收拾收拾行李。可是我进屋后，艾米丽娅却不在。她留了张便条在我桌子上，就在我那堆乱糟糟的文件和她整洁的书架中间。
我去排练了。
我皱起眉。就连我今晚都不练习了。大多数的同学都去庆祝了。她怎么现在开始排练了？
我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间，朝练功房走去。扬声器大声地放着音乐，我打开门，把头伸了进去。
“艾米丽娅？”我轻声叫道，不想吓到她。如果她在练习跳跃，可不希望被我吓到。
但似乎是我多虑了。
“我不想听！”艾米丽娅冲尼克喊道。“你说的对。你和我……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明白。之前是我错了。”他停顿了一下。“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她惊得目瞪口呆。“我想吻你。如果你不想，就告诉我，我不会强迫你。”他们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艾米丽娅踮起脚尖，尼克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环在了她的腰上。
他注视着她，给她足够的时间离开或者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他的脸慢慢向她靠近。
“你快把我逼疯了。”他对她说道。她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们的唇碰到了一起，如同一场新编的舞蹈呈现在我面前。他们沉浸其中。
我不禁一直盯着他们。
我从没跟人接过吻。一次都没有。连玩转瓶子游戏时，蜻蜓点水的一吻都没有过——好吧，我从来没有玩过转瓶子游戏。总之什么都没有。
他们分开了。艾米丽娅的眼睛睁得老大，但她又把他拉近。她低声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大概是我不该听到的。
我慢慢关上身后的门，希望艾米丽娅足够信任我，会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好怀念与贝卡共度的那些夏日，我们无话不谈。
回到寝室，我拨通了贝卡的电话，但是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嗨，贝卡。没接到你电话，很抱歉。记得打给我。”
我不紧不慢地打好包，确定把我的泰迪熊毛毛放进去了。它占了我行李箱四分之一的空间，但是我不能丢下它，一晚都不行。家里还有几件紧身裤和练功服，但我还是装了一件练舞的衣服，以防万一。
艾米丽娅走了进来，脸蛋红彤彤的，头发也比平常乱了一些。眼泪在眼角闪闪发光。
“你没事吧？”我问道，不知道该不该提起我在练功房看到的事。如果是贝卡，我就会问问，但是我跟艾米丽娅从来没有敞开心扉谈论过私事。
“没事。”她耸耸肩。“就是累了而已。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大早就走。早晨的飞机。”
“我得早起陪我奶奶。不介意我这么早就上床睡觉吧？”她打个哈欠，似乎在证明她确实是困了。
“当然不介意。没事的话我就开着小台灯吧。”
她拿起淋浴袋、亮蓝色毛巾和睡衣。“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跳舞。”她叹了口气。“我在餐厅陪我奶奶都比在这里开心。但是我还不错，对吧？”
“你非常棒，”我回答，拽了拽项链，直视着她，“但是跳舞应该能让你开心才对。”
“我不知道什么能让我开心。”她笑了笑，吹起一撮头发。“听我说，我就哀怨两天。会没事的。”她转过头去，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始终无法理解她。
跳舞是唯一让我感到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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