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商 胡腾舞与入华中亚人:解读虞弘墓-北朝唐代胡腾舞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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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原为一篇短文,最初在伦敦大学《中亚艺术》发表,后又收集很多新资料,做了较系统探讨,在2004年北京“粟特人在中国”国际会议上宣读,随后由会议统一安排在法国和中国发表①。在课堂上,我也曾将它作为中西文化交流的内容讲授,并就此问题与研究生多次讨论。写作本章时,为使文章通俗易懂,便于阅读,特参考课堂讨论,在学生帮助下,采用问答形式,围绕文献中的胡腾舞与胡旋舞及其研究、考古新发现的胡腾舞图像、胡腾舞的流传演变几部分展开对话。

    文献中的胡腾舞、胡旋舞及其研究

    问:张先生,您好!您的文章中多次提到了胡腾舞,虞弘墓石堂图像中是不是也有胡腾舞图像?

    答:有的,我探讨胡腾舞,就是从虞弘墓图像起步的。虞弘墓石堂图像中,有三幅胡腾舞图,第一幅见于第一部分正壁墓主人宴饮图中,第二幅见于外壁墨绘图像中,第三幅见于石堂底座图像中。写发掘报告时,要求我对这三幅图像作出解释,首先面临的是舞蹈名称,这样我就逐步开始了对胡腾舞的探讨。

    问:您能具体讲讲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幅吗?

    答:三幅图像中,最醒目的是第一幅,大庐帐内摆一床榻,床榻上坐着一男一女,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在男女主人两侧,各有两名粟特男女侍者。在主人和侍者前面,还有一块较大的场地,有六名男乐者,分左右跪坐于两侧,正在伴奏。

    乐者中间,一个男子正在舞蹈,深目高鼻,上着半袖衫,肩披一条极长的帔帛,腰间系一长软带,下穿紧身裤,赤脚,脚下铺小圆毡,左脚着地,右脚后翘,肩上帔带和腰间软带在空中飘舞着,表现出舞蹈者舞步的急速,他的两臂一上一下,来回翻动,身首扭转,正在跳着胡腾舞。在他一侧,竖立着一个大型酒壶。该幅图表现的人物、环境、色彩、乐舞组合等,堪称是典型的胡腾舞的生动写照。

    问:您刚才的讲述勾起大家对胡腾舞的好奇,您是怎么着手研究胡腾舞的?

    答:两汉以来数百年间,中原“胡风”愈刮愈烈,形成一时之时尚。其中大量来自粟特的音乐舞蹈,构成该历史阶段“胡风”炽盛的鲜明标志之一。以往前辈学者已据古文献资料证明了这点{2},后来学者又结合考古发现的图像资料展示了粟特乐舞的具体形象{3}。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十分可观,但确实还存在许多问题,如来自粟特地区的胡腾舞有什么特征?胡旋舞与胡腾舞,究竟是两种舞蹈还是一种舞蹈?两者传入的时代是否相同?以前出土的粟特男子独舞图像,究竟是胡腾舞还是胡旋舞?诸如此类的问题,学界一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近年,随着入华粟特人及其后代墓葬的发现,相关资料空前增加,给我们开拓了进一步研究的空间。我就是以此为契机,想搞清楚胡腾舞的一些问题。

    问:对胡腾舞的探讨,学术界首先从哪里入手?

    答:首先是古代文献,我国学术界对胡旋舞与胡腾舞的认识是从有关文献史料开始的。有关文献集中于唐代,对胡旋舞与胡腾舞最丰富细致的描述,均保留在遗存的唐诗中。其中唐代诗人刘言史和李端都对胡腾舞做过翔实生动的记述。

    问:您能具体介绍这些诗吗?好让大家感受唐诗中的胡腾舞。

    答:如唐代诗人刘言史的《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

    石国胡儿人见少,蹲舞尊前急如鸟。

    织成蕃帽虚顶尖,细毡胡衫双袖小。

    手中抛下蒲萄盏,西顾忽思乡路远。

    跳身转毂宝带呜,弄脚缤纷锦靴软。

    四座无言皆瞪目,横笛琵琶遍头促。

    乱腾新毯雪朱毛,傍拂轻花下红烛。

    酒阑舞罢丝管绝,木槿花西见残月。

    又如李端的《胡腾儿》:

    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

    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

    帐前跪作本音语,拾襟搅袖为君舞。

    安西旧牧收泪看,洛下词人抄曲与。

    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

    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

    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

    丝桐忽奏一曲终,呜呜画角城头发。

    胡腾儿,胡腾儿,故乡路断知不知。

    问:好灵动的诗。除了唐诗,别的史料中有没有关于胡腾舞的记载?

    答:正史中也有对胡腾舞的记载,但是远远不如唐诗描述得细致。《宋史》卷142《乐志十七.教坊条》云:“队舞之制,其名各十。小儿队凡七十二人:一曰柘枝队,衣五色绣罗宽袍,戴胡帽……四曰醉胡腾队,衣红锦襦,系银革占鞣,戴毡帽……”这是正史中对胡腾舞的唯一记载,对胡旋舞却有多处记载。

    问:您曾两次提到胡旋舞,我们知道,杨贵妃、安禄山善跳胡旋舞。胡旋舞在古代享有盛名,甚至比胡腾舞有过之而无不及,请问:胡旋舞在古代文献有无记载?

    答:是的,对胡旋舞,正史中有多处记载,如《旧唐书.外戚传.武承嗣传附子延秀传》:“延秀久在蕃中,解突厥语,常于主第,延秀唱突厥歌,作胡旋舞,有姿媚,主甚喜之。”

    《旧唐书.安禄山传》:“至玄宗前,作胡旋舞,疾如风焉。”

    《旧唐书.音乐二》:“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

    《新唐书.西域传下.康国传》:“开元初,贡锁子铠、水精杯、玛瑙瓶、鸵鸟卵及越诺、侏儒、胡旋女子。……开元时,献璧、舞筵、师子、胡旋女。”

    《新唐书.西域传下.俱蜜传》:“开元中,献胡旋舞女,其王那罗延颇言为大食暴赋,天子但尉遣而已。”

    《通典》卷146:也云:“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

    问:除了正史,唐诗有没有关于胡旋舞的描述?

    答:该舞在唐诗中也有记述,如元稹的《胡旋女》:

    天宝欲末胡欲乱,胡人献女能胡旋。

    旋得明王不觉迷,妖胡奄到长生殿。

    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

    蓬断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盘火轮炫。

    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4}

    又如白居易的《胡旋女》: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

    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巳时。

    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曲终再拜谢天子,天子为之微启齿。

    胡旋女,出康居,徒劳东来万里余,中原自有胡旋者,斗妙争能尔不如。

    天宝季年时欲变,臣妾人人学圜转。

    中有太真外禄山,二人最道能胡旋。{5}

    又如岑参的《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鋋歌》,其诗虽然没有冠以胡旋舞之名,但描写的内容应该就是胡旋舞。其诗云: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台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

    慢脸娇蛾纤复辕,轻罗金镂花葱茏。

    回裾转袖若飞雪,左旋右旋生旋风。

    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合。

    忽作出塞入塞声,白草胡沙寒飒飒。

    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见后见回回新。

    始知诸曲不可比,采莲落梅徒聒耳。

    世人学舞只是舞,姿态岂能得如此!{6}

    问:“试舞一曲天下无”,很是美妙,可胡腾舞和胡旋舞到底有什么差别?或是否名异实同?

    答:通过分析以上文献史料,起码可以知道,虽然胡腾舞与胡旋舞仅有一字之差,但两种舞区别甚明。顾名思义,前者特点在于“腾”,后者特点在于“旋”。再进一步体味这几首诗和有关记载,可知这两种舞有如下几方面的差异,即一种以男子为主,一种以女子为主;一种以双腿踢蹬腾跳为主,一种以身体急速旋转为主;从而证明胡腾舞与胡旋舞不是一种舞,而是两种舞。如再考虑男女的体质特征,也可以找到两种舞有性别差异的证明,显而易见,男性身体刚武有力,更适宜于表演以“腾”为特征的舞蹈,女性的身体柔韧轻灵,更适宜于表演以“旋”为特征的舞蹈。参证诗文,推测胡腾舞与胡旋舞的一字之差,除表明两种舞表演形式不同外,的确寓含了一种舞以男性为主,另一种舞以女性为主的性别差异。

    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中叙及唐代舞蹈时说:“健舞曲有《棱大》《阿连》《柘枝》《剑器》《胡旋》《胡腾》。软舞曲有《凉州》《绿腰》《苏和香》《屈柘》《团圆旋》《甘州》等。”{7}在他的叙述中,《胡旋》《胡腾》两种舞蹈放在一处记载,证明两者虽然共存于同一时代,也同是健舞,但并非一种舞蹈,否则不会把二者并列叙述。

    问:在您之前,胡腾舞的研究者多不多?

    答:在我之前,国内外均有人研究过胡腾舞,都是根据文献来研究,我国最有名的是北京大学的向达先生。向达先生据刘言史《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和李端《胡腾儿》两首诗解释胡腾舞云:“就刘、李二人诗观之,胡腾舞大约出于西域石国,舞此者多属石国人,李端诗‘肌肤如玉鼻如锥’,则其所见之胡腾儿为印欧之伊兰种人可知也,此辈舞人率戴胡帽,着窄袖衫儿。帽缀以珠,以便舞时闪烁生光,故云珠帽。兰陵王、拨头诸舞,舞人所着衫后幅拖拽甚长,胡腾舞则舞衣前后上卷,束以上绘葡萄之长带,带之一端下垂,大约使舞时可以飘扬生姿。……胡腾舞容不甚可知,依二诗所言,大率动作甚为急剧,多取圆形,是以‘环行急蹴’‘跳身转毂’云云。胡腾之腾或指其‘反手叉腰’,首足如弓形,反立毡上,复又腾起而言欤?与胡腾舞伴奏之乐器有横笛与琵琶,酒阑舞罢,丝桐忽奏,于是一曲亦终矣。”{8}

    问:您如何看待向达先生的研究?您是否有所续补?

    答:向达先生研究胡腾舞依靠的是唐诗等文献资料。就文献而言,其解释令人叹服,但由于受文献资料局限性的制约,这些描述难以精确恢复舞蹈场面。诗词描述的舞蹈场面,显然不如图像准确。现在有了图像、舞蹈俑等第一手资料,再探讨胡腾舞,就比仅有文献大占优势。图像资料再加上文献资料,研究的资料基础更为雄厚,对胡腾舞自然会有更清晰的认识。

    对照虞弘墓石堂内后壁雕绘的男子舞蹈图以及各地北朝唐代墓中出土的同类图像,可以在向达先生对胡腾舞解释的基础上作出更正确的解释,具体补正如下:

    1. 葡萄之长带,恐非“上绘葡萄之长带”,而是带端为葡萄叶形状的软腰带。在虞弘墓石堂两幅胡腾舞图像中,两个舞蹈者全系着带端为葡萄叶形状的软腰带。

    2. 诗中所记之“环行急蹴”,为何会是“多取圆形”呢?从虞弘墓石堂图像中可找到原因,是因舞者只限于在一小圆毡上舞蹈。

    3. 与胡腾舞伴奏之乐器,主要有横笛与琵琶,但并非仅有横笛与琵琶,也可以有其他乐器,可多可少,如虞弘墓石堂内后壁雕绘图案中给胡腾舞伴奏的,就有箜篌、钹、筚篥、腰鼓、横笛与琵琶。

    4. 通过对照虞弘墓中两幅胡腾舞的图像,舞蹈者脚下均有一圆毡,由此也对二诗中“乱腾新毯”、“扬眉动目踏花毡”之句有了正确的理解。

    5. 两诗中描述的都是男子,即“石国胡儿”,虞弘墓石堂图像中的两个舞蹈者也都是男子,可以相互印证。

    6. 再从第一首诗中描述舞蹈者表演时“手中抛下蒲萄盏”和第二首诗中“醉却东倾又西倒”之句看,胡腾舞与酒有很大关系,舞者若借助酒力,才能豪放不羁,舞得尽兴,这和文献中称之为“醉胡腾”恰恰吻合{9}。在虞弘墓石堂后壁胡腾舞的图案中,在舞者右前方,特雕绘着一个硕大的酒壶,恐也与此有关。虞弘墓石堂底座背后彩绘胡腾舞图案中,舞者姿态,正是诗中“醉却东倾又西倒”的真实写照。

    诗图对比,从以上几方面看,都是同多异少,我认为虞弘墓中的舞蹈图像即是诗中描述的胡腾舞。在有关胡旋舞的唐诗中,不见以上描述。

    问:证明虞弘墓中的舞蹈图为胡腾舞,是不是有很大意义?

    答:证明虞弘墓中的舞蹈图像即是隋唐盛行的胡腾舞,有两个方面的意义:一是清楚了虞弘墓石堂舞蹈图像的名称与图像的地域文化背景,有助于进一步研究墓主人的生活环境;二是以虞弘墓的舞蹈图像为参照坐标,可对以往发现的类似图像作一检查,探讨胡腾舞在中原流传的来龙去脉。

    考古新发现的胡腾舞图像

    问:虞弘墓中的胡腾舞图像是不是最早的胡腾舞图像?

    答:通过对以往出土文物的排查,我们发现,与虞弘墓石堂舞蹈图案相似的胡腾舞形象,已经出土不少,时代最早的是北魏,甚至可以追溯到东汉。辽宁考古研究所所长田立坤先生不久前来晋,聊天期间,谈及在河南密县打虎亭汉墓二号墓后室石门东扇背面石刻中部,“雕刻一人在跳踏盘舞,舞人头挽发髻,身着短衣,两手上举过顶合十,一足抬起,一足踏于盘面上,姿势十分优美”{10},供我研究胡腾舞参考。我事后取书反复端详,这个舞蹈者从形象上看,虽然没有酒器和伴奏者作伴,但舞姿好像与胡腾舞有一定联系,考察其源流,不妨将此列上,供将来慢慢求证。

    此外,北魏遗物上面已见胡腾舞形象,如发现于北魏平城遗址中的一个石砚,上面雕刻的几幅图案,其中便有一个胡人舞蹈的形象,一男子在跳舞,双腿弯曲,欲跃欲踢,旁有一男子在弹琵琶伴奏{11}。

    北齐时,胡腾舞形象逐渐增多,寿阳县北齐厍狄回洛墓甬道残存壁画上,即有胡腾舞的形象,甬道两侧,各绘着4个男子,其中一个男子在舞蹈,颈、腰、腿部彩带飞扬,旁边两人在观赏,可惜两个舞蹈者的上身皆已残缺{12}。

    问:据您掌握的资料,北朝时期关于胡腾舞的图像还有多少?

    答:怎么回答妥当呢,实际上,我们看到很多这样的图像。我所掌握的资料主要有:

    河南安阳北齐范粹墓出土的胡人乐舞黄釉瓶上,也有跳胡腾舞的形象,图像正中为一舞蹈者,脚踏小圆毯,旁有4人伴奏{13}。

    这种瓶在当时很流行,在各地出土较多,如洛阳孟津县也出土过类似的带釉瓶,两面均为跳胡腾舞的形象,两瓶内容相同,大小和颜色不一。在洛阳地区,文物队还征集了一个与范粹墓图案相似,但颜色不同的扁壶,现藏于洛阳博物馆。

    宁夏固原出土的北齐卷草纹胡人乐舞绿釉瓶,正反面都有跳胡腾舞之形象,画面是一舞蹈者,脚踏小圆毯,旁也有4人伴奏{14}。

    故宫博物院所藏北朝黄釉印花人物扁壶上,也有一幅表现胡腾舞的图像,舞者身穿翻领窄袖长衫,腰间系带,足蹬靴子,完全是西域人的装束。两旁还有6个西域人,手持琵琶、箜篌、横笛、小铙等乐器在伴奏(图103A){15}。

    这样的扁壶,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英国大英博物馆(图103B)、加拿大多伦多博物馆等也有收藏。不过,有的壶外形要小一些,有的壶颜色是以棕色或绿色为主,有的壶雕刻工艺很精,超过前面所举几个。类似的壶图案主题相近,工艺有高下难易之别,不是一地生产的。这些扁壶上的胡腾舞图,与前面我们所说的胡腾舞的特点均很吻合。一是都为中亚男性腾跃的舞蹈,二是舞蹈者脚下都有圆毡,三是舞蹈图案都在扁壶上,扁壶多用来做酒器和水器,本身就喻示了与酒的关系。这些扁壶的广泛存在,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北朝胡腾舞流传的地域范围。

    更有意思的是,在山东临朐县博物馆藏北朝卢舍那佛的袈裟上也有这种胡腾舞形象,两个伴奏者手持琵琶和笙{16}。类似胡腾舞形象,在青州出土的北齐卢舍那佛袈裟上也可以看到{17}。

    问:北朝入华中亚人墓葬除虞弘墓外,还有其他人的墓葬,在这些人的墓葬中,是否也有胡腾舞图像?

    答:有的,如在西安北周安伽墓石床榻图像中,就有3幅男子独舞图,旁有乐者和观者,乐者持曲颈琵琶、箜篌、横笛、腰鼓和排箫,观者手捧酒壶和酒罐,舞者脚下无毡,动作却似为胡腾舞(图105、106、107){18}。

    西安北周史君墓墓门左右门框上,线刻着两组舞乐飞天,背景是葡萄,多数人手持乐器在演奏,但是有3个人,是手执酒壶、酒盏和来通,在尽兴舞蹈。这3个人物的舞蹈,应该也是胡腾舞。另外,在石堂北壁,也有一幅图,一个男子舞蹈,旁有两个男性伴奏。这个舞蹈者,显然也是在跳胡腾舞{19}。

    日本滋贺县Miho博物馆藏北朝石床榻图像中,也有类似舞蹈,一男子在中间挥臂抬腿,急速舞蹈,两侧有十来个乐者,手持箜篌、琵琶、横笛、铜钹等乐器{20}。

    在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藏安阳所出北齐石床榻图像中,其中一幅也有一男子在中间快速舞蹈,两侧有几个乐者{21}。法国吉美博物馆2004年新展出的一件石床榻上,屏风画面上也有饮酒跳胡腾舞的形象{22}。

    有意思的是,在一些银饰件上也有胡腾舞形象,如一件个人收藏的北齐扁壶形小银饰牌,高仅3.1厘米,厚度约0.18厘米,上面也有一个男性舞蹈者和四个伴奏者,其服饰、乐器、人物布局与北齐范粹墓出土扁壶上的人物图案极为相似{23}。

    通过入华中亚人与胡腾舞的密切关系,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胡腾舞的原产地和地域文化。

    问:北朝时期的胡腾舞材料的确不少,那兼容并蓄的唐代是不是也留有胡腾舞的材料?

    答:唐代这种舞蹈也很兴盛,如西安唐苏思勖墓室东壁乐舞图,就展现了胡腾舞的姿容。画中地上铺了毛毡,一中年男子,深目高鼻,满脸胡须,头包白巾,身穿长袖衫,腰系黑带,脚穿黑靴子,他举左手抬右足的姿态,正像跳跃。两侧地毯上有九名乐工、两名歌者。乐器有筚篥、排箫、琵琶、箜篌、筝、笙、拍板、横笛和钹等{24}。

    又如日本正仓院藏的唐时期琵琶上,有一个在大象背上表演乐舞的画面,一人在中间跳胡腾舞,四周有人持横笛等乐器伴奏{25}。1987年在西安市西郊长八沟窖藏内发现的一条伎乐白玉带,由13块玉片组成,每块上都雕刻着胡人伎乐形象,乐器有排箫、贝、羯鼓等,还有一块雕刻着胡人斟酒图,其中一块为胡人舞蹈纹玉铊尾,正面雕一胡人少年于圆毯上跳胡腾舞{26}。

    1970年,在西安南郊何家村出土的一批金银器,其中一件为鎏金伎乐八棱银杯,由两位舞者与6位乐者组成,全是胡人,两位舞蹈者所跳的,应当就是胡腾舞{27}。在陕西西安陕棉十厂唐墓壁画中,还有一个人在乐队伴奏下,跳着胡腾舞,但舞蹈者和周围的伴奏者都形似汉人{28}。陕西省礼县唐昭陵陵园出土的胡人舞蹈纹玉铊尾,只有一块,应该是玉带的一部分,遗失部分当雕刻着乐者,现存的仅雕刻着一位跳胡腾舞者{29}。河南安阳唐代修定寺塔上,也有这样的图案{30}。

    需要说明的是,就北朝、唐代遗存胡腾舞图像看,北朝的图像内容更完整,与唐诗中描写的胡腾舞场面,如男性独舞、有人伴奏以及与酒的关系诸方面更为接近。但在唐代胡腾舞图像中,诸要素或多或少,或有或无。追究原因,主要因为北朝是胡腾舞在华的滥觞时期,变异很少,唐代是胡腾舞兴盛时期,变异较多。北朝入华粟特人墓葬中见到的胡腾舞图案,是原生态环境的真实写照,也是胡腾舞的标准图像。我们研究胡腾舞,首先要研究北朝的有关图像。

    问:您上面提到的唐代胡腾舞形象几乎都有乐者伴奏,那有没有无伴奏的图像?

    答:胡腾舞多有乐队伴奏,也有无乐队伴奏的图像,宁夏盐池唐墓墓门上,只刻一个胡人男子在圆毡上疾速地跳着舞蹈{31}。西安碑林博物馆半截碑上,两侧刻着两个男子舞蹈形象,与宁夏盐池石刻的动作相近,脚下不是圆毡,而是花叶{32}。甘肃省山丹县文物馆收藏着一个跳胡腾舞的舞蹈铜俑,形象极为逼真,一个粟特人头戴尖顶帽,身背酒葫芦,单足立于一个象征圆毡的覆莲盆上,一边跳着胡腾舞,一边用右手握一只来通送向嘴边,身体东倒西歪,活脱脱一幅“醉却东倾又西倒”的形态{33}。据美国乐仲迪博士函告,在美国收藏家手里,也有类似铜俑,大同小异,可以媲美。

    唐代,胡腾舞还流传到南方地区,湖南长沙窑唐代瓷器中就有许多胡腾舞形象。在长沙出土的一件印模上,正反两面都刻有舞蹈形象,正面为两个男性中年人各在一小圆花毡上跳舞,单腿屈膝点地,身体倾斜,其中一人手持横笛。反面也刻一位男性中年人立于一圆形花毡上輧輲訛。在太原唐墓出土的一件长沙窑瓷壶上,也有一男子舞蹈的图像輧輳訛。在其他长沙窑与饮酒有关的瓷器上,这种舞蹈图还有很多,国内外博物馆都有收藏輧輴訛。这些人物形象,尤其是男性足踏花毡舞蹈的形象,完全符合跳胡腾舞的特征。但有一点疑惑是,在长沙窑出土瓷器上的胡腾舞形象,有的手中持一长长的不知名的物件,不知这样的改变,是否胡腾舞的变异。

    胡腾舞的流传演变

    问:您以上列举的胡腾舞形象,跟我们开始时提到的唐诗相符合吗? 是不是也有变异?

    答:怎么说呢,以上列举舞蹈者,与前引刘言史《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和李端《胡腾儿》描写胡腾舞的两首唐诗相比,有同有异,相同之处是:

    一、这些舞者都系男子,而且都是疾速独舞。

    二、这些舞蹈者中有许多与酒有关系。虞弘墓胡腾舞与酒的关系不再赘述,此外还有一些,如在西安安伽墓石床榻图像中,三幅胡腾舞图像中都明显画着酒壶;在日本Miho博物馆所藏北齐石床榻胡腾舞图像中,酒壶也占着醒目的位置;河南北齐范粹墓出土扁瓶上,宁夏固原出土北齐扁瓶上,故宫博物院所藏北朝黄釉扁瓶上,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所展棕釉扁壶上,长沙窑许多瓷壶上,均见表现胡腾舞的图像。这些扁瓶的用途不是盛水就是盛酒,暗示了与胡腾舞的联系;至于前述山丹县藏跳胡腾舞的铜俑,手握来通,身背酒葫芦,直接点明了酒与胡腾舞的关系。胡腾舞又称“醉胡腾”,实是名副其实。

    不同之处是:

    一、这些舞者有的脚下有毡,有的脚下无毡;有的脚下是圆毡,有的脚下是方毡;有的头戴小帽,有的光着头;有的身上有长帔,腰间有软带,有的身上无长帔,腰间无软带,服装整齐。

    二、如果将以上所有胡腾舞图像与前引描写胡腾舞的两首唐诗一一对照,没有一个完全吻合,但每一幅图像上,又具体体现出诗中描写的一些特点,将所有胡腾舞图像所具有的特点聚集一起,与唐诗比较,即可完全相符。

    尽管存在这些不同,但从前述胡腾舞与胡旋舞的几方面区别看,我认为他们跳的也是胡腾舞或与胡腾舞是同一性质的舞蹈。之所以北朝唐代胡腾舞漫谈 第五章有这些差异,恐与场合不同或民族不同有关。

    问:您刚才说胡腾舞存在的一些差异可能与民族不同有关,那就是说“石国胡儿人见少”的石国不是胡腾舞的唯一来源地?

    答:尽管唐诗《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首句就是“石国胡儿人见少”,“织成蕃帽虚顶尖,细毡胡衫双袖小”,证明了“石国胡儿”与胡腾舞的关系,然而据考古资料中跳胡腾舞者帽子、服饰、圆毡、方毡诸方面的差别,反映出胡腾舞也不一定只出于石国,很可能在粟特地区的其他国家也有这种舞蹈,只不过是石国的胡腾舞比较出色罢了。有关考古材料源源不断地发现,又证明了这个推断。在安伽墓石床榻、西安新发现北周史君石堂图像中,都有胡腾舞形象,这些墓的主人都是毫无疑问的中亚人,墓志记载得很清楚,一个是安国人,一个是史国人輧輵訛,图文互相参证,不仅国籍和人物形象毫无疑问,而且证明了胡腾舞在粟特人中流行的广泛程度。不能忘掉,虞弘墓石堂图像中也有胡腾舞,表明鱼国也流行这种舞。由此可见,除了唐诗中记载的石国外,很可能在整个粟特地区都流行胡腾舞。我们还发现,在安伽墓石床榻图像上,有突厥人观看胡腾舞的图像,但跳胡腾舞者不见突厥人,显示出突厥人与胡腾舞也有一定的关系。

    问:我们刚刚说了这么多关于胡腾舞的文献记载啦,研究啦,差别啦,那您能否给大家讲讲胡腾舞到底是种什么样子的舞蹈?

    答:胡腾舞是一种节奏性很强又有乐器伴奏的男性独人舞,但是《宋史.乐志十七.教坊条》记载:“队舞之制,其名各十。小儿队凡七十二人:……四曰醉胡腾队,衣红锦襦,系银 ,戴毡帽”,依此分析,舞蹈者有专门服装,数量似乎可以超过一人。由于史书语焉不详,其人数难以确定,在考古资料中看到的胡腾舞资料,舞蹈者都是一人、伴奏者或多或少,有无乐器伴奏的,有两人伴奏的、四人伴奏的、六人伴奏的,甚至还有九人伴奏的。乐器也是多种多样,据图像资料,其中使用最多的是琵琶和横笛。可见,在北朝、唐代,胡腾舞是男性独人舞,至于后世是否有什么变化,因实物资料较少,史书记载不详,目前就很难说清了。

    问:您说胡腾舞是节奏性很强的男性独人舞,那咱们开始时也提到了女子独舞,这应当怎么理解?

    答:在中原出土的北朝考古图像资料中,只见男子独舞者,不见女子独舞者。女子独舞者多见于唐代,又多见于敦煌佛教石窟壁画这一特殊环境中,这样的事实和区别特别值得注意且耐人寻味。时代相距不远,而区别甚大,不像是一种舞蹈的源流关系。将诗文提供的两种舞的特点与考古资料相结合分析,将男子独舞者与胡腾舞联系起来,将女子独舞者与胡旋舞联系起来,看起来似乎更为合理,也更接近实际情况。

    问:您是说,女子独舞与胡旋舞有关,而且见于唐代,那胡旋舞和胡腾舞传入中国的时间是不是也有先后顺序?

    答:两种舞的传入时间据资料看并不相同,将上述考古实物资料按时间顺序排队,可见是胡腾舞先传入中原的,具体时间是北魏迁洛前,证据是前文所引平城遗址中出土的石砚图案上,已经有了胡腾舞的形象。胡旋女传入的时间,有学者根据比较令人信服的史载,研究出可能早到北周輧輶訛,可见比胡腾舞传入时间略晚。《北史》和《北齐书》中记载当时有人善跳“胡舞”,如《北史.魏收传》:“收既轻疾,好声乐,善胡舞”;《北史.祖 传》:他被武成皇帝“擢拜中书侍郎,帝于后园使弹琵琶,和士开胡舞,各赏物百段”輧輷訛。和士开、魏收等人跳的是何种胡舞?史书中没有更详细的记载,根据前述胡腾舞的特点,又据史书中所记和士开、魏收等人都为男子,用琵琶伴奏,所处时代又是胡腾舞图像出现最多的北齐来看,他们跳的胡舞极可能是粟特的胡腾舞。

    问:北魏时胡腾舞已经传入中原,而且还是达官贵人喜爱的一种形式,那胡腾舞主要是供人欣赏呢? 还是自娱?

    答:我将胡腾舞图像粗加分析,感到胡腾舞图像大致可以分为两北朝唐代胡腾舞漫谈 第五章类:一类是表演为主的,如虞弘墓石堂后壁正中宴饮图中的舞蹈者,虽然很规范,有乐有舞,但这是为了表演,供别人欣赏的。类似的其他宴饮场合的舞蹈图像,也都有这样的表演性质。另一类是自娱为主的,最典型的就是前述甘肃省山丹县文物馆收藏的胡腾舞铜俑,一个粟特人头戴尖顶帽,身背酒葫芦,单足立于一个象征圆毡的覆莲盆上,一边跳着胡腾舞,一边手握一只来通送向嘴边,身体东倒西歪,一幅酒后即兴起舞、自娱自乐的景象。相似的人物俑在纽约的个人收藏家手里也有,说明当时这种舞蹈的确有相当的广泛性。

    问:既然说胡腾舞中表演和自娱的因素都有,而且还与酒有关,那舞者多是醉胡腾形象,乐者是不是也要酒至半酣方尽兴?

    答:乐者是否也要饮酒,没有可资考证的证据,但是按人情常理讲,存在多种可能,大概要因人而异。

    问:我还有个疑问是,胡腾、胡腾,是不是只是胡人的舞蹈? 汉人会跳胡腾舞吗?

    答:这关系到文化的相互渗透性和渐进性问题,将北魏至唐代的有关实物资料排队分析,可见胡腾舞的舞蹈者起初都是入华粟特人,后来胡腾舞逐渐传播到汉族中,如《北史》记载的魏收,就是一个汉人。另外就西安西郊陕棉十厂唐壁画墓胡腾舞情形分析,画面中的舞蹈者和乐队成员全是汉族人形象,《宋史.乐志十七.教坊条》记载的儿童“醉胡腾队,衣红锦襦,系银,戴毡帽”,可能都是汉族人。这些事例说明,随着时间推移,胡腾舞已经在汉族人中间广泛流传。

    问:那唐朝的韶华尽逝后,还有人跳胡腾舞吗?

    答:五代时还流行胡腾舞,在陕西五代冯晖墓甬道彩绘浮雕砖上輨輮訛,竟有6个跳胡腾舞的形象,均脚下有毡。另在该墓的一块线刻砖图案上,也有这样一个跳胡腾舞者;在该墓西侧室中部,还出土了一个跳胡腾舞者的鎏金铜像,这些表演者多数是汉族人服饰,有的是汉族人相貌,有的深目高鼻多髯,可能不是汉族人。不论如何,都可以证明,在五代时,胡腾舞还在流行。在唐以降的宋辽铜器、玉器图案中,也有胡腾舞形象,且在逐渐汉化,以后还有了儿童跳胡腾的图像輨輯訛。

    值得注意的是,给胡腾舞伴奏者,以往都是男性,但在陕棉十厂唐墓壁画和冯晖墓彩绘浮雕砖画面中,给胡腾舞伴奏者,还有几个女性,这大概都算是流传过程中的变化吧。

    问:的确,任何事物都有发展盛衰的过程,我们现在还能恢复胡腾舞吗?

    如果恢复,应该意义很大吧?

    答:细观上述胡腾舞诸图像,表现的皆为舞蹈过程中某一瞬间的动作,或两手高举,或甩舒双臂,或弹腿跳跃,大抵可简称为扭转、跳跃、摆头、踢腿等,动作相近而不雷同。这些动作,当是胡腾舞中的典型动作,或可称之为代表性、标志性动作,通过这些零碎片断的动作,不知能否看出该舞的起、承、转、合,如果能看出一些迹象,无疑对恢复该舞有直接的意义。

    另外,恢复此舞蹈有重大的意义,这是丝绸之路上的著名舞蹈,文化因素鲜明,是东西文化交流的重要内容,如果真能恢复,确实是文化研究上的一大贡献,而且胡腾舞很有节奏感,即使放到现代,也一定会吸引大量观众。不过,解决此难题,笔者已经力不从心,寄希望于舞蹈专家的参与研究或指教。

    参考文献与注释

    ① Studies of Sogdian Dancing Images In China,Circle of Inner Asian Art(University of London),June 2003;Hutengwu and Huxuanwu Sogdian dances in Northern,Sui and Tang Dynasties Etudes thematiqnes,17,2005;张庆捷:《北朝隋唐的“胡腾舞”》,《粟特人在中国——历史、考古、语言的新探索》,《法国汉学》第十辑,中华书局,2005年12月,第390~402页。

    {2} 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55~78页;石田干之助:《胡旋舞小考》,《长安之春》,创元社,昭和16年四月。

    {3} 罗丰:《隋唐间中亚流传中国之胡旋舞》,《胡汉之间——“丝绸之路”与西北历史考古》,第280页;柴剑虹:《胡旋舞散论》,《敦煌吐鲁番学论稿》,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288~297页;杜金鹏:《胡腾舞再探讨》,《故宫文物月刊》,1997年,第170期,第70页。

    {4} 《全唐诗》第十二册,卷419《元稹二十四》,第4618页。

    {5} 《全唐诗》第十三册,卷426《白居易三》,第4962 页。

    {6} 《全唐诗》第六册,卷199《岑参二》,第2457页。

    {7} [唐]段安节:《乐府杂录》,《从书集成初编》本,中华书局,1959年,第1659册,第19~20页。

    {8} 向达:《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66~67页。

    {9} 《宋史.乐十七.教坊条》:“队舞之制,其名各十。小儿队凡七十二人:一曰柘枝队,衣五色绣罗宽袍,戴胡帽,系银带。二曰剑器队,衣五色绣罗襦,裹交脚幞头,红罗绣抹额,带器仗。三曰婆罗门队,紫罗僧衣,绯挂子,执锡钚拄杖;四曰醉胡腾队,衣红锦襦,系银鞢,戴毡帽。五曰诨臣万岁乐队,衣紫绯绿罗宽衫,诨裹簇花袱头。六曰儿童感圣乐队,衣青罗生色衫,系勒帛,总两角。七曰玉兔浑脱队,四色绣罗襦,系银带,冠玉兔冠。八曰……”

    {10} 见河南省文物研究所:《密县打虎亭汉墓》,文物出版社,1993年,图一八七、一八八,第237页。

    {11} 此砚现藏山西省博物馆,上世纪60年代末出土于大同市城南轴承厂北魏遗址。《文化大革命出土文物》,文物出版社,1972年,第163页。

    {12} 王克林:《北齐库狄回洛墓》,《考古学报》1979年第3期。

    {13} 河南省博物馆:《河南安阳北齐范粹墓发掘简报》,《文物》1972年第1期。

    {14} 冯双白等人著:《图说中国舞蹈史》,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85页。

    {15} 此图与有关文章已经发表,但我记不清所载刊物及具体时间,只得请故宫博物院的施安昌先生帮我寻找到此图,特致谢意。另外说明,我只看到此瓶一面的图像,出土地点也不详,甚为遗憾,以后有机会再补充。

    {16} 宫德杰:《临朐县博物馆收藏的一批北朝造像》,《文物》2002年第9期。

    {17} 中华世纪坛艺术馆、青州市博物馆编:《青州北朝佛教造像》,北京出版社,2002年,第152~153页。

    {18}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陕西发现的北周安伽墓》,《文物》2001年第1期。

    {19} 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西安北周凉州萨保史君墓发掘简报》,《文物》2005年第3期。

    {20} J. J.Lally & Co .Oriental Art“Chinese Archaic Bronzes ,Sculpture And Works Of Art”,New York 1992.《Miho博物馆南馆图录》,日本写真印刷株式会社,1997年。

    {21} 姜伯勤:《安阳北齐石棺床画像石的图像考察与入华粟特人的祆教美术》图15,《艺术史研究》第一辑,1999年,第173页。

    {22} 德凯琳Catherine Delacour、黎北岚Pénélope Riboud:《巴黎吉美博物馆(法国国家亚洲美术馆)展围屏石榻上刻绘的宴饮和宗教题材》,见张庆捷、李书吉、李钢主编:《4~6世纪的北中国与欧亚大陆》,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108~127页。

    {23} 金申:《北齐粟特人的小银饰》,《中国文物报》2003年8月6日第7版。

    {24} 张鸿修编:《中国唐墓壁画集》,岭南美术出版社,1995年。

    {25} 林良一:《シルヶロ一ド》,时事通讯社,昭和63年。

    {26} 刘云辉主编:《北周隋唐京畿玉器》,重庆出版社,2000年。

    {27} 陕西历史博物馆、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北京大学震旦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编著:《花舞大唐春——何家村遗宝精粹》,文物出版社,2003年。

    {28}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西安西郊陕棉十厂唐壁画墓清理简报》,《考古与文物》2002年第1期。

    {29} 刘云辉主编:《北周隋唐京畿玉器》,重庆出版社,2000年。

    {30} 冯双白等人著:《图说中国舞蹈史》,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83页、第110页。

    {31} 王仁波主编:《汉唐丝绸之路文物精华》,香港,1990年。

    {32} 该碑侧面拓片2006年6月在陕西省博物馆展出。

    {33} 此舞俑现藏于甘肃省山丹县文物馆,乃国际友人艾黎所赠。

    {34} 长沙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南望城县长沙窑1999年发掘简报》,《考古》2003年第5期。

    {35} 资料待发。

    {36} 长沙窑课题组编:《长沙窑》,紫禁城出版社,1996年,图版六○,名称同上。李效伟著:《长沙窑》,湖南美术出版社,2003年,。

    {37} 陕西省考古研究所:《西安北周安伽墓》,文物出版社,2003年,第61~62页。

    {38} 罗丰:《隋唐间中亚流传中国之胡旋舞》,《胡汉之间——“丝绸之路与西北历史考古”》,第285页;柴剑虹:《胡旋舞散论》,《敦煌吐鲁番学论稿》,浙江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288~297页。

    {39} 《北史》卷56《魏收传》,第2038页;《北史》卷47《祖珽传》第1739页。又见《北齐书.魏收传》、《北齐书.祖珽传》。

    {40} 咸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五代冯晖墓》,重庆出版社,2001年。

    {41} “Son of Heaven Imperial Arts of China”,Royal Ontario Museum Tth T.T,TSUI Galleries of Chinese Art,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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