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果然许久没用过了,最后一次使用,居然是在近一个月前。潘黎婚后就留在家相夫教子,没出去上过班,信息是发给一个叫朴凤的人,向她拜年。
朴凤果然是个女的,一听我是某报记者,朴凤就呆住了,警惕地问我有什么事。
说说潘黎吧,你们是好朋友吧,她近来出事了。我尽量显得平和。
哦,她?知道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朴凤的口气马上松了下来。
住院被丈夫拔了呼吸机,抢救无效死亡。我告诉她潘黎的事。
林一苇?你是说林一苇拔了她的呼吸机?怎么可能?朴凤叫出声来。
说起来,这个朴凤是潘黎认识多年的好姐妹。
还是十年前吧,那时她很爱笑,一进旅游团,我们就熟了,还有林一苇,他们是我的团员。
朴凤在外地做导游,刚结婚那阵,林一苇和潘黎去旅游度蜜月,就这样,结识了也同样刚毕业不久的小妹妹朴凤。
他们去的是西安,俩人都很喜欢那个古老的城市,兴冲冲地在宽阔的古城墙上奔跑、在武则天的乾陵买五毒肚兜。站在某个不知名的公主陵墓里,身后就是一具庞大的纯铜棺椁,潘黎还说,公主她一定很美,像楼兰新娘那样美,也像楼兰那样年轻,手里捧着一束干枯的黄花安静地躺着。
然后,他们就去了华山。
山形陡峭如刀,黑黝黝的石头上扎着一些草和树,人攀在上面,像一串蠕动的蚂蚁。
上到半山腰时,潘黎把脚给扭了。她也是贪玩,结了婚的人,还像个小女孩。路畔石头缝里,开出一朵粉红的野花,颤巍巍地好看,她硬要去摘。石头在小溪中间,林一苇拉着她,她踩上一块长满青苔的卵石,没留心,脚一滑,就扭了。开始谁都不知道,后来下山时,路更难走了,上面人几乎踩着下面人的头顶了,潘黎害怕了,再也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哎哟,脚一下软了。
那一路,我清楚地记得,是林一苇背着潘黎下山的,整整一个多小时,他一直背着她,一手托着背后的人,一手小心地扶着铁索,一步一挪,看得人胆战心惊。可背后的潘黎却笑嘻嘻的,不时用路边采来的野花挠挠他的耳朵、额头,像个调皮的孩子。
后面几天,一个团的人都笑他们真是患难与共的好夫妻。说起来,我跟他们也不熟。朴凤说,就是在旅游途中结识的朋友,歌里怎么唱的?萍水相逢。
一直保持联系,潘黎没跟你说过家里的事?我问,又是一个擅于讲故事的人。
基本没有,也不常联系,就是偶尔发发信息,说些平常事,买房啦、生孩子啦。去年她还告诉我她家搬进了别墅,说房子是一起去看了好几次才定下的,要好好装修一番。为这事,潘黎特意买了几本装修杂志,没事就跑建材市场看材料。朴凤说。
他们确实新搞了装修。我回答她。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有缘分,高记者,你说我这十年带过那么多的团,经历了那么多人,也就跟她成了朋友,还拜了姐妹,十年不见面,问候一声,心里竟也觉得挺舒服,像新棉花一样暄软,比那些天天见面的人还亲似的。朴凤有些可惜地说。
可惜了,可惜了。她又连连咂嘴。不知是说潘黎的死可惜了,还是说林一苇的做法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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