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网络线交换求生意志
在女人四十一枝花之际,晴天霹雳,医生宣布盈盈得了癌症。盈盈好愤怒,好不甘心,将自己封闭起来。她以前很爱漂亮,喜欢在镜子前端详自己,总是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罹癌后好长一段时间,不再照镜子,讨厌看到自己,无法提起劲来,心境落寞黯淡。
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放射线治疗,动了大手术,然后是更难熬的化学治疗。盈盈开始在网络上写日记。她的呼痛明白简洁,却震撼人心。她用文字狂呼心中的不甘,抒发对老天的愤懑,在网络人我不识的场域中,尽情大声地呼喊,呼得凄厉而不必伪装。她的文字流露深沉痛楚的怨怼,字字惹人热泪。
意外地,温情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的留言板收到超过1万封的留言,29万人次看她的日记,收到90万颗鼓励的心,这么多人用宽带替她疗伤,让她被爱包围,这一大群完全不相识的人,用书写陪伴她走过10个月痛苦的6次化疗。意外地,很多人也从盈盈抗癌日记中,取得新生的力量与勇气,付出者也成为收获者。
更重要的是,许多癌症患者,开始与盈盈用文字取暖,用网络线交换求生意志。其中最令人感动的有两位,一个是才23岁的模特儿羽薇,她得的是血癌,看了盈盈的日记后,两人在网络上建立深厚的情感,羽薇称盈盈为“盈妈咪”,盈盈叫她“羽薇宝贝”。一个台风天,羽薇在凌晨两点从医院偷跑到网吧写日记,她告诉盈妈咪:“不要担心哦,我的身体……还……撑得住……”羽薇的不甘心全写在日记中:“如果每天能有48小时多好,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就这么让我贪婪一下多好……”
另一个是29岁“最爱梦梦的狼”,“狼”得的是肺癌,化疗极为痛苦,他被盈盈激发了求生的勇气,他在盈盈的留言板上写着:“盈姐,跟你研究一下,我口腔现在中了念珠菌,溃烂70%,从里到外……我也是血红素不够,贫血,我可以二选一,一个是不吃东西,这样可以不痛,一个是狠心吃下东西补点儿可怜的白血球和血红素,因为一直输别人的血也不是办法……我选择了吃,不过每次吃东西我都会先关上门,不准任何人靠近,因为,我没出息,每吃一口都会不小心流下眼泪,因为那种痛,真想一刀插死自己算了。我走过来了,我一共日夜痛了5天,医生说,因为我硬吞,把表皮那层溃烂都吃光了,他说我够狠。这5天,我白血球从1000增到5000了……最后一次化疗资格合格了。”
有一天盈盈在日记中提到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寿衣,“狼”留言说:“盈姐,你有点儿畏缩了呢,不像我心中的盈姐。我不要你加油,你只要别太让我失望就好了。可惜,我不是女人,不然我一定要尝试一下生小孩究竟有多痛,会比我吃东西更痛吗?”
盈盈回复:“看着你的留言,眼前一片模糊,觉得自己好惭愧,好想可以当面给你拍拍手……你真的好棒……告诉你,生孩子是很痛,但绝对不如你口腔溃烂吞咽的痛。别再硬吞了,我知道那种痛,实在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因为你,我不再畏缩,一定会硬着头皮撑过去,我们一起等待黎明哦……谢谢你。”
就是这些温情,开始改变了盈盈,她不再孤独,不再害怕,不再消沉,她变得乐观而积极。
前所未有的网络文字救援
11月底,盈盈办了一个感恩的网聚,她要当面谢谢在网络上陪伴自己走过生命幽谷的网友,70个名额一下就满了,许多人从外县市赶来,七十几个完全不相识的人突然聚在一起,却完全不见生疏。大家拍红了手,红了眼眶,心头更是热得火红,非常温馨动人。大家的爱在网络上已发过酵,一种发酵后的舒软圆润,一种刚出炉的温暖细致,营造了一个繁复多迭而美丽的聚会。
盈盈在最后致词时,说了一个故事。有次刚做完化疗,非常痛楚,她突然失去求生意志,写了篇非常灰色的日记后,决定跳楼。但是站在阳台上想着深爱的家人,实在犹豫。此时有位住香港的“深蓝”看到了她的日记,立即写了篇情深意挚的文章给盈盈,而且开始呼喊自己所有的网友们,去给盈盈加油,朋友再呼唤朋友,一呼百应,文起字涌,形成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网络文字救援。盈盈从阳台回到电脑前,来自世界各地的打气不断涌了进来,盈盈被这样的爱所惊吓,在计算机前号啕大哭……盈盈说到这里,想到阳台上的惊心动魄,想起从未见过面的“深蓝”,以及当晚被文字营救的心情,当场放声大哭了起来,好多人在一旁陪着落泪。
阿卡是台北县一家洗衣店的老板娘,那天她哭得一塌糊涂,她在日记中说:“第一次参加网聚,带着满满的感动回家,现在还很激动,今天的网聚,好温馨。一直以来我相信使人超越死亡的,不是勇气而是爱,今天我看到了这种爱。”
命运打不垮的执著
第一次见到拉马·多德是在佐治亚艺术城的艺术博物馆,那还是15年前的事了。当时博物馆正在为他举办绘画艺术展览,我们社团的人都想去那儿一饱眼福。
多德在艺术城可谓传奇式人物。他激励了新一代年轻艺术家,并在佐治亚大学创办了一个全美声望卓著、赫赫有名的艺术系。可是,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不在于他是位出色的老师,而是一个敢于在生活中实践自己的梦想,敢于在生活中认定目标并朝着目标奋发图强的人。
多年来,我一直在一所国立大学做管理教员的工作。这所学校管理上的教条死板,行政上的官僚主义作风令我时时感到沉闷、压抑和窒息。而今,我面临人生的十字路口:或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继续维持我在那儿的安安稳稳;或下定决心,开创我自己的事业,实现我久久以来心底的秘密,完成我久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夙愿。
当丈夫和我踏入博物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的时候,我留意到男人们身着晚礼服,妇女们穿着雪纺绸花边服,相互之间熟悉近乎,彼此都很聊得来。在这些充满自信的成功者面前,我自愧不如,觉得好不相称。
我俩走近他的身旁,多德朝我们望了一眼,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忽闪出明亮的光泽,不由得使我心头为之一震。我们简短地交谈了几分钟,忽然我注意到,他交谈的时候,眼神却全然落在我的身上。从他的举止言谈里,我强烈地觉察到似有某种意思蕴含于其中。
那晚过去了,我未曾想还能够再见到多德。不料,一周后,他来了个电话,特邀丈夫和我去做客。
多德在他的家门口迎接我们,把我们引进他的画室。画室的中央,立放着一个画架,画架子上铺展开一张巨大的画布。右边的小桌上,满是散乱地摆放着装有各种各样颜料的油缸、画笔和调色板。几百张画布分塞在各个不同的小橱柜里,房子里仍有很多的空间空着、闲着。
多德想在他的画里描绘表现出病中人物的精神面貌。他讲述了如何创造一种人物心底的喧嚣骚动,生涯里的饱经沧桑以及精神上渐渐痊愈的视觉上最佳表现手法。他还和我丈夫讨论了如何摄取那种视觉上的心像技法。“那么,您呢,您意下如何,亲爱的?”他突然问我。
后来,他自然而然地把我也纳入这场讨论之中。喝完咖啡,我发现自己竟也情不自禁地谈起我的梦想,那种渴望开创一项事业的梦想。这项事业一方面使我能够从事教学工作,另一方面又可以着手进行写作,可谓两全其美,是我最爱做的事情。
“你还是胆怯了,”他语态中肯,一针见血地指出,“我深知这种症状。”他讲,“勇气,不过是种蹩脚的执著,而我偏偏不乏勇气。它意味着每天起床,做你不得不做的事情。一旦结局不佳,心情不顺,得咬牙坚持下去;一旦受到别人阻挠干扰,更须拼命做下去。我高中毕业后,上了佐治亚技校学建筑,”他接着说,“当时我心不在焉地学习,却极尽心思地想讨别人的欢心,无心注重自己是否真正快乐。结果,不到一年,我便弃学回家,伤感于失败,成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那你怎么得以解脱的?”“亏得后来在亚拉巴马州的一所小学校找到一份工作,教教美术。由于和年轻人一起工作,我摆脱了疑虑多端的内心恐惧,一头沉进画画当中。我曾向自己许过诺,不管心态如何,每天都要坚持做下去。”
“那么一切都已过去了,”我心想,“但愿对我来说也能那样地容易。”
然而,对拉马·多德来说,接下来的生活也并非那么顺顺当当。我发现,他的生活也充满着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受过的困扰,以及由这些困扰所带来的同样的焦躁,同样的疑虑。不同的是,他自始至终想方设法去战胜阻挡在面前的这些障碍。
拉马和我成了朋友。我常去他家拜访,他总是不断鼓励我,要我鼓起自我设计的风帆,可我犹犹豫豫,尚未打算开始我梦寐以求的事业。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洒脱自如地泼画出一连串绚丽多彩的水彩图画。画中幕幕景致源于他在意大利科陀拉观望向日葵的美好记忆,源于他对缅因海滩边渔夫们的无尽情思。他的丰富想象力和创作力似乎永远也无止境。
此后不久,拉马遭受到一次意外的打击一中风了。好几个礼拜,我都怕再见到他。他的右手,那只用来作画的、妙笔生花的手瘫痪了。我肯定,他的勇气也会因此受到严重影响。
我决定去探望他。敲门时,我听得见沉沉的脚步渐渐挪近,声音缓慢,步履艰难。门开了,依然是那头蓬松而熟悉的白发,不过他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惆怅,唯独眸子的深处依然闪烁着倔强不屈的光芒。
“真高兴,亲爱的!”他兴奋起来,说起话来声音如稍稍脱了速的播放的录音一般,他依然撑着镶金顶的手杖,右手搭放在头顶上。我们一同走进画室旁的休息室,谈起了许多事情,但只字未提他的不幸遭遇。渐渐地,他又以他惯有的南方人绅士派头转换话题,谈起我所关心的事情,以及我个人的抱负。
离开他家以前,我去了趟盥洗室,返身道别时,看见他已经进入画室里,拖移着步子走到画架跟前,聚精会神地站立在那里。眼前,一幅大画框里坐放着的是一张壮观的岛屿的油画。岛屿突兀地向前伸出,蓝绿色的浪涛汹涌地拍打着海岸。我站在走廊默默地凝视着,我的心为他感到极度悲伤。端望着自己再也做不了的作品,他会是多么的伤感啊!
然而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拉马左手拾起一支画笔,一步一挪地朝着画布移动。他把画笔放进那只毫无知觉的右手,竭力把笔夹放在两个手指当中,笔柄紧贴住掌心,然后再用左手牵导着,小心翼翼又神色痛楚地把画笔猛然向前推去。画笔横划过画面,留下了一道色彩浓重的完美线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见我正在凝神注目,便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画笔。
“不过试试,亲爱的。”他说,“勇气无非是种蹩脚的执著而已。”此时的我只觉得一股热泪涌上眼眶,禁不住扑向他的跟前,亲吻着他的面颊。是的,我从他那里找到了自己的路。
假如失去片刻光明
我的公司在曼哈顿一栋气派的摩天大楼里。那天,我正在整理文件,准备稍后下班时,电话响了。是秘书璐熙打来的,她半个小时前提早下班了。璐熙的声音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惊慌:“我不小心把一个包裹遗忘在我办公桌上。它很重要,必须立即送到盲人协会去。盲人协会离办公楼不远,穿过几个街区就到了。您能帮我送去吗?”
我答应了璐熙的请求。我刚走进盲人协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人径直向我走来:“欢迎您光临!我们马上就开始。请坐。”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
一帮人坐在那里,我被安顿在视力正常的那排人里,对面则是一排失去视力的盲人。
一位大约25岁的年轻人,站到了房间前面,开始解说:
“我是今天的辅导员。待会儿,请失去视力的朋友,先了解坐在对面的朋友。你们必须认真地感知对方的脸部特征、头发状况、骨骼类型以及呼吸频率等细节。我说‘开始’,你们就行动。先摸头发,注意体会卷曲和顺直、粗糙和细腻等区别。并且,猜猜它是什么颜色。然后是额头,感觉它的硬度、尺寸和皮肤的肌理。接着研究眉毛、眼睛、鼻子、颊骨、嘴唇和下巴,最后是脖子。辨别对方的呼吸,平静还是急促?聆听对方的心跳,快速还是缓慢?好,开始!”
我觉得毛骨悚然,恨不能插翅逃离这个恐怖地带。这以前,如果不经我同意,我决不允许谁触碰我的身体。可对面的年轻人已经伸出手,接触到我的头发。天哪,实在太别扭啦!慢慢地,他的手移到我的面颊。我难受得浑身冒汗。他快听到我心脏的节奏了,马上就知道我惊慌失措。不能让他摸清我的心态。深呼吸,镇静。不要示弱,不要失态。当这宛如炼狱般的过程结束时,我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年轻辅导员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轮到视力正常的人去感知各自对面的搭档。请你们闭上眼睛,把他们当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默想您打算了解些什么。比如,他们是谁、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梦想是什么等等。请先从头部开始,感觉他们的发质,猜测一下会是哪种颜色。”
我摸了摸“搭档”的头发,有些干燥,还有些髦曲。可是,我想不起他的头发是哪种颜色。我从不留心任何人的头发,自然谈不上记忆了!事实上,我没有正眼瞧过谁,只是不停吩咐别人,任何人对我而言,都像可有可无——我从来没有真正注意和关心身边的人!我认为:我的生意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接触、什么感觉、什么了解他人,完全和我拉不上关系。
手滑过年轻人的眉毛、鼻子、面颊和下巴,我的心底渐渐有一股热流涌动,灵魂里最敏感、最柔软、最脆弱的某个部分,不知不觉间被触及。那个部分,我不敢示人,更不敢自己面对,一直被我小心地隐藏。我突然感到寒意森森,期盼尽快远离这栋大楼,而且,永远不要再来。
“梦想”这个词忽然窜进了我的思绪。那个年轻人有什么梦想吗?我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和我非亲非故,无牵无挂。我为什么会关心?我有两个十来岁的孩子,但我对他们的梦想一无所知。我猜他们关心的不仅是汽车、运动,还有女孩吧。我们很少深谈,彼此几乎可以称作“陌生”。我也不祈求他们会喜欢我。至于妻子,我们各自为营,也无所谓交流。想到这些,我的汗越来越多,呼吸更加急促。当年轻的辅导员说停止时,我立刻缩回手,有种解脱的释然。
“下面是这次活动的最后环节。每个人有3分钟,和你们的搭档交换彼此的体会。失去视力的朋友先来。”
我的搭档说:“我叫亨利。在您没有赶来之前,我以为自己又被遗弃了。我很感谢您能够及时赶到。感谢您有勇气接受陌生人的‘亲密接触’。因为,尽管您遵从了辅导员的安排,内心却非常抵触。我还发现,您的心非常‘大’,但它十分孤独。您希望从生活中得到更多的爱,却不知道如何寻找到它。其实,我很钦佩您敢于直面自己心灵的胆量。您想逃离这栋大楼,但最终坐了下来。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有同样的念头。不过现在,我很坦然,不再惴惴不安地思考我是谁,也不忌讳在他人面前哭泣、惊慌,甚至恐惧。我不再把自己藏在工作里,率性地想笑就笑,要跑就跑,即使在人前跌倒也不介意。这些朴素简单的情感,都是我在盲人协会学到的。我从心底接受而且欣赏它们。您应该多花一点儿时间在这里,认识真正的自己。”
我望着双目失明的亨利,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擦干眼泪,无语凝噎。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可以让我得到这么多无条件的爱、尊重和智慧。
我记得只对亨利说了一句话:“您的头发是棕色的,您的眼睛很亮。”亨利,大概是第一个让我记住别人眼睛的人。我其实是个盲人,亨利不是,他能穿过黑暗看清他自己。
活动结束时,我才想到璐熙的包裹。我把它送给辅导员:“我的秘书让我转交的。很抱歉,来晚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始作俑者,我的秘书璐熙。这段经历以及以后每周去两次盲人协会的事,成为了我心灵的秘密。
我无须向别人解释,但开始去领悟人们之间的爱。我不会向我华尔街的“朋友”透露半点儿风声。我知道,在残酷的现实里,我必须保持高高在上的状态,否则——任何一个破绽都可能授人以柄,让我遭到迎头痛击。
但从那天起,我开始学着尊重自己、爱自己,也学会尊重和了解我周围的人,包括我的孩子。
细微处的朋友情
曾经有一位患过癌症的朋友向我聊起他治病和康复的事。朋友是个豪爽的人,年轻时上山下乡,身体很是强壮。插队时,他结交了不少朋友,后来,回到了城市,再也没有机会与那帮朋友喝酒聊天。很多年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去当年插队的地方看看,可终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耽搁了。
那天朋友的单位组织体检,已经50多岁的他被查出来患有癌症,不过病情相对稳定。最初的治疗日子很是难熬。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后,他强烈地想到当年插队的地方看看。他想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终于打电话把这个想法告诉那里的朋友,他们非常热情地款待了他,陪他把整个城市转遍了。可是,到了最后,就是没有安排他去当年插队的那个乡。朋友们找了一大堆理由搪塞他,直到回家的时间到了,他有些失望地离开了那里。
直到两三年后,他的病情基本稳定,开始静心疗养时,一天,他和那个城市的朋友打电话说起上次的事,他们才把谜底揭开。朋友告诉他,正是知道他是为了却心愿来的,就故意没有安排他回当年插队的县城去,“如果安排你去了,不就等于替你了却夙愿了吗?不行,我们就是想让你继续有这个念想儿!”他听着听着,流泪了。
我的心里也是一热,不难想象,在他到达当年插队的城市前,他的朋友们一定曾热烈地讨论过,计划过,要如何带他去玩,可一定有一个细心人,提出不能让他了却心愿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去了那个度过青春的村子,定然会触景伤情,会在心理上有时日不多的暗示,在病痛最严重时他也许会放弃希望和努力——朋友之情多见于细微之处。
5美分的音乐
到美国已经3个月了,我的工作还是没有着落。正在读博士的丈夫用他的奖学金为我付完第一学期的学费之后就所剩无几了,他繁重的学业也让打工的希望成了泡影。其实以我在国内的工作经验和良好的英文,找一份文员的工作并不是难事,但是,每当在最后一关的时候,老板就会很客气地告诉我:“很抱歉,杰西卡,我们不能录用你,因为留学生打工是非法的。”然后一个明显能力不如我的美国人或日本人会被留下。
我的住所在地铁站附近,每天晚上丈夫去做实验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去地铁入口处转悠,那里很热闹,也很复杂,可以看到美国的世相百态。慢慢地,我注意到一个拉大提琴的老人,他看上去至少有60岁了,但是精神很好,琴声听起来也很专业,不像一般的街头艺人。经常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为他喝彩,但他只是很投入地拉琴,一心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中,仿佛从来没有在意过扔到帽子里的钱币。
我没有太多的钱,别人把一个一个的美元往下扔的时候,我最多只能拿出5美分,但是,我相信,我比周围的大多数人都能听懂他的琴声,因为,他演奏最多的是《东方红》。终于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好奇,一曲终了,人群散去以后,我走到他的身边,和他攀谈起来。他似乎很高兴有人和他说话,尤其是在知道我是一个中国人之后。
“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曾经随乐团访问过中国,《东方红》的曲子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它蕴涵着一种神奇而伟大的力量。”他告诉我他叫雷斯·布朗,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我如实地一一讲给他听,他祝福我早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当我说到北京的某一个地方时,他很兴奋地说他也在那里住过,我们努力地回忆我们可能共同知道的一些周围的建筑物,我们聊得非常投机,直到天色越来越晚,双方都意识到了继续留在这个地方的危险性,我们才互道晚安离开。
后来,每次我过去,他都干脆收起手中的提琴,专心同我讲话,我也总是和平常一样,在最后一曲结束后扔下5美分,也算是对他劳动的尊重吧。
但是,我的工作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我们的日子越来越艰难,眼看丈夫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差,我的情绪也日渐低落。虽然我还是同以前一样和布朗先生聊天,并且尽量做出高兴的样子,但他还是觉察出了什么。有一天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杰西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了他我的困境,他安慰我说:“我很难过,杰西卡,但你一定要相信上帝,一切苦难都会过去的,上帝祝福你,孩子。”
终于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第二学期的开学已经迫在眉睫,现在,要么中断学业,要么沿街乞讨,但是,我不能丢中国人的脸,丈夫的地球物理的博士是一定要读下去的,那么,只有我离开了。想着这么多年节衣缩食就为这一天,却刚刚待了半年就要分开了,我的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丈夫只劝了我几句,就跟着哭了起来。
哭过以后,什么也改变不了,丈夫要去上课了,我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看天色已晚,不禁想起布朗先生和他的提琴,下意识地就向那个地铁口走去。这一次,我破例没有跟他打招呼,只是躲在人群中间。一曲终了,我匆匆扔下一个5美分的硬币,便转身走了出去。再见了,我的朋友布朗,再见了,我的加州,我的美国。
走出没多远,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我步子的加快,他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听说这附近很乱,没想到在我临走前一天被撞上了。难道真是祸不单行吗?想到这里,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突然转过身去,准备大叫一声“救命”,毕竟周围还有些路人的。谁知道还没等我开口,一个和我同样气喘吁吁的男人冒出一句:“请问,您是杰西卡吗?”
“是的,但是……”“我叫恰克·布朗,我想知道,您现在是否已经找到工作,如果没有,您愿意来MSC 公司做事吗?”什么?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上面赫然印着:恰克·布朗,董事长,MSC 公司。是的,这是真的,我找到工作了,我可以留下来,继续我的学业,同我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了。多么好啊!
“雷斯·布朗是我的父亲。父亲给我讲了您和他成为朋友的故事,是的,谈话让他非常的快乐,作为他的儿子,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有这么开心了。当我知道您所遭遇的困境时,就想尽力地帮助您。我今天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直到您的出现。”
我已经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谢谢您,布朗先生!谢谢您,布朗先生!”
我相信那位老人是位天使,他的音乐使我感动过,并让我赢得了渡过难关的机会。
为朋友写书正名的登山家
乔伊·辛普森是一个因登山而致残的登山爱好者,他并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但是,为了洗清朋友西蒙·耶茨因为自己而蒙受的难以辩解的冤屈,他决定要为朋友写一本书。
18年前,25岁的辛普森和21岁的耶茨相遇于英国北部城市设菲尔德登山俱乐部。由于对登山的至爱,两人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和配合默契的搭档。两人经常一起登山,世界上的很多高峰、险峰都留下了他们共同攀登的足迹。
1985年5月,辛普森、耶茨和俱乐部的另外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四人团,决定去攀登秘鲁安第斯山脉一座海拔4500英尺的山峰。在此之前,一些登山者也曾试图征服这座山峰,但最后都因为天气恶劣、山路过于险峻而退缩了。他们4人来到了峰下,在做最后的准备的时候,另外两人失去了登峰的勇气,辛普森和耶茨则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上山。虽然天气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恶劣,但他们依然借助石缝打下一颗颗岩钉,在峭壁绝岩上一步步地前进,他们时常被风刮得像荡秋千般地在绝壁上飘着。最后,他们胜利了,终于到达了山顶。站在山顶上,他们笑得像一对天真的孩子。
他们在山顶作了短暂的停留,又小心翼翼地开始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途中,辛普森突然一脚踏空,身子失去了平衡,“噌”地一声就从陡坡上滑了下去。下落的过程中,他的左腿膝盖骨被一块凸起的岩石撞得粉碎。关键时刻耶茨一手抓住了岩钉上的绳子,一手抓住辛普森系在腰间的绳子,迅速地控制住了辛普森的下落。
耶茨牢牢地抓着一头系在辛普森腰间一头连着自己的绳子,一步一步地下移。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快到山脚了。此时,两个人又渴又饿,体力差不多都已耗尽。就在这时,耶茨突然感到系着辛普森的绳子剧烈地摇动起来。开始,耶茨想控制住绳子,可马上他就明白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了。辛普森的下面是一道很深的山的裂缝,他直向裂缝滑下去,耶茨也被拉着滑下去,根本稳定不住脚步。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必死无疑。在决定生死的一瞬间,他迅速抽出小刀割断了牵着辛普森的绳子,辛普森掉了下去……下山后,耶茨怀着悲痛和悔恨的心情,马上就到辛普森掉下去的那个裂缝处去找。然而,他在茫茫的大山中转了3天,也没能找到辛普森的身影。就在他放弃寻找准备打包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在他们临时搭建的帐篷上方有叫声,他马上冲了出去,他看见了昏迷过去的辛普森。原来辛普森掉下裂缝时,被山崖上突出的山岩挡了几次,延缓了下降的速度,幸运的是他又落到了一堆很厚的积雪上,虽伤得不轻,但却躲过了一劫。清醒后,他忍着剧烈的疼痛朝前爬了几英里,直到耶茨听到他的呼救声。
辛普森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这次事故却给他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两年之内,他在医院里做了5次手术,夜夜都被关节的疼痛折磨得睡不着觉。除此之外,他还经常心跳过速、呼吸急促、身体颤抖。这还不是最大的痛苦,最让他悲伤的是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登山了。如果说辛普森的痛苦都是来自躯体,那么,加在耶茨身上的却是无法忍受的心灵的折磨。回到设菲尔德登山俱乐部后,没有人理他,人们都对他冷嘲热讽,说他是置朋友的生死于不顾的小人,没人叫他西蒙·耶茨,当面背后都称他是“割断绳子的人”。耶茨怎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呢?他想解释,然而,没有人愿意听。他在日记中曾写道:“人们总是带着鄙视的眼光看我,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受不了,受不了啊!”
在这样的情绪下,耶茨带着极度痛苦的心灵,放弃了他酷爱的登山,搬到一个小村庄,过起了隐居的生活。他不敢见熟人,他害怕那种让他心灵颤抖的目光。
辛普森出院以后,到设菲尔德登山俱乐部来找耶茨,才知道发生的一切。他试图告诉人们:“在当时的情况之下,耶茨的选择可以说是最明智之举,我滑向深深的裂缝时,他为什么要做不必要的牺牲呢?”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解释。
辛普森来到耶茨的隐居地,对他说:“我已经没有登山的条件了,但我还是热爱着这项运动。我不希望一个和我同样热爱登山,而且有攀登高峰勇气的人因为我的缘故而放弃登山。”耶茨流着泪紧握着辛普森的手说:
“对于你的理解和宽容的胸怀,我深深地感动,并向你说一声谢谢!可是,人们愿意理解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所做的选择吗?”
辛普森作了短暂的思考之后坚定地说:“我相信,不需要多长时间,人们就会对你作出新的认识!肯定会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要为耶茨写一本书,叙述他们俩的登山全过程,让人们置身空旷的险山之中,设身处地来感受一下他们当时所处的境况,人们一定会理解耶茨的行为的。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辛普森立即联系了伦敦一家著名的出版公司的一个编辑,这个编辑非常支持他的做法。辛普森一鼓作气,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感受空旷》的初稿。1988年该书正式出版后,立即成为畅销书。
在书的首页上,辛普森特意写上了这样的一段话:“希望读者在看《感受空旷》时,不要断章取义,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耶茨割断绳子的那一段上。我写这一段,是想把事件完整地呈现出来,我希望读者能从全面的角度去理解当时的状况和行为。”
这本书引起了轰动,许多人都给耶茨写信,表示对他当年割断绳子一事的理解;曾经羞辱过他的登山者,也纷纷来信向他道歉。读着辛普森的《感受空旷》和一封封情真意切的来信,耶茨又一次流下了热泪。朋友的良苦用心,怎不让他感动至深?不久,设菲尔德俱乐部又把耶茨请了回来。从此以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热爱的登山运动中。他经常举办有关登山运动的讲座,开创了一个登山运动公司,带领众多登山爱好者攀登喜马拉雅山或南美的一些山脉。在他的培养下,一批又一批优秀的登山运动员诞生了。他说:“我现在登山不仅是满足自己的征服欲望,也是在完成辛普森的心愿。虽然他不能再登山了,但是我要帮他完成他应该攀登的那一部分。”
《感受空旷》推出后,辛普森获得登山纪实性文学的最高奖项——“塔斯科奖”,后又获得了“英国非小说类文学奖”。辛普森重新找到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方向,决定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学创作之中。
一本为朋友写的书,就这样重塑了两个人的生命和未来。辛普森和耶茨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他们每年都会见上几次面,聊聊彼此的生活近况和取得的成绩。有一次他们道别的时候,耶茨说:“我们又要分开了!”辛普森笑着说:“不,我们的心会永远跳在一起的。不要忘了,当你登山的时候,我正通过你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峰!”
宽容的友情
苏格兰少女艾美自小父母双亡,与弟弟瑞查相依为命。艾美16岁那年,她在纽约的姑妈邀请姐弟俩去美国度假,厄运就此开始:瑞查到纽约的第三天就遭遇了一次意外的劫持。
由于情报的错误,特警营救小组的负责警官霍尔在行动中,忽略了另一间房里的匪首和瑞查,只解救了4名人质,导致无辜的瑞查命丧于匪首枪下。
传媒把矛头指向了霍尔警官。在一片责难声中,霍尔默默地帮艾美料理完瑞查的后事。
艾美返回英国那天,霍尔特意买了11朵玫瑰放在了瑞查的灵柩上。那是一种叫做洛丝玛丽的水红色玫瑰,在古老的苏格兰语里洛丝玛丽的意思是“死的怀念”。霍尔艰难地跟艾美说了声“对不起”,这是他几天来跟艾美说的唯一一句话,他甚至不敢正视艾美的眼睛,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此,在每年瑞查的忌日,艾美都会收到11朵寄自美国的洛丝玛丽。那是霍尔寄来的,他还会在附言条上特别叮嘱艾美一定要将花放到瑞查的墓前。
一晃6年过去了,艾美又一次来到纽约看望姑妈。临走,她想起了内疚万分的霍尔警官,可当她来到警局,警局的人却告诉她,那次事件之后不久,霍尔就辞了职,没有了固定的工作,他开始酗酒,人也变得日渐消沉,最终妻子也跟他离婚了。艾美听后,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寻找霍尔的冲动。
艾美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在特伦顿的一个小镇上找到了霍尔。他独自居住在镇上小教堂的后院,阴暗的旧屋里凌乱不堪,他半倒在破旧的沙发上醉得不省人事。艾美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肮脏的醉鬼竟会是当年那个英俊能干的年轻警官,短短6年中,他的变化太大了。
艾美退出小院,不经意间,她发现院子里竟然种满了洛丝玛丽。教堂的神父告诉她,每年夏天,在这些玫瑰开放的季节,霍尔都会将花剪下来放在小镇墓地的墓碑前,好像那就是他的工作,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清醒的。艾美的心又一次被深深震撼了,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很快,夏天来了。艾美又来到了霍尔的小院子里。满院子的洛丝玛丽争相长出了花蕾,艾美站在院子的篱笆外。正在院子里整理洛丝玛丽的霍尔,抬头意外地看见了艾美,艾美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艾美走进院子,对霍尔说:“谢谢你这6年来送给瑞查的66朵洛丝玛丽,它们真漂亮。”
霍尔还在自责:“对不起,要不是我的失误……”艾美打断了霍尔:“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拉着拘谨的霍尔向院子外面走去。霍尔很快就被艾美拉到了教堂外的小广场,那里正在举行一个热闹的庭院聚餐会。艾美带霍尔走进去,一边兴致勃勃地为他介绍那些陌生客人:“这位是哈德森先生,他是纽约的一个唱片发行商,有两个儿子在念中学,太太正怀着第三个孩子;这位是吉米,小伙子刚从大学毕业,已经在一家证券公司做了3个月的经纪人;还有,那位是菲斯太太,曾经是个小野猫似的姑娘,可自从嫁给一个波士顿的律师之后就安分地做起了家庭主妇;还有那边跟女孩子们逗乐的是鲁,他是个演员,下个月有出新戏要打进百老汇……”
霍尔不解地扭头看看艾美,问:“等等,他们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艾美眨眨眼说:“你不记得他们了吗?他们是当年你从匪徒枪口下救出的那4个人质啊!”
霍尔有些恍然,但他抑郁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欢乐的场面而开朗起来。他低声道:“可是瑞查不在这里,我不能逃避自己的那份责任。”
“是的,瑞查永远不会在这里了,但这不能成为一个人失去自信和消极生活的理由。”艾美握着霍尔的手温和地说,“你看,不正是因为当年你果断的营救,他们才能活着,而且活得这么快乐。如果对死者的怀念会给生者的心灵笼罩阴影的话,那么,66朵洛丝玛丽将失去它们真正的价值。”
霍尔没有说话,他看着快乐的人群,慢慢地,热泪流出他的眼睛。艾美长长舒了口气,尽管霍尔穿着满是污渍的旧夹克,脸上也长满胡子,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重修旧好
与旧友之交淡了下来。本来大家来往密切,却为一桩误会而心存芥蒂,由于自尊心作祟,我始终没有打电话给他。
多年来我目睹过不少友谊褪色——有些出于误会,有些因为志趣各异,还有些是关山阻隔。随着人的逐渐成长,这显然是无可避免的。
有一天我去看另一个朋友,他是牧师,长期为人解决疑难问题。我们谈到今天的友谊看来多么脆弱。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奥妙,”他两眼凝视窗外青葱的山岭,“有些历史经久不衰,有些缘尽而散。”
他指着临近的农场慢慢说道:“那里本来是一个大谷仓,是一座原本相当大的建筑物的地基。那座建筑物本来很坚固,但是,没有人定期整理谷仓。有一天刮大风,整座谷仓都被吹得颤动起来。开始时‘嘎嘎’作响,然后是一阵爆裂的声音。最后是一声震天的轰隆巨响,刹那间,它变成了一堆废墟。”
“风暴过后,我走下去一看,那些美丽的旧椽木仍然非常结实。我问那里的主人是怎么回事。他说是雨水渗进连接榫头的木钉孔里。木钉腐烂了,就无法把巨梁连接起来。”
我的朋友说他不断想着这件事,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不论你多么坚强,多有成就,仍然要靠你和别人的关系,才能够保持你的重要性。
“要有健全的生命,既能为别人服务,又能发挥你的潜力,”他说,“就要记着,无论多大力量,都要靠与别人互相扶持,才能持久。自行其道只会垮下来。”
“友情是需要照顾的。”他说,“像谷仓的顶一样。想写而没有写的信,想说而没有说的感谢,背弃别人的信任,没有和解的争执——这些都像是渗进木钉里的雨水,削弱了木梁之间的联系。”
我的朋友摇摇头不无深情地说:“这座本来是好好的谷仓,只须花很少工夫就能修好。现在也许永远不会重建了。”
黄昏的时候,我准备告辞。“你不想借用我的电话吗?”他问。“当然,”我说,“我正想开口。”
高尚的欺骗
18岁那年,汤姆斯离开故乡前往英国约克郡的利兹大学学历史。
汤姆斯住在寄宿公寓中,为了装饰宿舍,周末她到市场选购了一束色彩艳丽的鲜花。这时,她瞥见一位老先生,他顾得了拄拐杖,却顾不了拿刚买的苹果。汤姆斯赶紧跑过去替他抓牢苹果,好让他站稳身子。
“姑娘,谢谢你!”他说,“放心吧,我这下没问题啦。”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微笑,眼中满是慈祥。
“我能跟您一块走吗?”汤姆斯问,“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害怕苹果掉在地上。”
他答应了汤姆斯的请求,问:“姑娘,你从美国来,对吗?”
“对,美国纽约是我的老家。”就这样,汤姆斯认识了彭斯先生。他的笑容和热情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汤姆斯陪着彭斯先生非常吃力地走着,他的身体几乎全凭拐杖支撑,好不容易他们才走到他家。汤姆斯帮他把大包小袋放在桌子上,并一再要求给他准备晚饭。见她如此热情,彭斯先生同意了。
晚饭做好后,汤姆斯问彭斯先生能否再来他家。她打算经常去拜访他,看看他需要她干些什么。彭斯先生乐得合不拢嘴,说:“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呢。”
第二天,汤姆斯真的又去了,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这样,至少她可以帮他做晚饭。虽然彭斯先生从不求人为他排忧解难,但他的拐杖足以证明他年老体衰,何况他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当天晚上,他们第一次推心置腹地谈了好长时间。彭斯先生详细询问她的学习情况,汤姆斯告诉他自己父亲刚去世,但没有让他知道自己和父亲的关系究竟怎么样。听罢她的讲述,他示意她看一下桌上两幅镶了黑框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不同的女人,一个比另一个年纪大多了,但她们的长相跟孪生姐妹似的。
“恐怕你已经猜出了,那是我妻子玛丽,她6年前死了。旁边是我的女儿艾莉斯,她也死了,而且是在玛丽之前。真可谓祸不单行啊!”
汤姆斯每周去拜访彭斯先生两次,总是在一样的日子,一样的时间。汤姆斯每次去看他的时候,都发现他坐在椅子上,墙角竖着他的拐杖。他每次见到汤姆斯,都高兴得像走失的孩子见到母亲。她对他说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心里甜滋滋的,但更令她欣慰的是,她终于碰上一个愿意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愿意听她倾诉衷肠的人。
汤姆斯一边做晚饭,一边和彭斯先生交谈。她告诉他,父亲去世的前两周她还在跟他生气,为此她万分内疚,她永远失去了请父亲谅解的机会。
在交谈过程中,彭斯先生用耳大大多于用口,通常是汤姆斯在说话。不过,汤姆斯的话他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阅读一本令人陶醉的书。
后来,汤姆斯因故离开约克郡一段时间。约一个月后的一个假日她去看望彭斯先生,考虑到他俩已是知心朋友,所以她懒得电话预约便上路了。来到他家的时候,汤姆斯发现他正在花园干活,手脚甚为利索。此情此景使她呆若木鸡。难道这真是拄拐杖的那位老人吗?
他突然朝汤姆斯看过来。不言而喻,他知道她对他的变化十分纳闷儿。他向她挥挥手,让她走近他,样子难堪极了。她什么也没说,走进花园。
“姑娘,今天我来沏茶。你太辛苦了。”“这是怎么回事?”汤姆斯说,“我以为……”“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那天去市场之前,我的一只脚扭伤了。我在整理花园时,不幸撞到一块石头上,唉,我这个人总是笨手笨脚的。”
“可是,你从什么时候又能正常行走了?”彭斯先生的表情很复杂,他说:“应该说就从咱们初次见面的第二天开始。”“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汤姆斯问道。不管怎么讲,那些日子他总不至于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骗汤姆斯隔三差五给他做晚饭吧。
“姑娘,你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我注意到你特别悲伤,为你的父亲,也为所有遭遇厄运的人们。当时我想,这个姑娘可以在一个长辈的肩上靠一靠。然而,我清楚你一直觉得你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自己才来看我。我敢保证,如果你知道我身体恢复的话,你就不会再来看我了。我知道你急需一个能够敞开心扉同你说话的人,一个年龄比你大,甚至比你父亲还大的人。而且,这个人懂得如何倾听他人的心声。”
“那你要拐杖干什么?”
“噢,我的拐杖可立了大功。在荒郊野外散步时,它是我的护身武器。”
汤姆斯如梦初醒。彭斯先生,她试图给予帮助的一个人,反倒在无形中帮助了她,用他敏锐的眼睛和善良的心。
范巨卿鸡黍死生交
汉明帝时有一个秀才,姓张名劭,字元伯,是汝州南城人氏。张元伯家境贫寒,便发愤苦读书,想考取功名。
恰逢当时汉明帝求贤,于是张元伯进京应举。有一天,张元伯在离洛阳不远的一个客店中遇到一个身患瘟疫的山阳举子范巨卿。由于范巨卿的病有传染性,没有人肯帮助他,只好在店里等死。张元伯见他可怜,便喂药供食救活了他,连续几天在店中为他煎药治病,可是张元伯这时才发现已经过了考期。既然考不了科举,二人索性便结为兄弟。后来范巨卿痊愈,二人于重阳之日挥泪而别,并相约来年今日范至张家登堂认母,张备鸡黍以待客。
到了第二年重阳,张元伯早早起来,洒扫厅堂,让弟弟杀鸡做饭。母亲说:“山阳离此有千里之远,巨卿未必能按期而至,等他来了再杀鸡也不迟。”元伯说:“我的兄弟是个讲信义的人,说今天来一定会今天来的。”然而,从早到晚,他不知跑出去多少次,直到红日西沉明月高升也不见巨卿踪影。母亲和弟弟都去睡觉了,他依然如醉如痴倚门而望,风吹草动,都以为兄长已至。渐渐到了三更天,月光都没了,张元伯隐隐见一黑影随风而至。元伯仔细一看,果然是巨卿,兴奋异常。然而巨卿既不答话,也不吃饭,只是摆手不许他近前,说:“吾非阳世之人,乃阴魂也。”
元伯非常惊讶,忙问是何原因?原来,范巨卿忙于养家糊口,忘了重阳之约,等到想起,已是今日早晨。心想:“如果我不能按时赴约,那兄弟会怎么看我呢?吃饭赴约的事尚且不能遵守,何况是以后办大事呢?我听古人说,人不能日行千里,鬼魂却能日行千里,于是,自刎而死,‘魂驾阴风,特来赴鸡黍之约’!”
谢了,朋友
22岁那年,我带着对人性的悲悯,对自己的悲悯,茫然上路了。
过了黄河,穿越中原,又在烟雨迷蒙中游了西湖。
西湖很美,从细雨中透出清丽、高雅的忧伤。我站在堤上,久久不能逃脱这种情调。
我披着一头黑发,脸色苍白,离满湖的欢笑非常遥远。他走过来,看着我,带来一阵缓缓的湖风,同时对我的沉默做出宽容的浅笑,我依然对周围活动的人们感到麻木,不打算跳出固有的情绪。
“其实,跳下去也不一定不舒服。”他说。我转过头看了一眼,仍不想理会,只是心里很狂傲地笑了一下,我才不会犯傻呢!
“你跳下去,我还得救你,太戏剧化了。”他嬉笑着穷追不合。我不得不认真地看看他了,一个不修边幅、脸色和我同样苍白的年轻人,不远处,摆着一幅相当破旧的画架。
我勉强笑笑,问了句:“画什么?”
他耸耸肩:“3年了,我站在这儿感慨万千,却没画出像样的东西。”听得出很深的自嘲。
“你想找什么?”“不知道,所以注意到你。”“陷我跳下去?”“怕破坏了一幅有灵气的画。”
我感谢他的赞赏,笑笑说:“谢谢!”说得很由衷。“也许你点化了我。”
我不理解地看看他。
“人才是这个生存空间真正的生灵,其实,你第一次转过头来时,我已经知道你‘水性’很好,不会被‘淹’的。”
“人们的相互关怀并不值得庆幸。”“你很孤独?”他关切地看着我。“孤独与生俱来。”“可与生俱来的东西并不只有孤独。”“我习惯了,或者说喜欢。”“你可以喜欢,但不要习惯。”我觉得他正一点一点地打倒我的孤傲,很想快点儿躲开,却又扔出一句:“你呢?是喜欢还是习惯了感慨万千?”“我很空虚。世间万物没有属于我的东西。”他坦诚的语言射出一种逼人的沉闷。唯剩沉默。
等他画完一张速写递给我,我大大地惊诧于他的画笔的穿透力:画上的女孩孤傲、忧伤而又飘逸得让人不可捉摸。
小心防守的堡垒突然被冲击,很是恐慌,我匆匆地就要告辞。他在那张速写上草草地写了几笔,折了两折给我,像阳光一样灿烂地笑了笑。
我就这样告别西湖,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如画的杭州真的远了,我才打开那张速写。画面边上写着:感到寒冷时,请来!我骤然感到浓浓的暖意,又想起他说的:“与生俱来的东西并不只有孤独。”我知道了还有人情的温馨。谢了,朋友!
铁十字
1945年冬,两个月前还到处悬挂着纳粹党旗的波恩市的街头,人们见面都习惯地举起右手高呼着元首的名字。而现在,枪声已不远了,恐惧包围了整个城市。
一名小小的士官叫霍德,他正在叹气表达他的不满,因为他要参加突袭波恩的活动,然而,更糟糕的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是从巴黎调来的法国军官希尔顿,他对美国人的敌视与对士兵的暴戾几乎已是人尽皆知。像噩梦一样,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的集训,令人庆幸的是,他在这里认识了杰克——一个壮硕的黑人士兵,一个难兄难弟,一个惺惺相惜的朋友。
希特勒的焦土政策使波恩俨然成为一座无险可守的空城,占领波恩,迫在眉睫。突袭队的任务除了打开波恩的大门外,还必须攻下一个位于市郊的陆军军官学校。而希尔顿下达指令,他要求每个突袭队员都必须缴获一个德国军官胸前佩戴的铁十字勋章,否则将被处以鞭刑,也就是说突袭队员们要为了那该死的铁十字标志而浴血奋战。
突袭开始了,法西斯的机枪在不远处苟延残喘地叫嚣着,在盟军战机的掩护下,突袭队顺利的攻入了波恩。然而因为那该死的铁十字,他们没有喘息的机会。在陆军学院,战斗方式已经转变成了巷战,经过两小时的激烈交火,德军的军官们处于劣势,无法再一次抵挡突袭队的猛烈进攻,他们举起了代表投降的白旗。突袭队攻占了学院之后迅速地搜出每个军官身上的铁十字勋章。霍德有一种特殊爱好,喜欢收集土壤,带着铁十字来到学院的花园,抓了一把泥土装进了一个铁盒。他的行囊中有挪威的、捷克的、巴黎的,还有带血的诺曼底沙。想着过去,杰克的呼唤使他回到了现实,杰克露着白牙神秘地笑了笑:“伙计,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
他们的休息时间很短,霍德跟着杰克来到了3楼的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很豪华,主人应该至少是一位少校。满身泥土和硝黄气息的霍德发现了淋浴设备也很惊讶,他一边嘲笑着杰克,一边放下枪支和存放着铁十字的行囊,走进浴室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当他出来时,杰克告诉他说希尔顿要来了,他要了解伤亡人数和检查每个士兵手中的铁十字。他马上穿好衣服背上枪支,行囊,与杰克下楼去了。
大厅里,每个人都在谈论手里的铁十字,当霍德伸手去掏铁十字时,呆住了,囊中除了土壤外竟无别物。霍德陷入了希尔顿制造的恐怖之中,他没想到会有人为了免受皮肉之苦而作出这种事。霍德首先怀疑杰克,并向其他战友讲了此事,当下大家断定是杰克所为。
所有士兵此时看杰克的眼光如同对盗窃者的鄙夷与敌视,已不再有战友的亲昵。他们高叫着、推着杰克,而此时杰克的眼中只有恐惧、慌张,甚至是祈求,没有一点儿愤怒。他颤颤的走到霍德的面前,满眼含着泪花地问道:“伙计,你也认为是我偷的吗?”此时的霍德怀疑代替了理智,严肃地点了一下头,杰克掏出兜里的铁十字递给了霍德。
当那只黑色的手触到白色的手时,杰克哭了,他高声地朝天花板叫道:“上帝啊,你的慈惠为什么照不到我。”
“因为你他妈是个黑人。”从那蹩脚的发言中,人人都听的出来是希尔顿来了。他腆着大肚子,浑身酒气,随之,一个沉沉的巴掌甩在杰克的脸上。尔后检查铁十字,结果是只有杰克没有他要的那东西。
再之后,盟军营地的操场上,杰克整整挨了30鞭。两个星期过去了,杰克的伤口基本痊愈,但在这两个星期里,无人去看望他,没有人关心他,霍德也没去过。又是一个星期六,霍德这天值班负责看守军火库,他在黄昏的灯光下昏昏欲睡,忽然,一声巨响,接着他被炸晕了。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榻上。战友告诉他,那天纳粹残余分子企图炸毁联军的军火库,刚好是杰克的巡查哨,知道库中的人是霍德,他用身体抱住了炸药,减小了爆炸力,使军火毫发无伤,杰克自己却牺牲了,其实他是可以逃开的。
40年过去了,霍德生活在幸福的晚年生活之中,偶尔想到杰克的死,他觉得那是对愧疚的一种弥补。直到有一天,他的曾孙,在一个盖子上写有波恩的铁盒中,发现了一枚写着“纳粹”的铁十字,他平静的生活破碎了。
年近八旬的霍德像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那眼泪,是因为悲哀而痛苦,不是为自己年轻时的愚鲁,而是为杰克年轻短暂的生命;是因富有而喜悦,不是因为那锈迹斑斑的铁十字,而是为了那段尘封了大半个世纪的友谊。
俞伯牙和钟子期
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位著名的音乐家,他的名字叫俞伯牙。俞伯牙从小非常聪明,天赋极高,又很喜欢音乐,他拜当时很有名气的琴师成连为老师。学习了3年,俞伯牙琴艺大长,成了当地有名气的琴师。但是俞伯牙常常感到苦恼,因为在艺术上达不到更高的境界。俞伯牙的老师成连知道了他的心思后,便对他说:“我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技艺都教给你了,而且你学习得很好。至于音乐的感受力、悟性方面,我自己也没学好。我的老师方子春是一代宗师,他琴艺高超,对音乐有独特的感受力。他现住在东海的一个岛上,我带你去拜见他,跟他继续深造,你看好吗?”俞伯牙闻听大喜,连声说好!
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品,乘船往东海进发。一天,船行至东海的蓬莱山,成连对伯牙说:“你先在蓬莱山稍候,我去接老师,马上就回来。”说完,成连划船离开了。过了许多天,成连没回来,伯牙很伤心。他抬头望大海,大海波涛汹涌,回首望岛内,山林一片寂静,只有鸟儿在啼鸣,像在唱忧伤的歌。伯牙不禁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仰天长叹,即兴弹了一首曲子,曲中充满了忧伤之情。从这时起,俞伯牙的琴艺大长。
其实,成连老师是让俞伯牙独自在大自然中寻求一种感受。俞伯牙身处孤岛,整日与海为伴,与树林飞鸟为伍,感情很自然地发生了变化,陶冶了心灵,真正体会到了艺术的本质,创作出了真正的传世之作。
俞伯牙成了一代杰出的琴师,但真正能听懂他的曲子的人却不多。有一次,俞伯牙乘船沿江旅游。船行到一座高山旁时,突然下起了大雨,他船停在山边避雨。伯牙耳听淅沥的雨声,眼望雨打江面的生动景象,琴兴大发。当伯牙正弹到兴头上时,突然感到琴弦上有异样的颤抖,这是琴师的心灵感应,说明附近有人在听琴。伯牙走出船外,果然看见岸上树林边坐着一个打柴人。伯牙把他请到船上,两人互通了姓名后,伯牙知道了打柴人叫钟子期。伯牙说:“我为你弹一首曲子好吗?”子期立即表示洗耳恭听。伯牙即兴弹了一曲《高山》,子期赞叹道:“多么巍峨的高山啊!”伯牙又弹了一曲《流水》,子期称赞道:“多么浩荡的江水啊!”伯牙又佩服又激动,对子期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懂得我的心声,你真是我的知音啊!”于是两个人结拜为生死之交。
伯牙与子期约定,待周游完毕要前往他家去拜访他。一日,伯牙如约前来子期家拜访他,但是子期已经不幸因病去世了。伯牙闻听悲痛欲绝,奔到子期墓前为他弹奏了一首充满怀念和悲伤的曲子,然后站立起来,将自己珍贵的琴砸碎于子期的墓前。从此,伯牙与琴绝缘,再也没有弹过琴。
谁是朋友
温友庆下岗后,一时找不到工作,闲着无事,打算回小县城暂居一段时间,但又怕信息不灵,误了找工作的机会。因此临走前,便请十几个哥们吃了一餐。
酒酣饭足、脸红耳赤之时,温友庆趁机要哥们帮忙留意一下招工信息。
王东涨红着脸嘟囔道:“这算个啥事,我们兄弟多活动活动,帮大哥找份轻松活。”“对!”朋友们神情激昂,拍胸脯拍大腿保证,一有什么信息立刻通知大哥。
温友庆看到哥们如此神情激昂,含着泪说:“谢谢!谢谢!小弟找到工作后,再请大家喝酒。”这时,一直在喝闷酒的张强站起来,歪着脸向温友庆劝酒,建议他回县城开一店面,弄些钱解决温饱,静心发挥特长,自由自在的,比找什么工作强多了。此话一出,热闹的场面突然安静下来了,大伙全瞪着张强。
温友庆不高兴了,心想:“这人真不够朋友。”于是只将联系电话告诉其他几个,便黯然离开。
温友庆回到县城,整天待在家里无事干,人也没了精神。妻子劝他在家看看书,写点儿东西什么的,别让事憋死了。可他老惦记城里的工作,惦记哥们帮他找到工作后打电话来。他往往写一会东西瞧一下电话机。如果有事外出,一回来就慌忙去翻看电话的来电显示,然而半点儿音讯也没等到,温友庆觉得日子挺不好过的。
半年后的一天晚上,温友庆看完央视的新闻联播,走进房间里看书,烦躁地东翻翻西看看。
这时,张强裹着寒气闪身进来。温友庆给他温了酒,责怪他不预先打个电话,好去接他。张强说:“你又不给我留个电话,害得我急火火跑来。江中市晚报招记者,报名截止是明天中午,我是专程来通知你的。”
温友庆应聘当上了记者,在友谊酒楼请朋友们喝庆祝酒。喝着喝着,王东大声说:“晚报招聘广告一登出来,我就打电话过去了,嫂子接的。我知道大哥准成,嘿……来,喝酒。”温友庆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接下来,一哥们说广告公司招人,打了好几次电话却找不到大哥。
另一个说IT 通讯公司招业务主管我还帮大哥报了名,打了几次电话也联系不上。
一个比一个说得动听,温友庆的脸却越来越沉。这时,一言不发的张强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大家都为大哥的再就业操碎了心,都出了不少力。现在我们不说这些,大家都来喝酒,干!”“对,干!”声音嘈杂而高亢。温友庆暗地里用力捏捏张强的手说:“好朋友,干!”泪水在眼里直打转,他嘴巴动了动,好似想说些什么?但他望望喝得满脸通红的众人,什么也没说。
猴子的友谊
猴子的脚被玻璃扎破了,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能走动。它的邻居刺猬便用身上的刺替猴子背来了浆果、菜叶,送来了许多干粮,直到猴子痊愈。于是猴子说:“谢谢你,刺猬。让我与你交个朋友,行吗?”“当然行,”刺猬说,“好的朋友就该结交。”
一天,猴子到刺猬家做客,路上碰见了小松鼠,便停下和小松鼠打招呼。“哎哟,小松鼠,你这身皮毛真太漂亮了,背上还有一道暗色花纹。看你背那么多东西,你可真勤快。”“你最近在干什么活?”松鼠问猴子,“我可不喜欢懒汉。”“我会干很多活的。我家的粮食都是我自己找来的。让我与你交个朋友好吗?我和刺猬交过朋友,可我不喜欢它,多刺的家伙。”“好吧,”松鼠说,“不过今天我还有许多工作,改天再谈吧。”“哎,松鼠,你腮帮子怎么鼓鼓的,牙痛?”“不,那是核桃。”“核桃?在哪儿?”“在我嘴里。”“你总是含着核桃过日子吗?”“怎么会呢。我得把它们去壳、晒干,然后放入我们的小仓库,预备着过冬。我得走了,以后再和你闲聊,现在我们大伙在收集核桃。”
过了一星期,猴子到松鼠家做客,路上遇到了黄鼠,猴子便上前说:“瞧你多棒,能像个木头橛子似的直站着,我和松鼠交过朋友,可它太严肃了。还是和你交朋友好,行吗?”“交朋友就交呗!”黄鼠同意了。“刚才你为什么吹口哨?”“我喜欢呀。”“那教教我好吗?”于是黄鼠花了很长的时间努力教猴子吹口哨,最后黄鼠挥挥手说:“你这样可不行,应该吹,可你是吱吱尖叫。”“你吹得不也和我一样吗?”“好吧,既然你会了就吹去吧”黄鼠有些生气,说着便钻入了穴洞。
猴子在穴洞边坐了会儿,便起身去森林。在池塘边它看见了牧羊犬。“哎,牧羊犬,等等我!”“叫我干吗?”牧羊犬问,“有什么事快些说,我忙着呢。”“你在干吗?”“我得去看护那群吃草的羊了。”“是这样。对了,你怎么长成这般模样?”“我生来就这样。”“我真喜欢你,”猴子说,“我和刺猬交过朋友,后来又与松鼠和黄鼠交了朋友。现在我不想与它们交朋友了,你比它们都好看,和我做朋友好吗?”牧羊犬看了看猴子,然后生硬地说:“不,我不想与你做朋友。”说着就朝池塘的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为什么牧羊犬不愿与我交朋友?猴子感到很惊讶。
“战斗”情
要不是你
1998年5月,我读大二,在学兄学姐的鼓动下报考了BEC 二级,也就是剑桥商务英语。大家都说,拥有BEC 证书,相当于拥有进入外企的通行证。
记得那天早上匆匆忙忙赶到半个城市之外的考区,距离考试时间只有半小时了,大部分考生已各就各位。两分钟之后,进来了一个女生,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她就那么轻轻松松坐下来,甚至还哼着歌儿!复习得好是不是?那也不能影响别人啊!我恨恨地偏过头去瞪了她一眼。
下午的口试是我最害怕的部分。配对的考生都是根据考号随机编排的,我的拍档是一个叫什么泓的。完了,这下我事先找好的拍档也用不上了,也不知配给我的那家伙究竟怎样。正着急呢,上午坐在我旁边的女生走过来,用英语跟我说她叫小泓,是我的拍档。啊?是她?完蛋了,看她上午轻松的模样,一定很厉害,那不是显得我很差劲?
我还没回答她,她已经很认真地开始给我分析考试中的配合问题,以及道听途说的窍门和心得,诸如老师最喜欢问些什么问题啦,最中意怎样的回答啦什么的。就这样,我们竟然渐渐默契了起来。
4点15分,听到叫我们的名字,我俩会心一笑,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第一印象很重要,这是小泓说的。开头个人回答部分还不错,到了两人讨论部分,我们都想努力多说一些,思维反而乱了,说着说着自己都糊涂了。结果,一走出那扇门,我俩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要不是你!”
互相埋怨和指责了20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心平气和下来,毕竟考试分数不会因为我俩的争吵而改变。“不好意思。刚刚我太冲动了,我请你吃云南米线吧!”“别这样说,都是我不好,我净拖你后腿了,还是我请你吧!”两人争来争去,差点又吵起来。
你凭什么啊
快毕业了,我的GRE 和托福都过去了,正忙着申请国外的学校,小泓来电话了,“喂,你真的准备出去吗?IBM 和CISCO 都来我们学校开招聘会了,你不过来试试吗?”我心一动。毕竟,从申请到签证,中间的变数实在太多,还是两手准备的好。
招聘会上,我交了简历,填了表,参加了例行笔试,没想到竟顺利进入下一轮面试。说实话,我对面试并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听说面试会有很多专业问题,而那些是背完就丢的东西,谁还记得啊?小泓叮嘱我复习一下,我却不以为然“:那么多人面试,哪轮得到我呀?而且,就是录取了我也不一定去。我是要出去的嘛!”“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珍惜?天天就知道出国、出国,出去了还不是要工作要生活?别以为自己年轻机会多得很,像你这样下去,什么机会都没有!”
她劈头盖脸一顿教训下来,我也有些恼火了,我爸妈都不敢这样说我呢,你又凭什么啊?接下来的战斗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我觉得丢了面子,她说我狗咬吕洞宾,吵得一塌糊涂,最后还是她主动休战:“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而我却拿起了书本,开始认真看起来,虽然最终没有被录取,但我的歉意,全在那天晚上的麻辣烫里面了。
要吵架是不是
我的签证最终还是没有拿到。小泓进了武汉一家房地产公司做策划,而我周一到周五上班,周六日或者睡觉、或者健身、或者逛街,只是每每碰到喜欢的东西要买的时候,小泓就会不失时机地泼上一瓢冷水。
“又是花边,你都有多少花边衣服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还打扮得跟学生似的,怪不得做不上去。”
“你还买尖头鞋啊?打折也不能浪费啊,今年尖头明年圆头,你只穿一个月是不是?”
“有没有搞错,你的身材怎么能穿这种小家碧玉的衣服,简直要笑死我了!”
于是,在促销小姐的一片赞扬声中,在自己的一片飘飘然中,我竟然不得不气急败坏地把新衣服脱下,然后走出店门,对着小泓一声大吼:“你又要想吵架了是不是?”
她则露出甜甜的微笑,挽起我的胳膊朝前走,还讲着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
虽说我俩的意见很少取得一致,但如此买下来的东西,不算极品也算精品了。争吵的时刻并不令人愉快,可当同学聚会时被人热情表扬为“穿衣打扮愈来愈有品位”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感谢小泓的。
讲不讲良心啊
一年一年的过去,我们都有了固定的男友,彼此也不再住在一起,而是分别在汉口和武昌,很远的距离。我们的电话愈来愈少,只是偶尔在MSN 上见面问一下好。
有一段时间小泓去荷兰出差,我整整半年没跟她联系。我以为我们的友情已经变成了过去时。直到今年3月,我决定买房,每个周末拖着男友跑遍了武汉三镇,两个月下来,除了一大沓房地产商的广告纸和筋疲力尽的感觉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做房地产的朋友啊。”男友提醒道。啊,小泓!
虽然好久不见,她还是根据我的要求,很快翻出了一大堆楼盘介绍。当我指出我喜欢的那几个时,马上招来劈头盖脸一顿批评:“这个楼盘,看上去环境不错,可户型都不方正;这个,房子是漂亮,但周边设施太差,连个大点儿的超市都没有,你总不能天天打车买菜吧……”
“像你这么说,那就别买房了,哪有十全十美的啊?就算有好的,那价钱,又轮得上我吗?”我被她的一番分析弄得心烦意乱。“喂,你讲不讲良心啊?除了我,谁会这样尽心尽力帮你看房啊?”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完了,又要吵了……不过,在小泓的建议下,最终我还是半信半疑选购了一套起初并不满意的房子,直到搬进去的时候,我还在不断抱怨位置的偏远以及外观的平庸。然而,请同事吃饭的那天,我却听到了太多的称赞。“这房子空气真好,你哪里找到这么通风的房子啊?”“听说这里马上要建一个大型公共汽车站啊,你眼光真不错呢!”“阳光几面都能晒到呢!”
得意之余,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泓——争吵啊争吵,为什么总是以我的乖乖投降而告终呢?
左伯桃与羊角哀
春秋时期,楚元王崇儒重道,招贤纳士,天下不知有多少人闻风而归。西羌积石山,有一个贤士,名叫左伯桃,自幼父母双亡,勉力读书,养成了济世之才,学就安民之业。那时候左伯桃已经快50岁了,因鉴于中国诸侯行仁政者少,恃强称霸者多,所以一向没有做官的念头。后来听说楚元王慕仁为义,遍求贤士,乃携书一囊,辞别乡中邻友,奔楚国而来。迤逦来到雍地,时值严冬,雨雪霏霏,再加一阵阵如刀如刺的狂风,左伯桃走了一天,衣裳都湿透了,勉强忍住寒冷前进。看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远望见远处竹林之中,有一间茅屋,窗中透出一点儿亮光,伯桃大喜,就跑到这茅屋前去叩门求宿。屋里走出一个书生来,四十四五岁,知道了左伯桃的来意,便将他迎进屋去。左伯桃进得屋内,上下一看,只见屋中家具简单,而且破陋不堪,一张床上堆满了书卷。左伯桃请教那人姓名,知道是羊角哀,也是自小死了父母,平生只爱好读书,想救国救民。二人三言两语,十分投机,大有“恨相见之太晚”的意思,两人便结拜为异姓兄弟。左伯桃见羊角哀一表人才,学识又好,就劝他一同到楚国去谋事,羊角哀也正有这个心思。
一日天晴,两人便带了一点儿干粮往楚国去。晓行夜宿,日复一日,看看干粮将要用尽,而老天又降下大雪来,左伯桃兀自思量,这点儿干粮,若供给一人用,还能到得楚国,否则两个人都要饿死。他自己知道学问没有羊角哀的渊博,便情愿牺牲自己,去成全羊角哀的功名。想罢便故意摔倒地下,叫羊角哀去搬块大石来坐着休息。等羊角哀把大石搬来,左伯桃已经脱得精光,裸卧在雪地上,冻得只剩下一口气。羊角哀大恸而号。左伯桃叫他把自己的衣服穿上,把干粮带走,速去求取功名。言毕死去。羊角哀到了楚国得由上大夫裴仲荐于元王,元王召见羊角哀时,羊角哀上陈十策,元王大喜,拜羊角哀做中大夫,赐黄金百两,绸缎百匹。羊角哀弃官不做,要去寻左伯桃的尸首。羊角哀把左伯桃的尸首寻着之后,给左伯桃香汤沐浴,择一块吉地安葬了。羊角哀便在这里守墓。
这消息被楚王知道之后,在他们死后,给他们建立了一座忠义祠,勒碑记其事,至今拜访者不绝。
最温暖的拥抱
我一直说不准房东塞尔玛的年岁到底有多大。但是从她最小的儿子都已30出头来推断,我估计她最少也已经年过六旬。尽管她脖子上的皮肤已经皱得比老树皮还老,但她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我和塞尔玛是通过一个学姐认识的。当时我刚到法国,一下飞机,学姐就把我接到了塞尔玛家里。
当时塞尔玛正坐在旧式法兰绒沙发上晒太阳,看到我们便很亲切地过来拿行李,微笑着对我说“欢迎”。然后带我上楼看房间,告诉我她几个儿女都不在身边,说要我把这当成家,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可是一个星期后我就想搬走了,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塞尔玛的独断和自私。她把家里的电话用一个大盒子锁起来,限制我每天洗澡不得超过五分钟,更有甚者是她还限制我炒菜,理由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油烟。我只能跟着她一起土豆土豆再土豆。而且可能因为寂寞,她居然在家里养了三只猫、两只狗。尽管我极力收拾,但还是满屋子的猫屎狗屎。
我气愤极了,但我还是没有搬出去。相比八欧元一斤的西红柿和15欧元一斤的苹果,一个月的房租四十法郎,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每天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事态并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走向平和。每天晚上我打工到12点才能回来,她又多了一条禁令:不许我开灯。当我那天晚上一脚踏上一坨猫屎时,我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穿着睡裙的塞尔玛便从卧室里冲出来,大声指责我影响了她休息。
我委屈极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开始用她那个破破烂烂的录音机放迪斯科。
一个星期六,我向塞尔玛借了她小儿子那台旧电脑,却发现显卡有些问题,于是我特意叫了一些学计算机的同胞来帮我修,可是塞尔玛一直站在门边,不肯出去。晚上我跟塞尔玛说,我要打电话。她却突然对我说,他们有没有换走我电脑里的硬件?
我呆了,她竟然这样不相信我。所有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我对着她大叫:“塞尔玛,中国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然后我在给妈妈的电话里号啕大哭,泪如雨下。塞尔玛一直看着我,然后递给我一块毛巾,我看都不看她。
她叫我,她跟我说对不起,她说她误会了,中国人很优秀。我看着她撅着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止住了哭,但我还是拒绝了她的拥抱。我说,请叫我乔安娜,因为我实在不忍心听她用我的母语把我的名字叫成愚小猪。然后我破涕为笑。
那个晚上,塞尔玛破天荒让我下了厨房,她尝了我煮的面之后,赞不绝口。她说以后准许我下厨房,可以开灯。她的笑让我如沐春风,以为今后的日子可以和平相处了。
可是第二天,我在浴室里多待了一会儿,她又来敲门。
我郁闷极了,一个人跑出去。附近的圣坦尼斯拉广场天空蔚蓝,一切都保留着中世纪的风格。教堂里做弥撒时悠远的钟声,天空飞过的鸟群,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宁静。
可就在我回家的时候,被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挂倒了。我的腿疼极了,我挣扎着爬起来,却惊慌失措,下意识地就拨通了塞尔玛的电话。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想她也许不会理我。可是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了塞尔玛急急赶来的身影。
羞愧于自己的自私和小心眼,躺在病床上的我难受极了。虽然只是骨折,可是我没有办医疗保险,这在法国是要付一笔极其昂贵的医药费的。坐在旁边的学姐一直在安慰我,说医药费没关系,大家会想办法的。
我问她,塞尔玛呢?她摇摇头,笑着问我,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她把我送到医院的呀。出院手续是学姐给我办的。我正不知道该如何报答的时候,她却说要带我去广场见一个人。春光明媚的圣坦尼斯拉,阳光正好,生命正好。我突然看见空旷的广场那一边,塞尔玛穿着鲜红色的衣服在跳舞。她的身后是那个破破烂烂的录音机,而她的面前,是一沓零钞和一张纸牌,纸牌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帮帮我的中国女儿。
霎时,我的灵魂被击中了。学姐轻轻地告诉我,出院手续其实是塞尔玛帮我办的。她一直严厉地要求她身边的孩子,而正是由于她严厉的教育和在生活上的一丝不苟,她的三个孩子一个已经是巴黎市的高级法官,另外两个都是议员,深受市民爱戴。
难怪她只要我那么低的房租,难怪她要我把这儿当家,难怪她会在关键的时刻为我筹钱,原来她一直是以法兰西的习惯来要求我,原来她真的是把我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
塞尔玛,我朝她飞奔过去。我要和她来一个深深的拥抱。
把伤害留给自己
二战期间,一支部队在森林中与敌军相遇发生激战,最后两名战士与部队失去了联系。他们之所以在激战中还能互相照顾、彼此不分,是因为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小镇的战友。两人在森林中艰难跋涉,互相鼓励、安慰。十多天过去了,他们仍未与部队联系上,幸运的是,他们打死了一只鹿,依靠鹿肉又可以艰难度过几日了。
可也许因战争的缘故,动物四散奔逃或被杀光,这以后他们再也没看到任何动物。仅剩下的一些鹿肉,背在年轻战士的身上。这一天他们在森林中遇到了敌人,经过再一次激战,两人巧妙地避开了敌人。就在他们自以为已安全时,只听到一声枪响,走在前面的年轻战士中了一枪,幸亏在肩膀上。后面的战友惶恐地跑了过来,他害怕得语无伦次,抱起战友的身体泪流不止,赶忙把自己的衬衣撕下包扎战友的伤口。
晚上,未受伤的战士一直叨念着母亲,两眼直勾勾的。他们都以为他们的生命即将结束,身边的鹿肉谁也没动。天知道,他们怎么过的那一夜。第二天,部队救出了他们。
事隔30年,那位受伤的战士安德森说:“我知道谁开的那一枪,他就是我的战友。他去年去世了。在他抱住我时,我碰到了他发热的枪管,但当晚我就宽恕了他。我知道他想独吞我身上带的鹿肉活下来,但我也知道他活下来是为了他的母亲。此后30年,我装作根本不知道此事,也从不提及。战争太残酷了,他母亲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我和他一起祭奠了老人家。他跪下来,请求我原谅他,我没让他说下去。我们又做了二十几年的朋友,我没有理由不宽恕他。”
一个人,能容忍别人的固执己见、自以为是、傲慢无礼、狂妄无知,却很难容忍对自己的恶意诽谤和致命的伤害。但唯有以德报怨,把伤害留给自己,让世界少一些不幸,回归温馨、仁慈、友善与祥和,才是宽容的至高境界。
杰克的圣诞柚子
九岁的杰克长着一头乱七八糟的褐色的头发和一双天使般明亮的蓝眼睛。杰克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住在一所孤儿院里。那里只有十个孩子,杰克是其中之一。孤儿院的资源非常的匮乏,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艰难地、持续不断地向这个城市里的居民们发起募捐活动。
孤儿院里的食物很少,不过,虽然孩子们平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但是每到圣诞节来临的时候,那里总是有比平时多一点的食物可以吃,孤儿们也比平常要居住得暖和些。而且,这时候,孤儿院里总是笼罩着一种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时候,那里有圣诞节的柚子!
圣诞节是一年中唯一一个提供精美食品的时候,每一个孩子都把圣诞节的柚子当做珍宝一样看待,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食物比它更好吃了。他们用手抚摸着它,感觉着它那又凉爽又光滑的表面,一边赞美它,一边慢慢地享受着它那酸甜的汁水。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柚子在孤儿们的眼中是圣诞之光。因此,可以想象得出,当杰克收到他的礼物时,他将会感到多么喜悦啊!
可是,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杰克不慎在哪里踩了一靴子的湿泥,而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他从孤儿院的前门走进去,在新铺的地毯上留下了一长串带着湿泥痕迹的脚印。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这一切都太晚了。惩罚是不可避免的,而惩罚的方式却是出人意料而无情的,杰克将得不到他的圣诞柚子!这个圣诞柚子是他从他所居住的这个冷酷的世界里能够得到的唯一一份礼物。但是,在盼望了整整一年后,他却将得不到它。
杰克含着眼泪恳求原谅,并且许诺以后再也不会把泥土带进孤儿院里来,但是没有用。他有一种无助的被抛弃的感觉。那天夜里,杰克趴在他的枕头上哭了整整一夜。在圣诞节那天,他感觉内心空虚而孤独。他觉得别的孩子不希望和一个被处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惩罚的孩子在一起。也许,他们担心他会毁掉他们唯一一个快乐的日子;也许,他在心里猜想,之所以有一道鸿沟横在他和他的朋友之间,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会请求他们把他们的柚子分给他一点儿。那一整天,杰克一直待在楼上那冰凉的卧室里。他像一只受冻的小狗一样蜷缩在他的唯一的一条毯子底下,可怜兮兮地读着一本关于一个家庭被放逐到荒岛上的故事书。
只要杰克拥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家庭,他并不介意他的余生将在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上度过。
最糟的是,睡觉的时间到了,杰克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怎么说他的祈祷词呢?他在又凉又硬的地板上跪下来,轻轻地呜咽着,祈求上帝为他和像他一样的人们结束世间的一切苦难。
当杰克从地板上站起来,爬回到他的床上时,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他吃了一惊。接着,一个东西被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给他东西的那个人什么也没说,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把不知所措的杰克留在了黑暗里。
杰克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眼前,就着昏暗的灯光,他看到它好像是只柚子!不过,它不是一只光滑的、形状规则的普通柚子,而是一只特殊的柚子,一只非常特殊的柚子。在一个用柚皮碎片拼接在一起的柚壳里,有九片大小不一的柚子瓣儿。那是为杰克做成的一只完整的柚子!是孤儿院里的其他九个孩子从他们自己珍贵的几瓣柚子中每人捐出了一瓣,组成的一只完整的、送给杰克做圣诞礼物的柚子!那一刻,杰克泪如雨下。那是他收到的最美丽、最美味的一只圣诞柚子。
明友
太阳慢慢地升起来了,万道霞光染红了天空,映红了大海。海面波涛起伏……张岩望着这壮美的景色心潮起伏。他在海边等一个人,一个阔别多年的朋友。
张岩和王涛是高中同学。张岩是班长,各方面表现出众。王涛为人正直、诚实,学习刻苦。他们是好朋友。
海边是两个男孩常去的地方,他们经常一起去赶海,一边感谢大自然无私的馈赠,一边讨论学习上的问题;他们也经常一起去看日出,当海天一色时,他们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壮美景色,一边畅谈人生和理想。王涛的见闻广博给张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岩想当三好学生(当上了三好学生考大学可以加分)。可他的体育1500米跑,只达到合格,却没达到优秀,这可成了他的心病。张岩约王涛到海边,看着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张岩小心翼翼地说:“下周1500米跑测验,你拿自行车带我一段路好吗?”
王涛好像没有听见,半天没说话。他不能答应好朋友的这个要求。他理解这件事对于张岩有多么重要,他知道长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提高太大,他明白自己若答应了,朋友就可实现心愿,别人也不会发现。但是,他仍觉得不应该欺骗老师,欺骗自己,欺骗朋友!
张岩摇了摇王涛的胳膊,王涛说话了:“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不能……”没等他说完,张岩扭头而去。
一周过去了,张岩在另一位同学的帮助下过了“关”。又一周过去了,三好学生名单公布了,没有张岩。
据说,是王涛告的密。张岩不理王涛了。老师发现了他们的矛盾,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对张岩说:“孔子说过‘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王涛这么做,不是害你,是帮你,你和他握握手,和好吧?”张岩极不情愿地伸出手,和王涛握了握。
海真的睡醒了,阳光普照下的大海金光灿烂。经过20年的风雨,张岩已经明白了老师的教诲、王涛的苦心。当年他考上大学后,就离开了这个海滨小城。今天,是他回家的第二天,他和王涛再一次相约到海边,重叙友情。
张岩陶醉在海的金色光芒里,陶醉在海的涛声中,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喊:“张岩!”他猛回头,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他从中年人的面容中依稀认出是当年的王涛。
他俩终于第二次握手了。
只是因为……
几年前,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我的同事为我分担所有的工作,不时来探望我,并且送我花及卡片鼓励我早点康复。而当我出院回到公司上班时,更是受到他们热情的欢迎,当我复检时他们也依然很热心地帮助我。他们对我这么好,我决定要好好地谢谢他们,以表达我的感激。
一天中餐的时候,我拜会我最喜欢的花店老板且买了她摆在橱窗里的一束美丽的花。我要她帮我送给我住院时特别关照我的一位同事,且在卡片上写着“只是因为”却不署名,并请求花店老板为我保守秘密。
当我精心安排的花送达时,我同事的脸上看起来容光焕发。那天下午,她在办公室里更是显得异常兴奋。每个人都很好奇她的爱慕者是谁,而只有我独自在—旁很开心。
隔天中餐时,我又安排送给另—位很和蔼可亲的同事一束花,并且一样只在卡片上留下“只是因为”几个字。而第三天,我继续如法炮制地送第三束花给另一位同事。
谁能想得到一束花所带来的魔力啊!我制造的迷雾让我的同事纷纷打电话向花店询问送花者是何许人也。他们都想知道那位不留名的爱慕者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花店的老板是那么的贴心,竟没有透露半点口风。一种奇妙的气氛笼罩着办公室,整个部门的人都想尽办法要揭开谜底。我的同事每天都在猜今天谁会收到花,而且都会对那天的幸运者投以羡慕的眼光。也因为送花竟然能带给办公室这么多的温情及快乐,让我欲罢不能。
偶尔间,我听到一位男同事说:“男人不喜欢花——真庆幸我没有收到任何一束花。”
隔天,我的那位男同事便收到了一束同样写有“只是因为”的卡片及花,而当此事发生时,他的脸上因荣耀感而胀得鼓鼓的,他衬衫的扣子几乎都快被他撑破了。
送花的行为继续让办公室充满快乐的气氛。每一天同事都在等待着我安排送来的花,且预测下一位收到“只是因为”卡片的幸运者。而送花小姐也和他们一样,每天都很想知道下一位幸运者是谁。每天中午过后,我的同事都会等着接花店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们谁是今天幸运的收花人。
随着弥漫在我们部门的欢乐及好奇也散播到了其他的部门时,喜悦漫溢了我的心。因为“只是因为”所带来的喜悦,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快乐和被爱,而整件事整整持续了三个礼拜。
最后一次的“只是因为”的花束被送到了一个全体员工的会议上,我写上了对部门里的每一位同事的致谢,也揭开了那位只写“只是因为”的爱慕者的谜底。彼此关爱和关心的感觉一直在我们的部门发酵了好一阵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同事们收到“只是因为”花束和卡片的特殊礼物时脸上所泛的笑容,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他们回馈给我的和善和喜悦使我更欣慰。
一诺千金
我做女孩时曾遇上一个男生开口问我借钱,而且张口就是借两元钱,在当时,这相当于我两个月的零花钱。我有些犹豫,因为人人都知道那男生家很贫穷,他母亲仿佛是个职业孕妇,每年都为他生一个弟弟或妹妹。她留给大家的形象不外乎两种:一是腹部隆起行走蹒跚;另一种是刚生产完毕,额上扎着布条抱着新生婴儿坐在家门口晒太阳。
我的为难令那男生很难堪,他低下头,说那钱有急用,又说保证五天内归还。我不知道怎么来拒绝他,只得把钱借给了他。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到了第五天,男生竟没来上学。整个白天,我都在心里责怪他,骂他不守信用,恍恍惚惚地总想哭上一通。
夜里快要睡觉时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叫我。打开窗,只见窗外站着那个男生,他的脸上淌着汗,手紧紧攥着拳头,哑着喉咙说:“看我变戏法!”他把拳头搁在窗台上,然后突然松开,手心里像开了花似的展开了两元钱的纸币。
我惊喜地叫起来,他也快活地笑了,仿佛我们共同办成了一件事,让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他反复说:“我是从早桥奔过来的。”
后来,从那男生的获奖作文中知道,他当时借钱是急着给患低血糖的母亲买葡萄糖,为了如期归还借款,他天天夜里到北站附近的旱桥下帮菜农推菜。到了第五天拂晓他终于攒足了两元钱,乏极了,就倒在桥洞中睡着了,没料到竟酣睡了一个白天和黄昏。醒来后他就开始狂奔,所有的路人都猜不透这个少年为何十万火急地穿行在夜色中。
那是我和那男生的唯一的一次交往,但它给我留下的震撼却是绵长深切的。以后再看到“优秀”“守信用”这类的字眼,总会想起他,因为他身上奔腾着一种感人的一诺千金的严谨。
据说那个男生后来果然成就了一番事业。也许他早已遗忘了我们相处的这一段故事,可我总觉得那是他走向成功的源头。
一诺千金看来只是一种作风,一种实在,一种牢靠,可它的内涵涉及到对世界是否郑重。诚挚、严谨的人,做人做事自然磊落、落地生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种准则的含义已超出了本身,而带着光彩的人类理想和精神、正气在其中。
然而处在大千世界,有着太多随意许诺却从不兑现的人。那种人较之于一诺千金的人似乎活得轻松。可惜,这种情景不会长久,一个人失信多了,他的诺言也会被当成戏言,大打折扣,全面降价。且不说别人会怎样看轻他,就是他自己,那种无聊、倦怠都会渐渐袭上心。人一沾上那种潦倒的气味,做人的光彩就会大为逊色。
去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天降大雨,那是场罕见的倾盆大雨,我打着伞去车站接一个朋友,我们曾约定,风雨无阻。我在车站久等也没见朋友露面,倒是看到一个少年,没带伞,抱着肩瑟瑟地站在车牌边守候。我把伞伸过去,他感激地说谢谢,告诉我说,他也是在这儿等一个朋友。车一辆一辆开过,雨在伞边上形成一道道雨帘,天地间白茫茫的,怎么也不见我们所盼望的人。我对少年说,他们也许不会来了,可少年固执地摇摇头。又来了一辆车,突然,车上跳下一个少年,无比欢欣地叫了一声。伞下的少年一下蹿了出去,两个人热烈地击掌问候,那份快乐是如此坦荡无愧,相互的欣赏流淌在那一击中,让目睹那画面的我感到一种灵魂的升华。
我终于未能等到我的那份欣喜。当我失望而归,却在到家后接到朋友的电话。她说雨实在太大,所以……我想说,当时约定时为何要说风雨无阻,区区风雨又何足畏惧。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挂断了电话。因为对于并不怎么看重诺言的人,她会找出一千条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而我,更爱腾出时间想想那两个相会暴雨中的少年。
放弃天堂的导盲犬
一天,一个盲人带着他的导盲犬过街时,一辆大卡车失去控制,直冲过来,盲人当场被撞死,他的导盲犬为了守卫主人,也一起惨死在车轮底下。主人和狗一起到了天堂门前。
一个天使拦住他俩,为难地说:“对不起,现在天堂只剩下一个名额,你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去地狱。”主人一听,连忙问:“我的狗又不知道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能不能让我来决定谁去天堂呢?”天使鄙视地看了这个主人一眼,皱起了眉头,她想了想,说:“很抱歉,先生,每一个灵魂都是平等的,你们要通过比赛决定由谁上天堂。”主人失望地问:“哦,什么比赛呢?”天使说:“这个比赛很简单,就是赛跑,从这里跑到天堂的大门,谁先到达目的地,谁就可以上天堂。不过,你也别担心,因为你已经死了,所以不再是瞎子,而且灵魂的速度跟肉体无关,越纯洁善良的人速度越快。”主人想了想,同意了。
天使让主人和狗准备好,就宣布赛跑开始。她满心以为主人为了进天堂,会拼命往前奔,谁知道主人一点也不忙,慢吞吞地向前走着。更令天使吃惊的是,那条导盲犬也没有奔跑,它配合着主人的步调在旁边慢慢跟着,一步都不肯离开主人。天使恍然大悟:原来,多年来这条导盲犬已经养成了习惯,永远跟着主人行动,在主人的前方守护着他。可恶的主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他只要在天堂门口叫他的狗停下,就能轻轻松松赢得比赛。
天使看着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心里很难过,她大声对狗说:“你已经为主人献出了生命,现在,你这个主人不再是瞎子,你也不用领着他走路了,你快跑进天堂吧!”可是。无论是主人还是他的狗,都像是没有听到天使的话一样,仍然慢吞吞地往前走,好像在街上散步似的。果然,离终点还有几步的时候,主人发出一声口令,狗听话地坐下了,天使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主人。
这时,主人笑了,他扭过头对天使说:“我终于把我的狗送到天堂了,我最担心的就是它根本不想上天堂,只想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才想帮它决定,请你照顾好它。”天使愣住了。主人留恋地看着自己的狗,又说:“能够用比赛的方式决定真是太好了,只要我再让它往前走几步,它就可以上天堂了。不过它陪伴了我那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着它,所以我忍不住想要慢慢地走,多看它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永远看着它走下去。不过天堂到了,那才是它该去的地方,请你照顾好它。”说完这些话,主人向狗发出了前进的命令,就在狗到达终点的一刹那,主人像一片羽毛似的落向了地狱的方向。他的狗见了,急忙掉转头,向着主人狂奔。满心懊悔的天使张开翅膀追过去,想要抓住导盲犬,不过那是世界上最纯洁、善良的灵魂,速度远比天堂里所有的天使都快,所以导盲犬又跟主人在一起了——即使是在地狱,导盲犬也永远守护着它的主人。
左手和右手
右臂关节脱臼了,复位后,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无法动弹。右手从石膏里探出头来,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左手试探性地碰了碰右手,右手的手指头动了动,算是做了回答。左手讨了个没趣,也不再搭理它了。
由于平日生活都是右手挑大梁,左手从副手一下子成了主子。想到自己成了老大,左手有点忘乎所以。可惜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种感觉还没有多久,麻烦就来了。早晨刷牙时,左手颤巍巍地拿起牙刷,仔细地想了想右手刷牙时的动作,依葫芦画瓢地干了起来。牙齿正面刷完了当然要刷反面,结果左手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疼得牙齿哇哇乱叫。右手看在眼里,想过去帮忙,结果一动才发现自己身陷“囹圄”,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左手手忙脚乱干着急。好容易刷完牙,接着要洗脸。结果,左手差点把眼睛挖下来。更要命的是洗完脸要拧毛巾。左手“孤掌难鸣”,只好把毛巾团成球放在掌心里捏捏,再湿漉漉地挂上。
胡子最好还是不要刮了,牙齿都会刷出血,刮胡子难保不会出人命。
难度最大的还是吃饭,左手平日看右手拿着筷子指点江山,心里煞是羡慕,现在才深深地感受到没有一点实力,江山是指点不来的。好不容易夹起一根青菜,嘴巴正要去接,结果左手一抖,菜掉地上了,急得胃咕咕乱叫。无奈,先用勺子将就将就吧!
忙了一天,左手已经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当老大的那种兴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右手皮肤痒了,要左手帮它挠挠。左手伸过去挠,结果碰到的是硬硬的石膏,敲一敲,发出空洞的响声。唉!没有办法,只有忍着吧!
以后几天,左手渐渐得法,也像个老大的样子了。牙齿不会疼得哇哇乱叫了,筷子也用得有模有样。与此同时,右手也正迅速地康复,手指头也不再病恹恹地耷拉着了,偶尔也帮着左手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右手要拆石膏了。左手迫不及待地剪开纱布,却惊异地发现右手变成了皮包骨头。医生说右手太长时间没有动了,肌肉有点萎缩,以后需要多活动活动以加快恢复。
由于长时间不见阳光,右手皮肤变得白皙。它像一个破壳而出的新生命,快乐、兴奋而又脆弱。右手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骨头固定太久,活动空间非常小。右手心一横,猛地从石膏里钻出来,结果又软弱无力地垂了下去,一股钻心的疼痛。左手慌忙扶住它。
右手十分沮丧,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用了。左手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料理着每天的生活。当右手想干活的时候,左手便悄悄地让开,让右手慢慢地温习健康时候的感觉。
右手真的开始康复了,纤细的手臂也渐渐粗壮,重新拿起了牙刷和筷子,左手看着右手的复出,也乖乖地让出了自己的控制权。
现在左手已经彻底回到副手的位置,看着右手重新开始指点江山,心里偶尔会有些失落。这时,右手会善解人意地拍拍左手:“哥们儿,要是那段时间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左手乐了。是啊,有右手这句话,也就知足了。也许这段特殊的经历足以让左手回味一生了。
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杰克把建议书扔到我的书桌上——当他瞪着眼睛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了?”我问。他用一根手指戳着建议书。“下一次,你想要做某些改动的时候,得先问问我。”说完就掉转身走了,把我独自留在那里生闷气。
他怎么敢这样对待我,我想。我不过是改动了一个长句子,纠正了语法上的错误——这些都是我认为我有责任去做的。
并不是没有人警告过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的前任们——那些在我之前在这个职位上工作的女人们,称呼他的字眼都是我无法张口重复的。在我上班的第一天,一位同事就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告诉我:“他本人要对另外两位秘书离开公司的事情负责。”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越来越轻视杰克。我一向信奉这样一个原则:当敌人打你的左脸时,把你的右脸也凑上去,并且爱你的敌人。可是,这个原则根本不适用于杰克。他很快会把侮辱人的话掷在转向他的任何一张脸上。我为他的行为祈祷,可是说心里话,我真想随他去,不理他。
一天,在他又做了一件令我十分难堪的事后,我独自流了很多眼泪。然后,我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他的办公室。我准备如果需要的话就立即辞职,但必须得让这个男人知道我的想法。我推开门,杰克抬起眼睛匆匆地扫视了我一眼。“什么事?”他生硬地问。我突然知道我必须得做什么了。毕竟,他是应该知道原因的。
我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里坐下来,“杰克,你对待我的态度是错误的。从来没有人用那种态度对我说话。作为一名专业人员,这是错误的,而我允许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也是错误的。”我说。
杰克不安地、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同时把身体向后斜靠在椅背上。我把眼睛闭上一秒钟,上帝保佑我,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我想向你作出承诺:我将会是你的朋友。”我说,“我将会用尊重和友善来对待你,因为这是你应该受到的待遇。你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而且每个人都应该受到同样的对待。”我轻轻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然后轻轻地把门在身后关上。
那个星期余下的时间里,杰克一直都避着我。建议书、说明书和信件都在我吃午餐的时候出现在我的书桌上,而我修改过的文件都被取走了。一天,我买了一些饼干带到办公室里,留了一些放在杰克的书桌上。另一天,我在杰克的书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希望你今天愉快。”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杰克又重新在我面前出现了。他的态度依然冷淡,但却不再随意发脾气了。在休息室里,同事们把我迫至一隅。
“看看你对杰克的影响。”他们说,“你一定狠狠责备了他一通。”
我摇了摇头。“杰克和我现在成为朋友了。”我真诚地说,我拒绝谈论他。其后,每一次在大厅里看见杰克时,我都会先向他露出微笑。
因为,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在我们之间的那次“谈话”过去一年之后,我被查出患了乳腺癌。当时我只有32岁,有着3个漂亮聪明的孩子,我很害怕。很快癌细胞转移到了我的淋巴腺,有统计数字表明,患病到这种程度的病人不会活很长时间了。手术之后,我与那些一心想找到合适的话来说的朋友们聊天。没有人知道应该说什么,许多人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还有一些人忍不住地哭泣。我尽量鼓励他们。我固守着希望。
住院的最后一天,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原来是杰克。他正笨拙地站在那里,我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他走到我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把一个小包裹放在我身边,里面是一些植物的球茎。“郁金香。”他说。我微笑着,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清了清喉咙,“你回到家里之后,把它们种到泥土里,到明年春天,它们就会发芽了。”他的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当它们发芽的时候,你会看到它们。”
我的眼睛里升起一团泪雾,我向他伸出手去。“谢谢你!”我轻声说。
杰克握住我的手,粗声粗气地回答:“不用谢。你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到明年春天,你将会看到我为你选择的颜色。”他转过身,没说再见就离开了病房。
现在,那些每年春天都能看到的红色和白色的郁金香已经让我看了十多年。今年9月,医生就要宣布我的病已经治愈了。我也已经看到了我的孩子们从中学里毕了业,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在我最希望听到鼓励的话的时候,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出了它们。
毕竟,那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老段的杯子
老段是我学车时的师兄,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瘦瘦的。老段是那种平时话语不多,可人们有事没事总爱拿他开逗的人。
学车的时候正赶上冬天,他每天从家带过来一杯沏好的热茶。茶杯是吃完水果罐头剩下的空玻璃瓶,口大肚圆,外边套着用细尼龙绳编的、有两只喜鹊图案的杯子套。每天早晨练车,总看见他提着用桔红色杯套套着的杯子,乐颠乐颠地走来,像刚割了肉准备回家包过年饺子一样高兴。练车的地方有帆布搭的简易帐篷,大冷天的,一个学员在车上练,其他学员就挤在帐篷里等着,一个练完下来另一个再上去。那种帐篷,屋里和屋外温度差不多,老段怕他的茶水凉透了,就把杯子放到“1041”的驾驶室里。轮到他练车了,他上去先拿起杯子放怀里焐一会儿,再拧开盖“滋儿咂儿”地呷两口,那样子,像馋酒的人终于喝到高纯度的老白干一样,十分的受用。一杯水总是不够喝,趁练完车下来的空儿,他都要拿着杯子到锅炉房续一回热水,再回来咂两口接着练。我们都说:“这小子蔫儿了巴叽的,活得咋这么滋润呢?”有个师弟就说:“哥几个,他喝茶,你们想不想吃罐头?”想啊,虽是冬天,可练几把车下来也一身汗,都口干舌燥的,来点冰凉的罐头不正好吗?师弟一笑:“瞧我的!”他趁老段不注意,把杯子从驾驶室拿到后车厢里,时间不长,茶水就快要结冰碴了,再趁他不注意把杯子拿回驾驶室。老段去续水时,冰凉的杯子一遇热,“咔”的一声,杯子底儿就炸裂了,这边几个人就躲在帐篷里偷偷地坏笑。那边老段像受了多大打击似的,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杯子,无可奈何地把碎玻璃从杯子套里倒掉。他回到帐篷里,一个劲儿地说:“你们瞧现在这产品质量,按说放在驾驶室里,不至于呀。”说着又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真的拿着一瓶水果罐头:“哥几个帮帮忙,我上岁数了,嫌凉,你们把它吃了吧,给我剩个空瓶子就行。”我们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师兄你真能害我们,我们吃也凉啊。”等老段再出去练车时,我们笑得差点儿把罐头喷出去。那个空瓶子又被他塞进杯子套里,当了茶水杯。
这样隔三差五的,我们一共吃了他七瓶水果罐头。要不是后来他给我们讲了他的故事,我们可能会一直吃到毕业。那次我问他:“你那个玻璃瓶那么容易炸,怎么就不换个塑料的、搪瓷的或是不锈钢的杯子呢?”他一边摸着手中那个杯子套上边的两只喜鹊一边说:“倒不是非用玻璃的,只是这杯子套,还是我老婆跟我搞对象时送我的,算是定情物吧。她手可巧呢,能编好多种花样图案,比现在的电脑刺绣都精细好看。这么多年了,不管我干什么,都把它带在身边,杯子换了不少,可一直用的是这个套,它只跟这种水果罐头的瓶子大小合适。”我笑道:“看不出师兄你还真够浪漫的,现在像你这样痴情的男人可不多了,嫂子可真有福啊。”他挤出一丝又苦又涩的笑,这种表情是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的,他说:“你不知道,她再也编不出这些东西了。那年她送完我这个杯子套,回去的路上就让车给撞了。虽没大事,可却永远少了一只手。”我像是惹了祸,忙说:“对不起,师兄……”他摇了摇头,接着说:“前两年,她又得了很重的肾病,医生说不抓紧治,会发展成尿毒症。我现在一边上班一边学车,是想再干一份送货的活,多挣点儿钱给她治病呀。”我惊呆了,这就是那个整天乐乐呵呵、总让人以为样样都顺心的老段吗?“那你平时看着怎么……”“嗨,这日子怎么都是过,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那咱为啥不笑着过呢?人活着不能光想着自己,你有点儿事,总不能让周围的人都陪你一起哭吧。她都病成那样了,每天早上还起来给我烧水,沏一杯热茶让我带上呢。有了她这杯茶,我走到哪儿都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说着又把那个杯子揣在了怀里。我们几个都没有再说话,寒冷的帐篷里顿时像点燃了一丛烈火,烤得每个人心里都暖烘烘的。
极度的愧疚使大家没有一个人敢告诉老段杯子不断炸裂的真相。后来,我们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在临毕业时买到了一个和那个杯套大小相配的高级双层保暖杯送给老段。老段推辞再三,总算收下了,依然把那个不再需要套的保温杯塞在桔红色的杯套里,这使我们对自己因无知所犯下的错误稍微少了些自责。
从那以后,我就把这个不起眼的师兄作为我的楷模,他那种乐观向上、认真负责的生活态度一直影响着我,并将影响我的一生,时时刻刻告诉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唤起那一份柔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傍晚。在宿舍里,玲玲的收音机开得很响,正在收听每日的“歌曲点播”节目。我们六个女孩围坐在公用桌旁吃晚饭,除了偶尔某两个人之间有几句简单的对话外,就只有轻轻地咀嚼和勺子碰击饭盒的声音了。
上高中两年来,我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虽然,我们也曾为一丁点儿小事互相爆发过嘴巴大战,至于背后的闲言碎语更是在所难免。但在大多数时候,我们互不干扰,相处得还算平静。大家早晚见面时,总是很客气。那种客气劲儿,令人难说上半句知心话,难开口请对方帮助自己做点什么事儿。那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客气。
这种冷冰冰的气氛,周而复始,真令人打不起精神来。突然,所有人都停住了正在进行的动作。
“××一中2号宿舍楼302室的玲玲同学,请你收听你们宿舍全体同学为你点播的乐曲《美好岁月》,祝你17岁生日快乐。”
女播音员的声音清晰甜美,而我们却面面相觑。“哎呀!”玲玲快乐地跳起来,顺手搂住了身旁的宿舍长:“肯定是你提议的,真好!我最喜欢听这支曲子!谢谢你们……我随口说了我的生日,你们真记住了,还给我点播音乐……”
她显得太激动了。她又说:“快,亲爱的朋友们,分享我的生日蛋糕!”
老天做证!宿舍长压根没向我们提议过给电台写信,为玲玲的生日点播音乐!无疑,是我们当中的一位以全宿舍同学名义做的。谁呢?
宿舍长没有否认,但她笑得不自然。也肯定不是我。那么是小丽?卫华?还是静文?以我们素目的为人,我看都不像。
当钢琴奏出的优雅纯洁的《美好岁月》乐曲响起来的时候,当玲玲满含感激的笑意把切好的蛋糕分到我们手中的时候,当飘曳的烛光映出一张张年轻的、沉思的脸的时候……一种朦胧的柔情,一种强烈的渴盼与周围人亲密无间的热望在我心头悄然萌生了。我们宿舍同学之间的关系奇迹般地好起来。首先,我原谅了我认为过去伤害过我的静文,也不再有意对小丽、卫华敬而远之。下一个的星期六,玲玲和静文应邀到宿舍长家做客。
而有一天晚上静文钻进我的被子里:“那回是我……对不起。”我们越来越懂得相互关心、相互扶助了。学习时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考完试我们一起到郊外游玩。从内心而言,我也相信每个人都是热情、真诚的,因为我们从严冬走过。
然而我们要毕业了。最后一次,我们宿舍全体共进晚餐。
“有一件事……”宿舍长突然说:“玲玲生日那天,我没有给她点播音乐,谁……”“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吗?”“唔,不是……”
玲玲微笑着,她显得美丽、幸福、心满意足。我们都明白了。
这是永恒的生活一课,玲玲给我的教益我会终生不忘。那就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做一个能唤起每个对他人、对生活充满柔情与热爱的人。
浅黑紫色口红
念大学时,我和雨婷、小芳、关琦几个人同住一个寝室。闲着时,我们无话不聊,这其中一个久嚼不厌的话题就是:扮靓。有一回,我买回一条格子短裙。她们竟然要求我放弃“首穿权”,先让她们轮流穿一天。还没让我点头,小芳手快,夺过裙子就往身上一套。接着,她抬起下巴,挺胸,收腹,迈出猫步,好像真登上了巴黎“T”形舞台。后来,本室任何人的衣服都是共享,还有其他东西也共用着,比如休闲包、发夹、胸花。
至于口红,我表示反对共用。
小芳哼道:“小气!还不是舍不得你那支美宝莲。”我喊冤说:“我今天有点感冒,怕传染给你们。真是好心当成狗肺了!”于是,寝室中唯一一件各自所有、谢绝共享的东西就是口红。而且,几支口红,几种色型。雨婷爱用绯红,小芳喜欢桃红,关琦使用橘红,我一般用水晶型口红。
一天早晨,我突然发现什么,朝小芳和关琦嚷道:“你们看呀,雨婷她换了口红。”
“没换,我怎么换了口红呢?”“骗谁呢?嘴唇还是浅黑紫色呢。”照照镜子,雨婷说:“我今天还没涂口红,原色呢。这阵子我也奇怪,唇色深了很多。”小芳凑上前,看了一眼就猜着:“恐怕口红过敏吧?痒吗?”
雨婷摇摇头。我出生在中医世家。一个激灵,让我很认真地问:“恐怕身体原因吧。雨婷,你感觉这阵子身体有没有变化?”“心闷,有时好像还喘不过气来。”当天,医生让她做心电图检查。结果一出来,让我们几个猛地吸了一口冷气。雨婷有心脏病!医生还说,嘴唇变色也是心脏病患者的一种体征。当即,雨婷傻了眼。她想哭,使劲抱着我。我赶紧连连拍她的肩膀,说:
“别激动。医生刚才说了,你的病还是初期,不严重,吃药能吃好的。”
医生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心情好更重要。”小芳嘀咕着:“有病怎么会有好心情?”关琦说:“乌鸦嘴!”
当天晚上,雨婷好不容易才睡着,却又在半夜尖叫着:“来人哪,我的心脏不跳了。”
她的声音吓得我们惊惶失措爬了起来。半晌,大家才把一口气喘出来,又一起安慰还喘着粗气的雨婷。
第二天早晨,我们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还有涂口红。在圆镜前,雨婷拿起口红,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我说:“雨婷,涂点口红吧。”她双眼望着我。过了一会,她叹道:“我真羡慕你们的唇色。”
我跟小芳、关琦私下嘀咕,怎么办呢?雨婷看到我们的嘴唇很受刺激,这不利于她治病。小芳拧拧眉头,嘟哝着:“要不大家戴口罩。”关琦瞪了一眼:“又不是SARS 流行,戴口罩怎么行呢?”小芳拱拱鼻子:“还不是担心自己一张美人脸被遮掉才不肯戴口罩,这世上还真有人把男生的回头率当饭吃。”我看小芳和关琦又要打“舌战”,叫道:“别闹了行吧。我们在救人,知道吧,这类病人心理慰藉比吃药还重要!”
上课时,我走神了。因为,我几次侧目看雨婷,她都是恹恹发呆。还有,她今天没涂口红。她在拒绝涂口红,她的心理防线在崩溃。有什么好法子让她的心情好一些呢?我琢磨了两节课,还是一无所获。只得轻叹一声,又侧头瞅了瞅雨婷。突然,一个念头猛地蹦进我的脑海里。
下课时,我匆匆上街,买了几瓶浅黑紫色口红回来。接着,我和小芳、关琦换用了新的口红,三个人都成了浅黑紫色嘴唇。雨婷一见,呆了。我逗着:“性感吧!”
“不性感。但我要谢谢你们。”雨婷感动地流泪了,接着露出了笑脸。
两天后,班里所有的女生都用上了浅黑紫色口红。接着,其他班里的一些女生也开始使用浅黑紫色口红。那一年,浅黑紫色几乎成了校园里一种流行色。还有,一种心情也在流动着。
一年后,雨婷基本病愈。我们庆幸雨婷遇上了一个好的主治医生,还能用上好药品,才让她重新获得健康。可主治医生说:“还是你们慰抚雨婷有妙招。”毕业三年后,她结了婚,顺顺利利生了孩子,真正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她的丈夫也是她大学同学。当时,这男生也涂上了一层浅黑紫色口红,要不是老师批评他这种不伦不类的举止也非爱心的表现,恐怕这浅黑紫色口红会让他涂下去。但雨婷记住了这个男生。
雨婷告诉我们,这男生还写了一封信给口红生产厂家,建议产品改名叫“爱心牌”口红。雨婷笑道:“其实,你们早已给它们贴上了这种标签。”
在潮湿的日子里
我总是忽略自己的存在。那云海峰峦、青竹翠林,那名山大川、大漠孤烟,永远都值得我敬畏、赞叹,却从未为自己的存在奏响自己心爱的曲。直到有—天结识了文清。
与文清的相知相遇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缘分。那个阴雨蒙蒙的天,其本身就塑造了一个潮湿的人,注定要有一颗潮湿的心。那样的季节,那样的天气,那样的人,那样的心,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巧合。我把所有的心情都寄托在这种巧合里——站在一方小小的草坪上,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搜寻雨珠落在手心里的“缘”字上的感觉。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我想:在我数到六十六之前(因六是吉祥数字)如果有一个人面带笑容地主动过来为我撑一把伞,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我诚挚的朋友和忠实的倾听者。
“六十,六十一……”如果说我是荒唐的话,那么上天也只好让“荒唐对荒唐”了。终于在我刚数完六十五之后,睁开双眼,简直就是奇迹:那甜甜的笑,那火红的伞,那可爱的女孩!“哇噻!六十六!”我终于狂欢不已。那个带给我永远的激动的女孩就是文清。天降机缘,天注定。文清真的是我诚挚的朋友和忠实的倾听者。
我们都相信缘分。
于是,每到下雨天,我们就撑着那把火红的伞漫步在潮湿的空气里。我们在雨中谈理想、谈人生、谈命运……当谈到学习时,我说我是一个不喜欢ABC 和不懂得离子方程式的学生,不喜欢在拥攘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身影。我,一直都是一个桀骜自负的冷色女子。文清说,就像这雨滴,一开始就做自由落体运动,那不可能。别忘了“人之初,性本善”。文清笑了,我也笑了。
我们仍旧是在散步,在这潮湿的日子里。仍旧是谈理想、谈人生、谈学习。我才发现,文清不但喜欢ABC 而且知道离子方程式,更懂得直线方程。我不禁羡慕起她来。同时也为自己的少知而感到羞愧。一霎时,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竟是那么的渺小、无足轻重。
仍旧是在散步,仍旧是在谈理想、谈人生、谈学习,在这潮湿的日子里。
文清告诉我,她是很怕下雨的。因为她曾在报纸上见过一些贫困山区的住房,多半是露天的。一下雨,就有倒塌的危险。于是,她总是在下雨的时候,撑一把伞——一把火红的伞,遮出一片晴空,给需要帮助的人。我这才明白:初识文清原来并非是天降机缘,天注定。
终于,我也敢独自撑一把火红的伞走在潮湿的日子里了。静听呼吸,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不是永远只敬畏名山大川、赞叹大漠孤烟,更重要的是要为自己的存在奏自己心爱的曲。
我想,我将是一个不光喜欢ABC,还知道离子方程式,更懂得直线方程的人。
20年的承诺
硫酸厂的一个贮酸罐因为腐蚀严重,出现渗漏。这样的渗漏现象时有发生,但这次的情况却异常严重,因为上一个班的操作人员放入了大量的硫酸,酸液已从慢慢向外渗变成了连续喷洒。只有急速把硫酸排到另一个酸罐里,才能化险为夷。年轻的班长拿起铁锨,穿上防酸衣就准备行动,他却阻止了班长:“还是我来吧,每次都是我处理的。”
班长想了想,就答应了他。他是老工人了,经验多。班长于是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万一我死了,你们要帮我照顾一家老小。”他笑着说。然后慢慢地走近酸罐,蹲下身来准备处理的一刹那,他还回头向朝夕相处的同事挥了挥手。
他一扳开阀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了很远,然后大量的白雾升起……班长大喊:“快跑,酸罐崩了。”他死了,很凄惨,现场只剩下他的头发、防酸手套和衣裤。
他死后,他的女儿被招进工厂。工友们不让她干粗活儿,只让她干一些抄表、打水之类的轻巧活儿。她在班里过得很快乐,工友们待她很好。
几年后,班长被领导选中去担任车间主任,但他拒绝了。他说,他在班里待惯了,舍不得工友。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放心不下她。这个班在班长的带领下,年年被评为先进,工友们团结一致,干得很卖命。
20年后,这家化工厂陷入困境,需要裁员,她所在的班要减去三人。她想自己是女同志,也没出过什么力。这些年,他们待她很不错,她应该把机会留给别人,这时候该走的是自己。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班长。班长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年纪大了,我该退休了。再说,我到外面还能找到事干,而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她被迫同意了。可她没想到,班组的另外九个人都向车间要求辞职,令车间主任大惑不解。
她现在才明白,他们为了她,都愿意牺牲自己让她继续留下来工作。她感激地说:“我决定留下来,你们也要陪着我。”工友们说,如果她下岗了,他们都不在这里干了。
听完这个故事,心一次次被它感动和温暖。岁月沧桑,人事俱非,但他们依然牢记当初那位因公早逝的同伴。20年过去了,他们的心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们清楚地记得同伴说的那句话,并且时刻准备着为这句话而牺牲自己。
永远的橘子树
橘子树长在我家的菜园边,离家大约500米距离。当其他树郁郁葱葱的时候,它的叶片还是那样稀疏,发黄。橘子树到底有多大?我不知道,好像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长在那里。
春天到来的时候,在某一个早晨,会突然看到满树的花开。我真希望自己在那一刻生根,从春天到夏天,直到果实长大的那一刻。很多时候,我听着鸟鸣,闻着花香,在树下看着图书,只为了等待。我经常被故事的情节迷住,等到故事看完,身上总是落满了橘子花瓣。
图书是文从家里偷出来的。在家,我们还没有看课外书的权利。只有在这橘子树下,我们可以从容地享受书本带来的乐趣。也有些时候,会被大人发现,回到家一定是一顿训斥。我们太过投入,看起书来,常常会把身边的一切,甚至吃饭也忘记。
在我们看图书的时光中,不知不觉橘子花已经凋谢,完成了它孕育的过程。在文的指导下,我学会了爬树,我要近距离地看着橘子是怎样长大的,但始终看不明白。昨天与今天,今天与明天,我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于是,难免失落。文安慰我说,不可以太心急,任何事都有它的成长规律。
为了让我忘记等待,文带我离开橘子树,去小河边钓鱼。文总是收获得满满的,而我,唯一肯上钩的一条小鱼在半空中还给飞走了,真是泄气。回到橘子树下,文不会忘记把战利品与我分享,换回我的开心。橘子终于长大了。等不到成熟,它就早已成了我馈赠同伴的礼物。
在每天上学的早上,我爬上橘子树,直到把口袋、书包装得满满的,才肯下来。到了班上,每人都可分得一个涩涩酸酸的橘子,再看着他们甜甜地放进嘴里。分给文的最多,文也是吃得最甜的一个。就像文给我看的图书,还有那美味的鱼。橘子树让我学会了等待,懂得了分享,更主要的是让我看到文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
秋天到来之前,橘子树上已不见了橘子,只留下那些发黄的,稀疏的树叶。我们希望的种子又从那一刻种下,过了冬天,走过春天到夏天,直到橘子长大的那刻。文说:“以后每年都来树下看图书,一起去钓鱼,再把战利品拿来树下分享。”我点头:“每年橘子长大时,我还会摘下来,把最大的留给你,看你品尝。”“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文和我在橘子树下彼此许下了诺言。童年的时光还清晰地留在记忆里。“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曾经稚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多少年过去了,橘子树还长在那里,文与我却隔着千里。
在落日余晖的折射下,橘子树眺望的身影,显得那么的长,那么的孤独。
种下一棵树
在冀北的老家屋后有这样一对邻居,一家姓梁,一家姓李。打我记事的时候起,两家就好得一塌糊涂。大人小孩像影子似的紧随着,就连炊烟,也经常拧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然而有一天,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两家昏天黑地地打了一场。从此以后,非但大人之间不说话,就连小孩也不允许到对方的家里去玩耍了。即便是一只鸡飞过墙去,各家都要狠狠地打到对方的院里。人们都说,这两家的仇结深了。夏天的时候,梁家的杏树开始挂果,有一枝探到了李家的院子,尽管梁家时时提防着,但还是担心将来杏熟了,被李家偷偷摘了去。于是一狠心,把探到李家的那一段枝杈锯了去。李家有一棵槐树,有粗粗的两个杈伸到了梁家的房顶上,每年的夏天,都会为梁家遮挡出一片阴凉,李家干脆也一不做二不休,把探到梁家的一大片枝杈尽数地伐掉了。
又有一年,两家忽然又好起来了,然而他们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李家的院子再没有了伸手可触的杏子,梁家的屋顶上,也再没有那一片沁人的阴凉了。还有一个故事,发生在饥荒年代。有这样一户白姓人家,生活困顿,眼看一家人就维持不下去了。他的东邻姓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毅然决然地拿出所剩不多的一点粮食送给了他家。然而,事情发展的结果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侯家的一个小女儿,由于家里实在没有可吃的东西,而丧失了生命。村里人都说,白家人欠下邻居一条人命,这是天大的恩情啊,自家人在将来的日子里,一定要厚厚地报答才对。然而那些年,自家人一直过得很困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去回报他的邻居。他的邻居似乎也并没有指望他回报什么。日子就这样柴米油盐平平静静地往前过着。
姓白的人爱种树,自己的房前屋后种得满满当当,也为邻居的房前屋后种了不少。半面坡上,全是他种的树。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绿绿的一大片,漾着盎然的春意。树虽然不少,但长势并不好,曲曲歪歪的,没有几棵能成材。没事的时候,他到东邻去坐,就和侯家人说,树是两家的,成不了材,烧火做饭的,随便砍了用吧。
有一年,村里突然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一直下了几天几夜,川里起了山洪,更可怕的是,村里发生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好多人家的房子瞬息之间被夷为平地,不少人失去了生命。而在这次劫难中,自家和他的东邻的房屋却安然无恙,人们都说,是自家种的那一坡树起了作用。
人生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难免有磕磕碰碰的事情。不要因为暂时的受伤,而让我们缺失了豁达和宽容,那样的话,我们在别人的心目中将缺失一片最美的阴凉。如果,我们曾经在最危难的时候,慷慨地施与过别人,也不要急着等待回报,因为总有一天,生活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向你感恩和馈赠。
反过来想,再厚重的恩情也好报答,有时候,只简单到种下一棵树;再深的怨仇也好化解,只要你的心里还能为对方留下一片阴凉。
同桌的你
我是一个爱哭的女孩,是用水做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是那样的爱回忆。我爱回忆过去发生的幸福与快乐,而每一次回忆都会让我掉下无数的金豆豆。因为……
(一)
很早以前就认识了茜,她是我第一个好朋友。我们是同桌,我们两个很谈得来,性格也很相像。那时大家都很小,天真、幼稚。我们喜欢坐在梧桐树下,背对着背,闭着眼睛,仔细去闻那梧桐雨的芬芳,感受着友情的甜蜜。
我俩形影不离,彼此珍惜着这份甜蜜,不时也会搞点恶作剧。两个弱女子,并肩作战,竟然将一个男生弄得苦不堪言,那是何等的自豪。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我经历了一个暑假的生活。终于,开学了。我兴冲冲地小跑到学校,心里想象着相见时的快乐景象。或许是我来得太早了,教室里还显得空荡荡的,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高兴地迎接着每一位同学,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时间慢慢滑过,教室里的同学都一个个地来了。可是茜呢?在哪里?不来了吗?还是来了又走了?我一个人在心里嘀咕。
我没有走,我相信她会来的。我一个人在那里等着,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为什么?“还不走吗?”老师亲切地问我。“哦,我还想再待一会儿。”“那你早点回家,免得家人担心啊!”“嗯。”我小声地回答着老师的问话。老师走了,教室里就我一个人,我突然感到好寂寞。
不久,老师又回来了,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难道是……
是茜的奶奶来了,我一下热情高涨,跑过去问:“奶奶,茜呢?”“哦,她在家里,她要转学了,在收拾东西呢。”突然,好像晴天霹雳,我似乎觉得冬天来了,可外面却骄阳似火。我一个人待在那里。“茜的桌子是哪一张?”突然有一只大手拍打着我的肩膀。我的手指向了一张熟悉的桌子。就在那张桌子上,有我们的欢笑与泪水。
走出教室,天空中的骄阳也似乎在流泪。它那炙热的泪水,灼烧着我的心脏。
茜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寂寞里唱歌,我哭了。
(二)
后来,我的同桌换了。是一个大方,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她的开朗和我的腼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上课不敢举手,她说:“勇敢点,我看着你呢!我为你加油!”她的鼓舞是我的动力,我克服了那胆小的毛病。每天,她举手后都会说:“该你了,加油。”然后,我举起手,慢慢站起来,吞吞吐吐地回答了问题,心里却是很高兴。“你好棒!”她说。然后我们微微一笑。这个女孩子,很好。
我们成了好朋友,她的名字叫梦。一个狂风大作的雨天,雨下得很大。我们没有带伞,就抱着对方,一起合作,走着艰难的路。不时,风会加大,我们娇弱的身体怎么能阻挡,只好躲在角落里等风儿来同情我们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我们在风里,感受着马上就要被吹走的痛苦。她说:“别怕,一会儿就会好的,再等等。”其实我知道,她也快挺不住了,她那在风里颤抖的身影,印在了我的脑海。
“冷吗?”她问我。“不啊!我的身体好着呢!”我勉强地笑着。我怎么可以让她知道我很冷呢。“啊——啊嚏”响亮的喷嚏从我的嘴里打了出来。“还说不冷,快,把我的外套穿上吧!”她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可是……”她什么也不想就直接将衣服套在了我的身上。一下子,我暖和了,这种温暖的感觉是特别的,让我感觉好像风雨都停了,天空中的太阳暖洋洋的,还有那美丽的彩虹……雨终于停了,我俩回了家。后来,她病了,是因为我而病的。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打那个响亮的喷嚏,怎么可以让她忍受刺骨的寒风,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穿上她的外套,还觉得好温暖便不想脱下了。我是怎么了,这样深的罪恶我怎么能够犯下,我又怎么能让我的好朋友去忍受折磨。
我来到了梦的家里,看见她那憔悴的脸庞,那病恹恹的身体,我哭了。“对不起,我……”“没事,我好得很呢,我马上就能陪你玩了。别哭!”
梦啊——我的好伙伴。
毕业了,梦,陪我六年的梦,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留我一个人在曾经携手走过的石板小路上徘徊。我哭了。
现在,我的同桌还是不停地变换,可唯有过去那些曾经让我流泪的往事,才是我一辈子的怀念。
当我写完这篇文章时,我放下了笔,金豆豆又要掉了。不禁想起老狼的那首《同桌的你》:“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怀念14岁的一辆自行车
詹西初一下学期转到我们班上来了。他是在原来学校打架被开除后,转到我们这个乡下学校的。詹西原本背着不光彩的过去,到了我们班后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成绩差、扮清高、奇装异服、特立独行,差不多所有老师都包容过他。那时的詹西在我们眼里是异类,他好像抱定了不与众人为伍的决心。我们也都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谁准备去“高攀”这个城里来的人。
詹西有一辆黄白相间的山地车,据说还是从千里之外的家里托运过来的。有高高的座凳,车把矮矮的。并不高大的詹西跨在上面,上身几乎和大地平行。他骑车总是风驰电掣,像一尾鱼在密密麻麻的放学人群里麻利地穿梭。这是一个让人生畏而又被同学私下狠狠贬斥的家伙。
初二一开学老师实行一帮一的对策,倒数第一名的詹西分配给了第一名的我,他成了我的同桌。当詹西嚼着口香糖,将书桌拖到我旁边的时候,我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伤心很绝望。我的哭没有任何酝酿过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原因。
班主任走过来安慰我:“斯奇,你是班长,应该帮助詹西。”我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詹西发话了:“觉得委屈把桌子搬出去,我都没说嫌弃。”哭归哭,我是班长,应该带头承担班上的艰巨任务,所以詹西最终还是成了我的同桌。但是我心里暗暗发誓,宁愿被老师骂,我也不会帮助提高詹西成绩的,我巴不得他剩下两年的所有考试次次都垫底。同桌三星期,“三八线”分明无比,我们从没说过一句话。有天下午,我穿着城里的姑妈买给我的一件雪白的连衣裙,一整天都很得意。最后一节课,上了一半,从没跟我说过话的詹西突然塞给我一张纸条:“放学后,我用单车送你回家。”我的心突然怦怦地跳起来,14岁的女孩第一次收到男生纸条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即使这个男生是我一向都鄙夷不屑的詹西。我不知道怎么办,动都不敢动。他在一旁“噗噗”吹着泡泡糖,接着又塞过一张纸条:“我必须载你,放学后你先在教室坐一会,等人走了后我们再走。”
剩下的半节课我是在极度的紧张和惶恐中度过的。
心想:这个小古惑仔他要胁迫我的话,我是一点儿辙都没有的。何况我又靠墙坐着,詹西堵在外面,想逃脱都没有一点儿机会。放学了,同学们作鸟兽散,詹西一反常态没有冲出去。我认为他要跟我说点儿什么,但是他兀自趴在桌上画漫画,只是头也不抬甩了句:“再等一会儿我们走。”他说话冷冰冰的,语速又快,我不敢不从,怕今天得罪了他明天就遭到毒打。要知道他曾经聚众打架是连人鼻子都打歪了的。
我们走出教室的时候发现校园里已经空无一人。詹西先在后座上垫了一张报纸,然后上前去支起车子,意思是要我坐上去后他再骑上去。可是他的车子实在太高,我爬了四五次才爬上去。他戴上墨镜,弓着身子,等我抓好就疯狂地蹬车。我惶恐地问他:“詹西,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说了一句:“家。”我的声音发抖了:“谁家啊?”他的声音提高八度:“废话,难道我把你带到我家去?”我不再做声。车子拐出了校门,詹西走的是去我们家的那段路,是一段小小的斜坡。詹西很卖力地踩,我坐在他后面,像一只胆小的小老鼠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作为一个14岁的乡下姑娘,这种看不出理由和后果的事情,我还找不到方式应对。
从学校到我家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我一直害怕在路上碰到同学,但是快要到家的时候,还是碰到了一个。他看到我坐在詹西的车上就大声嚷道:“哈哈詹西!哈哈斯奇!”我正要说话,詹西怒喝:“你理这些无聊的人干什么?”我便闭上嘴,可是心里很不安:同学要认为我和詹西谈恋爱怎么办呀?他一直把我送到我们家院子里,我一跳下车,他转身就走,对我的“谢谢”不做半点回应,整个过程我都处在蒙昧和惶恐中,不知道詹西这么做什么意思。
进屋后,妈妈突然拽过我说:“丫头,你裙子后面有好多墨水!”我惊诧地扭过头,看见自己雪白的裙子上有一大块墨水,还没有完全凝固。妈妈在一旁数落:“裙子这么脏了也不知道,从学校到家这么远,不知道让多少人看到了。”
如果没有詹西用他那辆鲜艳的单车载我回家,我那被“污染”的白裙子就会被很多同学看到,而那些男生一定会笑死我的。那个一向令我讨厌的詹西却用那么巧妙的方式挽回了我的颜面。
第二天见到詹西,他一如往常地坐在那里,一如既往地视我为空气。我坐下来,轻声说了句:“谢谢。”他似乎有点儿不耐烦:“没什么啦。”从那刻起,我对他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那以后我很多次主动去帮詹西,他不怎么配合,但是我愿意这样“自作多情”厚脸皮地帮助他:主动给他给他讲解难题,提醒他上课不要看武侠小说,别人讲他坏话我也替他辩驳。詹西从来对我的好意不以为然,他似乎对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丝毫没有兴趣。他的成绩后来有所提高,但依然够呛。他也没再“强迫”我坐上他那辆很炫的单车。
初三下学期,詹西回到了他的城市。他走得毫无预兆,离开之后班主任才通知我们。詹西的离开可能对其他同学造不成任何影响。但是从那天起,我会常常想念并感激着他以及他那辆温暖美丽的自行车。
N 大于8的友情
我最要好的朋友是婧——一个并不漂亮却极有亲和力的女孩。中学的时候特别羡慕那些持续N 年的爱情(N 大于5),可是事实上身边的“早恋”者们都一对对分道扬镳。只有友情是最牢固可靠的,我和她的友情就持续了8年。每每孤寂落寞的时候,看到手机上她的名字就会感到无比欣慰,常常庆幸自己有了一个超越“诤友、挚友”的好朋友,为已达到“人生得一知己”而偷着乐。
高中时代,她比我高一级但我们租房住一起。那会儿,我爸妈对我挺严厉的,平常都不让我出去和同学聚餐什么的,可是每次说有她在一起爸妈就不会有半点阻挠了,可见她在我们家是蛮有地位的。
回忆起我们的友情中的点点滴滴,高二的时候真是风浪与温馨共存啊。那时她上高三,每天都是面对教科书、复习资料,为那黑色七月而不断挣扎。而我没有高考的压力,相对清闲很多,隔三差五地召集学生干部开开小会,搞些文艺活动、体育比赛什么的,一边学习一边搞活动也还挺轻松的。那时高二的我是不能理解她那高三的生活和心态的,有一天就因为一句话弄得很不愉快。那天,我正筹备高一新生的知识竞赛,我急匆匆地跑到我们的小屋去拿竞赛奖品,见她还在台灯下演算数学,桌上到处都是草稿纸。我忍不住说:“哎,我的生活不会像你这么枯燥,即便高三也会是丰富多彩的。”由于时间紧迫,我并没有在意她当时那略显奇怪的表情。晚上竞赛结束后,我回到小屋里,兴高采烈地给她讲晚上的趣事,她却一声不吭。当时我的心忽地一凉,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种僵局。那一夜,我想了很多很多,却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那样冷落我。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有她这个朋友很庆幸,因为那事发生的第二天中午她就很坦然地解决了我们间的那个结,告诉了我她生气的缘由。她觉得是我们相互之间学习与生活的差异导致了这场变故,有我的失言也有她的一时赌气。想想看,如果那场变故中人物对换,我肯定做不到如她那般坦然,也不会像她那样换位思考和善解人意。经过那场变故,我们都倾听到了对方的心声,我也学会了换位思考,我们的友情不仅没有被冲淡,反而更加牢固了。后来我特地去买了一个电热杯,晚上她开夜车的时候我就熬八宝粥,有的时候也会弄醪糟鸡蛋吃,吃完宵夜她又继续复习。她笑话我成了贤妻良母,而我觉得我能帮她做的也只有这些简单的事(其实也蛮好玩的)。现在我们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会儿特别地温馨,我也为那时能够为她调剂一下烦闷的高三而高兴。后来我上高三的时候,每月一封信成了习惯,她的来信勾起了我对大学的憧憬和向往,也让我在迷失中找到了方向,在低落中找回了自信。那些信我一直都保留着,那是我们友情的见证,也是我们花样年华的见证。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戏谑地说:“男朋友不可能一辈子,而好朋友可以一辈子。”拥有一个愤怒时可以骂你、从你的眼神就能知道你的心事的朋友真的很难得。我不想评价我和她的友谊究竟到了哪个阶段,是怎样的深情厚谊,我只知道我们的友情将随着我们的生命的延续而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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