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当我在1997年收到《芮吉娜·玛丽亚·安琛柏格推介22位摄影师》(Regina Maria Anzenberger Presents 22 Photographers)这本书时,便决定尽快造访维也纳。芮吉娜创立了以自己为名的图片经纪社,旗下摄影师作品不俗,更重要的是,她让我一窥当时的奥地利报道摄影现况。
来到世界音乐之都,当然不能不去享受一场莫扎特交响乐团的现场演奏。在金碧辉煌的维也纳爱乐厅里,顶尖音乐家们穿着莫扎特时代的宫廷服饰,演奏神童的作品,让人陶醉到无以复加。
这儿的咖啡文化也独树一帜,既实际也优雅如仪式。咖啡于1683年奥斯曼大军围攻维也纳城失败后传入。土耳其人留下的大批物资中包括几百麻袋黑色的种子,除了一位曾在土耳其生活过的波兰商客,没人知道那是啥。之前刺探军情有功的这位波兰人要求以黑种子为酬劳,在维也纳开了第一家咖啡馆,陈设充满土耳其风情。无论如何,一项战利品影响了整个国家的文明。这在战争史、咖啡史上都是相当特别的。
人们认为,土耳其人让咖啡流入欧洲,但维也纳人将品尝咖啡变成了文学、艺术和一种生活方式,咖啡馆就像他们的家。传统的维也纳咖啡屋必有大理石小圆桌、波西米亚弯木制造的座椅、帽架,以及国内外的各种报纸。各色糕点更是少不了。
在“黑水”被普遍需要之前,不少咖啡馆免费提供报纸以吸引顾客,因为当时一份报纸的价格是一杯咖啡的两三倍。直到如今,许多市民每天必泡咖啡馆,为的就是看报。著名的中央咖啡馆还曾造册,详列在他们那儿可读到的200份国际性报纸。
在维也纳上咖啡馆,若是对侍者说“来杯咖啡”,就表示你半点也不懂咖啡。那儿的咖啡有40多种喝法,像样的咖啡馆起码必备十余种。有热的有冰的,有过滤有不过滤的。有加牛奶或鲜奶油的,加多加少,名称各不相同,还分发泡、不发泡,加糖、不加糖。有几种必须添肉桂粉、兰姆酒。土耳其式的则是把咖啡豆磨碎加糖烹煮,好了连渣一起喝。
芮吉娜帮这本专号组稿,有效率地领我们参观了几间重要的摄影机构及博物馆,便去忙了。我们自行探险,喜滋滋地回报,在萨赫咖啡馆排队老半天,终于享用到了他们的国宝甜点萨赫蛋糕(Sachertorte)。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当下表示要带我们去哈维卡咖啡馆(Café Hawelka),说那才是维也纳的文化地标。
说实在的,萨赫蛋糕没想象中好吃,甜得腻死人。会这么出名,跟它的传奇脱不了干系。1832年的某一天,首相大人要求宴客时推出新甜点,大厨却刚好生病。16岁的学徒法兰兹·萨赫(Franz Sacher)绞尽脑汁,在惯用的面粉、鸡蛋、砂糖、牛油内加入黑巧克力、白兰地酒与杏子酱,烘焙出一种酸酸甜甜、内润外脆的巧克力蛋糕,让宾客大为激赏。以他为名的这种糕点也渐渐成为最具代表性的维也纳甜点。
哈维卡咖啡馆氛围古典、陈设老迈,墙上挂着的许多老照片,没一张对我们有意义。利奥波德·哈维卡夫妇于1939年创立了这家咖啡馆,天天在此热情招呼顾客,把所有人当朋友。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咖啡馆暂时关闭,但1945年重新开张后,迅速成为文艺界人士最爱来的地方,许多知名作家都是此地的常客。
当时还不明白哈维卡咖啡馆在维也纳人心目中的地位,直到审视芮吉娜寄来的材料,发现曾主管奥地利图片局,创立该国图片保存制度的法兰兹·哈伯曼(Franz Hubmann,1914—2007),所提供的8幅作品有3幅都是关于这家咖啡馆的。我在杂志里用的第一张,画面正中央即是弧度有如花瓣的弯木衣帽架,失焦的两位背景人物,一是戴小帽的中年妇人,一是凝神看报的老先生。
2005年,咖啡馆的女主人约瑟芬过世,举城哀悼。她烤了60年的酵母甜点布赫腾(Buchteln)成为绝响,儿子京特接掌营运后,老先生仍然每天坐在入口处迎接客人,直到一百岁那年往生。咖啡馆就是这么老旧,京特表示,装潢永远不会改,要让顾客在此找到过去。
台湾几乎所有咖啡馆都有“维也纳咖啡”,但维也纳可没叫这个名字的饮料。“维也纳的咖啡馆”倒是人人如数家珍,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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