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汤玲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些弊端,恋爱中的女人心智都是盲的,何况她本来就蠢。姚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依据之前的革命经验,劝闺蜜和她心爱的男人分手基本上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搞得不好最后男人没分,闺蜜却先分了。所以她只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汤玲采取暗示政策,比如动不动就提点她:“你男人有多了解你,才能挖掘出你站街流莺的气场啊?”抑或指着肥皂剧里的某个角色说:“你看,油嘴滑舌的男人最要不得,多猥琐啊?恨不得抽他!”
尽管姚瑶用心良苦,但以汤玲这样的脑子是绝对悟不过来的,更糟糕的是,她已经开始出现倒贴趋势了。在姚瑶的字典里,恋爱可以乱谈,做爱可以乱做,但钱的事情一定要分清楚。她绝无可能在经济上倒贴男人,她的原则是:如果我找的男人不能养我,那我还要男人干吗?姚瑶的精明路人皆知,和男人出来约会时,她的钱包永远都是装饰品。
汤玲借给乔洋钱花,是从替乔洋垫麻将资开始的。起初也不过几百而已,她未放在心上;渐渐的,乔洋需要她垫的钱越来越多,最后说是别墅租金一时周转不过来,让汤玲拿出几万块积蓄先帮他交了。汤玲的愚蠢程度匪夷所思,拿出钱来养一个男人不说,还提供上床服务,完全处于包养小白脸模式,最可悲的是乔洋根本不是小白脸。
当汤玲走火入魔一般把所有棺材本都给了乔洋之后,两人都开始手头拮据,汤玲不愿意跟父母要钱,乔洋的家世背景则倍显神秘,好像根本没有家里人这回事。也是过了半年之后,两人踏上红毯之前,汤玲才知道乔洋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男,父母全在农村,经济方面根本指望不上。汤玲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姚瑶借钱,被姚瑶一句狠话打了回来:“对不起,姐从来不借人钱,也不向人借钱。”之所以她有这个底气,皆因离婚完全是刘凯的过错,所以房子和车子都留给她,作为单身离异女性,她的确完全不用愁生计,无奈小气也是出了名的,说不借钱就不借钱,何况她清楚汤玲借钱要去做什么,于是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万般无奈之下,还是乔洋出了个主意,把当初买给汤玲的那些皮草、高跟鞋和名牌包统统拿到外贸店里去寄售,以解燃眉之急。汤玲自然是积极响应,把从前乔洋送的定情物全部打包整齐,让乔洋拿去卖。就这样,乔洋开始和外贸店的一个风骚老板娘打起了交道,一来二去,寄售店成了另一场恋情的开始,乔洋成功劈腿,汤玲却蒙在鼓里。
乔洋跟汤玲提出分手是在微信上,他那一句“亲,我们分开吧”让她坚决以为是开玩笑,于是傻呵呵地回了句“好呀”。次日,乔洋就不再出现了,既没去接她下班,也无半个电话,她发过去的短信更是不回。这真把汤玲急坏了,在公司门口的吉野家吃了半碗饭之后,就拨通了姚瑶的手机。
“喂,姚瑶啊……”听到电话那头姚瑶的声音,汤玲便忍不住哽咽起来,“乔洋可能是死了!呜呜呜呜……”
姚瑶当下心便揪紧了,难不成汤玲真是命硬克男人?
“啊?怎么死的?”
“不知道……”
“谁告诉你他死了?”
“没……没人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他死了?”
“我……我猜的。”
“……”
“他手机不接,也没有回短信,更没来接我下班,当初薛诚死的时候也这样。呜呜呜……”
作为神蜜的姚瑶于是带着死活不肯“看到乔洋横尸公寓场”的汤玲去了乔洋尚未退租的别墅,摁了大半天门铃之后,出来开门的正是外贸店的老板娘,那些皮草和红色高跟鞋与此女无比搭调,不似流莺更像夜总会艳舞女郎。
汤玲这才傻了眼,然后接受了这个残酷事实。
那一天,汤玲把瞠目结舌的表情保持了足足一刻钟,和姚瑶在拾年咖啡馆不停地搅动手中的拿铁,直到搅凉为止。
姚瑶不知道该怎么劝汤玲,她天生缺乏开导人的能力,只会说些屁话,比如“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东西了”之类的,把汤玲的情绪搞得更为恶劣。
“我想以后咱俩还是少见面吧。”就在姚瑶刚买完单的时候,汤玲突然这样讲。
“为什么?”
“你想想,咱俩是在葬礼上认识的,本来就挺不吉利的。现在你一离婚,我马上就被人甩了,没准就是咱们太要好,才怎么都没法在感情上有个好结果。所以……”
“你就直接说我姚瑶是衰神,带衰你的桃花运得了。”
话毕,姚瑶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汤玲一个外形肉鼓鼓、气势犀利如刀的背影。
三
俗话说“闺蜜哪有隔夜仇”,虽然神蜜与猪蜜也会有掰的时候,然而汤玲请了假在家养伤的那几天,姚瑶心里一点也不轻松,尤其汤玲还是个作女,老爱在微信上发些爱断情伤之类的感慨,拍的全是自己眼袋臃肿、神情涣散如精神病患者的大头照,这样的鬼样子真的很吓人。
姚瑶清楚汤玲这些照片和伤感微博都是发给她看的,最初她假装无视,甚至全情投入工作,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再也没有男人敢约她出来了。可怜这位神蜜还不自觉,拿美食填补自己空虚的情欲,穿着也日渐暴露,但这种性感做过了头就成了嚣张,逐渐造就了生人勿近的气场。原本有汤玲那样小鸟依人型的闺蜜在身边,姚瑶总会控制自己的食欲,希望能把身材维持在一个适当的尺码上,所以汤玲无意中承担起了减肥监督师的义务,如今她不在身边,姚瑶吃饭逛街都是一个人,没有对比物她就放松警惕,肥胖于是乘虚而入,当去年买的裙子套了之后再也拉不上拉链时,姚瑶想死的心都有。
汤玲疗完伤之后,继续回到商场上班,但人永远都处于放空状态,原本楚楚可怜的神情没有了,有的是如假包换的抑郁表现,客人看见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倘若此时姚瑶在旁边,必定会让汤玲自觉自愿地把自己调到积极乐观的频道,以免被神蜜的毒舌和火气伤到。所以当那个月汤玲完成的销售指标变成全商场最低时,她拿到工资条的那一刻同样想死的心都有。
两个人如今还处于赌气阶段,谁都不愿意先开口服软。
在这个时候,姚瑶好歹比较大女人,所以是她主动找汤玲求和的。姚瑶之所以这么快认输,也是有关键因素的。就在一周之前,酒店决定为中层管理人员拍一组宣传照,登在酒店内刊上以提升档次。姚瑶是酒店的重点推荐对象,还要给她弄一大篇人物专访,所以特请专业摄影师来给她拍靓照。
受到如此重视,姚瑶自然嘚瑟坏了,酒店推广部的人给她摄影师的电话,让她自己与对方约好时间拍照。她借机向酒店提出要求——所有拍摄用的服装费用都给报销。
不过姚瑶跟摄影师金哲第一次的沟通却并不愉快,她原本是抱着耍大牌的心态居高临下跟对方进行手机通话,内容如下:
“跟你这儿的化妆师讲一下,我适合棕色系。”
“对不起,我这里不配备化妆师。”
“那你要我怎么办?不化妆怎么拍?”姚瑶对摄影的理念还停留在婚纱照阶段。
“要不然让酒店帮你另请一位化妆师?”
“那你们的工作室在哪里?我到时过来。”
“对不起,我没有工作室。”
“那要在哪里拍?”
“我们可以找间大一点的咖啡馆来拍。”
“请问在咖啡馆的话,我还怎么中途换衣服?”
“可以去厕所换。”
“……”
姚瑶强压着火气,跟金哲商定拍摄时间之后,脑中飞速盘算着怎样做才能在这次免费拍照的过程中占到最大的便宜。化妆师酒店是肯定不会给姚瑶请的,反正平常她就爱化妆,只是极不专业,经常配错颜色罢了。另外请人那就得花几百大洋,只维持一个下午,实在不划算。思来想去,还是少不得要找汤玲,汤玲以前在学校学的是公关,受过专业的化妆训练,请她出马最省钱,姚瑶结婚的时候就是直接找她做伴娘兼跟妆师的。
为了说动汤玲,姚瑶特意在网上百度了金哲的资料,资料照片上的男人在阳光笼罩下倍显飘逸俊秀,但姚瑶感觉那是电脑后期P出来的效果,金哲本人应该没那么好看。更令她意外的是,金哲的微博上居然有数十万粉丝,他每条微博底下都有几百上千粉丝留言,俨然是超级偶像待遇,把姚瑶眼睛都看出血来了。
姚瑶急忙将金哲的微博地址发到汤玲的QQ上,跟她说:“死女人,酒店要花钱给我拍套宣传写真。你看,请的摄影师多帅!”
汤玲过了一分钟才回复:“哦,挺好的。”
冷淡的语气让姚瑶当下心就凉了半截,然而她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那天你来帮我化妆好不好?那边摄影师不配化妆师。”
“可以。”
汤玲的回复虽有些爱理不理,姚瑶却从中嗅出了一点诡异。平常汤玲在QQ上聊天都是琐碎而不着重点的,只有两种情况下会让她的回复变得简洁有力:一、正忙着工作;二、正忙着恋爱。姚瑶与她交谈的时间是在晚上十点,所以工作是不可能的,难道是恋爱?
这么快就有新的男人了?
姚瑶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凉,觉得汤玲不仅仅是恋爱这么简单的,于是强压住好奇心,跟她约了时间地点,到时不见不散,一探究竟。
次日的拍照约会,因为堵车的缘故,姚瑶和汤玲双双迟到,两人在堵车路上聊了很多,但主要内容只有一条——乔洋要和汤玲复合。
“女人,你智商低我不怪你,但吃过大亏还不长记性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脑残到了什么境界,才能白给人钱外加白给人睡,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这辈子难道几天没男人会死呀?”姚瑶已气得五脏俱焚,说话难免恶毒。
“那我觉得他还挺有诚意的嘛,何况那套别墅他都退租了,现在住普通单身公寓啦。”汤玲怯生生地辩解。
“哦,单身公寓啊?那真是委屈他了。”姚瑶恶狠狠讽道。
“是啊,干那事的时候明显施展不开,睡房太小……”汤玲居然没听出姚瑶的本意来,气得姚瑶眼珠子都快爆浆了。
两人就在争吵中来到拍照的咖啡馆,那时已经比约定时间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
“你说人家会不会骂死我们啊?都迟到那么长时间了。”汤玲嘟着嘴跟在穿着高跟鞋仍健步如飞的姚瑶身后。
“没事儿,老娘就爱让他等。”姚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汤玲直觉姚瑶是对那摄影师不满,又不知道具体原因,于是闭上嘴默默地跟着。
四
“哎呀!对不起啊,路上车太堵了。让你等了那么久,真的好抱歉哟!为了表达歉意,等会儿一定要让我请吃饭呀!”
看见阿哲的第一秒,姚瑶就知道沦陷了,尽管当时这个男人只是坐在咖啡馆最角落的位置上喝花果茶。
当然,这种沦陷严格来讲是瞬间的痴迷,谁也没办法对一个五官精致得过于夸张的男人无动于衷,何况他还得一直用单反机死死“盯”住你。他的电眼,他360度无死角的完美下颚,他尚未褪去稚气的嘴唇,甚至他因对姚瑶这一款拍摄对象完全没有感觉而流露出来的为难与纠结,全都迷死人了。
不过姚瑶当时并未觉得阿哲跟她会存在所谓命运中的羁绊,因为一看就知道他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好比金星与火星。意思是说,姚瑶在酒吧买醉时,阿哲可能也在酒吧买醉,只不过前者是跟一群四十岁左右的熟男抑或与她一样一腔怨气无处发泄的熟女,后者可能拉拢的全是小清新;姚瑶在做美容护肤的时候,阿哲应该是在健身;姚瑶在酒店大堂跟工作人员训话的时候,阿哲很可能背着背包手持相机四处巡拍。
而这些事情,不需要两个人之间有任何交谈,一眼便看得出来。
所以姚瑶当天拍照时显得异常紧张,她原本就是个不上相的人,于是更少拍照。阿哲显然看出来了,直言道:“你不经常拍照吧?紧张得要死。”
他一说,她便更紧张,手脚不知往哪里放,而汤玲则点了杯咖啡,坐在旁边像看戏。
拍照的时候,阿哲突然问道:“你那个朋友长得很像刘若英欸。”
姚瑶当即便心往下沉,她不可能闪电般爱上一个人,但迷恋这种情绪是无法规避的,有迷恋就有激情与失落,就像她知道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跟你聊起哪个女人,除非那女人是他的菜。
就像现在出现的事实——汤玲是阿哲的菜。
所以费尽千辛万苦拍完一组照片之后,姚瑶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那顿三个人的晚餐,倒是吃得无比愉快。阿哲脱下摄影师的皮囊就是个大男孩,侃功比姚瑶还好,对娱乐圈八卦如数家珍。姚瑶竭力不去看阿哲的脸,怕看太久会失魂,而她是个一直牢牢把握住自己方向的人,凡事爱掌握主动。
但阿哲跟她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白痴,走路会直接撞玻璃哦!而且是撞得很响的一声,酒店的人还以为是电梯掉下去了,然后只见我拖着两行鼻血默默走出来。”
两个女人到底没绷住,笑到天昏地暗。
关乎这样自曝糗事的行为,当晚阿哲讲了好几个,讲到她们将对一个美男的所有戒心都放下为止。
忽然,姚瑶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粘了假睫毛,于是悄悄给汤玲发微信:“我的假睫毛有没有脱落?”
因为汤玲之前嘱咐过她:“今天最麻烦的事就是得随时看牢你的假睫毛,一点点脱边都得重新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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