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戈尔德的魔术-比利的惩罚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1

    比利阴森森地说:“我有邪恶之眼。别人都怕我。”

    玛丽戈尔德冷冷地回应道:“你再胡说八道的话就绝交。你要能正经点,咱们还能一起玩。”

    比利——除了敏婶婶外再也没人会叫他威廉,看着这个精灵一般的玛丽戈尔德,便决心不再嬉笑胡闹。敏婶婶告诉他,玛丽戈尔德·莱斯利要上劲风园作客一周,他当时的反应有两种。

    首先,他觉得要疯了,他才不要个女孩子在身边转悠、多管闲事。第二种反应便是相当愉快,因为戏弄和教她认清自己的地位这些都会十分有趣。而此刻的他有了第三种想法。看着这个拥有光滑油量的秀发、蓝眼睛,白皙双腿的女孩,他对玛丽戈尔德心生好感。那晚,他俩庄严得像签订合约般,坐在粮仓的台阶上。他对她倾诉了所有的烦恼。玛丽戈尔德听着,一边同情他,另一边却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无论男士们知不知道,不管多少岁,女士们都乐此不疲地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玛丽戈尔德并不十分理解比利为何这般厌恶、痛苦地呆在敏婶婶家。要是她,她情愿享受这一切。比利认为敏婶婶生活严格得要命,可在玛丽戈尔德的眼里,敏婶婶的生活之道和祖母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虽然玛丽戈尔德唤她敏婶婶,但其实根据排辈的习俗,敏婶婶应该是云杉农场莱斯利家的表亲。而她是比利的亲婶婶,那就是说,她曾嫁给比利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弟。因此,玛丽戈尔德和比利也有着类似表亲的关系。

    这是玛丽戈尔德第一次造访敏婶婶家,也将会是这个秋季最后一次出远门。下周,她就得重返校园了。

    玛丽戈尔德喜欢劲风园。她喜欢这所通风的大房子,里面的房间摆满了精巧离奇的旧式陈设。这里可观赏的漂亮玩意儿那么多,特别是奇巧的印度贝壳乐谱,那是敏婶婶当海员的丈夫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还有走廊上那只装着鹦鹉标本的箱子,箱顶还有艘装备齐全的模型船。

    诚然,敏婶婶恪守健康节食之道,这也是为什么祖母乐得让玛丽戈尔德上她家去,她的餐桌上鲜少出现油腻的食物。而敏婶婶的脾气也有些阴晴不定。有时,她说话尖酸刻薄,她甩门的行径也是众所周知的。但也有好的方面。首先,敏婶婶常常会以轻松随意的口吻询问她如何用茶。其次,就是猫。有许许多多这种可爱的小动物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在花园的阳光里游荡,在仓库附近徘徊。劲风园白天里所有的活计都离不开照料那些猫崽子。玛丽戈尔德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拥有了所有梦寐以求的猫咪。

    不过,对比利而言,猫唯一的用途就是当靶子。

    玛丽戈尔德觉得比利长得非常滑稽。他那脸圆若月盘,肤色白皙且面色红润,有着一双瓷蓝色的大眼睛,那头黄色的直发发质出奇的好,嘴巴宽宽的,以致看起来就像一直都大咧咧地笑着。可她相当喜欢他,这也是有史以来她第一个喜欢的男生。

    希普呢?不,她从来都没喜欢过他,这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她满怀同情地听着他那悲惨的故事。

    她觉得他心里有道坎儿。比利似乎之前一点也不想上敏婶婶家。他母亲去世了,他和父亲一起住在寄宿房子[1]里,有父亲在身边,生活也还过得去。可后来父亲不得不去南美长期公干,只得让比利寄住在敏婶婶家了。

    他满腹牢骚道:“糟糕透了,我是这么说的。我想去的是诺拉姨妈家,她是我的亲姨妈——我母亲的亲姐妹,而不是像敏婶婶这种半血亲关系的亲戚。我告诉你,诺拉姨妈好极了,常常都会把馅饼切成6块。而敏姨妈,你没留意到吗?她切的馅饼通常都是8块。在诺拉姨妈家里,男子汉想干嘛就干嘛。你不必时刻正襟危坐、仪态端庄。她才不是你知道的那些难缠的老家伙。”

    玛丽戈尔德附和道:“敏婶婶是很挑剔。”边说边想着果园尽头那抹蓝色的海湾多美啊。

    “当然挑剔!嘿,我每天都得洗脸,刷牙的次数多得数都数不清,还得顿顿健康食品。嘿,你真该尝尝诺拉姨妈做的树莓面包。”

    玛丽戈尔德附和道:“听起来味道不错。”与此同时,她相当想念萨洛米的食品间。

    “想想看,要是呆在那儿多棒啊!我就不必时刻都这样品行端正了。只要熬过星期日然后便能打回原形。我可以打赤脚,从猪圈的屋顶上滑下来,有什么吃什么。对了,热狗!诺拉姨妈家大门口外就有个卖热狗的摊子。”

    想着诺拉姨妈家的美好生活再对照敏婶婶家的痛苦现状,真是苦不堪言。

    玛丽戈尔德问:“那你父亲为什么不让你到诺拉姨妈家?”“我怎么知道。我想,他就是犯傻了,觉得这会让敏婶婶不快吧。我去年夏天就是去了诺拉姨妈家,然后敏婶婶认为也该轮到她了。要记住,这可不是因为她喜欢我。她只是傻乎乎地觉得这是她对父亲要履行的亲戚责任。还有,你要知道,她认为诺拉姨妈家是个糟糕的地方,因为诺拉姨妈并不富裕。她以为我在那儿一点也不开心。可我在那儿不知多畅快呢!”

    “我从来都没像呆在诺拉姨妈家那么畅快过。嘿,我每天傍晚都要给她打只火鸡回来。我喜欢上哪儿游荡都可以。就算到睡觉时间我才带着火鸡回来也不会有人问来问去的。在这里,只要我走出大门口就会听到‘威廉,你上哪儿了?’,还有,‘威廉,你擦了你的靴子了吗?’嘿,这儿连猫都得先把腿弄干净了才进屋子。”

    玛丽戈尔德指责道:“嘿,比利,那太夸张了。”

    “呵,我在这儿连个石子也不敢扔,这话可一点也不夸张。真令人恼火。这儿有成千上百只猫,可想用石子扔它们,想都别想。到这儿的第一天,我朝一只猫扔了颗石子——就是她那只黄色的老汤姆,这把它吓得半死。然后,她训了我整整一周,还让我每天读一章《圣经》。我真宁愿她揍我一顿。她的责罚方法穷出不同,我都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新花样了。还有,以为我没听到吗?她和肯特女士说起了我婴儿时啥样儿?她老这样。逮着诺拉姨妈就说这家伙怎样怎样。或者睡觉前吻我一下,敏婶婶老爱这样。我想,她连这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比利猛地把手插进袋子里,怒目朝天。但他感觉好多了。可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出来,而那也是他最讨厌的事儿。

    他说:“只要不是星期日,我都能熬过去。我讨厌这里的星期日,最最讨厌。”

    “为什么?”

    “因为我得写小结?”

    “什么小结?”

    “哎哟,就是你去教堂,回来后得把你能记得的布道都写下来。如果你记不住,噢,你就完蛋了!她会说,她的孩子以前都能完成任务。我赌,她下个星期日也会让你写。”

    玛丽戈尔德只想了想。她对此不以为然。这可能也挺有趣,实际上就是一种游戏。只是一个星期日嘛。但可怜的比尔却得每个星期日都这么做。

    她安慰道:“好吧,没关系啦。星期日还远着呢。在那之前,我们还有很多的乐子啊。”

    比利想,当然了,只有女孩子会这么想。

    2

    那个兴许还远着的星期日还是到了。过去的一周里,比利把连对诺拉姨妈家的渴盼都忘得一干二净。一切都那么美好,但玛丽戈尔德星期二便要回家了。只要一想到这,比利便别提有多烦心,可除非要被五马分尸,否则他是不会承认的。

    可眼前便是星期日的下午还有教堂。比利和玛丽戈尔德得自己上教堂,因为敏婶婶被叫去夏洛特城见一位路过的老朋友,错过了可就遇不上了。

    她说:“很遗憾不能上教堂了,我倒想去听听,因为年轻的哈维·尼尔森先生受到了主的感召在做布道呢。可没法子了。我已经把你们的饭食都备好放在食品间了。你们得乖乖的。玛丽戈尔德,你要看着比利让他守规矩,好吗?还有别忘了认真听布道。今晚,你们两个都得写篇布道小结。比利,我要看到你写的比上星期日有进步。”

    敏婶婶刚出门,比利便幸灾乐祸地说:“啊哈,我早说了嘛,你也得写。”

    玛丽戈尔德并不反感他的幸灾乐祸。想着敏婶婶刚嘱咐她看好比利,她觉得比利真的很规矩了。敏婶婶这么说也太过分。如此简单又显而易见的事儿人们为什么就是不理解呢?

    他们顺着小路走下去时,戴维·迪克森在栅栏如同念经一般地说:“噢,我的朋友,今天不是星期日吗?”戴维脸上长着雀斑,塌鼻子,光着头,鞋子没穿,身上也没一件体面的衣服。可他看起来却那么快乐又无忧无虑,这正是迪克森家一贯的风格。可敏婶婶并不喜欢这一家子。她从来不让比利和玛丽戈尔德跟他们玩,虽然他们就住在敏婶婶家后穿过那片灌木丛几步之遥的地方。

    戴维问:“来野餐吗?”

    “什么野餐?”

    戴维咧着嘴笑道:“噢,只是迪克森的家庭野餐。今天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结婚12年来,他们一次也没红过脸。我们打算开着那辆新车子去沙丘地。还有带上一篮子吃的,准保把你们吓得连眼珠子都凸出来。唔唔,我妈让我叫上你们,因为她知道你们的敏婶婶今天外出,想着你们孤伶伶的。”

    玛丽戈尔德打心眼里想去。她在家的时候倒喜欢上教堂,可这劲风园的教堂她只想敬而远之。这教堂的外观一点不讨喜——大大的,光秃秃的,像被风吹歪了一样,刷着土褐色,还有个尖塔又长又尖就跟针似的。总之,这教堂一点也不亲切。还有,她那儿一个人也不认识。可乘着汽车去往沙丘地听起来多让人向往啊。但当然,想都别想。

    比利刚说什么?

    “如果你把你那本《飞行卷》[2]借给我,我就去。”

    玛丽戈尔德拉长音调叫:“比——利——。”

    戴维说:“噢,没问题。那是老珍妮婶婶的,不过她不会介意的。”

    比利果断地说:“我去。走吧,玛丽戈尔德?”

    玛丽戈尔德乞求道:“噢,求你了,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另一面,她心里那“去吧去吧”的愿望正疯狂地叫嚣着。“还有,敏婶婶会怎么说?”

    “敏婶婶压根不会知道。我已经计划好了。啊,来吧。我们去热热闹闹地玩一场。”

    “比利,你不是真要这么做吧。”“没错,我真打算去。如果你想,就自己上教堂,整个下午都呆在那刷着亮漆的椅子上煎熬吧。”

    戴维接着说:“快点拿主意。莉齐还等着呢。”

    玛丽戈尔德迅速地盘算着,她不可能自个儿上一间陌生的教堂,呆在家里又会很寂寞。而海边有沙丘、海浪还有风。

    她无助地说:“我…去。”

    “我就知道你有胆量。好样的!就让我们溜回去,换下这身‘尊贵’的破衣服吧。戴维,等我们一分钟就好。”

    几分钟后,他们就沿着小路一直跑,穿过飘着干草香气的田地,抄近路到了迪克森家。一般而言,这样的日子总会让玛丽戈尔德愉快得身轻如燕,可现在她忽觉步履沉重。不过,比利一定不会起疑的。要是他发现她其实不在乎这些离经叛道的事儿,他一定会嘲笑她的。

    事实上,迪克森家的新车不过是一辆非常旧的的二手小福特,车厢短得要命,他们全都一个抱着另一个坐着。车子沿着那车辙深深的窄道一路颠簸地开去沙丘群,车子里的人被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玛丽戈尔德坐在迪克森太太的膝盖上,这人高马大、气色红润、胖乎乎的女士说话的语法连比利都不敢恭维,可语调却欢快雀跃。玛丽戈尔德以为自己应该熬不到沙丘群就全身骨架都被摇散了。

    这本应是个美妙的下午。波利·迪克森是个可爱温柔的小女孩,玛丽戈尔德挺喜欢她。她俩沿着沙山滑下来,做沙子馅饼,在沙子里挖井道,捡贝壳。沙滩上一个小沙槽里掬着一捧水,那水如同柔软而温暖的绿松石在流动着,两个女孩便在那儿泡起水来。她们还和男孩子们一起做游戏,又是笑,又是跑,又是跳。可这所有不过是表象,玛丽戈尔德心里知道,她其实并没那么愉快,她只是尽力让自己觉得她享受眼前的一切。

    甚至,连午餐亦然。在吃了整整一周敏婶婶的健康饮食后,玛丽戈尔德有点可耻地期待着这顿午饭,然而结果叫人大失所望。食物倒是不少,可迪克森太太俨然不是个好厨子。玛丽戈尔德吃了些不新鲜的三明治、散发着苏打臭味儿的曲奇饼,还有一块糊状的柠檬馅饼。她老觉得刚吃下的那馅饼的酥皮里搅进了两只蟋蟀。可比利认为这顿饭超棒。“我多希望可以再吃多点,可真的吃不下了。”他叹了口气说边囫囵吞下最后一小口蛋糕,这蛋糕表面的糖霜上有红色和黄色的糖果装饰,漂亮极了。

    3

    他俩一起穿过干草地走回家去。比利说:“这不很痛快吗?”边说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毫无悔意。

    玛丽戈尔德疲倦地讽刺道:“敏婶婶要你写的小结写不出来,那可真就痛快不起来了吧?”

    比利咧嘴一笑。“我写得出来。这本《飞行卷》里全都是布道。你来之前,有天我下去迪克森家时读到一些极好的布道。我们只要把其中一篇的小结写出来就好,敏婶婶才分不出有什么不同。”

    玛丽戈尔德喊道:“我们不能这么做。你想这么做就做吧,可我绝不会如此骗人。”

    “听着,”比利说:“那你就去把整件事儿都交代了啊。”他的语气中交织着愤怒与恐惧,脸都白了。

    “不,我不会。我只会告诉敏婶婶,我不会写小结。”

    “那她会不让你吃晚饭就赶你上床睡觉的。”

    玛丽戈尔德凄凄地说:“我不在乎。”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继续说:“那个柠檬馅饼还腻着难受呢。”

    比利自己进了那间敏婶婶称为“她的阅览室”的小房间里。他的主意是在被逮着前按一篇打印好的布道把小结写出来。敏婶婶回来时,他已严阵以待。

    而玛丽戈尔德把祖母那种莱斯利式的口吻模仿得唯妙唯俏地说,她不会写小结。

    敏婶婶看了她一会,也没说什么。然后她拿起比利那叠厚厚的稿子,冷冷地一笑,笑过之后便勃然大怒。“不可能,哈维·尼尔森绝对不会布道这种东西。”

    比利哭着说:“为什么,这出了什么问题?”

    “问题!这是异端邪说,异端邪说。唉哟,做这布道的人定然是基督复临派[3]的。我从来没读过这样的教义。嘿,要是果真如此,我绝不会让他来劲风园。他和我一个叫朵菲·辛克莱的远亲定了婚,所以我才支持他。可要是他作了这样的布道,那就未免太过分了。”

    敏婶婶怒气冲冲、飞快地出了房子,留下比利自己回想刚刚到底哪里出了漏子。

    他痛苦地呢喃道:“你觉得是哪儿出了问题?”

    玛丽戈尔德激动地说:“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如果尼尔森先生和朵菲·辛克莱订婚的话,他是肯定会获得召令的。朵菲是我家里的主日学老师,我绝不会让她因我们的错误而对尼尔森先生失望。”

    比利哭道:“你不会跑去打我小报告吧?别管了。或许,她会冷静下来,或者她会从别处打听到他没做这样的布道。”

    玛丽戈尔德脸色苍白而忧伤。“她不会的。她只会和别人说他没有布道好的教义,而不会对此做任何的解释。你了解敏婶婶的。会有人告诉她真相,而那个人就是我。如果你害怕,那就别去。”

    比利坚定地说:“我是怕,可我会去。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去吧?另外,这全是我一人所为,是我让你去的。如果敏婶婶非得知道,她也得知道这节内情。”

    难怪比利这么招人喜欢。

    4

    半小时后,比利和玛丽戈尔德坐在仓库的台阶上。最终的面谈结束了,好听一点就是,这绝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面谈。

    因为是比利把玛丽戈尔德扯进这趟浑水里,敏婶婶很快地原谅了她,可玛丽戈尔德丝毫不觉得高兴。也许,敏婶婶并不想开罪云杉农场的人。可她把所有的愤怒全向着那一头热的比利喷发。她说比利侮辱了自己的名字并责令他出去,在她想到怎么处罚前不许进屋。

    若不是比利的缘故,玛丽戈尔德此刻定然相当愉快。能问心无愧和自己重归于好是件多么快乐的事儿。若有人能知道比利将会面临什么就好了。这个夜晚多完美啊。那些被染成金色的幽谷掩映在日落的群山间,月光在海湾上铺就的闪光大道仿若是梦之船的航道,窃窃私语的杨木,油绿油绿的荞麦田,树影里怒放的花儿,井后那些松树如同绿色的大猫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还有一只最可爱的、长着一副淘气样儿的小奶猫在牛奶柜下朝她咕噜咕噜地叫着。可这一切很快被打破了。

    她低声问比利:“你想她会怎么做?”这话题一下子把气氛变得森然。比利叹息着说:“唉,可能让我穿一周的女士衬裙吧。上次我在祈祷会上把花生壳儿放进埃尔德·约翰尼的口袋时,她就让我们两天都穿衬裙子。嘿,”比利大笑了起来,“那次可好玩了。在他祈祷到一半从口袋里拉出手帕时,那些花生壳儿飞得到处都是。其中一个还打着了牧师的鼻子。”玛丽戈尔德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副画面便笑了开来。一想到她下星期二便要回家了,比利便闷闷不乐。如果她能呆在身边陪他挺过敏婶婶的处罚,那该多好啊。的确是她让他落入了如今的困境,可他并未因此而怨恨她。她真是个小鬼灵精。

    月亮升起,仿佛直抵群山上那高高的伦巴第村[4]的顶端,这时敏婶婶穿过院子走了过来,一脸怒气,身子挺得直板。她轻蔑地看着比利,用一种悲伤而温柔的语调开了腔。若敏婶婶是砰地一声把门关了,愠怒的盯着或尖酸刻薄地说着,那就没什么好担心;可若是她脸上挂着怪异的甜笑,用一种低沉而平稳的语调,那就得小心了。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问:“你知道自己的表现有多顽劣吗?”

    比利吞吞吐吐地说:“知道。”

    “我已经决定…”敏婶婶顿了顿。

    比利说着。敏婶婶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残忍的惩罚了呢?玛丽戈尔德把一只冰冷的小手偷偷滑到身后握着他的手。

    “我觉得我再也没责任照顾你了,这不公平。”敏婶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调继续说道,“因此,我决定明天就把你送到你诺拉姨妈家去。”

    注释:

    [1]寄宿房子(boarding-house),美式英语中也作boarding house,指一种短期出租公寓。(译注)

    [2]《飞行卷》(The Flying Roll),作者为自称是神的信息传递使者James Jershom Jezreel写的,其对Joanna Southcott的学说深感兴趣,后者生前曾自称自己65岁时会有一子,为再临于世的基督,但她是无后而终。(译注)

    [3]基督复临派(Second Adventist),又称基督复临安息日会是一个全球性的组织,遵守星期日为安息日,盼望耶稣快来。以耶稣为中心,以《圣经》为信仰的基础,强调耶稣在十字架上的赎罪牺牲,在天上圣所中的服务,不久将回来接他的子民。这个教会的特点是守安息日,认定保持健康是信仰责任的一部份,并在全世界开展布道活动。(译注)

    [4]伦巴第村(Lombardy),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伦巴第村,著名的产酒区。(译注)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