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玫瑰-深夜,苦等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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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霜的脚步过后,山野留下了一片缤纷的色彩。放眼望去,大地正蓬勃兴起繁荣和收获的景象。

    国庆长假所带给我们的,并不单单是游山玩水,虽然以前我们都参加过各种不同类型的旅游,但这次在我们的生命之中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谈论的话题还依然是长城,依然是昆明湖,依然是香山的红叶,还有北海的渡船……

    我和黄玉玉几个人都纷纷把这些感受写在了日记或者作文中,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在表达的时候力不从心,但这种进步我们自己都感觉非常明显。当把作文交给老师之后,冯老师在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把我们那几篇作文足足夸了有半堂课,都说我们这次作文写得有思想有感情,最可贵的写出了自己作为中华民族的一员肩上所应该担负的那份责任。

    冯老师说得激动时,还特意让我站起来把我写的那篇《感受生命》当着全班同学读了一遍。

    其实我在写这篇作文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像平时那样绞尽脑汁,只是觉得心里有一排又一排翻滚的浪花,这种表达的冲动来自那道长城。

    这篇作文中我最满意的那段话,老师用红笔在下面画了很多圆圈,并在旁边写了一个很大的“好”字。

    我在作文里是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和我内心感受的。

    在这里站立了两千多年的长城,突然成了我生命中一处永恒的风景,我知道,这风景在我生命中永远都不会消失,并像一棵大树那样顶天立地枝繁叶茂。

    感谢长城为我的生命里增添了钙质,它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更深刻地思考我所面对的一切,高天上流云,大地上飞歌,这都是生命的涌动,这都是信念的飞扬。

    我们把歌声和祝愿留给了那道长城,长城把期望和寄托传递给了我们,我们的生命和那道长城便血脉相连息息相关了。

    让自己也站立成一尊高高的烽火台吧,看天下风云,揽山河情怀,永远在这里为伟大的民族站岗……

    林小雨走出课堂时,紧紧抱着我说,“四眼儿”你真行,真给咱们哥们儿争了气,你写的那哪是作文呀,分明是诗,对,你是咱们班升起的又一颗诗星。

    算了吧,你就是把我捧到云彩里,我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分量,我笑着推开她,接着说,你那篇我认为写得比我强,只是老师可能还没有发现那其中的妙处。

    你这样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呢,虽然这次爬完长城之后,我的心里翻腾出很多想法,可是在下笔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功底不够,说穿了还是功夫不到家。

    咱们又不是将来要当作家,能写出这样的作文就算不错了,我敢说,就凭咱们现在的基础,将来如果参加什么歌手大奖赛,绝对要比那些半瓶子醋强得多。这时,“西班牙女郎”也噔噔地跑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又哼起了那个大家都熟悉的旋律。

    方琳说得对,我们就该有一种更高的素质。范玲不知什么时候也和我们走在了一起,她说话的神态,在我们眼里总觉得有些做作,尤其是在讨论关于理想、事业和生命这些话题时,她便能让那张脸严肃得像党委书记。

    你们没看见吧,全国歌手大奖赛,也是很注重歌手的素质。林小雨有些激昂地说,每次我在听的时候都觉得那些歌手唱得确实不错,可有的人除了会唱几首歌之外,再问其他的事便一窍不通了。那些测验歌手综合素质的题目,有时简单得连小学生都能答对,可那些歌手却两只眼睛干瞪着张不开嘴,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我笑着拍了她一下说,你着哪门子急呀,这叫杞人忧天,真正让你上场的时候,你还不一定赶得上人家呢。

    就凭我?林小雨显然被我的话激怒了,眼睛瞪得老大,就凭我赶不上他们?那我就去跳河。

    但愿咱们都有你这样的志气,到时候就来一个不成功则成仁。黄玉玉举手表示赞成林小雨方才说的话,这几年歌手大奖赛,还有各路明星的走穴,搞得大家都是两只眼睛紧盯着那些明星,不说别的,就这几年全国各地各种艺术学校就开办了多少家,可以说是成百上千,再看看像咱们这样的学生,那就更海了去了,说穿了这还不是那钱的诱惑给闹的。

    这种诱惑简直是无法抗拒的,不过,我们自己的心里倒是应该有数呢。我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看现在歌手们唱歌的程度,如果放在二十年前,那都应该是最优秀的,可现在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不管怎么说,咱们已经上了这条船,就要努力地把这条船划到对岸去,管他岸上咱们是能摘到鲜花还是抓根稻草呢。“碰碰车”说话的时候,满脸的不在乎。

    这些日子,我仔细观察着身边的同学们,经过了刚开学时的那阵子想家的思想波动之后,现在都开始稍稍地平稳了,有几个人不管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进步得都非常快。

    我真真地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这种压力之中,我想,只有靠平时默默努力,不断克服自己身上存在的不足,全面提高自己的素质,这也像用一块块砖石垒起的万里长城一样。

    “铁里拜尔”拿着一封信来到了我们201房间,有些神秘地说,我收到一封信,看了半天,猜不出是谁写的。来,你们大家帮着给鉴定鉴定。

    正在整理床铺的林小雨走过去拿着那几张很精美的信纸看了起来,上面的字迹写得很秀丽,再一看信的最后落款处写着“孤独的树”几个字。

    林小雨看了半天,摇摇头,把信给了我。

    我看那封信用的是我们从外面商场里买来的那种特制的信纸,从字迹到信纸上的图案都搭配得很和谐,显得很精美。

    信的开头的称呼写了“拜尔”两个字,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封信是写给铁曼的,可它却写着一个钢琴作曲家的名字。

    我们几个人围着这封信猜测了半天,还是没有搞出头绪,于是林小雨自告奋勇地说,我看这样吧,我把这封信给大家念一念,你们听听信里的语言表达看看是咱们班哪位大手笔的风格。

    林小雨正说着,黄玉玉几个人也都来到了我们的房间。

    林小雨便接着说下去,我念完咱们再讨论,看看是谁写的。

    于是,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林小雨的朗诵——

    拜尔: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心中一定会充满很

    多疑问,因为在信的字里行间,你还无法看清我的身

    影,而你,在我的视野里已经从一棵小苗长成了参天

    大树,虽然这个过程只是短短的几十天,可在我的心里,好像是经过了半个世纪。

    很多风雨都变成了昨天的故事,你从那故事中向我姗姗走来,你的笑容、你的身影、你的声音,都是那样使我着迷,让我心跳,不知多少回,夜幕降临之后,你便走进我的梦里。

    梦中的你永远是那样微笑着,而和我的距离又永远是那样不远不近,总看见你默默地望着我,从不用语言表达,只是用眼睛对我述说。

    你没有听见那悄悄的脚步吗?我也正在向你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每一个时间,每一个年代,每日每夜,我都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在许多不同的心情里,我唱过许多歌曲,但在这些歌词里,我总在宣告说“我在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四月的晴天里,我从林中小径走来,走来,一直不停地走来。七月阴暗的雨夜中,我坐着隆隆的云辇,前来,前来,一直不停地前来。愁闷相继之中,是你的脚步踏在我的心上,是你双脚黄金般的接触,使我的快乐发出光辉。

    在无数个向你走来的日子里,我时时都以最热烈的目光关注着你,你的每一个细节,就像一棵大树上的每一片绿叶,我都在心里默记过无数次。

    那是一种多么激动的幸福感,这种感觉每一天都在拥抱着我,伴我走向教室,走向琴房,走向你的身影所能抵达的地方。

    有时我也等得好苦,这种苦来自你的一无所知,每一次咱们擦肩而过时,你都把笑声洒满一路,而你一定不会知道,在你的后背上正洒满了我的目光。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在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无论我如何去追索,远行的你只是如云影在我眼前掠过,你的微笑从来都是很浅很浅,又渐渐地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山。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把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水,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过于伤痛的书。我用这些词句,捧出一颗沉甸甸的心,站在你每一天必经的路口,等待你身影闪过的窗前,我知道,这可能是我给自己设的一道无解的题。距离答案,可能是千山万水,我不会吝惜跋涉的汗水,更不会在半路上停下脚步。唯一的答案就在你的心里。

    孤独的树

    林小雨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我们几个人也都被信中那些表达感情的词语所震撼着、感染着。

    坐在床边的铁曼,早已经是热泪盈眶了,她的脸色这时已经像熟透的桃儿,更加显得充满了青春活力。

    我也被这封信深深地打动了,可仔细一想,这封信要说是情书,也可以,可通篇读下来完全是一种散文诗的韵味。不管怎么说,处在花季雨季中的女孩,能接到这样的情书,难怪“铁里拜尔”都感动得晕菜了呢。

    黄玉玉从林小雨手里拿过那几张信纸,仔细地看了一阵说,我认为这是一封情书,但还有别的意思,我方才好像听到了一段我挺熟悉的句子,对了,就是这段,你们快来看呢,这一段就是台湾诗人席慕蓉写的,对了,这首短诗原来的名字叫《青春》。前面这一段我现在看着也有一些眼熟。我觉得这封信可能是写给咱们“拜尔”的情书,也可能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向我们展示他的才华,对了,也可能是一种挑战。

    经过黄玉玉的这一番分析和提醒,我猛然想起了前一段时间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便说,非常可能是咱们班的某个男同学通过这种方式向咱们来显摆,你们忘了吗?在黑板上写的那几句顺口溜,当时有几个男同学那表情我分明地看出了,脸上都写着“等着瞧”几个字。现在,他们把这封信拿出来,就是让咱们瞧瞧的。

    “四眼儿”说得有道理,范玲也附和着,拿过信纸也看了看,然后指着信的落款处的几个字说,孤独的树,我看可能是白杉的杰作。

    我们大家都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我就问铁曼,我说漂亮的“拜尔”,你回想一下,再判断一下,这封信是不是白杉写的,你的心里可应该是最有数的。

    “拜尔”扬起激动得通红的脸,一边点头一边说,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黄玉玉显得很老到地说,我看这件事我们大家不要声张,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由“拜尔”稍稍地试一下白杉,那答案自然也就有了。

    报纸上的一条消息让我们大家又异常兴奋起来,互相奔走相告,今天晚上天空就会出现流星雨,这可是很多年都遇不到的。

    不知道听哪位高明人士指点的迷津,不少同学都纷纷做着准备,说等半夜时流星雨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手腕上要系着红绳,然后心里默默许愿,那可是非常灵验的。

    谁都不会去追究这消息真正的来源,不管是谁说的,大家都信以为真,尤其是听说手系红绳许愿就能实现这样的话,我们大家自然是激动万分,而且都认定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具体的时间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每一个宿舍的窗子都打开着,大家纷纷向夜空望着,望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看见流星雨下来,有的人实在是困了,便把宿舍里的人编上号,轮流在窗口值班。

    一直到半夜一点多钟,我刚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还没有睡实,就听见有人高喊,来了,流星雨来了。

    我们大家赶紧起床,纷纷跑下楼去。

    学校的操场上站满了人,有几个男同学还拿着望远镜,这时我们看见天上果然有流星雨闪过的痕迹,就像节日的礼花,只是没有那样集中,就像闪亮的小鸟从天空一掠而过。因为事先都做了充分的准备,有的同学怕把要许的愿忘了,还专门写在了一张纸上。当一阵阵流星雨从天空撒落的时候,操场上的人群居然是默默的,听不见任何欢呼声,而每一个人的姿势又几乎是一样的,面朝流星雨飞过的方向,双手合十,有的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不过别人是听不见的,而脸上的虔诚劲儿,可都不是装出来的。

    流星雨一阵接一阵地从天上飞落下来,而我们的心愿也随着流星一个一个地许着。

    要许的心愿毕竟是很有限的,我们也没有想到流星居然能持续那么长时间,最后我们在心里悄悄地把祝愿亲人身体健康,或者是家乡的日子好起来这样的愿望都许遍了,可流星雨还在继续飘落。

    渐渐地,随着流星雨从天空划落,开始有人高声地喊着,流星雨,我爱你!

    喊声引起了满操场的哄笑,可是大家仔细一想,除了这样喊一喊还能干什么呢,因为心愿都许遍了,再也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张杨在我身旁悄悄地说,我方才许愿时,把我们镇里那条路能早日修好都许完了,可这流星雨还是不停,要知道有这么多,我保证提前两天做准备,还可以打电话问问家里都有什么愿望。

    被他说得我憋不住乐了,哪有像你这么许愿的,许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再说了,这也就是大家在一起看着新鲜,如果这时许愿要真能灵验的话,那这流星雨还不成了神雨了吗?

    彭程很认真地制止着我们,小点儿声,你们这样说那就是属于心怀二意,就是那句话,信则灵,我保证,我刚才许的愿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实现。他说话的时候,脸还一直对着我,我的脸突然热了一下,如果不是天黑,旁边的人一定会发现的。

    流星雨终于渐渐地停止了,可我们这些看流星雨的人,情绪依然无比高涨,回到宿舍里还继续着关于流星雨的话题。

    黄玉玉深深地感叹着,其实我们个体的生命,在这无边的宇宙中,有时甚至连一粒流星都不如,你看那流星雨毕竟在蓝天和大地之留下了一道光亮,尽管短暂,可是我们却能很深地体会到它生命的燃烧。而我们生活中的普通人,恐怕连这样的燃烧都没有,我常想,在我们的生活里常常有那样一种人,他的存在和消失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这样的生命很多很多。

    我觉得,这就是生命的悲剧。我接着话头说下去,既然我们拥有珍贵的生命,不管是长是短,都应该让它燃烧起来,在这个世界里留下属于自己的那道足迹,我觉得这样的生命才有意义,也是最好的珍惜生命的方式。

    两位哲学家思想家又开始讨论重大课题了。程珊一手推着黄玉玉一手推着我,你们说得太深刻了,深刻得我都害怕,不过现在嘛,你们如果再深刻的话,就到院子里和流星雨深刻吧,我可要接着睡觉了。

    一看表,果然已经是四点多钟了,于是,范玲招呼着大家赶快回到各自的房间还能睡两个小时,要不然上课的时候该挺不住了。

    就在那封散文诗般的情书被我们读完之后的一天,铁曼悄悄地来找我,不容分说地把我拉到了院子角上的那片松林里。我看她满脸神神秘秘的,就催着她快点儿说,“拜尔”,到底是什么事儿?自从那封信之后,我们大家也都开始叫她“拜尔”,把前面“铁里”两个字省略了,她听着也很高兴,因为那可是一个大音乐家的名字。

    铁曼在说话之前还东张西望地看了一遍,当确信这片松林里没有别人的时候才悄悄地对我说,那封信果然是白杉写的,我问过他,他说,他说……她说到这里,开始慢吞吞起来。

    我心里却急得不得了,对她说,你这是怎么了,想说又不说的,你急死人不偿命怎么的?

    铁曼咬了一下嘴唇,满脸是羞涩的表情,说,白杉开始时正像大家分析的那样,是想代表男同学向我们示威和挑战的意思,我问他时他还说他心里也确实是那样想的,所以他说那是假公济私,可信中所表达的那个意思,确是他发自内心的。

    那、那为什么把这封信夹在了你的书里呢,而不是别人?

    “四眼儿”,这回你问对了,其实,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白杉的,他这样告诉我,说男同学讨论的时候,最开始的计划是要写给全体女同学的,或者叫公开信,或者是下战书,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比比谁更有才华,你们不是说男同学的质量不好吗?后来白杉还告诉我,这种情书式的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写,为了这封信,他还到图书馆去翻了好几本书呢。

    哦,我突然想起了读信时黄玉玉所说的话,就问铁曼,他当时和你说是看了哪些书了吗?

    好像是有一本台湾诗人席慕蓉的诗选,还有一本是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获诺贝尔文学奖的诗集《吉檀迦利》。

    看来黄玉玉真是说对了。这时,我在心里又悄悄地佩服了“钢牙妹”一回。

    那为什么后来又改成了把信直接送给你本人呢?

    铁曼低着头说,这就是白杉的聪明之处,他说这封信主要是写给我的,我以前对他还真是没有太在意,可是谈了几次话之后,怎么说呢,还真是觉得,觉得……

    到底觉得怎么样,我等得有点儿急了。

    味道不错,铁曼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然后再三再四地叮嘱我,这件事千万不要向别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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