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支玫瑰-常开不败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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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渐渐学会了能让单调而紧张的学习生活变得美丽而生动的办法。

    那片小小的松林成了我们心中的绿荫,那里也好像长出了很多灵性,能深深地懂得我们的喜怒哀乐。高兴的时候,我们愿意向它表达喜悦;难过的时候,我们愿意对它诉说衷肠。

    在同学之间的相处上,我们也在不断地进行着有意或者无意的互相了解,在这种交往中,又不断地改变着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心理上的距离,而且这种不断的重新组合成了我们生活中一个很重要的内容。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亲人,除了平时能往家里打打电话或者是写写信,更多的时候便是和同学之间的交往。我们都有心灵上的孤独感,尤其是遇到了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总想找一个知心的人倾诉。这时,倾听者和倾诉者二者的关系就变得非常亲密。但是,任何人的倾诉也都是要选择对象的,这种对象的选择便决定了我们在学习和生活中的不同和区别。

    刚开学那阵子,我和林小雨走得非常近,觉得她性格开朗,做什么事情都不用对她设防,经过了这一段时间之后,虽然并没有发现她什么缺点,但总觉得她在思想方面显得太浅,对于社会对于人生从来不去思索,当然,我们这个年龄并不是需要整天皱着眉头像要当思想家似的,但最起码的学习和生活都应该用心去处理和调整,因为我们毕竟已经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步,这个基础打好了,才有可能向更高的层次攀登,向更加辉煌的目标进发。

    黄玉玉渐渐地走进了我的内心深处,这个从上海来的小姑娘,显然是受到了这座大都市特有的文化熏陶,这么小的年纪便已经具备超出我们大家的那些知识,和她那善于思考的习惯,不管是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的发言总是要高人一筹。

    入学之后,她有两篇散文已经发表在一本中学生杂志上,她自己并没有向我们宣传,倒是那天我去图书馆查阅资料时无意间发现的,当我拿着那本刊物向她祝贺时,她也只是淡淡一笑,还说自己写得不够理想。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松林,地上的青草软软的,我们走在上面感到非常惬意,那是一种很新鲜、很舒适的感觉。

    我和黄玉玉正进行着关于友谊的话题。

    同学之间的友谊也应该像这松树一样,有着蓬勃旺盛的生命,但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去浇灌去培养。黄玉玉一边走着一边拍了拍身边的一棵松树说。

    我也深有同感地说,刚入学这一个多月以来,学校的生活也逼着我在这方面想了很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不管干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现在很多事情都应该仔细地想想,这样才可能做得好些。

    咱们两个一个来自南方的黄浦江,一个来自北方的松花江,这些日子我对你也进行了很细致的观察,怎么样,让咱们这两条江携起手来,来浇灌这棵友谊之树吧。黄玉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闪动着晶莹的东西。

    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就让我们以后成为那种可以以心换心的朋友,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应该用自己的努力来浇灌这棵树。我的情绪也被黄玉玉调动起来了,激动地抓住她的一只手说。

    黄玉玉指了指远方起伏的群山,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和友谊,又常常是阶段性的,一个人一生中很难找到那种一生一世的朋友,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你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我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似乎真有道理。我回想自己从记事的那一天起,到现在,交的朋友一批又一批,有最初幼儿园阶段的,有小学的,后来是中学的,现在又是艺术学校的。和这些同学的友谊并不单单是因为时间和空间出现了距离,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各方面的差别和差距所决定的。我曾在图书馆里看到五四时期郭沫若的第一本诗集《女神》,那本诗集序诗中的头两句就是这样写的:寻找振动数相同的人,寻找燃烧点相等的人。

    黄玉玉望着沉默不语的我,也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告诉我,她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或者是谈出自己的看法。

    我深深地点了点头,我方才是回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在思考你方才说的这句话,确实如此。

    但愿我们的友谊能超越时间和空间。

    这也是我现在最盼望的。

    同黄玉玉交谈之后,让我的心里顿时充实了很多,只有这一刻我才更深地体会到了友谊是人生的财富。说真的,这种感觉就像我突然遇上了一个天大的好事,使我由一个穷人变成了一个富人。

    学习生活不可能每一天都是色彩斑斓的,每一天的内容几乎相同,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做着重复的工作。尤其是在专业课方面,不管是唱歌还是弹琴,我们每天都必须进行那些工作,而且我们心里也非常明白,所有的提高和进步都是要以这千百次的重复为前提为代价的。

    这些天宿舍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崭新的话题,大家从流星花园的F4已经延伸到各自的服装品牌和化妆品的档次上。

    晚自习刚刚结束,林小雨便拿出一件很特别的上衣给我们大家看,满脸喜色地说,这是我妈妈刚从家里给我寄来的,属于林小雨系列的最新产品,她一边说着一边穿上给大家看。

    顿时,我们的房间成了林小雨的临时模特表演场,只见她走着猫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趟,旁边的几个人一边鼓掌一边欢笑着。

    程珊上前摸了一把那件衣服,大惊小怪地说,哎呀,这衣服不仅样式好,手感也这么好,你们大家快来摸一摸。

    真像她说的那样,那件衣服的质地真是很特别,穿起来显得挺挺的,而用手摸着又觉得是柔柔的,样式和做工都非常考究。

    林小雨,你脱下来让我试试,如果我穿着好的话,也让你妈帮我买一件。程珊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件衣服从林小雨身上脱下来。

    一样的东西穿到程珊的身上便变了味儿,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效果。程珊本人并没察觉,穿着那件衣服在地上转了几圈之后,拉着我说,“四眼儿”,你看我穿这件衣服挺好看吧?

    我不置可否地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嘴里呀呀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黄玉玉反应快,我说程珊,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不要把那么好的衣服给糟蹋了。

    什么,你说什么,程珊显然是生气了,满脸通红地对“钢牙妹”说,我愿意穿,又不是给你看的。

    程珊一边说着还一边赌气似的,把脱下来的衣服重新给林小雨,问林小雨,你妈告诉你没有,这件衣服到底多少钱?

    听说一千五六百元,林小雨对程珊说,什么衣服都有不同的样式,它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吧。林小雨说得很委婉。

    程珊心里的火显然没消,还是大声大气地说,不就是一千多元钱吗,算不了什么,我买定了,明天我就去银行取钱。

    平心而论,黄玉玉刚才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她说得有点儿太直了,让程珊的自尊心有点儿受不了。

    黄玉玉走了之后,我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对林小雨说,你打电话时问问你妈,这种样式的衣服有没有别的型号,还有,在款式和颜色上有没有什么区别。

    程珊当然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一边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洗漱用具一边说,我也知道我和林小雨的体形不一样,她穿着好看,我穿着就不一定好看,可黄玉玉也有点儿太那个了。

    她就是那样的人,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我在中间故意缓和着情绪说,再说了,同学之间实话实说,这也是好事,要不然你勉勉强强地把衣服买来了,又不能穿,那不是浪费吗?

    我知道程珊的家庭条件不错,她的父亲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开学时曾来送过她,手上戴着好几个大戒指,开的车好像档次也是很高的。

    程珊穿的服装也都是很出名的,只是穿在她的身上总是显得不够顺溜,有些窝窝囊囊的,这一点她自己肯定也是心明如镜的。

    睡觉之前,程珊突然对我们大声宣布,从明天开始,我正式开始减肥,一直减到像林小雨那样的身材,我就不信实现不了,对了,从明天早晨开始,谁如果再劝我吃汉堡吃鸡腿我就跟谁急。

    一看她真是有些动了肝火,我们也都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减不减肥关键是自己,如果你自己控制不住,别人是没有办法的。

    自从大家都觉得食堂的伙食吃着不顺口,我们在吃饭上便都采取了另外一套打法,被我们说成是早饭是地雷战,午饭是南征北战,晚饭是地道战。

    其实这是三部电影的名字,当年没有什么电影可看,电影院里整天放着这几部电影,我们的父辈们都能把这几部电影的台词背下来了,我们现在的打法真是和这几部电影的名字差不多:早饭时多数人都买一个汉堡,拿到教室里一边吃着一边读英语或者做数学题,我们把它称为地雷或者是手雷,因为平时我们都这样喊,林小雨,麻烦你给我捎一个地雷。“拜尔”,给你,这是你的地雷。中午饭便是各显神通了,有的溜出去到外面的小吃部吃风味小吃,有的到旁边的一所大学里,在那里吃饭不仅花钱少,饭菜的品种也很多,只是走出校门必须有一定的胆量,如果被“狼外婆”或者是边主任抓住,那肯定要被收拾得够呛。而晚饭的地道战,其实是和中午饭有相类似的地方,但所不同的是,晚上出去买饭的人很少,但一个人至少要带回七八份,大包小包的,从学校院墙的一个缺口处一份一份地递进来,然后那个人再从那个缺口爬进来。

    一天三顿饭便成了三场战争,一个多月这老三战打下来,都“打”得我们体重飞涨,尤其像程珊这样的,那天她洗澡时特意称了一下体重,大叫着说比刚入学时重了十五斤。

    我在旁边听着都有些害怕,心里暗想我的体重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危险。程珊毕竟是学习打扬琴的,瘦点儿胖点儿将来还算好说,而我们这些学声乐的就必须控制体重,保持体形。

    那天在图书馆看到了一份资料,上面介绍吃汉堡和鸡腿是最容易使人发胖的,可我们已经吃顺了口,全班三十个人,早自习时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个地雷,如果要是全班都停止地雷战,那还好说,要是一个两个人不吃,那还真是一种很严峻的考验呢。

    为了能穿名牌服装,程珊决定第一个面对这种考验。

    那天早晨她真的没有去买汉堡,而只是喝了一杯牛奶,大家在上早自习的时候,二十九个地雷都纷纷地扭头看着“碰碰车”,看得她瞪着眼说,看什么看,告诉你们吧,你们再这样吃下去什么好衣服都穿不到了。

    有些人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大口吃着汉堡。

    我在心里想,人家学器乐的都能提前告别地雷战,我们这些学声乐的更应该拿出点儿毅力来,便对黄玉玉说,我看咱们明天也换个打法吧。

    黄玉玉望着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都怪咱们学校的食堂,如果能搞出点儿别的花样,咱们也不愿意每天都进行这个战那个战的。

    接下来的日子,参加地雷战的人数不断减少,但还有一些人坚持着,那些人多数都是学器乐的,比如吹小号的、拉大提琴的等等。

    吃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别的感受,可一旦不吃了,还确实觉得挺难受,尤其是看见人家在那里大吃大嚼的样子,我便在嘴里偷偷地咽着口水,心里在想,这还真是一场考验呢。

    最先接受考验的人,却最先打起了白旗。等我们这些后来才退出地雷战的人已经渐渐地摆脱了汉堡和鸡腿带给我们的惯性,适应了早晨只是喝一杯牛奶,或者在食堂喝一碗米粥,“碰碰车”却坚持不住了,她的体重还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可苦恼的样子却像是刚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那天上早自习时,我回头一看,可不好了,坐在我身后的程珊居然一手拿着一个汉堡在那里大吃着。我便悄悄地说,怎么又吃起来了,可不要前功尽弃啊,怎么,不想穿好衣服了?

    程珊已经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停了一下说,我是实在挺不住了,去他的好衣服吧,我宁可先饱口福,其实我原来是想错了,你想想,吃东西才是自己的,因为都进到了自己肚子里,穿衣服是给别人看的,把我熬得够呛,只是为了满足别人看着好看,我这也太亏了。

    “碰碰车”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对自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一样,显得很兴奋。

    我回过头来,嘴里说了一声,简直是不可救药。

    黄玉玉小声地对我说,我敢断定,这样的人,这样的毅力,她这辈子干不成什么大事,明知道不该做的,却偏要去做,不就是需要一点儿毅力吗?学习需要毅力,生活也需要毅力,没有毅力的人将来不会在生活和事业上有什么好的结果。我听说当年列宁小时候也学会了抽烟,有一次被他母亲发现了,他母亲就说,伊里奇呀,你怎么能抽烟呢,那可不好。当时列宁就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对着母亲说,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它了。他说到做到,从那以后,他的手再也没有碰过一次香烟,要知道,列宁当时的年龄也和我们现在一样,也是十七岁。

    程珊自己发动起来的轰轰烈烈的减肥运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林小雨等人在换季时纷纷拿出了自己从家带来或者寄来的新服装,顿时成为我们班里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相比之下,我们这些人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那天我在帮着林小雨整理衣服箱子的时候,看她箱里那么多衣服,就说,你这些衣服大多数都是米奇系列,得花多少钱呀。

    林小雨骄傲地说,穿就穿好的,管多少钱呢,花钱的事儿由老爸老妈负责。

    那你老爸老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扬着脸问她。

    我爸在机关,我妈自己开了一个小吃部。怎么的,他们就我这一个千金,花点儿钱还不是应该的。

    我用手指着她,你呀,你呀,我怎么说你呢,你知道吗,就你这一件名牌,够你妈开个小吃部挣多少天的。

    我说姐呀,林小雨还是这样亲热地叫着,尤其每次帮她干活的时候,她接着对我说,你怎么比我妈还唠叨呀,我妈说了,只要是我高兴,在吃和穿上她就是我的后勤部长。

    我心想,既然人家的妈都那样说了,咱还说什么呢。

    班里的同学都在陆陆续续地过生日,每一个生日都让同学们热闹一次,只是范围有大有小。

    我的生日是在十一月份,北京的天刚冷,早晨和晚上的时候水上已经开始结了薄薄的冰。

    我不想像有的同学那样,把几个朋友也找到饭店里,我想就在自己的宿舍里过一次离家之后的生日,除了本屋的人,其他屋的我只告诉了黄玉玉等几个人。

    虽然我的生日过得不是非常隆重,但是却充满了友谊的气氛,同学们为我唱着祝福的歌,还送给我一些大大小小的纪念品,尤其让我激动的是,在这一天,我收到了生命中的第一支玫瑰花。

    我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我收到的第一支玫瑰应该是在那一种背景下:我的心上人从远处向我跑来,我们的身边是一片蓝色的大海,海浪间飞腾着呼叫的海鸥,海的上空飘着朵朵白云,我们脚下的沙滩,就像一条长长的玉带,从脚下向远方延伸着,海边那只小木船就像事先给我们预备好的一样,我接过心上人的玫瑰花,然后和他一起登上小船,一同驶入辽阔的大海……

    这个情景曾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几次,我甚至相信那必然是真的,可那应该是在十年之后,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这支来得过早的玫瑰花像一团火,燃烧在我的眼前,我知道这是同学之间纯洁的友谊。

    我生命中的第一支玫瑰,开得无比绚丽,这一天,我正好是十六周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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