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说鄱阳事-隋——五代十国 在成长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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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朝时期

    公元581年北周大定元年,宣帝宇文赟的岳丈、关陇集团重要成员——杨坚,废除了八岁外孙宇文衍的皇位,自己当了皇帝,国号为隋,改元开皇,是为隋文帝。

    杨坚国号为隋,实际上是随的变体。隋是文,不是字。杨坚的父亲杨忠本是北周时的随国公。杨坚篡位之后,觉得这个随字不好,便去掉“走”字,改随为隋。虽说,杨坚是这样登上皇位的,但他当上皇帝后,切实做了几件与前朝皇帝不同的事。比方说大索貌阅,根据年龄和相貌,详细检查户口,以查找隐满人口、偷捐偷赋的不实情况;又比方说创立科举制度,把读书、应考和做官联系起来;还有就是把东汉末年以来推行的州、郡、县三级地方组织结构,改为州、县两级。也正是这种改革,才使鄱阳有了饶州的名称。

    鄱阳改为饶州,是在公元589年隋开皇九年,隋文帝消灭了南方的后梁和陈朝之后,使分裂了三百多年的中国,最终实现了统一。这一年,原属南朝陈朝领地的鄱阳,正式成了隋王朝的皇土。也就在这一年,鄱阳郡改名为饶州。

    隋王朝为什么要将鄱阳郡改名为饶州呢?历史上虽然有几种说法,但都大同小异。

    一、唐朝中前期,由史官梁载言编纂的《十道志》说:“山川蕴物珍奇,故名饶也。”意思是这里的山山水水都蕴藏很多的物产。

    二、成书于北宋、由文学家李昉编修的《太平御览》,引唐朝徐湛所写的《鄱阳记》说,“饶之北有尧山,尝以尧为号,又以地饶衍,遂加食为饶”。徐湛在这里说得更全面,一是鄱阳之北有尧山,其实尧山在鄱阳西边不在北边,尽管方位有错误,主体还是没有问题;二是地饶衍。这个衍字用得最精妙,它有三层意思:本义——水广布或长流,广义——既指盛多,又指低而平坦。意思是说鄱阳有座叫尧山的山丘,这里水网密布,地势平坦,加上物产丰富,于是在尧字旁加个食字,顺理成章便成了饶了,州名从此便叫饶州。

    三、北宋时有位叫吴孝中的写了篇《余干学记》说:“饶之为州,壤土肥而养生物多,其民家富户羡。”这里进一步阐述了为什么叫饶州,吴这里多了一点强调,家富户“羡”,“羡”字在这里指有余。余干属饶州管辖,说余干当然要说到饶州,于是有这段概括。

    四、南宋王象之的《舆地览胜》说:“旧以尧为文,以地饶衍加食为饶。”王象之的解释没有什么新意,他只是重复了前人的说法。不过,王象之以尧为文的说法稍有点费解,其实还是文与字的关系,尧是文不是字,古人是将文和字分开的,所谓文者,是指不可分析的象形和表意字,所谓字者是指合体可分析的表意和象形字。

    总结上面的摘引,州以饶为名,实际就是两条:鄱阳有尧山,而且非常富饶,所以在尧字旁加个食字,便叫饶州。那么,尧山为什么在古代这样有名?我们看看古代典籍是怎么说的。《鄱阳记》说:“尧九年大水,人居避水,因此为名。或遇大水,此山不没,时人云此山浮。”成书于南宋,由祝穆编纂、祝洙增汀的地理志《方舆胜览》也说:“尧山,在鄱阳西,相传尧时洚水,避难者居之。”历代县志有:“俗传尧时大水,民避于此,因名”的记载。原来尧山之尧,是时代的记忆。有人会怀疑,这可能是后代杜撰的吧?20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江西省考古工作队,先后两次在双港镇乐亭村王家嘴,挖掘出距今4000多年的新石期时代石器。尧是什么时代的人,距今也是4000多年,可见,我们古代很多传说大多是有事实的,无非人为地加了一点神秘色彩而已。由此看来,以尧为文,加食为饶还真是恰如其分的。这里顺便说一句,上饶的得名。近两年来,看见上饶办的报纸说,上饶得名是因为上等富饶。北宋历史地理学家、宜黄人乐史的《太平寰宇记》说:“所谓上饶者,以其旁下饶州之故也。”其实,“信州,为番县地,汉为豫章郡鄱阳县,历代不改,唐乾元元年正月置州。”原来信州也是唐朝时从鄱阳析置出去的。

    州既以饶得名,那么随之而来则是与饶不可分割的另一件大事。这件事发生在隋朝,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江岸东扩,培土为市的情况。前面说过,经过两晋南北朝,鄱阳的经济有了很大发展,尤其鄱阳湖的东圹,使鄱阳的水运能力加大,吴芮所筑的县城,虽然经过几次扩大,仍不能满足经济发展的需要。隋炀帝杨广登基后,将饶州改为鄱阳郡。公元606年隋大业二年,郡守梁文谦、巡官刘宗宏,率领民众将永平门,就是东门口以东到姚公渡,长达6里多的外江内湖芦洲,构筑成江岸,一是方便人们往来,二是可以开辟为市。因为古代坊和市是分开的。坊为居民区,市为商业区,在重农抑商的明代,市是次等地区,所以多在城外近城门的地方。但是,后来的鄱阳人还是非常感谢这两位官员功德的,人们将梁文谦奉送进“九贤堂”祀祭,成为鄱阳历史上的九贤牧之一。牧,指治理百姓的州官。对刘宗宏,因为他不是地方官,便特地在税务巷与明辉巷一间,建了座巡官庙。在我十来岁时,那里还有一条小巷叫巡官巷。如今,庙不复存,巷也无踪,剩下的也就是这点由来。

    鄱阳籍的皇帝

    我说鄱阳也出过皇帝,不但会使人感到愕然,也让人感到莫名。当然,在中国文化的认同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说鄱阳出的皇帝是史上没有承认,却事实上有过并存在了六年的鄱阳人林士弘。

    在中国历史上,隋朝和秦朝的情况十分类似,是个短命的王朝,前后只在位38年,如果从灭陈算起,统一中国后当政,只有30年。虽说如此,而这个朝代对鄱阳的影响,也比较大,并都有过两次类似的大起义。秦末,吴芮率部反秦,最后辅佐刘邦建立汉王朝,成正果。隋末,林士弘随同乡操师乞起义,不久操师乞中箭身亡,林士弘统率部下继承操师乞遗志,建立楚国,自称皇帝,国号为楚,占领了江西全境和广东的大部分地区,可惜最终失败,未成“正果”。

    众所周知,隋炀帝杨广和秦二世一样,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他是以种种虚伪的手段,骗取他父亲隋文帝扬坚的信任之后立为太子的。最后,又弑父杀兄登上了皇帝宝座。他上台后,改州为郡,鄱阳依然称作鄱阳郡,所以梁文谦在鄱阳不是饶州刺史、知州,而是郡守。

    隋炀帝当上皇帝后,滥用民力,大兴土木工程,搞得民不聊生,他第一次游江都,也就今天的扬州时,仅纤夫便用了八万人。这个人为了自己的享受,不惜穷奢极欲,挥霍浪费民财。自公元612年隋大业八年起,三次发动进攻高丽的战事,以致加重了人民的赋役负担,又正是这种师出无名的战争,把广大农民,投入无穷无尽的徭役和兵役的灾难之中,于是成了爆发农民起义的导火线。

    隋朝的农民起义,首先来自山东一位叫王薄的义军领袖,在公元611年,王薄率先在长白山,今山东章丘县境,发动了起义。虽然后来王薄的表现不好,先是投降宇文化及,继而归附窦建德,最后又投降唐朝。但毕竟他还是对隋朝廷首先发难的人,所以登高一呼,天下会合响应。到公元617年隋炀帝大业十三年,有三大支起义军在全国名声最响,如《隋唐演义》中的瓦岗寨、窦建德等。至于南方也有多股。公元616年大业十二年,鄱阳新义(今属金盘岭乡)操家人操师乞,出头带领农民揭起了起义大旗。

    操师乞是种田的农民,这人性情豪爽,膂力也就体力、筋力过人,平时又好打抱不平,在当地也算个人物。小时候,操师乞也念过几年书,后来一边跟父亲种田,一边练习武功。操师乞住的操家,四面是山,中间平坦,常常受到兵匪侵扰。在他倡议下,村里开辟了练兵场和跑马场,又在村口筑起了寨门,农闲时便组织村民练起拳脚,舞弄棍棒,日长月久,这支习武队伍无形中成了一支自卫力量。

    隋炀帝不惜滥用民力,残酷地使用农民,形成了“天下死于役,而家伤于财(《隋书》)”的局面,致使“黄河之北则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鞠为茂草(《隋书》)”。在隋炀帝骄奢淫逸,横征暴敛统治下,不但北方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南方农民也纷纷揭竿而起,在这种背景下,操师乞伙同太阳埠人林士弘,于公元616年大业十二年,各拥一支农民义军,分别在金盘岭、太阳埠举行起义,不久合为一支。很快,义军攻克了鄱阳县城,并开仓放赈安抚百姓。十月,操师乞自称元兴王,元号为“天成”。接着,义军又攻下浮梁、彭泽等县后,迅速向豫章(今南昌)发起进攻,乘敌不备,占领了豫章。这时,操师乞任命林士弘为大将军,并确定豫章为据点,向江西和岭南扩展。

    豫章失守,使隋朝廷大为震惊,南逃到江都的隋炀帝,紧急命令治书侍御史刘子翊率兵前来讨伐。刘子翊是位有着丰富军事经验、带过兵打过仗的将军。来到南昌后双方摆开了阵势,操师乞在战斗中中箭身亡。面对着义军群龙无首、军心涣散的局面,林士弘挺身而出,带领义军继续战斗。

    随着农民起义的不断高涨,隋朝廷已陷入四面楚歌,政权摇摇欲坠。当时,江南唯一的精锐是刘子翊的部队,然而,这支军队在围剿操、林义军中受到重创,且又无法得到增援。林士弘分析形势后,当即作出决定,把握战机,彻底消灭刘子翊。于是组织水军,率部与刘子翊决战彭蠡湖,结果取得了全面胜利。义军取得胜利的消息传开,邻近豫章的各县农民纷纷加入义军,林士弘部队很快发展到十多万人。也就在公元616年12月,林士弘建立楚国,自称为楚皇帝。不久,楚军攻占了九江、临川、南康(即赣州)、宜春。不少隋朝地方官员也归附了林士弘。转眼间,林士弘便占据了江西全境,并南下广东,其势力范围“北至九江,南洎番禺(今广州)。”

    关于操师乞、林士弘在隋朝的起义,《资治通鉴》是这样描写的:“鄱阳贼操师乞自称元兴王,建元始兴(县志为“天成”),攻陷豫章郡,以其乡人林士弘为大将军。(炀帝)诏令治书侍御史刘子翊将兵讨之。师乞中流矢死,士弘代统其众,与子翊战于鄱阳湖,子翊败死,士弘兵大增,至十余万人。十二月,壬辰,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遂取九江、临川、南康、宜春等郡。豪杰争杀隋兵,以郡县响应。其地北至九江,南及番禺,皆为所有。”

    唐武德五年,大贵族地主出身的李渊,收编了北方大大小小的义军后,把目光转向了南方的楚国,李渊竭尽各种手段,分化了林士弘义军的内部,至使林士弘忧愤而死,楚军自行溃散,楚国自兴至亡。

    尽管操师乞、林士弘的起义以失败告终,但他们除参与了推翻隋王朝暴政之外,在鄱阳历史上还创造了三个奇迹:一是比历史以往起义的规模要大;二是建立了自己的武装政权,并自称为皇帝;三第一个开创了鄱阳湖的水战史。

    最早的道观——仙坛观

    年纪稍大一点的鄱阳镇及其周边的人,都知道有个叫仙坛观的地方。爱好鄱阳人文的年轻人,不知道仙坛观,却知道马蹄山。其实,仙坛观和马迹山是一回事,是地处道汊湖西北边的一处重要道教遗址。

    仙坛观毁在民国年间,它一度是道教的重要福地,建观历史非常悠久,据旧《鄱阳县志》记载,观建于公元582年隋大业二年,由道士曹志虚创建。

    道教是我国唯一的土生土长传统宗教。它产生在东汉末年。当时,汉室统治危机日益严重,整个社会迷信泛滥,社会的动荡和生活的无助,使贵族和民众对现实失失了信心,精神世界的终极关怀,便渐渐鼓胀起来。这时,道教适时地虚构了一个美好的超现实世界,告诉人们可以通过道德的修养,和身心的修炼,可以成神成仙,在超现实的世界里,永远摆脱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种种困难。由于人们幸福美好的生活,最后只能在超现实的彼岸世界中实现,因此博得了大多数人的青睐。公元141年东汉顺帝刘保永和六年,沛国丰,今天的江苏西北人张陵,自称老子亲自传授给他“太上三天正德经”、“正一照威妙经”,说老子命他为天师。张陵亲自订立了教规,用符水咒法为老百姓治病。他四处传道,辗转二十四个名山福地,广收信徒,势力很快扩展开了。眼看着信徒的日益增多,他又规定凡入道的必须交五斗米,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五斗米道”,道徒以《老子》为经典,并开始定型化。张陵死后,他儿子张衡继承了父业,张衡又传给儿子张鲁。后来,他的子孙来到贵溪的龙虎山,从此,这里便成为道教的传教基地。

    说仙坛观为什么要扯这么远呢?因为就在张天师落户龙虎山后,鄱阳有个叫王遥的,在公元207年建安十二年,来到仙坛观修炼。公元292年西晋惠帝司马衷元康二年,王遥终于修炼成正果,在朗朗晴日下升了天。王遥经过85年光阴修炼成仙,他飞升的地方就在马蹄山,所以在他升天后290年,有曹姓道士在马迹山建起了仙坛,祀奉真人王遥的遗像,敕名为中元观。公元743年唐玄宗天宝二年,改名罗浮观。公元1118年北宋徽宗重和元年,改名延祥观。公元1370年明朝洪武三年,经饶州知府叶砥举申请,敕名为仙坛观。

    仙坛观不但是鄱阳道教最早的庙宇,也是规模最大、名气最响的道教活动场所。旧县志引道书所说,此观为五十二福地,《江西考古录》作七十二福地,而《天台记·名山洞天福地记》说是第四十九福地。何谓福地?洞天福地之说起于晋代。在道教的政治秩序中,“一为神人,二为真人,三为仙人,四为道人,五为圣人,六为贤人”。他们的分工是“神人主天,真人主地,仙人主风雨,道人主教化成仙。”马迹山是真人王遥升天的地方,所以称作为福地。

    仙坛观座落在道汊湖畔,观的东南方有5000多亩水面,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很是秀丽。于是便拥有了十大景观,这“十景”是:

    一、马蹄山势:马蹄山又叫马迹山,不高,海拔40多米。然而,马蹄山诚如中国传统文化观所体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里是王遥骑马升天的所在,王瑶升天时留下的马迹,才使这山有了马迹的名字。

    二、道汊湖光:道汊湖在观的左方,也就是东南,湖汊湖是四十里街南部山脉溪流的集水湖,它枯水期水深14米多,常年不干。

    三、延祥观宇:仙坛观创建在隋朝,受到历代朝廷的敕封,这也就是延续吉祥,祈祷凤调雨顺、太平安宁的活动场所,是观毁之前本县祝禧的最好去处。

    四、朝斗灵坛:在仙坛主观后面,曾有一座高出十丈许的灵坛,面积较观大一倍,传说这里是王真人作法念咒的地方。

    五、药炉苔藓:药炉在山的西边,高约一丈左右,树木茂盛,青翠葱茏,为真人炼丹药的所在。

    六、丹井清泉:丹井在山岭,右边接飞仙亭,原有井屋遮盖,后坍塌。本来,这里清泉汩汩,井水长流。公元1207年南宋宁宗赵扩开禧之年,大府卿赵师铎浚井,得到一枚玉尺。为讨好皇上,他把玉尺进献给了皇帝。据说玉尺离井,清泉逐渐断流,井水慢慢枯竭。

    七、方池珠漾:池在斗坛西边,方形,有山泉翻涌,如开水腾沸,明珠散落。传说,山泉通星宿海,王真人书符炼丹,必须取池里的水,这里也称作仙坛。

    八、驾虹渡马:虹是桥名,卷拱如虹,在山的东面,传说王遥是在这里驾着虹桥骑着马升天的。

    九、马蹄波浴:马蹄山与道汊湖之间,有座飞仙亭,此亭也是王遥跃马升天留下的遗迹。

    十、柏源降虎:从马蹄山往东南一里左右,是块较开阔的平坦之地。早年,这里有很多柏树,人们叫它柏源,传说王真人在这里收伏过老虎。

    仙坛观十景早为传说中的遗迹,但仙坛观的声名,从隋起便响彻远近。北宋鄱阳知州范仲淹曾写诗颂咏:“灵台拱上百神清,碧坞红霞相映明。曲径犹无青草合,乱掌时有白云生。亭亭翠纛高山矗,隐隐狂雷落不轰。待得九霄鸾鹤驭,玉书应改地仙名。”从范仲淹的诗里,我们多少能感觉到它在北宋的规模和影响。鄱阳道教文化一向昌盛,恐怕与仙坛观有一定关系。

    进入唐朝

    公元618年,贵族大地主家庭出身的李渊,废除隋炀帝杨广之孙隋恭帝杨侑傀儡皇帝的皇位后,自立为皇帝,建国号唐,改元武德,是为唐高祖。

    李唐王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重要的封建王朝,它的强盛不但远远超过了秦汉,而且也是中国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在这个王朝的289年间,中国发生深刻变化的是经济重心开始了南移。这种南移,又是以唐朝两个时期的历史变化为分水岭,以公元755年唐玄宗李隆基,我们习惯上称作为唐明皇的天宝十四年,所发生的安史之乱划线:安史之乱前,唐朝国力强大,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疆域辽阔,声威远播达到了极盛;安史之乱后,由极盛走向了衰落,由统一走向了藩镇割据,终于消亡。同样,对于南方经济和文化的发展而言,也还是以安史之乱为分界线。安史之乱前,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化重心在北方。安史之乱后,这个重心逐渐向南方加快了转移,鄱阳无疑也处在这种转移之中。下面,我们还是按照与鄱阳相关的事说下去。

    进入唐朝以后的鄱阳,到底有哪些与后来文化发展相关的大事要事呢?我想,第一件大事恐怕就是入唐以后,对鄱阳的“瘦身”,也就是大肆分割鄱阳的土地,使一个历史上很大的县域一下子缩小了三分之二的土地面积。根据手头的资料,我粗略地进行了一次疏理,除了汉晋及南朝划分出的鄱阳土地之外,唐在公元785年肃宗李亨上元元年之前,划置设县的土地分别是:

    公元619年唐高祖李渊武德二年,分出鄱阳东界设置新昌县。公元742年唐玄宗李隆基天宝元年,新昌县改为浮梁县。

    公元620年唐武德三年,分出鄱阳县北境设置广晋县,合四县隶属浩州,后来广晋部分土地划归了彭泽。

    公元621年唐武德四年,以鄱阳的至德与宣州的青浦、青阳并属于安徽池州。

    公元622年唐武德五年,以鄱阳西北雁子桥以南地设置都昌县。

    上面是“安史之乱”前,也就是唐初的“瘦身”情况,“安史之乱”后,唐朝廷对鄱阳的“瘦身”仍然没有停止。

    公元757年唐肃宗李亨至德二年,分鄱阳东北境设置新县,这个县因在肃宗至德二年设置的,所以县名至德。

    公元758年,唐肃宗乾元元年正月,分鄱阳东境设置上饶县、玉山县,隶属信州。

    入唐以后,先后6次划出鄱阳大片土地设置新县,结果,饶州在中唐时不但土地锐减,人口也骤然下降,以至成为了唐初的下州。唐朝的中上下州是这样划分的:凡人口在4万户以上的为上州;人口在2·5万户以上的为中州,2·5万户以下的为下州。也就是说,在唐朝中期,饶州的人口不到2·5万户。

    说到这里,我想说说吴芮的籍贯问题。曾经,本县有位有识之士撰文问责鄱阳人为什么不关心吴芮的籍贯,说浮梁县有人考据出吴芮的出生地是浮梁等等。其实,对历史名人的出生地是多有争议的。浮梁人说吴芮出生在浮梁并没错,因为吴芮出生地已经归属现在的浮梁县。但是,这位先生之所以在没有错中出错,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浮梁县的沿革。浮梁县什么时候才有的?在唐朝,公元619年唐王朝高祖李渊武德二年,浮梁从鄱阳析出,于是才有了这个县。吴芮出生在什么时候,在战国,那时根本就没有浮梁,吴芮出生的那块地方,属番县也就是现在的鄱阳。这是两个不同的历史概念,说吴芮是鄱阳人比说吴芮是浮梁人更准确,就像我们说鄱阳湖得名鄱阳山,而不能说周瑜在鄱阳湖练过水兵,不能说陶侃在现在的博物馆——也就是清以后的文庙读过书一样。当前,就有那么一种倾向,为了打造所谓的旅游景点,居然会不顾历史事实,以至出现不惜捏造的事情。对历史问题,我们还是应该本着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去认识,去探讨。不能不顾历史事实,历史背景去臆测、去断言。更不能抱着只有不敢想的,没有不能做的观点去虚拟、捏造。什么叫尊重历史,我理解尊重历史就是指尊重当时的事实,而不是用现代人的观点,现代人生活方式,现代人的认识水平去对待历史。历史不是我们现代人能编造出来的,而是稽之有据,是古人早以认定的。如果什么都用现代人,尤其是并不懂得历史的现代人观点考证历史,那么,廿五史恐怕就是一堆废纸了。

    有人会奇怪,为什么唐朝初期,朝廷将鄱阳那么多的土地分出去设置新的县?这里有个很简单的原因,就是李渊称帝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统一中国。鄱阳正式成为唐朝的疆土,是公元623年武德六年的事。此前,鄱阳的土地已经被割据的农民起义军瓜分了,以致唐兵每取得原属鄱阳的每一块领地,便设置一个新的县,这就是唐初鄱阳土地划分得多的原因。不过唐朝统一后,很快成为中国重要的发展时期,鄱阳同样走进了重要的成长期。

    唐朝时的社会经济(上)

    尽管进入唐朝以后,鄱阳县域范围不断缩小,但随着鄱阳湖的东扩,和“安史之乱”后经济重心的南移,鄱阳的社会经济还是有了很大发展,尤其是任职地方官对鄱阳所作的贡献,使鄱阳仍然保持着上县的地位,其表现有:

    第一,鄱阳的人口保持着增长势头。隋统一中国后,江西郡县的人口比较南朝时有较大增长,但总数依然不够。进入唐朝中期,中原战乱严重,江西相对稳定。特别是鄱阳,因为鄱阳湖的南扩,使它处在了战乱后方,一些避乱南迁的北方人进入了鄱阳。这些南迁的移民,被鄱阳较好的生存环境所吸引,定居下来,繁衍生息,由客籍变为土着。如江苏籍诗人戴叔伦,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有诗说:“淮汴初丧乱,蒋山峰火起。与君随亲族,奔迸辞故里。……石壁转棠阴,鄱阳寄茅室。淹留三十年,分种越人田。”戴叔伦这几句诗的背景是这样的:戴叔伦在抚州任官后,他姐夫还留在鄱阳。在任官之地,他回忆起为避战乱,与姐夫一道从家乡逃到鄱阳,安家落户的景况。戴叔伦还不是真正的北方人,戴叔伦的家乡江苏金坛,也属予富庶地区,他倘且如此,北方人更是流连忘返。山西籍诗人卢纶,天宝末年他去京城考进士,由于安史之乱受到影响落第,于是奉亲投奔鄱阳,与吉中孚等结为泉林之友,而且后来都成为大历才子的成员。所以,鄱阳的人口,在土地分割之后不久,也迅速有了增加。这点,《隋书》、《旧唐书》、《新唐书》、《元和郡县志》等都有记载,其时鄱阳郡的人口情况如下:公元609年隋大业五年为10102户、11400口;公元639年唐贞观十三年11400户,59817口;公元742年天宝元年40899户,244350口;公元806-820年元和间为46116户。据《元和郡县志》所记,从玄宗开元年间到宪宗元和年间,饶州由20个乡增至69个乡。

    第二,水利工程开始列入了地方官的政绩工程。唐代不少地方官为鄱阳兴修水利做出了贡献。

    公元711年,唐睿宗李旦景云初,饶州刺史祝钦明,率领民众疏浚黄沙港与饶河联通的坽港。从此,鄱阳至南昌的水运可以从这里经黄沙港,沿莲湖表恩到康山抵达省城,水路至少可以减少3-40里入鄱阳湖。为此,鄱阳人为感谢这位刺史,便将这道坽港称作祝君坽,现在人们叫讹音了,成了竹溪坽。此外,他还率民众修筑了一条祝公堤以抗御洪水。

    公元780年唐德宗李适建中元年,刺史李复率民众治理隋时构筑的江岸,沿江建起了李公堤,以抵御江水浸害。随后,又有姓邵的地方官在县东北兴建郡公堤。

    公元819-820年,唐宪亲李纯元和末年,刺史马植带领民众挖建马公塘和修疏士湖。

    从现代人的眼光看,这些水利工程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但在一千多年前;这些工程不仅造福人民,而且也是了不起的水利设施,以祝君坽为例,祝君坽的疏浚,不只是便利了船只的往来,也保障了运输的安全,我是管驿前人,从小目睹过河流经济时,祝君坽对往来船只的贡献,因此也留下了极深印象。又如李公堤,现代人包括近代人,都看不出它留下的一丁点痕迹。然而,对构筑江岸只有162年的中唐时鄱阳人来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工程。

    上面所列举的水利工程,从当时的现实意义看,至少是经济和农业发展兴旺的表现。

    第三,农业生产工具。鄱阳在晚唐时,便开始使用较先进的曲辕犁了。这种犁和解放初期农村使用的犁没有多大差别。它最主要的优点是节省畜力,减轻扶犁农民的体力消耗。因为弯曲方便,更有利丘陵山地的垦种。生产工具的改进和水利设施的加强,推动了农业生产,特别是粮食生产的发展。早在中唐,鄱阳就有“粳米”作为贡品进献给朝廷,这在《元和郡县志》中存有记载,这种米香味很浓,以至“粳香药灵”,成为佛寺勃兴的原因之一。那时,连诗人也对鄱阳的农业生产赞叹不已。诗人姚合在他的《送饶州张使君》诗中写道:“鄱阳胜事闻难比,千里连连是稻畦。”可见,由于这里的生产条件得到改善,粮食生产也相应有了发展。除粮食为贡品之外,鄱阳苎布也一度是贡品。古人对麻区分较细,尽管苎与纻相通,也还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两者都可以绩,绩就是纺纱。但苎的麻丝较细,纻的麻丝较粗,苎布就是较细的麻丝织的布。那时还没有棉花。棉花是帕来品,在东印度一带才有,唐朝人翻译叫它吉贝。南北朝时,中国人对吉贝已经有了些了解,广泛种植是北宋以后的事了。

    第四,造船和水上运输业比较发达。公元644年唐太宗贞观十八年,李世民下令进攻高丽,派将作大监阎立德等人到洪州(今天的南昌)、饶州、江州(今天的九江)三地,营造大船400艘以运载军粮。朝廷知道,江南水乡航运超过车马,鄱阳湖南扩后,鄱阳更是连通昌江、乐安河、信江与鄱阳湖、赣江、长江的水运枢纽。商贾贸易,官民过往,无不需要船只往来。当时饶河承载的各种货物,主要有贡品粳米、苎布、麸金、瓷器、茶叶以及乐平银山邓公场的10余万两银子、永平监铸造的7000贯铜钱、浮梁县700驮茶叶,加上漕粮、屯米等。

    唐朝时江西和鄱阳湖的水上运输,那可称得上“壮观”两个字,北方籍的诗人看到后眼界大开,感慨不已。初唐大诗人王勃就这样描述过赣鄱的水上实况:“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船只,让人眼花僚乱,目不暇接,这既是水上运输的兴旺,也是造船业发达的结果。

    第五,茶叶对鄱阳商业的推动。在唐朝时,浮梁每年有700万驮茶叶运销各地。说鄱阳为什么要说浮梁的茶叶?因为之中有很重要的关联——鄱阳是浮梁茶叶中转地。浮梁在唐朝茶叶年产量是700万驮。驮在这里是怎样的重量单位,目前还无法界定,不管怎样,一驮至少百斤以上吧。也就是说,每年经过鄱阳,出长江,转输中原、关陕等北方州县的浮梁茶有7亿多斤,按现在的公制是35万吨。另外,还有婺源和安徽祁门的茶叶,相加起来,估摸50万吨左右。这些茶叶不但繁荣了航运事业,同时也繁荣了茶叶市场。茶场巷的茶场由来,我想就是这个原因。

    第六,鄱阳成了江南的铸钱中心之一。“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由于财政窘迫,急需扩大钱币来源,于是增加铸钱基地。考虑到饶州有官营铜矿,水路运输方便,便在鄱阳设立了铸钱中心——永平监。永平监设立的时间,相关典籍说法不一。按照《太平寰宇记》的说法,是在公元785年唐德宗李适贞元元年。而南宋的王应麟在他的《玉海》一书卷180《食货·钱币》中“元丰二七监”条有夹注说:“铸钱唯永平监最古,自唐乾元初(公元758年)已创”。照王应麟的说法,鄱阳永平监比乐史说的要早27年。至于永平监在唐朝的年铸钱量,据《元和郡县志》记载,每年铸钱在7000贯。

    唐朝时的社会经济(下)

    虽然,唐朝距离现代已经一千多年,但进入唐朝的鄱阳,随着经济、文化重心的转移,思想观念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首先,开始有了一定的商品意识。以一个细小的变化为例,专业渔户。作为渔业,自古以来都是副业,“稻饭羮鱼”,完全是自供自给。再就是文人中故作姿态的隐士,比如唐朝着名诗人张志和,他以渔翁自称,写了很多与渔相关的诗,实际上他还是文人。然而,鄱阳在唐朝却有了真正的专业渔者。县人南宋洪迈在他的《夷坚志·夷坚支癸》卷八中有段记载,说双港丽(利)池村“无田畴,诸聂累世居之。采木于山,捕鱼于湖,以为生计。”又清朝的《饶州府志》也有这样的记载:“唐朝时鄱阳有渔者柳翁,常乘小艇钓鄱江中,凡水族之内川脉深远,无不知鄱阳渔者。”从这些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在农渔职业分工并不十分明确的古代,鄱阳既有聚族而居的渔村,还有十分熟悉鱼性的渔者,而这种渔者,如果不是专业,能“凡水族之内川脉深远”,无不知其名吗。与此同时,渔法也有了多样化。网、钩、叉、笼、截流、兽捕、药鱼等捕捞方法先后出现并兼用其次,坊市的规制受到冲击。本来,隋唐继承自汉以来封闭式的城市管理——坊市制。盛唐,特别是安史之乱后,城中原有的固定市场,容纳不下日益发展的工商业了,里坊中就出现了店铺和作坊,如德化桥一带,不但开始有铺店营业,而且逐渐形成“向街开门,各逐便宜”的店面布局。在农村,墟、集等地形成了一定规模。

    再次,不但出现了专业商人,而且具有一定规模。在唐朝,鄱阳已经有了经营茶叶的大商人。《罗隐集·广陵妖乱志》一书里有“大商人吕用之,家居鄱阳安仁里,其父(单名璜)即‘以货茗为业’,来往于淮、浙间”。应该说唐朝的茶饮之风兴起,不仅给生活带来改善,给经济带来更好推动,同时也给观念带来改变。

    同样,经济的发展还给文化以巨大推动。在这个时期,鄱阳社会显得尤其活跃的是宗教,它已由单一性向广泛性和深入性发展。先说道教,这个时期它与孔孟儒学享有同等地位,成为正规的社会教育内容。同时,这又是佛教传播的盛行阶段,至中唐,各派佛学体系已经完成。因此,鄱阳不少寺观,就是在唐朝创建的。

    先说寺庙。

    妙果寺。在北关原走到师范西侧,公元636年唐太宗贞观十年建,《江西通志》有记载。关于妙果寺,曾留下了很多传说,是鄱阳重要的佛教活动场所。妙果寺前面原有座17米高的土塔,塔与永福寺塔相望,构成东湖十景之一——“双塔铃音”。可惜塔在公元191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倒塌。这天晴天朗日,却黄尘弥漫,对面难看清容貌,数小时后,寺塔无存。

    荐福寺。荐福寺在东湖东岸,支家嘴东南,现在的鄱阳一中西南端。荐福寺创建的时间有多种说法,一说是在南北朝,一说是唐朝初,再一说是唐明皇开元年间。我倾向于南北朝,在这里我还是放在唐朝来说。为什么倾向南朝开始有荐福寺?道理很简单,那就是欧阳询,后面我会说到他。欧阳询有帧自传体的法帖说:“年二十余到鄱阳。”欧阳询二十多岁的时候在鄱阳寓居是在陈末隋初,因父亲在陈朝犯谋反罪受到株连无依无靠,被尚书令江总收养成人后来到鄱阳的。欧阳询在鄱阳人中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写了荐福寺碑。隋末以后,欧阳询投奔李渊去了,而且很得李渊欣赏。从隋朝起,他一直在长安做官。由此可以推测,荐福寺碑是他寓居鄱阳时写的。如果当时连荐福寺都没有,他写什么碑文?有一点可以肯定,鄱阳荐福寺开始名声鹊起在唐朝。当时,全国各地都有荐神求福的荐福寺,读过唐诗的人都知道,很多诗人都以荐福寺为诗题,不过那不是鄱阳的荐福寺,鄱阳的荐福寺说到底还是那块荐福寺碑。

    芝山寺:在芝山南麓,旧县志作唐初建。现存的寺庙建于82年前。寺前原有碧云轩,为范仲淹治饶时的憇息之所。

    景德寺:公元722年唐开元十年创建,是永平门外直街上最大也是最早的,佛教活动场所。

    在农村,唐时创建的佛教寺庙还有:公元627年贞观元年建的净慧寺、公元630年贞观四年建的荆山寺、公元632年贞观六年建的龙安寺、公元718年玄宗开元六年建的吉祥寺、公元633年贞观七年建的宝胜寺、公元680年高宗永隆元年建的法云寺、公元848年唐宣宗大中二年建的觉林寺、大中年间建的南塘寺、唐眧宗乾宁间建的华法寺和三龙寺、唐末建的治平寺等。

    在唐朝,道教的洞天福地同样在鄱阳受到重视,其时创建的道观有紫极观,观址在现在的鄱阳宾馆,公元741年唐开元二十九年创建;玄妙观,原在现在的高家洼一带,公元847年,唐宣宗李忱大中移建在东门口一带。

    除上面的佛道教活动场所之外,鄱阳在唐朝兴建的着名胜迹还有鄱江楼、流玉阁及芝亭、江亭等。

    说到鄱江楼,至今有个历史陈案,有不少古代典籍说,唐大历十才子之一的钱起,写有咏鄱江楼的诗。到现在为此,本人尚没有找到,一些有志于鄱阳历史文化研究的人也没有看到。借此机会,恳请关心鄱阳的乡梓和研究者帮助找找这首诗,以免给后人留下一个残缺。

    唐朝的鄱阳,手工业也很发达。除造船业之外,还有制陶、纺织、酿酒、制茶业。而陶瓷、白纻布等又是财赋的重要来源之一。

    又正是唐朝时经济的发展,鄱阳与江南西道其他郡一样,成了唐王朝的赋税重地。“安史之乱”平定不久,曾经担任过饶州刺史的第五琦,曾向唐玄宗建议:“于今之急在兵,兵之强弱在赋,赋之所出,江淮居多。”又正是第五琦的建议,使唐朝廷眼睛紧盯着江南。唐朝中期的文学家韩愈说:“赋出于天下,江南居什九。”诗人白居易也说:“江西七郡,列邑数十,土沃人庶,今之奥区,财赋孔殷,国用之系。”孔殷,指众多,这段话的意见是江西七个郡:鄱阳、临川、庐陵(今吉安)、南康(今赣州)、宜春、豫章(今南昌)、九江,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是唐朝的腹地,给国家的赋税很多。

    唐时鄱阳任职的官员(上)

    在唐朝近300年间,有据可查到鄱阳任过职的刺史、太守、长史、别驾、司马、司户共60位,另有县令、县丞4位。这些官员中有不少人,在历史上知名度较高,有的位极人臣,有的为当时的重臣,有的是学者,有的是诗人。当然,臭名昭着的也有,比方说卢諅,就是其中之一,也来过鄱阳任刺史,后来修志的人把他的名字除掉了。这些来鄱阳的官员中多数是贬职的,也有历鄱阳符虎之守后,升迁到高位的。不过,从《饶州府志》、《鄱阳县志》中获得的这些信息,也并不全然可靠,张冠李戴,朝代秩序颠倒的仍然存在。如《饶州府志》中排在较前的是窦俨,他是五代十国时的饶州刺史,府志却把他列在了唐朝。下面,我将我所获得的信息,也就是经过与《旧唐书》、《新唐书》、《资治通鉴》等典籍对照及参考《府志》、《县志》后,选择几位任过鄱阳地方官的知名官员,作个简单介绍。

    入唐以后,我认为第一位刺史应该是诸葛德威。根据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所载:“六年,春,正月,己卯,刘黑闼所署饶州刺史诸葛威德执黑闼,举城降……”情况是这样:公元623年唐高祖武德六年,漳南,今河北故城东北种菜的大将刘黑闼,在农民起义军,后归顺大唐的窦建德旧部的拥护下,重新反唐,而且势力很大。武德五年,刘黑闼建号称汉东王。然而这年年底,太子建成用魏征的计策,分解了刘黑闼义军的军心,刘黑闼已经完全失败。第二年春天,刘黑闼逃到原为他所署的饶州。这个时候,刺史诸葛威德用计将他擒拿,使唐军消灭了刘黑闼全部。所以说,入唐以后,鄱阳当时的第一位刺史,应该是诸葛德威。但《饶州府志》和《鄱阳县志》,摆在第一位的是崔确。而崔确传中,却注明他是贞观中饶州刺史,贞观前后23年,贞观中期应该是公元634-641年,这近20年间不可能没有刺史。当时从安抚民心出发,作为并不对大唐政权构成威胁,又处在小州地位的饶州,留任诸葛威德也不是不可能的。关于刘黑闼这段事,《旧唐书》说法不同,他说事情发生在饶阳,而饶阳在古代和现代一般是指河北的一个县。在唐诗中,有很多诗人又把饶州称作饶阳,如章孝标的《送张使君赴饶》第一句就是“饶阳因富得州名”,所以我这里依据了《资治通鉴》的说法。

    按照我所获得的资料排序,第一位到鄱阳任职的重臣应该是韦嗣立。公元701——704年,武则天长安年间,一位则天皇帝朝时名气很大,后来担任过睿宗、中宗时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相当于副宰相的官员韦嗣立,受张易之,张宗昌事件的牵连,贬到鄱阳任长史。长史是比刺史地位低,比县令地位高的官职。《饶州府志》说是刺史,府志在韦嗣立来鄱阳时间也有出入,说是开元时期,这是不准确的。

    接下来就是公元710年唐睿宗李旦景云初年,曾任中宗侍续、官拜国子祭酒、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官员祝钦明,贬到鄱阳任饶州刺史,祝君坽就是他凿浚的,后来升任为洪州,今南昌的都督。

    公元720年前后,一位执拗的学者吴兢,贬到了鄱阳。吴兢,汴州浚仪今河南开封人。武则天时入史馆编修国史。中宗神龙二年升任右补阙,古代补阙分左右两种,左补阙是门下省,右补阙属中书省,右的职责是对皇帝进行规谏。后来他又担任了起居郎、水部郎中。唐玄宗时,任卫尉少卿兼修文馆学士、累迁太了左庶子。吴兢起初与人撰《则天实录》,里面叙述有张宗昌引诱张说陷害人的事,直书不讳。张说担任宰相后,多次请求他将这段事修改,吴兢坚持不同意,以致得罪张说,玄宗开元时贬为饶州刺史。作为史官的吴兢,他在史官职务上一干就是30年。吴兢写的东西秩序分明,文字简洁,深得大家看好,在当时是位很有影响的人物。

    第二位学者型的地方官是杜佑。杜佑字君卿。京兆万年,今天陕西西安人,公元735年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生,公元812年唐宪宗元和七年故。杜佑是以父荫入仕的,在古代,祖先有功勋,子孙可以补官,这叫补荫,不是有句老话叫封妻荫子嘛,出处就来自这种官制。补官子孙可以先从低级官做起,以后凭能力和运气去上升。杜佑主持过财政,但在史学上的贡献更大,他花了30年时间写的一部《通典》,共200卷,是中国第一部记述典章制度的通史。

    唐朝对鄱阳来说,不愧是个多姿多彩,又影响很大的朝代。在来鄱阳的地方官中,除了重臣、名官、史家之外,还有两位在历史上至今仍有影响的政治家,一位善于理财,一位善于治国,他们分别是第五琦和李吉甫。

    第五琦,字伯鱼,京兆长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生于公元729年唐玄宗开元十七年,死于唐德宗贞元十五年。公元770年大历五年,第五琦因鱼朝恩案牵连,贬到鄱阳任刺史的,但时间不长。公元756年天宝十五年,唐明皇因“安史之乱”逃到四川,第五琦在成都见到了唐明皇并提出:“方今之急在兵,兵之强弱在赋,赋之所出,江淮居多。”他说如果让他管理江淮财赋,可以保证军费开支。尽管,这时候李隆基的儿子李亨已经当上了皇帝,但是唐玄宗还是任命他为监宗御史、江淮租庸使。租庸是盛唐时的赋役法——租庸调法。不久,第五琦又在陕西风翔见到了新皇帝肃宗,提出了将租庸购来的实物,将粗重货改为轻货的主张,说具体一点,就是把从老百姓手中收来的稻谷和铸币,换成轻巧灵便的物资,这样便于运输。第五琦这个建议受到了肃宗的欣赏,正式命他为理财官员——山南等五道的度支使。从此他正式开始了理财生涯。

    李吉甫,字弘宪,赵郡,今河北赵县人,公元758年肃宗至德三年生,公元814年宪宗元和九年病逝。李吉甫是以父荫补职的,当时的宰相李泌很重视他的才干,27岁便当上了太常博士。他是公元803年德宗贞元十九年,从柳州迁任饶州刺史的。宪宗继位后的第二年,他就当上了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参与辅佐朝政。公元811年宪宗元和六年再次出任宰相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精简官吏活动,裁减亢官800、吏1400员。李吉甫在鄱阳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在他之前有四任州牧,先后猝死在州城,结果弄得人心惶惶,州署官寝无人敢住,说郡城出了妖怪。他到任后,要来钥匙,叫人除掉荆榛杂草,稍事整理清担后,便安然地住下。然而,三年时间里,他居然毫发无损,以致那些忧心忡忡的,都说他福气大,妖怪不敢近身于他。李吉甫在鄱阳的时间较长一些,在他任上还有一件事值得一说,有位叫饶娥的民女,因为以渔为职业的父亲,酒醉后溺死江上,饶娥为了寻找父亲,不幸也被水溺死。这事传到了李吉甫耳里,于是他请千里之外的好友、文学家柳宗元写了篇《饶娥庙碑》,此碑对后人的影响很大。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李吉甫是位重视教化,按现在的话说,重视正面宣传的政治家吧。

    唐时鄱阳任职的官员(下)

    除上面介绍的之外,还有李复、韦玢、韦伦、卢和猷、陈儒等也有政绩。此外还有诗人官员如李端、张蒙、李嘉佑等坧鄱阳任过地方官。

    先说李嘉佑,生年不详,约死于公元779年唐代宗大历十四年,河北赵县人。李嘉佑是唐朝担任鄱阳县级官员的一位佼佼者,也是给鄱阳留下诗篇最多的一位诗人。“四年谪宦滞江城,未厌门前鄱水清。谁言宰邑化黎庶,欲别云山如弟兄。双鸥为底无心狎,白发从他绕鬓生。惆怅闲眠临极浦,夕阳秋草不胜情。”这是他在鄱阳官居四年后,即要离任前写的一首诗,诗题就叫《承恩量移宰江邑,临鄱江怅然之作》。李嘉佑在鄱阳四年间,与这块土地结下了很深的感情,在他的笔下,我们不但能看到饱含浓情的诗句,而且还可以清晰地看到,鄱阳当年的民俗风情。如《夜闻江南人家赛神,因题即事》的七言长诗,里面就记录了唐时鄱阳的风俗:“南方淫祀古风俗,楚妪解唱迎神曲。枪枪铜鼓芦叶深,寂寂际筵江水绿。雨过风清洲渚闲,椒桨醉尽迎神还。帝女凌空下湘岸,番君隔浦向尧山。”李嘉佑的仕途并不通顺,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享有一定地位,他与钱起、郎士元、刘长卿并称为钱郎刘李。李嘉佑诗风婉丽,善写山水景物,诗以七律见长,且结构完整,笔法熟练,多用白描,古人评他的诗“冷艳委婉”、“含蓄有味”。

    再说韦伦。韦伦的官运也是不够好的,多半任地方官,而且在北方时间多。那时藩镇割剧,北方是多事之地,难免会吃败仗,于是受贬。官运不好的原因很简单:率直。杨国忠专权时,他担任铸钱内作史判官。当时,杨国忠征召农民做工匠,韦伦抢白说:“铸钱需要懂得技术的人,农民没做过,你征他们为役,没做好又处罚,那他们怎么活?”韦伦的这种性格使得他在官场上几上几下,弄得同僚都有些怕他。不过,韦伦的名声还是很好。《旧唐书·韦伦传》说他“居家孝友抚弟侄,以慈爱称”。

    还有一位也是当鄱阳县太爷的李益,公元748年唐玄宗天宝七年生,公元827年唐敬宗宝历三年故,陇西姑臧(今甘肃武威)人,公元769年大历四年进士。刚入仕途时并不顺利,便弃官客游燕赵之间,后来官至礼部尚书。李益有位“舅老爷”叫卢纶,他也是大历十才子之一。卢纶和李益同年,比李益早故27年。这人因投靠妹丈在鄱阳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旧县志将卢纶列为寓贤。卢纶住在鄱阳时,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他原想凭自己的才华,在鄱阳搞个名额进入仕途,当时也有人主张举荐他进京考试。可是,卢纶在鄱阳住的时间长了,通过与这地区人的接触,发现这里的人很有才气,于是放弃了当初的念头,并写了首诗,这首诗较长,里面有这样几句:“鄱阳富学徒,诮我戆无营。谕以诗礼义,勋随宾荐名”。意思是说,鄱阳读书的人是这么多,学徒,古代指学生。他们笑我太痴太傻太正规,不知道取巧钻营,凭着我的才华和知识,都愿意举荐我。可见,鄱阳在唐朝时的乡风淳朴得让外人感慨不已。

    有人会问,难道唐朝到鄱阳任职的地方官都是好官?可以说绝大多数,是当时或在历史上有过一定贡献的人物。这是为什么?因为在“安史之乱”前后,鄱阳一直是唐朝比较富裕又安全的小州。在中国历史中,每个朝代更替之后,交帜着激烈的朋党之争。朋党,照现在的说法是拉帮结派。一些官员的荣辱,总是随着线上人的命运升降沉浮的。之中,有不少人是被皇帝看好,曾经受到过恩宠的,也就是说或多或少有些老面子,因此在贬谪时都会给点照顾,不会将他们委派到离京城偏远,或比较艰苦的地方去。可见,来鄱阳的贬职官员,多是名声好,名气高并不都是皇帝或首辅太厌恶的人,这是一种;另一种就是比较有前途的,如同现在的挂职锻炼吧,这类人像张蒙(一说蒙)、马植就是。张蒙后来升幅不大,马植官至副宰相。

    张蒙,他尽管不是唐代的名诗人,但在唐德宗时他的诗曾经出了一把风头。公元788年唐德宗贞元四年的重阳节,皇帝李适在御园曲亭与朝臣游园,下令群臣制诗奉和。奉和就是先出诗韵,作诗的人则按韵填诗。结果,张蒙和殷亮等20人的诗被评为三等。这下不得了,有才啊,皇帝肯定的诗还能错得了,于是放来饶州任太守,属于提拔。张蒙有位诗界有名气的堂兄张籍,凭着这层关系,一些真正的诗人便来捧场,之中有章孝标、姚合、贾岛等。所以,张蒙仼职鄱阳时,来鄱阳的知名诗人不少,还都留下过脍炙人口的诗篇,如章孝标的《送张使君赴饶州·送饶州张蒙使君赴任》、姚合的《送饶州张使君》、贾岛的《送饶州张使君》等,里面都有不少颂咏鄱阳的佳句。

    马植,就是那位在鄱阳兴修过水利的地方官。他是公元819年唐宪宗元和十四年进士,陕西扶风人。他在穆宗、敬宗、文宗三个皇帝时期,先后三次来鄱阳任刺史。马植为将家后代,一次本地举行秋赋,发榜时特别提出要加试五场,开始没有人敢报名,只有一位卢弘正的报了名并试了两场,但没有结果。到第三场,马植揭下了解状。不少人见马植也敢应试,都暗自发笑,认为这个习武世家出生的人,居然也敢登大雅之堂。只有主考的藩镇令狐楚,没有小看他。于是考官出题,作一篇《登山采珠赋》。马植果然了得,赋作得确实不错,尤其是“文豹且异于骊龙,探斯疏矣;白石又殊于老蚌,剖莫得之”的句子,为人叹服,最终将解元拿到了手。马植自黔南任职后,由大理卿、迁刑部侍郎、通叛盐铁,再迁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等职务的。

    此外,也还有一些性格梗直的人,一个是韦玢,一个是裴諝。韦玢本来当上了尚书左丞,他认为“郎官多不举职,请沙汰,改授它官”。郎官是从官,闲职,闲职多半无所事事,于是建议派到地方去。这还不算,他带头外任,于是先到离京城较近的冀州,后到饶州。再一位是裴諝,这人因为敢讲真话,遭到宰相元载的妒忌,便在代宗李豫的时候外放为刺史,先是到赣南虔州,后到饶州。

    在唐朝,不但长期任期鄱阳,而且老病于任上,这就是长寿州牧吴丹。洪迈在《容斋随笔》中特别提到了他说,吴丹讳真存,以进士第入官。他为清净恬寂,可以称得是个达士。吴丹年过80还在刺史的职务上,这不但在唐朝,在历史上也是罕见。

    唐代在鄱阳任地方官职的正面人物太多了。坏官有没有呢?是不是就是一个卢諅?在唐朝,曾在鄱阳任过地方官,在历史上遗臭万年的刺史也有一个,那就是卢杞。

    卢杞是河南滑州人,他在公元780年前后唐德宗建中元年期间,由御史中丞升为宰相的,我们那位让鄱阳人受戴的刺史颜真卿,就因为遭他陷害而死的。这人在德宗朝做了很多坏事,大约在公元785年贞元以后受贬,经过新州再到鄱阳任饶州刺史的。

    欧阳询与颜真卿

    欧阳询与颜真卿,是唐代两位着名的书法家,一个生活在初唐,一个生活在中唐。就文学而言,唐朝分为四个阶段,初唐:公元618-711年,唐高祖武德至唐睿宗景云二年,;盛唐:公元712-755年,唐玄宗先天元年至天宝十四年;中唐:公元756——824年,唐肃宗至德元年至唐穆宗长庆四年;晚唐:公元825-907年,唐敬宗宝历元年至唐哀帝天佑四年。文化发展也基本上这四个阶段。由此可见,虽然他们同是唐代书法大家,欧阳询与颜真卿不仅相隔近70年,而且文化背景也不尽相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对鄱阳有过重大影响。

    欧阳询,宁信本,公元557年生,公元641年故,潭州临湘,今湖南长沙人。这个人长得很丑,罗锅,自幼聪明过人,他经历了南朝陈和隋唐三个朝代,是初唐书法四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道良和薛稷中为首的。唐朝时担任过太子率更令,所以世人又称他为“欧阳率更”。他的书法受北魏碑书的影响,人们评论为“金刚瞋目,力士挥拳”,很有气势。欧阳询对书法的追求从不满足,虽然已经取得很大成就,但仍不忘继续提高。有一天骑马赶路,无意中看到一块古碑。原来此碑是晋代着名书法家索靖书写的,欧阳询忍不住驻马浏览,看了很久才不情愿地离开。眼看着欧阳询离古碑几百步了,突然他又返了回来,再次下马站在碑前观察,感到疲乏后,干脆铺开皮衣坐下来揣摸,这一钻研,竟然过了三天三夜,最后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他又学习王羲之的书法,以重金购买,王羲之教儿子王献之学习书法的《指归图》,反复揣摩,多方融合,从而形成了法度森严,刚正险竣的书法风格,人们称作“欧体”。欧阳询书法之名远播,曾经有高丽,也就是今天的朝鲜使者,奉命到唐朝购买欧阳询的书法作品。就是这么一位历史上着名的大书法家,在20多岁的时候,在鄱阳寓居了一段时间,并对这片土地一往情深。这种感情,我们现在仍能从他自己写的书法帖中感受到:“年二十余至鄱阳,喜其地沃土平,众土往往凑聚”。这19个字是他的原话。

    欧阳询到鄱阳后,给后世的影响,主要还是荐福碑,可惜荐福碑的真迹和内容都以失传。现在,欧阳询留在鄱阳和人们印象中的,还是“运去雷轰荐福碑”的故事。

    历史有时就是这么奇巧,在唐朝三代书法家中,有两代代表性的人物都在鄱阳或寓居、或做官,并且都留下了墨宝。

    盛唐书法家是以颜真卿、徐浩、张旭、怀素最为着名。其中,又以颜真卿为代表。这位代表性的人物,也曾在鄱阳当过地方官——刺史。

    颜真卿,公元709年生,公元785年故,字名清臣,琅琊沂(今属山东临沂人),与东晋书法家王羲之同乡。颜真卿曾经担任过平原太守,人们称他为“颜平原”。颜真卿的书法初学褚道良,后又得笔法于张旭,彻底摆脱了初唐的风格,创造了新的时代书风。他写的楷书,雄秀端庄,字体由初唐的瘦长变为方形,方中见圆,具有向心力。他用笔浑厚强劲,善用中锋,饶有筋骨,也有锋芒,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颜筋柳骨”。颜体字一般横画略细,竖画、点、撇和捺略粗。这种书写风格,显得大气磅礴,多力筋骨,具有盛唐气象,把楷书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此外,他的行草、遒劲有力、真情流露,结构沉着,点画飞扬,为王羲之之后的行草书法别开了生面。

    颜真卿是公元758年唐肃宗李亨乾元元年,因“军国之事知无不一言”,用现代话说,不论军事政治,只要是国是,他都敢直言,而得罪当朝宰相贬离京城的。先是担任山西同州刺史,接着转浦州刺史,在浦州任上不久,受到御史唐旻诬劾,结果从山西贬到饶州当任刺史。这时顺带说一下,同是刺史,为什么到饶州为贬。古代受贬有多种,调职是一种,再就是由离京城近到离京城远。鄱阳与浦州相比,当然是鄱阳远。颜真卿到鄱阳后,给鄱阳人有哪些影响呢?我想主要是三件事:

    一是颜真卿与荐福碑的事。颜真卿任饶州刺史后,发现欧阳询的荐福碑,处在日晒露,浴风沐雨境况里,于是便在碑上建起了一座碑亭,后来人们把这座亭叫做鲁公亭。荐福碑毁坏后,鲁公亭成了景观亭。所以在有了东湖十景后,“颜亭荷雨”为十景之一。

    二是颜真卿与藜蒿,这是听来的一则传说。当年,饶州府署建在木家山,也就是现在的鄱阳中学。府衙正门往来100多米有座城门叫月波门。从月波门渡饶河便是河南岸。这年春天,颜刺史看见不少乡民渡河到河南岸采摘一种野草的根。他很奇怪,便问本地人的幕僚。慕僚说他们采的是种叫蘩的野草。颜真卿是饱读诗文的人,《诗经》里有:“于以采蘩,于沼于止”的诗句,古人把它作为祭祀植物。于是又问:乡人采它何用?幕僚回答,采回磨碎滤粉度春荒。原来藜蒿根极含淀粉。只是吃过后出口不畅,引起便血。尽管如此,比起挨饿来还是好得多。颜真卿想了想便说,既然这种蒿草是黎民百姓喜欢的,何不叫它黎。后来人们不但在藜字头上加草头,而且因为它属于蒿类,人们从此就叫它藜蒿了。

    三是颜真卿与蔡明远帖。我手上正好有帧蔡明远帖。事情是这样的,颜真卿在鄱阳时间不长,不久转调升州,今天的南京任刺史。当时江苏地区连年遭遇洪水,粮食非常缺乏,大米的价格很昂贵。消息传到鄱阳,让颜真卿在鄱阳任上的朋友——校尉、鄱阳人蔡明远格外牵肠挂肚。蔡明远马上变卖家产,买了一批大米,星夜兼程从水路送到南京,为颜真卿解除了绝粮之困。蔡明远的行动,使颜真卿格外感动,于是挥笔写下这帧着名的蔡明远帖。

    为什么鄱阳人对颜真卿特别尊重,将他与范仲淹两人的风范,并称为“颜范遗风”呢?因为颜真卿不但书品高,而且人品更高。颜真卿的死,可以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颜真卿在安史之乱中,抗贼有功,入京任吏部尚书、太了太师,封为鲁郡开国公,因此人们称他为颜鲁公。淮西李希烈叛乱,德宗皇帝想派一位有声望的大臣,去劝说李希烈投降。在与颜真卿有意见的大臣卢杞怂恿下,德宗把这个差使交给了颜真卿。李希烈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凶狠残暴、反复无常。群臣们知道颜真卿此去一定凶多吉少。有好心人劝颜真卿,你就以年老体衰为理由,把这个差使推辞了吧。颜真卿却对大家说:“我已经是年近八十岁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要是能够说服李希烈投降,国家和老百姓就可以免受更大的灾祸。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要去,那怕让我捐躯,我同样在所不惜。”说完,他便带着一个家僮出发了。结果可想而知,李希烈既不能使颜真卿屈服,又不肯放他回去,最后却把他缢死。想想看,这样道德高尚、大义凛然的人,能不受到世人尊敬。所以鄱阳人一直以他当过鄱阳的地方官,而感到光荣和自豪,并以他的风范教育激励后世人。

    诗人不断光顾的朝代

    唐朝,是鄱阳文化空前吸收营养的时期。进入唐朝以后,不仅有书法大家来到鄱阳,而且有不少的着名诗人,也纷至沓来,这些诗人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咏唱,这些咏唱至今仍为鄱阳增光添彩。下面按时间顺序,简单地说说他们的情况和诗篇。

    第一位到鄱阳的诗人,有据可考的是李颀。李颀字号、东川,今天四川云台人。约生于公元690年武则天天授元年,约死于公元752年天宝十一年。李颀虽然是唐玄宗开元二十三年,贾季邻榜进士,但释褐,就是脱掉布衣身份做官之后,仕途一直不顺,长期沉抑在下僚的位置上。后来好不容易才弄到河南新县尉的职务。李颀看看自己升任的希望不大,便辞官返山,从此不再与官为伍,过着平民百姓的生活。天宝中期,李颀陪同堂弟从四川动身,来到鄱阳,写下《送从弟游江淮兼谒鄱阳刘太守》的诗,留下了“彭蠡湖连芳草春”感叹。在古代,文人遨游可以不要带多少盘缠,如果手中窘迫,可以以自己的才气,也就是写诗作为见面的由头,拜见地方官或权臣,这叫干谒,李颀的诗起的就是这种作用。

    第二位着名的诗人是刘长卿。公元760年唐肃宗李亨上元元年,51岁的河北人刘长卿,因为刚直不阿的性格受陷害,以至铛郎入狱。后来又不明不白地放了出来。过了几年,忽然贬他为潘州南巴,今天广东电白去任县尉。刘长卿于是离开流落多年的苏州,准备经洪州赴任,谁知事情发生了变故,以至在去洪州的半路之中,滞留在余干长达两年。恰好这个时候,另一位着名诗人李嘉佑,也因受贬来到鄱阳当县令,有一种说法任县丞。刘长卿便往来鄱阳、余干之间,写下许多与鄱阳相关的诗,如“鄱阳寄家处,自别掩柴扉。故里人何在,沧波孤客稀。湖山青草遍,云木夕阳微。南去逢回雁,应怜相背飞。”这首《送舍弟鄱阳居》,把滞留余干、鄱阳间的心情,表露得淋漓尽致。

    李颀和刘长卿在唐朝时就有享有很高的诗名,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一席之地。

    接下来与鄱阳结下不解之缘的是顾况。顾况是中唐前期诗人的代表,他生性诙谐,与另一位诗人元结,都以继承盛唐杜甫的现实主义写作而闻名。顾况生于公元725年唐开元十三年,死于公元815年唐宪宗元和十年,江苏苏州人,与柳浑、李泌关系非常好。柳浑辅佐唐德宗的时候,推荐他当秘书郎。到李泌手上,升为着作郎。公元789年唐德宗贞元五年,与宰相李泌相交甚厚,李泌死后因升迁过慢的顾况,写了一首发牢骚的诗,结果得罪了权贵,贬到饶州当司户。司户就是管理一个州的户籍、计帐、道路、行旅、田畴、六畜等事宜,照现在的说法民政干部。想当年,顾况在京城被名士推为诗文的宗主。凡做诗文的,都要经他过目后定个高下。初出茅庐诗人写的诗,他能看一遍就算不错,能让他看第二遍,无疑是上等作品了。当时的文人把顾况家的大门,比作“铁门关”、“金钥匙”。还没有成名的白居易,在出名前拜见顾况,就受到过他的戏谑。一天,白居易携一卷诗求见。顾况一看这位瘦削羸弱的书生,眉宇间有股凛然正气,谦恭而不卑琐,拘礼而不迂腐,行卷上醒目地写着“太原白居易诗稿”七个字,便开玩笑说:“方今长安米价昂贵,居大不易也”而白居易既不解释,也不申辩。及到顾况看罢卷首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后,不禁摇头晃脑吟咏再三,赞不绝口地说:“此诗得陶(渊明)韦(应物)之气,吐李(白)杜(甫)·之锋,真佳作也。作得如此绝妙好辞,即如长安,居又何难。”顾况的肯定,很快使白居易的诗名大显,于是在诗坛上留下“顾才子掣开金钥匙,白乐天撞开铁门关”的佳话。就是这样一位着名的诗坛大家,在鄱阳居然一待34年。又正是鄱阳,使他磨钝了自己的锐气,觉悟了人生的真谛,写出“鄱阳中酒地,楚老独醒年”的诗句。公元813年唐元和八年,顾况最后选择出世,入茅山为道士,离了这块伴他走过1/3人生旅程的第二故乡。

    顾况一生多才多艺,他不仅是诗坛大家,通俗诗也写得很出色,而且还是一位着名的画家,他的山水画法理论,至今仍影响着中国画的传承。

    续顾况之后,给鄱阳影响较大的是诗人张籍。张籍也是江苏苏州人,出生于公元766年大历元年,死于830年大和四年。尽管目前找不到张籍到过鄱阳的依据,但从他的诗中隐若总让人感到,他至少对鄱阳是有过研究的,并由此推断他曾经来过鄱阳。他有一首诗叫《答鄱阳客药名诗》:“江皋岁暮相逢地,黄叶霜前半夏枝。子夜吟诗向松桂,心中万事喜君知。”虽然这是一首打趣的诗作,奇怪的是他将鄱阳特产半夏,写进了诗里,可见对鄱阳十分熟悉。还有一件事,他堂弟张蒙来饶州任职后,因为张籍的关系,使当时有名的诗人纷纷唱和,之中有姚合、贾岛、章孝标等。尤其是张孝标那首七律《送张使君赴饶》,收进了清朝刊印的《江西通志》。诗是这样写的:“饶阳因富得州名,不独农桑别有营。日暖提筐依茗树,天阴把酒入银坑。江寒鱼动枪旗影,山晚云和鼓角声。太守能诗兼爱静,西楼见月几篇成。”饶阳,是唐朝时一些文人对鄱阳的昵称。更为有趣的是,张籍死后仍与鄱阳人结下不了情缘。南宋时期,鄱阳人汤中(字季庸),用京藏公元1085年北宋神宗元丰八年,张籍诗的写本,兼以其他本校定,编成了《张司业集》8卷,由魏峻(字叔高)在苏州刊刻,这才使得他的诗能够比较完整地传世。

    此外,还有在鄱阳寓居过的诗人戴叔伦。

    上面所说的唐代诗人都还不算顶尖人物。唐朝顶尖诗人中,白居易多次途经鄱阳去浮梁看望自己的兄长,写过《将之饶州,江浦夜泊》的诗。再一位就是李白。对李白是否来过鄱阳,至今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但从李白《浔阳送弟昌峒鄱阳司马作》的叙事中,可以认定他是来过鄱阳的,诗中的“吴江对楚岸,彭蠡当中洲”句,没有亲历是写不出来的。吴江指的就是鄱江,那时鄱阳湖还在长山、康山以西,他如果没有来过鄱阳,是无法写出如此准确的地名和方位。还有那首《秋日与张少府、楚城韦公藏书高斋作》的诗。韦公者,开元间饶州太守韦玢。李白送昌峒是在秋天,《秋日》诗中的场景也与鄱阳吻合,所以我推测他是来过鄱阳的。

    到了晚唐,一位和尚诗人贯休两次走进了鄱阳。贯休第二次来到鄱阳的时间,是黄巢军洗劫鄱阳后。那时,他对十多年前的鄱阳印象很深,然而这次则是“鄱阳古岸边,无一树无蝉。路转他山大,砧驱乡思偏。湖平帆尽落,天淡月初圆。何事尧云下,干戈满许田”。尽管这首《鄱阳道中》描写的景况,并不十分荒凉,然而在出家人眼中,已经有了另一番味道,这块和平的土地上,也曾经有过战争的硝烟。

    吉中孚、大历才子与鄱阳

    说到唐朝经济社会的进步和文化成长,不能不谈到唐朝时,为鄱阳增添不少光彩的鄱阳人——吉中孚。吉中孚不但是鄱阳在唐朝的唯一位进士,而且列为大历十才子之一。有人会奇怪,唐朝考进士有那么难?要了解这个情况,我们先搞清唐朝的科举制度。中国的科举制严格地说,源于两汉至南北朝的察举制度,大抵萌芽于南北朝,开始于隋朝而完成于唐朝,是唐宋以后选拔官员的一种考试制度。唐朝的科举考试分两大类,一类是制举,一类是常举。制举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临时性考试,主要是寻求非常之才,考试科目临时设置,平民子弟和官吏都可以应试,但不经常举行,每次录取的人数不过一两个人,多的时候也只有五六个人。常举是定期举行、科目有规定的考试,分为秀才、明经、进士、明德、明算、道举、童子等科。其中以明经和进士两科最重要。唐朝常举中以秀才一科等第最高,要求也特别不同。士人,就是读书人怯于应试,不久就废除了。其他杂科如明算、明德又为士人所不耻,都不愿去应试,只有明经和进士成为主要科目。然而,明经考试,分帖经就是从经书中提出一句,命考生把上下文默写下来;墨义就是把经文连注疏,也就是对经书的注释,全写出来。说到底主要考考生的死背硬记功夫,渐渐地被士人看不起,甚至连皇帝本人也讽刺这个考科。考进士不同,既有帖经,诗赋,又有时务策就是政治论文,尤其是诗赋。“唐以诗取士”,所以唐朝的诗歌成为中国文学的发展顶峰。我说这些,目的就一个,想让大家知道,唐朝考进士很难很难。在唐朝,我们江西在近300年里不过考取了69位进士,要知道那时江西人口已经达到2-300万人,在这些可数的进士中,鄱阳的吉中孚不仅是69人中的一个,可以称得上凤毛麟角吧。不仅如此,他还是大历年间的十才子之一。

    那么,什么是大历十才子?大历十才子是指唐代宗李豫大历年间,十位有名的诗人,他们是:卢纶、吉中孚、韩翃、钱起、司空曙、苗发、崔峒、耿湋、夏侯审、李端。这十位才子是根据《新唐书·艺文·卢伦传》中认定的,后来有人去掉了韩翃、崔峒、夏侯审,加进了郎士元、李益、李嘉佑和皇甫冉,这样反成为11位才子了。为什么把这十个人称作为“才子”呢?这是因为这十个人的诗歌风格,不但基本上是以写自己个人,日常生活的闲雅情趣为主要对象,而且多是应制,也就是指定时间、指定内容的“遵命”之作,但在后代文学史上地位并不高。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才气,这里。我不妨引明代文学家杨慎《升安诗话》的一段话:“诗之兴衰,系于人之才与学,不因上之所以取也。唐人所取,五言八韵之律,今所传省题诗并不工,今传世者,非省题诗也。”杨慎对唐代既重视诗,又忽略对诗创作的基本要求,作了精辟的评论。“诗言志”,需要有感而发。如果硬性规定,在指定的时间内做出一首诗,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只能是临时拼凑,应付了事。这样就无法出写好作品,这也就是他们没有传世佳作的原因。不过,他们的才气还是不容否定的。

    大历才子中,有一半人来过鄱阳,卢纶、钱起、耿湋、苗发、李端。有的曾在鄱阳任职、寓居,有的旅游走访,李端任过饶州刺史,卢纶一度在鄱阳寓居,苗发在乐平担任县令,并都留下了写鄱阳的诗句。如在第五琦任饶州刺史时,耿湋来到鄱阳拜访,并写下《奉和第五相公登鄱阳郡城西楼》的诗篇,对鄱阳在唐朝中期一派安定平和的景象,称赞不已:“晓肆登楼目,春销恋阙魂”,“夕阳移梦土,芳草接之相源”,“童牛耕废田,壕木绕新村。野步渔声溢,荒祠鼓舞喧”等等。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在入官前,曾在鄱阳寓居了一段时间,他对鄱阳的感情很不一般,多年过去,仍无法忘记在鄱阳的日子:“因浮襄江流,远寄鄱阳城。”意思是说我本山西人,随着襄江顺流而下,来到离家很远的鄱阳寄住。关于钱起,我这里还想多说几句。大历十才子中,钱起的诗名稍高,至今仍有一些警句类的诗句广为流传,如“曲终人不散,江上数峰青”,“竹怜新雨居,山爱夕阳时”之类的。而钱起是否来过鄱阳,至今未找到诗文。不过,从宋代几位历史地理学家的典籍中,都提到他有写鄱江楼的诗。如《方舆胜览》说:“鄱江楼,在南城上,唐有此名,有钱起诗”;《舆地纪胜》说得更具体:“鄱江楼,唐钱起有《陪史君叔鄱江楼宴郑中丞》诗。”可是,查遍《全唐诗》又找不到钱起与鄱江楼相关的诗,历代县志也没有收录。这应该是个遗憾,希望涉猎广泛而又关注鄱阳的人,能帮助找到这首佚诗。此外,大历十才子中的李端,任过饶州刺史,李端是李益的哥哥,卢纶是李益的妻兄,李端、李益都曾任职鄱阳。在李端饶州任职期间,吉中孚曾经新授了官职,并辞官回到鄱阳。这时,李端便写下《送吉中孚拜官归业》诗:“南入华阳洞,无人古树寒。吟诗开旧制,带绶上荒坛。因病求归易,沾恩更隐难。孟宗应献鮓,家近守渔官。”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吉中孚是个并不贪图荣华富贵和官职高低的人。诗中说的孟宗是三国时人,以孝着称,这里说,吉中孚品行端正,孝悌为重,升官后考虑到母亲年迈,便辞官归业,归业指归正业也就是农业,属急流勇退。可见,从唐朝起,鄱阳人就具备了这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鄱阳湖之名开始走进诗歌

    近些年来,我们常常说:鄱阳湖因鄱阳得名,鄱阳因鄱阳湖扬名,那么,这种扬名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众所周知,鄱阳湖是自隋朝起才以鄱阳得名的。此前就有东晋诗人谢灵运,笫一个写下咏鄱阳湖的诗,那时他写的诗就叫《入彭蠡湖口》,他之这样称呼,是因为这个湖还没有新的名字。可是,在湖以鄱阳作为湖名后的一段时间里,人们还是习惯称她为彭蠡湖,这种称呼在唐诗里表现得尤为突出,它差不多延续了两百多年。只要翻开《全唐诗》就可以发现,从盛唐到中唐都有人写过这个湖,也就是说,唐朝的诗人们,早已把目光从洞庭湖转移了过来,但仍没有人用鄱阳两个字,来取代那个原本改变了位置,并且早已不存在的湖。这些诗人们包括第一流的诗人李白、白居易和李颀等。直到晚唐,鄱阳湖之名才正式走进了诗人的篇章。

    在唐朝,又是谁第一个以彭蠡之名,将鄱阳湖写入诗的呢?根据我对资料的掌握,是唐玄宗时当过右宰相的诗人张九龄。张九龄是广东韶州曲江,今广东韶关人,他不但是第一个写鄱阳湖的诗人,又是开凿大庾岭,打通广东另-条北上通道的重要人物。正因为他打通了从大庾岭经江西北上的道路,这才使他目睹了这个年轻湖泊的风采,写下《彭蠡湖上》的诗:“沿涉经大湖,河流多行泆。决晨趋北渚,逗浦己西日。所适虽淹旷,中流且闲逸。瑰诡良复多,感见乃非一。庐山直阳浒,孤石当阴术。一水云际飞,数峰湖心出。象类何交纠,形言岂深悉。且知皆自然,高下无相恤。”诗中说:我从岭南沿途跋渉来到大湖,那么多的河流,任着自己的路径放纵地畅流。我选择了一个早晨,走进了湖北面的一块陆地,居然流连忘返到日近西落。这个湖由于太大,反不像我想象中汹涌澎湃,奔腾湍急。使我想不到的是,湖中各种奇异变化,真让人感慨不已。水之阳的庐山耸立湖边,突兀而起的湖岛,任水缠绕。眼前的一切是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壮丽,以致使人对山和湖的高低,不再认为是种差别。张九龄这首七律,可以说是首描写唐朝时,鄱阳湖原生态的绝唱。遗憾的是他把鄱阳湖的名称,依然写作为彭蠡。好在我们可以通过这首诗,把一千多年以前,鄱阳湖的湿地风貌,经过搜索复制后,粗略地加以还原。

    继张九龄之后,又有李颀、顾况等其他诗人,写过与我们息息相关的这个湖。然而,用鄱阳两个字作为湖名入诗的,是晚唐时期的大诗人韦庄:“四顾无边鸟不飞,大波惊隔楚山微。纷纷雨外灵均过,瑟瑟云中帝子归。迸鲤似梭投远浪,小舟如叶傍斜晖。鸱夷去后何人到,爱者虽多见者稀。”诗的题名就叫《泛鄱阳湖》。这首诗,不仅开创了将鄱阳两个字作为湖名入诗的先河,而且全诗充满了对这个湖的深爱之情。诗人以写鄱阳湖景为主线,最后回到了感慨:“爱者虽多见者稀”。毕竟,这个湖太年轻了,到诗人写她时,也不过两百来年,何况当时她处在变化时期。正因为如此,人们才对她望而畏,敬而远之。但是,这个湖对于韦庄,她的浩瀚、她的宽阔,那是别的湖无法可比的。诗人才离开湖的西岸,便感受到湖的无边无际,在这水的世界里,想看见一只飞鸟也很困难。湖西岸的山,眼看着越来越小,而这只载着失意文人的皮阀小艇,在雨过之后,让西斜的太阳-照,就象一片飘泊的树叶。还有头上飘渺的云天,诗人分明看见那是尧的女儿从上面归去。

    对于韦庄,我稍微多说几句。韦庄应称得是诗歌世家出生,他是大诗人的后代。很多人都记得那首“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滁州西涧》诗吧,这首诗的作者韦应物,就是他的曾祖父。韦庄自己不但善于作诗,而且是出色的词家,他与晚唐的另一位词人温庭筠齐名,被后来人称作为“温韦”,并且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词作风格。不过,他在政治上只属于大器晚成。晚唐时并不得志,68岁那年,总算让他在五代十国的后蜀王建朝廷,熬上了宰相职务。

    在晚唐,还有一位着名的和尚诗人,也以鄱阳两个字作为湖名写入了唐诗,这个人就是贯休。从年龄看,贯休大韦庄三岁,照说贯休应该排在韦庄之前,我为什么反将韦庄,列为第一个写鄱阳湖的诗人呢?根据我的判断,我认为韦庄,以鄱阳两个字作为湖名入诗,稍早于贯休。

    贯休写的是一首五律《春过鄱阳湖》:“百虑片帆下,风波极目看。吴山兼鸟没,楚色入夜寒。过此愁人处,始知行路难。夕阳沙岛上,回首一长叹。”诗人无愧是出家之人,他虽然是在春天横渡这个大湖,眼里的景观和心中的所思,却是军阀割据,战乱不断,民无安宁,让人愁肠的国家和人民。当时的历史背景是这样的,在唐朝倒数第二个皇帝——昭宗乾宁年间,这位本是浙江人的贯休,开始在金华出家。但是,贯休虽然出家了,却不出世。面对用世无望的处境,西行经鄱阳渡鄱阳湖去庐山归隐,于是有了这篇感慨之作。以我们现在的目光看,不管贯休当时写诗的目的和心情怎样,他毕竟将鄱阳之名作为了湖名,至少可以这样说,多次到过鄱阳的贯休,对鄱阳是有着一定感情的。

    虽然,在唐诗中只能找到这两首,冠以鄱阳两个字的咏湖之作,但从中也能看出,那时的鄱阳湖,已经为迁客骚人所重,也正是从这时候起,鄱阳湖正式开始履行了,为鄱阳扬名的使命。更让我们感到奇巧的是,这两首写鄱阳湖的诗,还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一首是写由西向东行的感受,一首则是由东向西行的感慨。韦庄写这首诗时的背景:因为唐朝末年政治腐败,危机四伏,农民起义大风暴即将来临,他多次应试不中,于是游历江南,访僧垂钓,过着五陵游客绿醅红袖的风流生活。这首诗,就是他由西东行,到江西的登临凭吊之作;而贯休也是在郁郁不得志时,准备退避山林到庐山去隐居,由东西行,途经鄱阳湖的感叹之篇。不管什么原因,可见在唐朝末年,这个湖的鄱阳之名,正在不知不觉中被文人们接受,并进入了作品。

    程长文、郭常和吕用之

    在唐朝三个鄱阳人必须要说,一个叫程长文,一个叫郭常,一个叫吕用之。前两位是鄱阳人的骄傲,一位是民间女诗人,一位是医术精湛、且医德高尚的医师;后者让鄱阳人汗颜,这位先生不但是位方士,方士就是那些热衷鼓捣神仙术的巫师,而且特别喜欢玩弄权术,在历史上名声很不好。结果,两个入了县志,一个虽然在正史上出现过,且遭到鄱阳人唾弃,并被遗忘。

    先说程长文,她之能在一千多年里被人们记住,主要是三首民歌体七言诗,选进了《全唐诗》。一首长诗《狱中书情上使君》,一首律诗《铜雀台怨》,一首绝句《春闺怨》。尽管,《全唐诗》对她的介绍仅9个字:“程长文,鄱阳女,诗三首”。但这三首诗,尤其是长诗《狱中书情上使君》,使我们知道了一千多年前,鄱阳曾经有过一位如此有才华的女子。诗是这样写的:

    妾家本住鄱阳曲,一片贞心比孤竹。当年二八盛容貌,红笺草隶恰似飞。

    尽日闲窗刺绣坐,有时极浦采莲归。谁道居贫守鄱邑,幽阁寂寞无人识。

    海燕朝归衾衣寒,山花夜落阶墀湿。强暴之男何所为,手持白刃向帘帏。

    一命任从刀下死,千金岂受暗中欺。我心匪石情难转,志夺秋霜意不移。

    血溅罗衣终不恨,疮粘锦袖亦何辞。县僚曾未知情绪,即便教人絷囹圄。

    后面还有一些,这里就不往下引摘了。从诗中我们看到,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十六岁的时候,书法己经有了一定的造诣。那时,心情舒坦的时候,便在红笺纸上写写草书或隶书。有时,坐在窗前刺绣。有时还到比较远的湖里采摘莲子,过着安贫守道的平静生活。后来结婚了,嫁了一位读书的郎君。丈夫为了追逐功名,离家出走了十个年头。十年来,景物依旧,物是人非。每当夜深人寂之时,她都会倍加思念亲人。然而,丈夫却一去杳无音信,她只能过着孤单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位恪守古训的女子,尽管极少抛头露面,过着几乎被人遗忘的日子,却依然无法逃脱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命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位蒙面歹徒拿着凶器妄图对她施暴。为了维护自己的贞操,她勇敢地与歹徒进行了搏斗,致使歹徒受伤。让人想不到的是,受害者反而被恶人先告状,更有不分青红皂白的县吏,居然把她收入了监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尽管,她已经惨遭诬陷,但坚信沉冤会白。一位古代的弱女子能有如此胆量和见识,足见鄱阳在唐代的文化习俗和风化程度,远远高出了一些地区,否则不会产生如此极具穿透力的女性诗篇。

    郭常,唐德宗——宪宗时鄱阳一位中医。那时的鄱阳,不但是福建通往北方的主要水运中转地,而且常有外商过往。一次,-位波斯安息国,也就是今天中亚-带的伊朗商人,因患重病历经多个医生治疗无效,找到郭常。郭常说能治好,那位波斯人便给了他五十万元。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波斯人的病好了。波斯人临行时,郭常把四十九万九千元退还了他,只收了一千元。波斯人奇怪,便问是不是嫌钱给少了?郭常说,我的药、我的医术只值一千钱。事情过后,有人责问郭常,人家给你钱你为什么不要?郭常说,商人是毫铢计较的。我为他治病,是为了救他的命,如果商人反悔,觉得钱给多了,忧郁返病以致送命,那不是做了一件对不起神灵的事嘛!这就是唐代一个鄱阳医生的美德。

    吕用之,这个人的名字恐怕有很多人没有听说过。因为,与鄱阳相关的书里,很难找到这个符号为什么?名声不好。中国修志历来有个原则:贬恶扬善。发展下来,变成隐恶扬善。吕用之在正史里不光职业不好,品质也坏。公元878年唐朝末期的僖宗乾符六年,黄巢正式称王(巢字读科),这个字在这里等同窠字,它是黄巢父亲有意这样取的名字,目的是借谐音,期待儿孒长大能够登榜进士,以实现五子登科的愿望。第二年,黄巢军占领了江西全境和浙东广大地区,唐朝廷为了苟延残喘,便用老军阀髙骈对付义军。高骈是个喜欢神仙术的人,而且非常怕死,他见义军势力很大,干脆龟缩在广陵不出来,广陵就是扬州,说自己患了疯瘫症。这时吕用之出现了,他是从别的失败了的起义军,逃到扬州的。其实,因为他父亲做茶叶生意的原故,吕用之曾经在扬州长住过,这次是以方士的身份来投靠高骈。照说,吕用之的父亲是做茶叶生意的,又发了大财,他应该继承父业才对,为什么还要做方士?就算学了方士,何必又要投靠这个义军,那个官僚?实际上这也是一种中国的文化现象。中国古代社会,一直推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的社会地位很低,加上吕用之本人利欲熏心,总想以投机取巧,来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结果找准了对象。他和高骈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成了髙骈的得力干将,而且最后都落到了被人砍头的命运。

    有人会感到奇怪,说鄱阳为什把这三个人放在一起说?因为我曾经说过,唐朝是鄱阳重要的成长期。入唐以后,流贬到鄱阳的官员很多,这些官员中多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有的因种种原因失宠,里面也有奸佞,和犯有各种罪行的人物。这些人一方面扮演了文化使者的角色,一方面又继续着一些不好的行为示范。鱼龙混杂,在给予优秀文化的同时,也掺杂了不良的政治影响。从社会发展看,经济重心的南移,在推动和加快鄱阳文化发展的同时,也使鄱阳的文化,开始由当时的单一性走向了多样性。所以,吕用之较之鄱阳唐朝之前的,历代农民起义的领袖们来,像三国的彭绮、彭旦,梁朝的鲜于琮、隋朝的操师乞、林士弘以及同一个朝代的名人蔡明远、郭常等相比,他的政治目的和功利色彩更浓重、更露骨、野心也更大,以致不择手段,置道德不顾。不但与上面的人有天壤之别,更是后来鄱阳人中,一个最典型的反面教员,并被鄱阳人所不齿。

    五代十国的吴与南唐时期

    在鄱阳的发展历程中,有记载的多是成气候的朝代,也就是统一了中国、统治时间较长的朝代,对那些割据一方、统治时间较短的王朝,往往在不经意间给予了忽视。比如汉、唐、宋、明、清,对这几个朝代的记载就要多些。其他如三国、西晋、南北朝等历史时期,留下记忆的东西,就不那么多了。其实,鄱阳在这些历史阶段中的发展,又是一个比较快速和稳定的时间段,五代十国的吴和南唐就是属于这样一种时期。

    稍稍对历史有兴趣的人都知道,我们中国的古代史,都遵循着这样一个规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公元907年唐哀帝天佑四年,在农民起义的暴风骤雨中,结束了李唐王朝289年的历史,中国进入到五代十国时期。公元909年后梁开平三年,淮南王杨行密攻占鄱阳,唐刺史唐宝弃城出走,从此归属了吴王朝。按照历史学家划分,五代十国前后为53年,而鄱阳在吴、南唐的统治下,前后经历了66年,有人会问这是为什么?关于这一点,我们不妨回顾一下鄱阳的历史。

    以前我们常说鄱阳是兵家必争之地,“吴伐楚,取番”,就是在汉末,仍为兵家必战之处。但是自鄱阳湖东扩之后,湖成了鄱阳的天然屏障,重大的战事几乎很少了,即使发生战斗,那也是夺地之战,而不是战略或战术的需要,这就使鄱阳成了偏安一方的所在,于是有了吴唐66年的统治。在这近70年的时间里,北方的战争不断,王朝更迭频繁,局势动荡不安,人民生活困苦不堪,社会经济受到很大程度的破坏。相反,处在南方的鄱阳,从“安史之乱”到黄巢起义,都是北方难民避乱安身之所。进入杨吴的统治,包括南唐之后,由于统治者们比较注意社会生产,实施了一些有利于恢复生产的政策,比如历史学家称道的征收谷帛,提高绢价,督民耕桑等促进农业生产的举措。就是说对税赋的征收,不但可以以谷物和织品缴纳,而且将缴纳的实物折成市价,并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提高,以这种举措来减轻农民的赋税负担。其具体做法,不妨抄摘一段洪迈《容斋随笔》全文收录的,北宋太常博士许载着《吴唐拾遗录·劝农桑》一文中的记载:“吴顺义中(921年),差官兴版簿,定租税,厥田上上者,每-顷税钱二贯-百文,中田一顷税钱一贯八百,下田一顷千五百,皆足陌见钱,如钱不足,许以市价折以金银。算计丁口课调,亦科钱。”这是杨吴中期的赋税情况,税率应该说不仅高,而且苛刻,重不算,还不能交实物,只能交现金。后来一位叫宋齐丘的江西人上书,提出可以缴纳实物,并且把实物的市价由“绢每匹市价五百文,绸六百文,绵每两十五文”,提高为“绢每匹抬为一贯七百,绸二贯四百,绵为四十文,皆足钱”,这还不算,还要免除“丁口课调”。这种政策一直延续到南唐,南唐的李昪又在这一基础上,进一步推行了鼓励农桑的举措。公元939年南唐升平三年,朝廷下令“民三年艺桑及三千本者,赐帛五十匹,每丁垦田及八十亩者,赐钱二万,皆五年勿收租税。”这些政策,使南方广大地区呈现出“野无闲田,桑无隙地”的景象。按照《资治通鉴》的说法,“旷土尽辟,桑柘满野”。到南唐李昪末年,鄱阳基本属于“耕织岁滋”,连年丰收的地区。

    农业是如此,其他方面呢?据史料记载,鄱阳铸钱中心——永平监,不论在规格还是生产规模,在南唐都有了空前的提高。《太平寰宇记》说:“永平监者,本饶州铸钱之所,伪唐立为监。”由所升格为监,行政级别高了。这还不算,铸钱量也翻了几番。在南唐时期,其所辖地区,除永平监之外,没有第二个铸钱的处所。南宋史学家李焘,在他编着的《续资治通鉴长编》中说:“初,李氏岁铸六万贯,自克复增冶后,然不过七万贯。”这里的李是指南唐的李昪。可见永平监的铸钱能力,南唐时比唐朝元和年间的岁额七千贯,增加了八倍半以上。

    南唐期间,我们鄱阳永平监所铸的钱币,铜钱有“开元通宝”、“永通泉宝”、“唐国通宝”三种,另外还有铁钱。“开元通宝”是唐朝武德年间所铸的钱,南唐只是依样铸钱。“永通泉宝”是大钱,一个能当开元钱的十个。钱币学家、南宋鄱阳人洪遵,在他的《泉志》一书中说:“此钱有三品,字八分书者径寸五分,重五铢七参,背面肉好,皆有周郭;篆文者径寸三分,重五铢七参,轮廓重厚,铜色昏暗;又有面为篆文,背为龙凤形者。又八分书文曰‘永通泉货’。”而“唐国通宝”是小钱,以两个当开元钱一个。“唐国通宝”分五种,规格大小不一,大约一千个小钱,重16两制的3斤12两。在现代钱币收藏中,“永通泉宝”的一级品价格,每枚髙达一万五千元上下。“唐国通宝”的镇库大钱,每枚价值10万元左右。当然,我这里所说的价格或许早已过时,无非供爱好者参考而已。

    在吴唐时期,鄱阳的水上运输也有了新的发展。这个发展,又与景德镇的瓷器制造有很大关系。当时,还被称作饶州浮梁县的制瓷业,在唐朝的基础上,获得了新的进步。这种进步,不仅为后来的宋代制瓷作了铺垫,也为饶河流城的水运加大了提速。随着对浮梁瓷的需求增大,鄱阳的中转地位也在提升,这既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也是鄱阳湖形成后,给鄱旧带来的-种新气象。对此,我们不能不对这两个短暂且范围不太大的王朝予肯定。

    陈陶、徐铉和钟泰章

    在说吴和南唐的鄱阳时,有三个人不得不顺带说说,一个是陈陶,一个叫徐铉,还有一位叫钟泰章。

    先说陈陶,我把他放在这个历史时期说,肯定会遭到一些非议,甚至有可能,对我下面的观点不能认同。作为一家之言,我还是按照我的思路和掌握的资料、以及自己的体会说下去。

    关于陈陶,有很多版本,从习惯上看,多半认定为唐朝人。陈陶,字嵩伯,至于籍贯,有三种说法:鄱阳、岭南、剑浦(今福建南平市)。据有的资料说,他出生在公元812年唐宪宗元和七年,以诗人、处士、着名道家存迹于历史的,而且是个带点神仙色彩的人物。据说,他隐居在南昌西山后,历经了五代十国,直到北宋太祖开宝年间(969一976),有人进山砍柴还看见他。如果这是真的,他至少活了160岁。可是,在唐诗中,陈陶在晚唐时期便离开了人世。比方说诗人杜荀鹤、张乔、曹松等都写过《哭陈陶》的诗。以杜荀鹤和曹松的诗为例,我们就知道陈陶在晚唐时真的是死了,而且死在杜甫故世的地方——湖南的耒阳:杜荀鹤的诗是这样写的:“耒阳山下伤工部,采石江边吊翰林。两地荒坟各三尺,却成开解哭君心。”曹松的诗则说:“园里先生冢,乌啼春更伤。空余八封树,尚对一草堂。白日埋杜甫,皇天无耒阳。如何稽古力,报答甚茫茫。”从杜荀鹤的诗中我们又知道,这位死了的陈陶入过翰林。与杜荀鹤、张乔、曹松他们同时代。而比上面三个人,死得稍晚的和尚诗人贯休,却在黄巢起义之后,经鄱阳去庐山时,写有两首与陈陶相关的诗,一首叫《春晚闲居寄陈嵩伯》,一首叫《春寄西山陈陶》。从贯休的诗中,又无法找到陈陶己经死逝的痕迹。还有-位和尚诗人齐己,他也写过-首诗,叫《过陈陶处士旧居》。你看,这下就有矛盾了,杜荀鹤说陈陶为翰林,齐己说陈陶是处士,处士指什么?没有做过官。这分明是两个人嘛。看来,北宋有人看见的陈陶,恐怕就另有其人了。那么,历史上的陈陶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认为这是两个同名同姓,而且都是诗人的陈陶,相混的结果。前者是岭南或剑浦的陈陶,后者才是鄱阳的陈陶。我的这个观点,来源于《辞海》和《全唐诗》。《辞海》的陈陶条,1979年版和1999年版也有不同。79年版说:”(约812-885前)唐诗人。字嵩伯,鄱阳(今江西波阳)人,一作岭南(今广东、广西-带)人,又作剑浦(今福建南平)人。大中时游学长安。后隐居南昌西山。其诗多表现出世消极思想,《陇西行》‘誓扫匈奴不顾身’-首,为世传诵。有诗集十卷,己散佚,后人辑有《陈嵩伯诗集》-卷。”99年版则说“唐诗人。字嵩伯,自称三教布衣。大中时,游学长安。后隐居南昌西山。工乐府。《陇西行》写征戌之苦,为世传颂。有诗集十卷,已散佚,后人辑有《陈嵩伯诗集》一卷。另南唐尚有一陈陶能诗而好道教,旧时多将二人事迹及作品相混。”尽管条注大同小异,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区别。79版纯碎是唐朝的陈陶注,而99版则把两个陈陶还是相混了。因为他们还是把重点放在那位死在耒阳的唐朝陈陶上。如果我们认真去琢磨一下《全唐诗》中陈陶的诗,就会发现之中确实存在两个陈陶。

    “忆昔鄱阳旅游日,曾听南家争捣衣。今夜重开旧砧杵,当时还见雁南飞”,这是一个陈陶写的;而另一个陈陶写道:“千里潺湲建溪路,梦魂一夕西归去,龙舼欲上巴兽难,越王金鸡报天曙。”前一首诗名为《鄱阳秋夕》,后一首为《闽川梦归》。作为鄱阳人的陈陶,总不会把自己的故乡,作为昔日的旅游地吧!

    而福建或岭南的陈陶,也不会在闽北梦着西归吧!我们知道,鄱阳曾是福建通往京师的必经之途,对于地理观念没有现代人这样明确的古人,鄱阳的地理方位无疑在西。当然,仅凭这两首诗是分不出两个陈陶来的,更无法从哪几首诗中,证明其中一位陈陶是鄱阳人,而且时间也不允许,我在这里信马由缰地去考证,我今天之在这里,把他作为说事的一个内容,无非是借此机会抛砖引玉,期待有心者进一步分辨,使这个历史陈案,能够有个比较圆满的结果,以使历史上那个鄱阳人陈陶,早日回归故里至于徐铉,那是鄱阳历史应该记上-笔的人物之一。徐铉,五代至宋初人,文字学家。字鼎臣,扬州广陵(今江苏扬州)人,起初在南唐做官,后来归顺宋朝。他和自己的弟弟徐锘齐名,号“大小二徐”,又与名画《韩熙载夜宴图》中主要人物韩熙载-道,谓之为江东韩徐。徐铉曾与句中正等校订《说文解字》并增补19个字进正文,又将经典相承和时俗通用,为《说文》所不载的402个字,附在了正文之后,后世人将这种《说文解字》称作《大徐本》。徐铉是因为受贬谪,在南唐时到饶州任刺史而到鄱阳的。在《全唐诗》徐铉的六卷诗中,有三首与鄱阳有关,其中有首是在贬谪鄱阳前夕写的,诗名叫《移饶州别周使君》:“正怜东道感贤侯,何幸南冠脱楚囚。皖伯台前收别宴,乔公亭下舣行舟。四年去国身将老,百郡征兵主尚忧。更向鄱阳湖上去,青衫憔悴泪交流。”徐铉这首诗哪里是写移官,分明是悲忿忧怨的渲泄。因为徐铉移官的时间,正在南唐李憬,向后周伏首称臣的第四个年头,他感到耻辱难消又无可奈何,在这种情况下能不悲愤忧郁。据史料记载,徐铉后来就是因为向北宋皇帝直言,对南唐后主李煜的不公平待遇,而惨遭杀害的。

    最后说说钟泰章。在旧《饶州府志》里,钟泰章被列作为唐朝刺史,这是不正确的。其实,他是吴时鄱阳的地方官。钟泰章是安徽合肥人,杨吴时为左监门卫将军,这种职务属赠职,没有实权。公元908年后梁开平二年,他随后来成为吴国皇帝杨行密的爱将徐温,杀了张颢,才擢为滁州刺史的,他在鄱阳任刺史应该是杨吴时期,不在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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