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理觉得石队长还在跟他耍花招,但是没办法,儿子在他手里,他只好放缓口气,说:“好吧,我现在就来,你不要走开。”
李福才一听石队长请沈经理去夜巴黎酒家吃晚饭,吓得面孔发白:“沈经理,求求您,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您的。”
沈经理拍拍他的肩,说:“我咋会那么傻呢!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李福才这才放下心来,便和沈经理打了个招呼,自己悄悄回工地去了。
于是,沈经理便驾车直奔夜巴黎。果然,石队长在酒家门口恭候着,看他的表情,平静中带着一点谀媚。看来,扎根应该不会有啥大问题,沈经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经理随石队长走进一个漂亮的雅间,石队长客气地说:“沈经理,您坐,您坐,我把沈扎根的一切都给您实说吧。”还没开始上菜,他便一五一十给沈经理说起了他的儿子沈扎根。
原来李福才告诉沈经理的,句句都是实话。沈扎根当时确实被关在办公室后面的工棚里。石队长解释说,那天,沈扎根私自串岗学抹灰,让他碰上后,他怕这帮民工一个个都跟着学,翅膀长硬以后就难管了,所以就想给沈扎根点厉害瞧瞧,也借此事来个杀一儆百。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沈扎根居然会是沈经理的儿子,这不是老虎嘴里拔牙吗?石队长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遍体鳞伤的沈扎根交给沈经理呀。所以那天沈经理一离开工地,石队长就叫几个心腹一起,亲自把沈扎根送进了医院。他们不惜重金,请医院里调集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像侍候老太爷似的照顾着沈扎根,直到这几天沈扎根的伤势明显好转了,他才把沈经理约到夜巴黎酒家来。他本想自己在酒桌上把这件事说清楚,当面向沈经理请罪,哪里料到会有人去向沈经理告密。沈经理对这桌酒席根本不感兴趣,石队长还没解释完呢,他就甩手站了起来,说:“你废话少说,快点带我到医院去。”
巧妙安排,医院惊相认
且说心急火燎的沈经理在石队长陪同下来到医院,沈扎根正睡着哩,沈经理站在扎根的病床前大气都不敢出。
石队长讨好地说:“你看,他睡得多香。”
“扯蛋!”沈经理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是药催的。我儿子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经理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儿子的脸。整整二十一年了啊,儿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此刻,沈经理的心情真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慌乱,是激动还是歉疚。只见沈扎根头上缠着纱布,脸面部分倒总算没什么伤痕。
石队长凑上来,压低声音对沈经理说:“沈经理,您看看,扎根那鼻子,那嘴唇,那下巴,简直跟您一模一样啊。”
也许是沉浸在对儿子的关切之中,沈经理的口气缓和了许多,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说:“你也别忽悠我了,你当时手下留情就啥都有了。儿子是找到了,可我毕竟欠了他二十多年的债,你说,他能认我这个爹吗?”
“认,认,肯定能认。”石队长的口气简直不容置疑,“扎根上哪儿去找您这样的爹呀。我替您喊醒他。”
“别别,”沈经理一把拉住石队长,“让他多睡会儿,咱们别吵醒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沈经理站在儿子床前整整有四十分钟,他越看越觉得儿子太像自己了,认子心切使得他再也憋不住了,附着儿子的耳边轻轻喊着:“扎根,扎根……”
石队长好像比沈经理更着急,他大声喊道:“扎根,沈扎根!”
沈扎根慢慢睁开眼睛……
石队长一脸媚笑,说:“沈扎根,你爹来看你了!”沈扎根直发愣。
沈经理急忙表白道:“扎根,我是沈建国,我是你的亲爹呀!”
“扎根,”石队长在一旁证实说,“他就是咱们公司的总经理呀,了不得呀,他真是你爹,你小子可真有福啊!”
沈扎根瞅瞅石队长,又瞅瞅沈建国,突然坐起来,惊恐地喊道:“你是人是鬼?我没爹,我爹早就死了。你们想干啥?我爹死了,我爹早死了,你们给我出去!”
沈扎根大喊大叫,可能是感情冲动崩破了伤口,鲜红的血从他头上裹着的纱布里渗了出来。石队长一看,连忙拉着沈经理退出了病房。
沈经理做梦也没有想到,父子相认会出现这种局面。石队长小心翼翼地说:“都是我的罪过,打得太惨了,这孩子精神也有点错乱。”
沈经理摆摆手:“唉,要怪只有怪自己了,二十多年没见面了,突然冒出个爹来,他能接受得了吗?”
石队长感动地说:“不不不,沈经理,我有责任,我只想早点治好他的伤,没事先向他‘吹吹风’,让他有个思想准备。我看应该把他妈请来,让他妈给他说明白了,他才能认您这个爹。”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过吗?前几天我特意去了趟兰家沟,他妈的意思只是让我关照他,并没有让我认这个儿子。唉,想当初扎根妈待我确实不错,可我总不见得现在与她复婚吧?那这边不就乱套了吗?”
“那您就悄悄关照扎根呗!”石队长体谅地说,“这样吧,沈经理,让扎根认您的事交给我去办,您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差点没把您儿子打死,我不立点功,对不住您呀,我也没脸再在您手下干下去了。”
沈经理前后左右仔细想了想,身边确实也没个合适的人可以帮他这个忙。再看石队长,再怎么说,总算还有点人情味吧,凭自己的身份、地位,石队长现在想将功赎罪巴结上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何不利用利用他呢?想到这里,沈经理便拍拍石队长的肩,说:“行,反正我儿子的事好坏都是你干的,你就干到底吧,到时候,我可要儿子体体面面地认我这个亲爹哟!”
从这以后,石队长便三天两头向沈经理报告扎根的情况,服啥药,打啥针,睡几小时觉,吃啥饭菜,都讲得详详细细。如此半个月之后,石队长终于兴奋地向沈经理报告说,沈扎根回心转意,同意来认他这个亲爹了。
沈经理一听,高兴万分,马上要石队长带沈扎根来见他。果然,一刻钟之后,沈扎根跟着石队长走进了沈经理的办公室。沈经理看见打扮一新、仪表堂堂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兴奋得简直有点手足无措了。
石队长推了一下沈扎根,说:“他就是沈建国,沈经理,全省闻名的私营企业家,是你的生身父亲。”
看来石队长的工作做得相当深入细致,沈扎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他颤动着嘴,和沈经理足足凝视了有三分钟,终于喊出了二十一年来的第一声:“爸——”父子俩抱头大哭,哭得连石队长都红了眼圈。
接下来,父子俩各自谈了些自己的情况,沈经理歉疚地对沈扎根说:“你妈把你养大不容易,我身为你的父亲,实在对你有愧啊!现在你既然到城里来了,又正好在我的公司里打工,这说明我们父子有缘。我现在没孩子,这么大一份家业,今后你就是我的继承人了,好好跟着我学吧。我已经给你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喏,这是钥匙。”他边说边从办公桌上拿起两把钥匙,交到沈扎根手里。
沈扎根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两只眼睛“扑棱扑棱”直瞪着石队长。
沈经理拉着他的手,抚着他的肩,语气沉重地说:“扎根,我另外还准备了三十万元钱,作为对你母亲的一点补偿,什么时候你回去看看她,把我的这点心意一起带去,就说,我对不起她。”
“哎呀!今天你们父子相认是喜事,还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话嘛!”石队长在一边嚷了起来,大概是他的马屁总算拍到家了,所以兴奋得满面红光,“沈经理,今晚您可得好好请客啦!”
“我请客,我请客!”沈经理满脸都是笑容,随即就让秘书给他在城里最有名的“大富豪”酒家订座,他要设宴为儿子沈扎根接风,也算是对石队长将功赎罪的回报。
母亲上门,儿子现原身
沈扎根和沈经理父子相认的消息很快就在公司上下传开了,这事儿最终当然也瞒不过沈经理的夫人。但出乎沈经理意料的是,沈扎根居然和沈夫人关系处理得很好,夫人对沈经理说:“只要你不和李春香复婚,这个儿子我就认了。”
沈经理没想到原以为很棘手的问题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解决了,所以对夫人的要求满口应诺,对儿子沈扎根也越发喜爱。
转眼树叶飘落,天气渐冷。这天上午,沈经理正在会客室接待一个客户,他的秘书匆匆忙忙地跑来,说是他妈找他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他。
沈经理自小就没了妈,所以一听秘书说妈,就知道是丈母娘找他来了。奇怪,这个时候找到公司来,莫非是夫人出了什么事?待把客户送走,沈经理三步两步回到自己办公室,一看,大吃一惊,哪里是什么丈母娘啊,分明是他在兰家沟时的前妻李春香。
原来李春香是找儿子来的。她闯进建国建筑工程公司办公楼,就被沈经理的秘书拦住了。秘书问她:“你找谁?”
李春香正在气头上,便大声说:“找沈建国。”
秘书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又追问了一句:“找我们总经理干啥呀?”
李春香嚷道:“找我儿子!”
李春香在兰家沟又当爹又当妈,里里外外吃苦受罪,活都要自己干,她虽然只比沈经理大一岁,可头发早白了,满脸皱纹,皮肤皱巴巴,双手净是老茧,又是一身地道的农妇打扮,秘书自然就以为她是沈经理的老妈啦!
沈经理没想到李春香会找上门来,此刻,一对二十多年前的知青夫妻,就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了。一个是富态的大经理,一个是穷瘪的黄脸婆,两眼对两眼,李春香心里只有儿子,而沈经理想的却是自己:看现在李春香这副样子,可千万不能让公司里的人知道她的身份啊,否则,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于是,他急忙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气愤愤地问:“你咋来了?不是都说好了的吗,扎根在我这儿挺好,那三十万元,我也让扎根给了你……”
“嘿嘿!”李春香一阵冷笑,“啥三十万元?我可是一分钱也没拿到过啊!你把我儿子藏哪儿了?你想耍什么花招?你还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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