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顺儿家跟俊巧家都住在坡上,房山贴着房山,院子没有间墙,过得像一家人。谷顺爹与俊巧爹在年轻时一起出民工,在运河岸上共过患难,回来后拜了把子。谷顺爹有一手好木匠活儿,在谷顺儿12岁那年外出卖手艺,一去不回,不知是死是活。谷顺娘刚强,一个人扛锄下地,硬是把几个娃拉扯大了。
俊巧比妹妹俊雅大九岁,小时整天跟着谷顺哥去赶羊。不知啥时,俊巧的胸脯鼓溜起来,屁股也圆得耐看。女儿大了,俊巧爹便在两院中砌起一道泥坯墙,用意是明显的,从此,谷顺儿下地便落了单儿。谷顺儿人老实,不善言语,有事也爱在心里憋着,每天从地里回来,他都要悄悄地往俊巧家望上一阵子。
“顺哥,跳过来呀,俺给你拿豆包吃。”
“俺……怕你爹。”
“他不在家哩,一早儿就赶集去了。”
“那,那俺咋过?”
“跳呗。”
谷顺儿跳过去,他强壮的身体把墙压得直摇晃。屋里真没人,俊巧端来豆包看着他吃。
“顺哥,俺想死你了。”她偎在他怀里,“你托人向俺爹求亲吧。”
“你爹不会应。”
“俺不管,反正俺心是你的,俺这身也是你的。”
谷顺儿叹了口气:“谁让俺爹不在家,怪俺……无福气。”
他俩搂抱成一团蹲在炕上说着情话,不知不觉中日落西山了,赶集回来的俊巧爹进屋,正看个真切,气得脸煞白,抄起扁担打得谷顺儿抱头鼠窜,嘴还骂:“癞哈蟆也想占天鹅,你休做美梦。”
俊巧哭红了眼,因为她爹把她许给了谷东头的陈猫,陈猫家是月亮谷里最富的,肯出三千元财礼。谷顺儿心里难过极了,但他却没有办法挡阻陈家的花轿把俊巧抬走。
割秋的一天,谷顺儿在自家的高粱地里挥镰,忽然听见高梁棵子里有个女人在叫他:“顺哥,顺哥,是俺呀。”
他扔下镰刀,钻进去一找,见是俊巧。
“巧子,你咋在这儿?”
“俺等你一头晌哩。”
“有事?”
“嗯,不,没事。俺想你,就来了。”
谷顺儿心里酸溜溜的,低头问她:“陈猫待你好么?”
“好。”
“顺哥,俺对不住你,俺恨死爹了。”
“他是为你好。”
俊巧扑进他怀里,抽噎起来。他俩坐在垄沟里,谷顺儿折甜秆儿,用嘴嗑去皮,递给她吃。
“顺哥,你亲亲俺。”俊巧扬起脸,求他。
他吻了吻她的脸。
“不,亲俺嘴儿。”她的脸红腾腾的。
厚嘴唇与红嘴唇压在了一起。
“陈猫也会亲?”
“俺讨厌他亲,他的嘴不像你的嘴暖。”
“以后别来找俺了,免得让人讲闲。”
“俺不怕,陈猫问俺有没有跟你做过那事,俺都说有。”
“啥?”谷顺儿的脸发了烧,“咱俩啥日子做过那种事?”
“就是有的,在梦里嘛。”俊巧撒起娇,“俺做梦都想跟你哩,每次陈猫……俺都会以为是你呢!”
“别说你们的丑。俺不听。”谷顺儿眼里滚出了泪。
“陈猫有钱能买俺人却买不去俺的心,俺是你的人,你随意做吧,只要你高兴。”俊巧躺在垄沟里,动手解裤子……
他捂住脸不敢看,嘴里急忙说:“别这样,巧子,你想杀了俺么?”
“俺只想怀上个你的根,才心静。”
“不,俺不做对不住陈猫的事。”
“他都能把俺从你手里抢走,你干嘛还为他想?”俊巧生气地说。
“巧子,你知道,俺家祖祖辈辈都没做过亏良心的事,你让俺坏了家风吗?”
“窝囊废,活该让你打光棍儿。”她从布兜里掏出一件毛衣扔给他,“穿上吧,是俺给你打的。”
“俺不要,种地人穿不出。”
“不穿就拿回家当柴火烧。”俊巧赌气走了。
谷顺儿回到家便穿上了,感觉到暖烘烘的。
歇冬的日子,天天闲着。
一天,谷顺爹突然奇迹般地回来了,还带回很多很多钱。原来他南下去谋生,因手艺好,被南方一家木工家具厂招为大师傅。他不识字,也没托人写家信,一心攒钱,不攒个万元户不回家。
月亮谷震动了,不少人都来他家套近乎。
俊巧爹开始拆墙了。见谷顺儿从门里出来,便满脸堆笑地喊他:“顺子,大叔跟你商量件事。”
“啥?”谷顺儿慢腾腾地走过来。
“你要喜欢大叔的女儿,就把俊雅给你做媳妇儿咋样?”
谷顺儿不吭气,脸都被憋红了。
“你愿意不?倒是说句话呀。”
“让俺……说啥?”
“你想说啥就说啥,大叔不会怪。”
谷顺儿一双愤恨的眼睛像喷了火:“俺,俺日你娘!”
载于《青年作家》,《小小说选刊》转载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