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俺媳妇不乐意跟你。”双喜仍蹲在场子上夯地。
“男人高兴做的事,还怕女人作梗不成?剥光了她,一根竹条子,没有女人能挺得过。”疤脸用脚在双喜面前的地上,蹬了一道辙。
他猛地站起身,就朝家走,头也不回,背后传来疤脸那焦急却无可奈何的声音:“那你回去再琢磨琢磨,想通了再来找俺。”
走进秃头林,一丝风钻进张着嘴儿的汗毛孔里,他顿觉一阵清爽,像自己女人温馨的唇吻。方才咋那么胸闷?仿佛一团淤血塞在喉咙里,映着天空红灿灿的。双喜从地里撸了一把向日葵根处的枯叶,在手心里揉碎,选些细末儿点上一只旱烟,点着后狠狠地吸。抽这东西不花钱,抽惯了也顶烟。他感到孤独极了,爹若活着这日子绝不会这么难。
爹那会儿是队长,村里哪家不敬着,那年上边破天荒给了一个当兵的名额,村里的后生们都红了眼,最后还是他去了。人们心里不服,他爹不当队长能排到他?也有人在和稀泥,没有队长,那名额能落到咱地方?别眼这气!
都说穷这个根儿遗传,谷地这片方圆几百里的人家都是穷的亲戚。双喜在江南当兵吃军粮,四年后居然还挂回来一个当地的漂亮妞。妞叫小爽,把白嫩的身子献给双喜那年才17岁,在部队里偷着好了一年,复员后就把她领回了家。结婚那天真叫红火,全村整整热闹了三天,老少爷们都跑来讨喝喜酒。双喜的复员费就化作了溢香的酒浆流进了村民们的肚子里,又化成了尿,浇在盐涩涩的泥土上。
双喜爹临死前,再三嘱咐儿子,说谷口猴露腚那一块空地风水好,将来有了钱一定要把自己这副骨头葬在那里。双喜是个孝子,他把爹的话牢记在心,爹死后才半年,他就借着债,买下了这块坟地,给老子修了一个十分气派体面的坟茔。这老头子活着当干部,死了也没忘了占块好地去睡,不然如何能闭上眼睛?爹一死,双喜成了个孤儿,好在身边有媳妇小爽相伴,日子过得虽然不富,夫妻俩倒也恩恩爱爱,安居乐业。
过了两年,得了娃儿,双喜感到日子吃紧了,债越欠越多,小爽身子弱,家里劳力不足,收的粮食只够自家吃的。幸亏小爽喂了一窝会下蛋的母鸡,卖了蛋可以贴补一下。
小爽长得娟秀,都知道江南出美女,这话一点不差。谷口内外的男人们都喜欢从双喜家门前这条小路上经过,为的就是能多看一眼院里那远近闻名的俊娘们儿。
双喜的日子不好过,债主讨债跟得紧,可他却没有办法弄到那笔钱。疤脸这几年去偷山弄了不少钱,双喜就朝他借,想先搬东墙补西墙。疤脸早就对小爽垂涎三尺,怎肯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他提出跟双喜换老婆,那笔钱就不用还了。
几天来,双喜愁成了泥像。小爽明白是为了那笔债,钱这东西真是罪恶,一分钱都能把个汉子憋倒,何况那么多……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与疤脸商量的事说给了女人,小爽听了,眼泪像泉一样往外涌。双喜知道伤了妻子的心,便安慰她:“我没答应他。”
女人拱进他的怀里,沉默了许久,才说:“就换了吧!只要你不作难,我在哪儿家都能活。”
“那娃儿咋办?”双喜问。
“你留着,别叫她受屈。”小爽把身上的衣都解开,让他上来,“我不怪你,我的心永远是你的,别忘了我。”
窗外的风好大,小院门被吹得吱吱乱叫,他感到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因为他好像看见趴在小爽身上作践的男人,是公牛一般的疤脸。
又是一个葵花向阳的晴天,双喜闷闷地来到了疤脸家,见疤脸正跟老婆在炕上打滚地哭闹。
“俺,想好了,就那么的吧。”双喜低着头说。
疤脸高兴地从炕上蹦下地,一把拉住双喜的手:“当真?”
他点点头:“那三百块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还有么?”
“小爽到你家,别忘了给她扯几尺花布,做件新衣服。”
“放心,俺侍候她保证比你周到。”疤脸眼珠一转,又说,“不凑巧,俺现在手头上只有185块。”
“那不成,俺不换了。”双喜转身想走。
“等等,等等。”疤脸赶紧拦住他,“就用俺家两百块瓦顶吧,你不吃亏。”
双喜没办法,只好同意了。疤脸把他老婆从炕上拽下来,指着双喜跟她说:“他以后就是你的男人了,你得好好地跟他过。”
这个女人丑得像个母夜叉,听疤脸说完,非但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拧了一下双喜脸蛋:“你裤裆里的茄子比他的粗不?”
双喜的胃里直翻腾,想吐,但他咬着嘴唇忍了。
疤脸把钱、瓦和女人都送到了双喜家,很顺利地把小爽领了回来。没等天黑,他就叉门闭户,扒光了小爽身上的衣裤……小爽软软地躺在男人的身下,那满是泥垢的指甲,尖利地嵌进了她的肉里。疤脸亲她,小爽几乎晕厥……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感到浑身都已经麻木了,不敢睁眼,害怕看见一张丑陋的疤脸。
深夜,双喜家和疤脸家同时传出娃儿的哭闹声……
载于《文学月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