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号早上,林欢先醒了,见青果还眯着,知道她已经醒了,就问:“青青,我们今天可请人来吃火锅的,你能行吗?”
青果猛地翻身,睁圆了眼睛说:“什么能行吗?我现在有的是劲!”
两人起来,忙忙地去大食品店,买到了S省的知名辣酱,又跑去自由市场买到所有食材,还买回家一大盆水仙花放在桌上。青果嗅了下鼻子,欢喜得声音都高了:“闻到了吗?前两天的梅花香,今儿这盆水仙也香,我就喜欢香花,这才有点过节的意思。”
“青,只要你以后回家,我就买香花回来,就跟过节一样,你回来都是节日。”林欢斜躺在床上看青果收拾屋子,叠昨天洗的衣服,收好整齐放进柜子里。他心里暖洋洋的,窗外的阳光射进了屋里,印在糊着宣纸的窗户上,他画的那几笔山水好像显得更随意洒脱,宣纸在长时间太阳光照下已经发黄,给整个房间更添些温暖气息。
青果一抬眼见林欢歪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她,就说:“欢欢,你傻了?”
“没有,我就在这里欣赏你。我回来几天了?你就这样在我面前好不真实,宝宝,在西部我整天地就梦想着你就这样在我身边。”见青果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说:“谁看见你都不会知道你那么能干,看你长得这个样儿,会以为是个要人侍候的主儿,没想你真让人吃惊!”
青果住手,坐回到床上,说:“这只能说明你们都看错了我。在七岁的时候我父母都去了干校,就剩下姐姐看着我,你以为她能有多大?她也就十四岁,她还是个孩子呢!”
“我知道你跟姐姐相依为命。”
“是啊!我很小就知道要听姐姐的话,没有人可以依靠,只能靠她。天冷流鼻涕,浓浓的绿鼻涕直流得脑门儿痛,姐姐都不知道其实我是冻成鼻炎了,所以你看我鼻子这里有点变形。”说完侧了脸叫林欢看她鼻峰中间高出来的一块,林欢心疼得拿手摸摸,“不管饭有多难吃,还好,还不至于饿死。记得有一年吃肉,也是过元旦,我不知是干了什么错事,姐姐就不让我吃那盆里的肉,还打了我一顿,我哭了一整天,不是为打得痛,是为那肉。”
林欢听完蹦起来:“青!不要再说了,咱们今天就吃肉,宝宝你要多吃,把过去的都吃回来!”
说得青果笑了,林欢又气得叫一声:“她还打你啊?!”
青果听了抿嘴一笑,摇头:“我才不记她这些呢,姐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还要管个小人儿,能不冒火吗?”实际上姐姐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妈妈,比妈妈管得严,让她很小就学会照顾自己,七岁就自己洗衣做饭。
林欢叹了口气:“我们家再苦,再难,起码我妈妈在家里。”
青果笑着摸了下他的头:“你去做件事情,你去通知皮皮和窦斗两口子,再去学校把Jenny一并都带回来,我在家里洗菜洗肉,做准备。”
林欢没走,不舍得让她一个人累,他帮着准备好了火锅要用的东西后才离开,临走还嘱咐她睡会儿午觉。
他骑车通知完皮皮和窦斗,最后去N大,在宿舍下大喊:“Jenny!Jenny!”
Jenny正在屋里看托福,忙丢下书趴到窗户上,见是林欢在下面,一对浓眉皱着,仰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喜出望外,忙答应一声,换上汉生临走前新给她买的衣服,从楼上“咚,咚”冲下去,跑到林欢面前就喊:“我正想怎么去呢?骑车或坐车都怪没趣的,都是我一个人,我都想放弃了。”
林欢笑道:“这不,在下奉老婆之命前来接驾,请上座。”说完蹬车就走。
Jenny大叫:“耶!有这等待遇?专车接送啊!”一歪屁股蹦上了林欢的车后座。
随她一跳,自行车龙头晃了两下,林欢大喊:“坐稳了,别晃!你就不能安生点?”
“好,好!”Jenny马上老老实实地听话不敢动了。
她手抓着自行车的后架子,僵直着身子,坐在小小的后座上,没一会儿就把她累得腰酸屁股疼。她想起前两天跟他们挤在一起住的情景,他穿着睡衣俯身跟她和青果道晚安,清澈长眼里露着宠溺,让她惊心,她从没有被这样的目光沐浴过。那两天,她头一次跟他那样的亲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烘烘气息,他就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全棉的白色高领秋衣,显着他修长健硕、黝黑的身子,在过道里做饭,在屋里随意行事,撩得她心里像被猫乱抓一般,时刻都感受他温暖的柔情,让她想起那些写给青果的诗句,她深知这些都不是为她,但她却体验到那辐射的光芒,让她伤痛失落的心有一些慰藉和温暖。晚上跟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她便不能停止遐想他和青果在这张床上怎样恩爱,想到最后心跳加快,煎熬难耐,两个晚上后便狼狈逃回学校。这会儿他就在半寸之内,望着他宽阔的后背,心猿意马,那两日的感觉又回来了,心中“怦怦”乱跳不已,她强按捺下心里慌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点汉生到纽约后的消息,好显得轻松愉快。她真后悔上了他的车,跟自己嘀咕还不如自己一个人骑呢,青青,你是派他来折磨我的吧?
林欢一路越骑越累,他理解青果要带着Jenny的心思,知道在这过节的时候尤其不能把她落下。他奋力蹬车,突然车被路上的一块大石头颠了一下,后边Jenny被颠靠在他后背上了,旋即她的两臂搂在他腰上,他立刻僵硬了身子,慢蹬两脚,后面Jenny没有放手的意思,他左脚支地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两人都愣住了。Jenny因为车斜着,人已经站在地上,贴在林欢的后背上没有松手,他们谁都没说话,僵持着,林欢感觉到Jenny的头靠过来落在肩上了,忙用自己的左手把她箍在腰上的双手拿开。
Jenny一松手就哭了。
林欢仍然没有回头,轻声说:“Jenny,我知道汉生刚走……”
Jenny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说:“对不起。”
林欢在心里叫这就是青青把我跟她分享的后果,傻青啊!他回头看她一眼:拿她怎么办呢?他斟酌着字句:“Jenny,你现在是有点混乱,想一想汉生在那边盼着你——”
Jenny抬头生气打断他:“我知道我爱谁,你不用告诉我!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爱青青啊?”说完眼泪滚了下来。
她说什么?林欢吃惊地看着她,Jenny却越发伤心起来,林欢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她是说她爱青果?
Jenny哭了半天,转过头对林欢说:“今天还是不要去你家了,别扫了你们过节的兴,让我一个人在宿舍里伤心算了。”
林欢发愁道:“Jenny,今天是元旦夜,青青挂念着你,她想要你跟着我们,你这样非要自己在宿舍里,她要担心了,会以为我做了什么手脚。”
“你越这样说,我越不能跟你们在一起,从现在起,我要慢慢开始学会跟你们保持距离,我跟你们越近,受的伤越重。”
“好,让我送你去附近的公车站。”林欢没犹豫答应了,他确实觉得她要老在家里同吃同住的还真有点纠缠不清。
他带着她去附近的公共汽车站,看着她上了车,这才往家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跟被雷劈过,跟自己叨叨:Jenny真是个怪人,她不会是神经了?受了教会的刺激?也不知道那教会对她干了什么?傻青还蒙在鼓里,一天牵肠挂肚的,就是个傻青啊!
他连撞带踢地进了家门,青果没躺在床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床上铺着雪白的单子,桌上水仙开得热闹,暖香阵阵,没一个人影。林欢急了喊:“青果!青青!”冲进水房,还是没人。他又朝水房旁边的厕所喊了两声,也没听见答应,只好回屋,呆呆地想不出青果去了哪里?刚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她呢?门开了,青果笑着进门:“怎么了?咱们不就分开了这么一会儿吗,你就这样找?”
林欢埋怨:“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让我着急?”
“厕所里有别人啊,我一喊人家会说这两人连上个厕所都要找,成何体统,你不臊我还臊呢!”
林欢急得嚷:“你就想着别人,不想我,就不知道我着急要见你?!”
“有什么好急的?傻子!你怎么了?”说着轻轻吻一下他的脸,“这两日没给你吃什么禾大壮之类的东西啊?”平日里青果没少拿这个电视里的广告取笑他旺盛的欲望,说得两人都笑了,“对了,Jenny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呢?她要坐车来?”
林欢听问,慌忙支吾解释,说得青果脸耷拉下来,他突然想不能,不能告诉她今天的事情,Jenny对她来说是一份多么珍贵的情义,她要知道了会伤心的,就让她在Jenny面前永远都不要有尴尬,永远想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于是说:“真的,是她跟我认真说的,她要复习考试,还有31号晚上汉生要给她打电话到宿舍里,所以我就理解她,让她跟汉生过这个新年吧。”
“嗯?”青果半信半疑的,眼瞪着他,心里还是不那么踏实:“真是的,没法跟她说上话,我要听她说才信呢。这个人是个爱热闹的人,哪有好事她不积极的?大过节的,哪至于要这么用功?以她的能力,用半天功就能考托福六百多分,GRE满分,她可是学数学出来的。”
林欢听了直冒冷汗,忙打岔说:“别疑神疑鬼的了,等过了节,回校上课你去跟她对质好了。”
“节都过完了,还对个屁啊!”青果气得甩他一句,轻轻推开他,黯然说:“你知道我挂念着她,她自己一个人过年也太委屈她了。”
这时“咚咚”两声,有人敲门,林欢长出一口气,知道有人来了,大声应着奔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窦斗和王维,窦斗手里提着一大包啤酒。林欢忙接过去说:“哥们儿叫你什么都别拿,我们这里都买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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