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从西部回来很多东西都憋在肚里,别看我一直没动笔,心里一刻也没有放下,可能是东西太多了,得再消化一阵。可是看到大头那些个画儿,我心里就有要画的冲动。”过去这一个星期林欢跟大头去北京,帮他布置画展去了,原来大头这次回内地是为办个展。
“欢欢,我一会儿就回去,别在这里搅和你,你需要自己一个人平心静气一段时间才行。”
“那好,今天晚上就跟你聊,把思绪理理。你不要走了,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呢,宝宝就你一人可以讲,你还忍心把我扔在家里?”
青果心一软,留了下来。他们早早洗了都躺在床上,小电视上正播着新闻。
林欢似乎在听新闻,过了半天才说:“你看大头的西藏人物,是他最直接的感触,他每天的生活。太具体了,细节似的,但是他生猛,有原始的东西在里头,这得亏他没那么完整的科班训练,他的敏感没有被破坏。你看过陈丹青的西藏组画,你知道原画有多大吗?”
青果摇了摇头。
林欢比划了一下,就一两尺见方的样子,说:“就这么点大,可里面给的能量很大。他抓住了东西,他在西藏是个过客,最生动的人的东西、野的东西他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这次一路过去,视觉上给我最大的冲击还是西藏,西藏的感觉就像一根棍子打在脑袋上,回来这么久,我故意不去想,想让它沉沉,可它还是往外跳。”
青果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温柔地笑道:“欢,你就让它出来,让它蹦出来,看是个什么?”
“嗯,我得用别的形式,别人没用过的形式,大家都在画人物,我不想,我得再想想。记得在拉萨整个时间都发晕,我的魂都没了,就跟在你面前一样。”说着就吻她,青果笑着推他:“胡说!我什么时候有让你晕?是你让我晕!你每次都……”她盯着他的眼不说了,她觉得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抵挡能力,这两天明明自己还没全好,可他要,她就那么让他任性。
林欢见她没把话说完,就笑道:“嗯,宝宝,你说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任性,总让着我。”
“你还知道啊!你知道这个还故意欺负我!”青果噘嘴叫一声。
林欢两眼放光看着她,突然猛醒:对啊,对她我怎么做都是对的,因为我迷她,迷得失魂落魄,没了理性,她深知这点,所以她让我任性胡为,在她都不过分,可迷西藏,却没有迷到那个程度,我现在还不能任性,出来的东西恐怕会不对。
星期一的早上,青果还是迟到了。青果从教室的后门进去,一屁股坐在Jenny的旁边。Jenny一看见她,就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小声在她耳边说:“说话不算话,说昨晚回来,现在才来,怎么罚你?!”
青果忍着痛,没敢叫出声,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见李心坐在窗边,低着头居然没出去抽烟,就捅捅Jenny问:“鲁红兵走了吗?”
Jenny一脸茫然:“好像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青果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哎,走什么神?鲁红兵走了吗?”
李心抬起头,满脸疲倦。
“你怎么啦?昨天晚上没有睡?”
“嗯,今天下午她就走,先去北京,明天早上很早的飞机,她要到她朋友那里先过一夜。”
“你是要去的了?”
“嗯。”李心低头应了一声,仍然无精打采。
青果安慰他说:“等下了课我也去看看她,也算我送她。”
李心抬起头:“好,你去,你去看看她。”
下课后,青果和Jenny直接去鲁红兵的宿舍,她的床就在门的后面,床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露出来光木头板子,鲁红兵没在宿舍。青果心里晃了一下,走了,真的要走了!两人拿上饭盆去食堂,远远看见李心和鲁红兵面对面地站在食堂台阶边。Jenny说:“怪不得宿舍里没人呢?”又大声喊:“哎!鲁红兵!我们刚去你宿舍,你在这里啊!”
她们笑着走到他俩跟前,青果轻声问:“下午几点的车?”
鲁红兵抬头看眼李心,说:“我们2:00出发,到时候碰上哪趟就坐哪趟,反正要在北京过一夜。你们都不要来送了,送的人越多越难受,李心一个人就够了。我们系里的人和宿舍的人我都不要他们送。”
“我理解,理解,不过2:00前我们还是要去你宿舍送送你。”
李心紧闭着嘴,只点点头。
Jenny说:“我们先走一步,待会儿见!”拉青果走过去。
刚进食堂门,就听见鲁红兵在背后叫:“青果!”
青果转过身,知道她有什么要说,撇下Jenny向她走去,鲁红兵快步走到她跟前,一双大眼在灰暗的食堂里闪光,声音急促:“青果,要请你原谅我冒昧,我知道你跟李心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你——你大概也知道一些我们的事情。”她说得有点结巴,青果没吱声,“我这一走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知道再也不可能见他了。他是这样一个人,他这个人注定会潦倒孤独一辈子的,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离开他,你不会像我这样,甩了他走人,将来,将来——”鲁红兵说不下去了。
青果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心就跟被人捅了一下,忙说:“你放一万个心吧,李心是个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他的意志力谁也没有,有理想的人会受得住寂寞,不会孤独,他的朋友都在这里,不光有我,我相信和他对胃口的人大有人在,你就放心走吧!”
听她这样一说,鲁红兵一颗豆大的泪珠从右眼角滑了下来,另外一只眼含着泪。看她强忍着,青果心里的热浪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说:“你要往好处想啊,李心的将来只会很好,你们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再见,其实你自己出去,一个人在外,才要多保重啊!”
李心这时已经走过来了,鲁红兵立刻收了泪,冲他笑一下。Jenny排在买饭的窗口,歪头朝青果这边看,青果忙跟两人说:“等会儿我们再见,嗯,我走了。”
又摁了下鲁红兵的手臂,调头走了。
Jenny盯着她到跟前,问:“嘱咐你几句?她放心不下李心?”
“是啊,人要走了,心还在这里,她放不下啊!”
Jenny听了,一时发呆闷住了。
青果见她愣着,说:“宝贝幸好你好点,你出去是和汉生团聚不是分离,起码你是幸福的,没什么让你放不下,更好的生活在那边等着你。”
Jenny听了心里烦躁,背过身不说话。
鲁红兵走后连着两个星期,Jenny考GER、托福。李心天天埋头翻译,上课,考试,看不出什么变化,可青果从他眼睛里还是能看到失落,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就尽量多跟他聊天。一天中午他问青果:“我是不是太狠心了?看着她一个人拉着大箱小包的出去,真的很不忍,是我逼得她走的,青果,我是否太滥情?我在想我是否错了?我对美好的事物的热情和热爱也许本身就是个错,我没权利去爱!”
青果摇头,想起陆华来,陆华对菁菁,对自己,也许还有更多的女人,跟李心没有质的区别,虽然他们都不是为了随便找人上床的主儿,但他们对女人的热情和兴趣永远都是个变数,他们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没有什么人能让他们心服口服,不再被诱惑。李心的追寻可以很绅士,但陆华就不好说,记得曾见菁菁拉陆华的衣服,那种亲昵决非一般关系。他们对女人的感情跟欢欢的感情太不一样了,他们也许根本就体会不到我跟欢欢之间那种刻骨的爱,这世上有的人真的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真爱。
李心见青果在旁边沉默着,又说:“在北京的那晚,我跟鲁红兵在一起,我对自己很失望,我不是那么悲哀,也没有多么的不舍,我不爱她吗?我不欣赏她吗?不喜欢她吗?我的理性告诉我是的,但是我反而没了那些想法,只有疯狂的性欲。我觉得自己很可耻,她那么爱我,那么不舍。”
青果瞪大了眼,吃惊地看着他,真把他看错了,还以为他不会做越轨的事呢?看来他和陆华也没有什么区别,她叹口气:“也许你还没有找到让你这一辈子真正爱的,让你不能割舍的女人,我替那些爱上你的女人惋惜。这就是不公平,人家不能割舍你,可你一下就把人家给抛到脑后。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男女之间有这种双方都不能割舍的感情,那就是真爱。你只是没有找到,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碰到的,有的人一辈子都碰不到。”
“我知道你说什么,我父母就是那种。”李心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抬头问:“林欢是你碰到的人吗?”
“嗯。”青果点了下头。
“青果,原来我跟你说过,我知道你的想法后更尊重你,是真心话。”
“李心,我们不要再说这个了。”
“可我要问,他对你也这样吗?”李心认真再问。
“是啊。”青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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