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青果反问一句，其实这个问题她早问过自己。从上次林欢在半夜里来电话，她的担心就变成了更深的怀疑，她突然发现她无法面对这个事情，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控制，林欢如果真的明明白白地跟她讲了，这不跟杀她一样吗？她明白她一生必须得吃这苦药，再苦都得咽下去，原来觉得是给心给肺的痛，现在知道还挖心挖肝的委屈，而对这些她都只能受着。
Jenny急了：“可是人在外面，孤男寡女的，住久了能不出事吗？男人是控制不住的，你想现如今哪还有纯洁的友情啊？”
听到这里青果忍不住眼圈红了：“Jenny，你让我怎样来面对呢？”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对啊，人无奈的时候只能这样，要不然就过不去。我没想到我们的感情会遭到这样的考验，也许会让我们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Jenny，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怕。”
Jenny一把抓住她说：“宝贝，你不要怕，欢欢不会做任何坏事的。”
青果摇头：“可我还是怕——”
Jenny喊：“青青，别说了，也别乱猜了，这样只能伤害你。”
“对啊，这是我想了很久后的结论，我唯一的出路就是不知道，要不然我就会被伤死。”
“你俩也太认真了，太——”
“对啊，Jenny，我们之间的事你都知道，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青果说完，泪如雨下。
Jenny捧着青果的脸说：“你真是个傻子，你不是还没有任何证据吗？想法只是想法，毕竟不是事实。”
“就是这样去怀疑、猜忌都是伤害，当他一次在电话里哽咽难语，求我原谅，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变了。”青果终于忍不住伏在Jenny的肩头上号啕大哭。
Jenny抚摸着她的背，也红了眼。两人对着掉泪，一时都停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青果支起身来，哽咽：“我这也只能跟你一个人说，这些想法都在心里头憋了很久，我谁也不能说，连跟我自己都不能说。”
“青青，你不要伤心，这天底下还有好多爱你的人呢，而且——”
“可我就爱他一个人啊，我的心里就干干净净地爱他一个人，别人对我再怎么样都没用啊！”青果又哭得抬不起头来。
Jenny搂着她，看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地，真真万箭穿心。她抚摸她的头发，轻轻地问：“那你现在爱他少一点儿没有？”
青果呜咽着，埋着的头摇了几下，猛地又抬起来：“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少爱他一点儿？”
Jenny拉她起来，又说：“我们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弄得不开心。我还要去汉生家那地儿的街道办事处办离婚呢。不要哭了宝贝，你把我哭得乱七八糟的，什么也干不了，我这可是唯一的机会到这里来办事情，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Jenny起身翻包拿出汉生寄来的离婚同意书，上面有他的签名，汉生已经跟片警打好招呼了，拿了它到街道办事处一盖章就行。
青果好生惊诧，一个婚姻就可以这么简单地解散掉，我这里要死要活的，在人家怎么就这么简单？“那我今天跟你去，我也去见习一下。”她说得漫不经心。
没想Jenny扬声骂她道：“放屁！说的什么屁话！你这样说都对不起欢欢！”
青果立刻住了口，Jenny抓过她的肩头，摇着喊：“青青！你给我长点志气行吗？林欢对你怎样，你对他怎样，我心里一清二楚，你们是我在这世界上见到过最相爱的人，你给我硬一点儿行吗？别让我走了一想到你就闹心！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青果抬头，眼里还含着泪：“Jenny，你不知道这半年我所经历的，我可能流了这一生的眼泪，都控制不住。”
“唉！你们真的是冤家，我早就说过你俩非弄出人命才肯罢休，你没有犯过病吧？”
青果摇了一下头：“我知道不好就吃药，你放心。”
Jenny听了两手握在胸前大声说：“上帝保佑，让青青跟林欢快团聚吧！阿门！你要如了我的愿，我就再信你！”
说得青果破涕为笑，就手打了她一下：“别胡说！”
Jenny这才起身到宿舍门口给那个公安打电话，约了第二天去办事，她这会儿哪也不想去，只想跟青果待着。
在食堂吃过晚饭，Jenny突然拉青果起来说去小雪家，先做点功课，以后办护照好管用。青果一听“扑哧”一声笑了：“你就是个有算计的人，什么事情都给你算计了去，看把你聪明死了。”
“在外面我是比你能，想事情办事情都比你周到，谁能跟你似的睁了眼就有为你卖命的？你倒不算计，我却被你搞得劳心劳肺的。”
青果听了笑道：“罪过，那是我的罪过了？”
“走吧！别跟我这里得了好处还不知道感恩，再不走，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可就这一招了。”
两人去教授宿舍楼找到小雪家，又跟小雪的母亲外事处向处长聊了半天，这才出来。
夜里陈军回屋了，青果给她们作了介绍。到了晚上，Jenny死也不睡别人的床，青果没法，只好让她跟自己挤了。
青果一边铺开被子，一面笑道：“我可跟你约法三章，你晚上可别把你的猪腿搁我身上，我会被你累死的。”
Jenny喜得举手保证：“不会，绝对不会！我要那样你就把我踢下去！”
“把你踢下去？你不把我踢下去就阿弥陀佛了！你得规规矩矩，不能蹬我！”
Jenny笑着挺胸：“我保证绝不碰你一下！”
青果关了灯，两人躺下了，青果贴墙躺在里面，Jenny侧身躺在外面。
青果说了声“Good night！”就闭了眼。说了一天话，又哭了半日，她真的累了。
Jenny轻轻地回了一声“Good night”却没有闭眼，黑暗里她两眼大睁，炯炯有神。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跟青果同卧在这样一张上下铺的小床上。蚊帐把小床变成了一个青果的小世界，她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轻轻吸一口气，想要放松一下，一股青果的独特的气味吸进了肺里。她轻轻闭上眼，就是这种气息，温柔，甜蜜，每次在她身边就是这种气息让她从里到外发软！她又再深吸一口，听她微弱的鼻息，心里一阵发紧。这会儿她局促地侧卧着，生怕碰着她，其实在白天，她早肆无忌惮地拥抱了她，咬了她，还在她身上打了滚，可现在她却浑身发紧，跟僵死了一样。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并不因为刚才的约法三章，她怕不能控制住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她的冲动，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发现她渴望拥抱她、触摸她，甚至亲吻她。她被自己的冲动惊了一跳，原来常年对她的牵挂竟源于此啊！她猛地睁开眼，我这是，我这是，疯了，真的疯了！一晚上她都那样僵着，眼睁睁地看着她睡得很安稳，听她细细甜甜呼吸，心里有说不出的悲哀。她就这样醒了一夜，等早上起来，浑身又酸又痛，苦不堪言。
天已大亮，青果醒了，她起身看看Jenny的脸色说：“哟，看看你，没睡好吧？我告诉你睡那张空床，你不听，挤着能睡好吗？你今天上了火车再好好睡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Jenny无奈笑道：“对啊，你不让我这样，不让我那样，我睡得累死了。”
“哦！可怜孩子，对不起，其实你碰我几下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你就这样老实了？你什么时候老实过啊？”
Jenny笑着眯眼突然问：“能告诉我吗？你跟林欢睡这样小的床累吗？”
青果一下想起老家自己屋里的那张小床，林欢不知有多喜欢，不禁红了脸骂道：“你没别的问了？”
Jenny也红了脸，立马闭上嘴，可她看青果满脸羞赧就知道他们有多幸福，心里不免有点儿失落。
上午，青果陪Jenny去街道办事处办理离婚手续，就在汉生家附近。真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那位汉生的朋友也来了，Jenny拿出有汉生签名的离婚申请书，他们在上面盖了章就算完了。
完事后，青果拿着墨绿色塑料壳离婚证，翻开看了一眼，心想我以为要命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这不说完就完，也没见要死人。两个人牵着手上了公共汽车，直奔火车站去了。青果一直把她送进了站台，站在站台上她们都沉默下来。
车来了。
Jenny抬手摸了一下青果的脸说：“宝贝，你要开心，想着马上跟欢欢再见，什么都别想了。你还要坚强一点儿，不要疑神疑鬼的，叫我放心行吗？”
火车停在她们身边。
Jenny一伸胳膊搂住了青果，两人拥抱在一起，Jenny喊了一声：“好，青青，我走了。”
“嗯，宝贝，再见！”青果眼圈也红了。
Jenny跳上了车厢的楼梯，青果站在地下冲她摆手，看着车走了。
Jenny站在车上，望着下面的青果，说不出的悲伤，跟任何男人都没让她这样伤神过。看见她被林欢伤成那样，还得装着劝她，让她别瞎猜。其实林欢伤的不仅仅是青果，还伤了她，她从骨子里知道青果的感觉和猜测都是对的，她的伤痛就跟病一样传到她身上。当青果伏在她肩头痛哭，她真恨不得把林欢抓来痛打一顿。这一别，知道再难有见面的日子了。青果的身影越来越小，她喃喃自语道：“再见了，青青，你要好自为之，我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刚才一直忍住的泪水悄悄地从她脸颊上滑落下来，她埋头用衣袖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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