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是县长并不是玩笑话,在金坛人们都是这么称呼我的。其实巍个县长是虚的,是作为专业作家体验生活下去挂的职。倒也是正规地通过省委组织部,领的县长助理的衔。这一挂已有六七个年头了,县政府也换了两届,我可算是县级老领导了。我又曾插队在金坛农村四年多,并在金坛县城里工作了四年多,纯粹是一个老金坛。我的印象中金坛并不是一个大县,早先我在那里工作时,记得全县是四十多万人口,县城人口两万左右。只能算一个农村县吧。这几年挂职在县里,也知道县经济发展速度很快,1993年工农业总产值是六十多个亿。说工农业总产值不精确,容易有虚头。还是说国民生产总值吧,那是二十多个亿,财政收入是一亿二千多万。这个数字对北方一些贫困县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当然在苏南地区,这并不算冒尖,但按人均收入来说,还是不低的,其实我对数字实在没有感觉,最能接受的是直觉印象,在我的记忆的印象中,金坛的县城总是那么幽幽静静的,街细细地伸长着,两边是木结构的旧楼,很少的几家铺面商店,打佯时,插上一月月木板门。走进街边人家,天井里铺着百年前的古青砖。我到金坛县城里工作时,那里开出了一条宽马路,前几年路两边建筑起一座座高楼,但在我的印象中,金坛总是小县的模样,进入我的作品中,呈现着悠悠江南烟雨蒙蒙的调子,小桥流水人家的调子,如有名的金坛刻纸上传统的图案,木窗飞檐上的陈漆随着岁月的流逝没有声息地蚀落,牵着一干多年的古县城的历史……这些年中,我走过了国内国外的许多地方,看过的城市多了,我对城市的概念有自己的理解。
金帐县城真要改成市了么?
八个月前我去金坛时,似乎处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建筑材料,走一段路就要绕着带着泥浆的混凝土,感觉中是闹哄哄的,没住几天我就离开了那儿。这一次车开进金坛城,我确实有点不认识了,这是金坛么?似乎魔幻般展现了一条条拓得很宽的马路,两边商业大楼的铝合金窗和闪亮的招牌装饰显着豪华的气派,几处街心竖着含有象征的雕塑,栽着花木,围着喷水池。我想象,倘若一阵旋风突然把我刮到这里,我睁开眼来,只会觉得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当然作为一个现代城市来说,眼前的一切并不让人觉得稀罕,如是十年八年后重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变化很大,特别是目前这个建设时代,也不会让人觉得稀罕的。但我只离开金坛八个月,金坛就像一个脱去了沾满泥浆工作服又洗脸妆扮过了的少女,一下子把勃勃青春的美妙的姿容显现在了人们面前,不由我不惊喜叹息了。
随身的小包一放,我便坐了县里的小车,细细地在城里转了一圈,看了整个城市的建设规模。华罗庚科技城的兴建,将依托老城区沿常州漂阳公路向东西两端延伸,形成两个高科技开发丘。那座用数字象征的城楼建筑已经盗立。并已接待过四方贵宾。那融科技、文化、生产、经营为一体的综合型现代化城市的轮廓,也已由东一环、西一环、东二环、西二环的双井字形公路勾划出来。城市建设,交通为先,这是最基本的建设。负责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冯俊,算是我的同僚,也是我的朋友,他说了一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二十年前金坛县上晓领导,在财政经费不多那个时代,开了一条宽路,当时县里有议论,说要开那么宽的马路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官的小车开得顺畅。但现在看来,那旧时唯一的一条宽路却显得窄了,远远不适应金坛作为一座城市的需要了。现在金坛流动人口有十万人,而眼下的城市规划是按能适应二十万以上人口规模建设的。需要有改革的眼光,需要有发展的眼光,绝不能缩手缩脚,以免重复性建设。当然也要依力而行,在城市建设上,采用的是滚筒式的建设方式,规划、设计、投资、开发、经营,都在整个城市生产建设的一盘棋上,于是,没向财政伸手,两边的高楼就一座座竖起来了。金坛就成了一座城市。一座城市就这么诞生了。当然,作为一座城市,城市建设只是一个门面。考察城市从门面走进去,城市的生产,城市的经营,还有城市的风气,更主要的还是市民的生活,市民的文化,以及市民的心态。真正的城市是建设在人们的心上的。这样的建设自然就要花更大的持久的气力了。人心是很奇怪的,我于繁华中,总会有一种世事沧桑的感叹,总会生出一种想逃避的感觉,那座旧时的金坛的小县城的形象,总也在我心里,古老的带着乡村气息的风轻轻地吹过那很少行人的石街,时光就在那儿凝结了,它顽固地抗御着当今城市的喧哗与骚动。自然,那只是我个人的情绪,并且是一时不确定的情绪。我还是为金坛成了一座城市而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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