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缘经济竞争：来自新前线的全球困扰

    Jonathon Cini[247]

    原文标题：Geo-economic Competition: Global Disruptions from the New Frontline

    文章框架：美国对经济手段的依赖性日益增强；区域性经济集团的飞速发展加剧了战略竞争；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的关系；全球化发展的利与弊；经济上的“拼凑效应”；目前的经济形势及相关建议。

    观点摘要：

    1.美国对军事的依赖越来越少而开始越来越依赖经济手段以获取利益，这并不一定是一个好消息。这一趋势可能会破坏关键的管理机构和其在未来应对全球挑战的能力。全球范围内的地缘政治的动荡局势在2014年都开始终结，我们目睹了许多旧式军事威胁的出现和其经历的发展过程。我们也看到这些军事大国之间出现了新的竞争领域——全球经济，这是过去几年正在出现的全球趋势，在2014年它成为没有异议的事实。实力政治的回归和全球经济作为竞争平台的出现构成了对改变全球贸易动态、一体化发展、基于国际规则的系统和商业气候的威胁。出现这种转变的原因是在过去20年里全球经济的相互依存和主要的经济模式的启动。经济的相互依存意味着实力强大的国家有能力通过各种金融工具来行使权力。美国现在积极使用经济手段，包括制裁和其他有效的惩罚性措施。

    2.当前美国越来越少地依赖传统的囤建武器和制造军事冲突的方式来获取权力，而是越来越多地依赖经济手段，其中经济制裁、越来越频繁地使用惩罚性经济措施、建立竞争性的贸易体系和价格操纵已经变成了第一选择。全球经济的相互联系是指某些特定国家有能力也有意愿使用这些在许多情况下比外交和安全政策能起更重要的作用的经济手段。许多政治领导人都刻意回避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所带来的机遇，而是将重点放在其存在的风险中，因为他们想要保护本国的生产者和供应链。由于害怕风险，贸易和资本变得更加局限于区域性流动，这很可能导致股票下跌和票面利差上涨。更分散的国际贸易体系逐渐形成，所谓的“小贸易组织”正在成为贸易协定中的普遍情况。然而，鉴于区域主义导致了全球范围内的“拼凑效应”的产生，这可能阻碍经济的投资和整合，并导致战略竞争的不断加剧。各国都越来越多地依赖经济手段来重申自己的地缘政治权力。我们见证了影响各国商业模式与互动、全球贸易与政治合作的地缘经济所带来的全球风险的日益上升，最终这些地缘经济的影响会破坏重要的管理机构并抑制其应对未来全球挑战的能力。

    3.地缘经济不再是一个新生现象，单一民族国家在国际政治的游戏中使用经济武器的想法可以追溯到受殖民主义和后殖民主义影响的冷战时代。然而，整个20世纪各个国家的平衡通常被认为是通过地缘政治反映出来的，并且地缘经济也恰好开始变为一个重要的范例。二者的不同之处就是地缘政治侧重于将军事力量、自然资源和人口作为增强自身影响力的手段，而地缘经济着重强调生产率、贸易平衡和国外投资等因素。在最近几年，区域的或优惠的经济一体化比地缘经济战略更加流行。各国都通过经济一体化寻求的目标之一是地缘政治——通过与他国在政治上联手来增强实力，从而扩大集体市场规模和经济机遇。这些一点都不令人惊讶，这是欧盟和太平洋联盟定义逻辑的一部分，这就是东盟国家在2015年也开始寻求一个统一市场的原因，也是当前美国努力推动两个重要的自由贸易和投资协定——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TP）的谈判的驱动力之一。其他地缘经济工具是通过在其他国家进行直接投资以及政府购买他国国债来进行战略投资。这种战略可以使这些国家的经济互相依赖，以此来施加其地缘政治影响力。我们也已经看到各国都开始重新采取措施来控制有重要经济意义的国家资源，以此来加强自身的地缘政治地位。这些通过经济联系来利用他国权力的潜在方法正在日益成为各国外交政策思想的明确组成部分。

    4.地缘经济学的框架有时可以用于描述在“铁幕”落下的20年里以全球化为特征的普世逻辑的消退：日益增长的经济一体化将推动全世界更加民主和稳定。当前不稳定的地缘政治和冲突遍地的国际环境已经增加了维持经济开放的风险，导致工业和供应链变得非常脆弱。在全球金融危机期间，许多国家都采用了保护主义政策，主要是以设置进口关税壁垒的形式来保护本国的经济市场和生产商。在全球金融危机的浪潮下，尽管各国都承诺减少保护措施的数量，但是关税仍然阻碍了贸易的发展和全球经济的一体化。保护主义的高涨和消除东盟国家之间现存的贸易壁垒的失败正在将东盟经济共同体推向危险之中。政府和商业机构都警告说如果各国都兑现本协议的承诺，那么2015年的最后期限可能无法达到，比如，印度尼西亚采用限制外国投资和雇用外国劳工的措施来应对其他东盟国家加深经济和政治联系的努力。最近世界贸易组织的一份报告显示其他地区也出现了这种情况，这份报告发现，事实上自2008年以来，由二十国集团实施的限制性贸易措施仍在增加，同时该报告指出，二十国集团在2014年5～10月共出台了93项限制性贸易措施，该报告还引述了持久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特别是乌克兰危机和全球贸易的悲观前景。自从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对自由贸易和外国直接投资的公共支持在发达国家就开始衰退，虽然现在有所回升，但是外国直接投资在全球的发展与2007年顶峰状态时相比仍然下降了1/4还要多。这一数据表明许多政治领导人都没有看到相互依存状态下潜藏的机遇，而是只看到其中存在的风险，因为他们希望保护国内生产商和供应链。技术的不断发展使我们变得更加亲密。全球化的发展不可能放缓，我们可能会经历一定程度的动荡或者进入一个新时期。

    5.拼凑效应：全球贸易的碎片。人们对于多边主义的威胁有着越来越多的认识，虽然关税及贸易总协定是促进国际合作最成功的工具之一，但是最近我们看到一种更加分散的国际贸易体系出现了。所谓的“小贸易俱乐部”正在成为越来越普遍的贸易协定的形式。世界贸易组织（其主要功能就是限制贸易保护主义）被越来越多的国家绕开，取而代之的是各国政府与相关私营部门之间不断增加的直接协定。各国寻找合作伙伴的原因是这样可以大大缩短谈判进程，同时建立能够为自己提供最好的服务的贸易规则。这些贸易谈判中覆盖面最广泛的是TTIP和TTP。TTP的成员国有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澳大利亚、日本、越南和文莱等——这些国家的贸易占据世界贸易的1/3。TTIP的目标是为美国和欧盟的商品与服务贸易开辟绿色通道。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协定都不包括金砖国家——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正如上文所提到的，非洲经济共同体也在今年晚些时候成功创造出一个统一的市场，在这之后就开始出现许多其他的贸易团体，比如上文提到的由美国主导的TPP，由东盟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协定（RCEP），亚洲不是唯一一个由不同贸易组织分割开来的地区，我们可以看到在其他地区也存在相互竞争的贸易团体，比如拉丁美洲的太平洋联盟、南美共同市场和安第斯共同体，以及欧盟和欧亚经济共同体。但这并不表明区域贸易协定会提高贸易壁垒。尽管有一些小的摩擦，但是在许多情况下，区域贸易协定的某些内容可以配合并补充多边协定及其规则。然而，由于区域主义导致全球和区域贸易联盟的成员和非成员之间出现了“拼凑效应”，这就阻碍了投资和一体化，并加剧了战略竞争，一个最主要的例子就是乌克兰，去年我们看到乌克兰没能加入欧盟和欧亚经济共同体。2013年末乌克兰放弃签订加入欧盟的协议，并且2014年之初亚努科维奇总统接受了普京15亿美元的救济金。这一举动引发了乌克兰亲欧盟派的示威抗议并导致亚努科维奇政府倒台，进而促使这一危机卷入乌克兰西部的武装力量与亲俄罗斯分裂派的争端之中。这表明全球贸易的碎片化可以对一个国家就是否要加入贸易联盟作出决定产生影响。思想、历史、经济和政治等因素都可以进一步使一个国家的政治环境复杂化。

    6.按规矩办事。目前地缘经济环境的威胁不仅破坏了未来全球贸易和投资协定的繁荣发展，还破坏了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体系。TPP和TTIP一方面主要是试图平衡政治关系进而减轻地缘政治和安全困境的影响，另一方面是要建立一个足够大的市场从而能够在全球经济中继续设定规则。值得注意的是，TPP和TTIP谈判不包括金砖国家，虽然金砖国家的经济目前正在遭受一些挫折，但是由于这些国家之间迅速变化的国际秩序和不断扩大的合作，金砖国家正在快速成为一个有组织的政治团体。许多观察家认为这样一个政治联盟应该更好地融入当前的国际框架中去。鉴于这些贸易协定加起来总共覆盖了世界国内生产总值的75％，因此，在目前自由经济的规则下，美国和西方的主要经济体可以继续维持其控制新兴经济体的影响力的能力。根据这种观点，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最终会决定它们是宁愿被排除在这一市场之外还是同意符合世界体系的标准，比如复杂的农业问题、知识产权问题和国有企业问题。也许是为了应对这种威胁从而将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排除在上述的贸易协定（在许多人看来这些是过时的体系）之外，中国和很多新兴经济体开始建立能够替代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机构。这些国家开始开辟新的路径来寻找经济上的合作。多年来，它们一直都表示自己对于西方国家在全球金融机构中占主导地位很无奈，并且最近它们也开始反击。去年，中国筹建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我们看到新开发银行（NDB）包括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和中国，这些机构都成为自二战以来全球经济秩序面临的“最大挑战”。就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初衷而言，这一机构是失败的，我们看到各个国家，尤其是新兴经济体开始脱离这一体系，并且试图创建新的规则秩序。隐藏在其背后的驱动力更多的是地缘政治而不是地缘经济。

    编号：20150806A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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