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前的最后一瞥
从河内到台北的泰航班机预定上午11点起飞,我们起了个大早,9点前就到了机场。划位时,柜台人员发给我们一人一张点心券,原以为这家航空公司服务特别好,哪晓得他们正在摆飞机大误点的乌龙。在河内最后一天,我们唯一的活动,竟是在候机室里干耗了八个多钟头,跟两三百位旅客一起发呆。
河内机场设备简陋、空间窄小,候机处只有内外两个大厅,中间隔着安全检查哨。外厅除了十几排沙发座,就是几座玻璃矮柜组成的“免税商店”和两个供应零嘴饮料的小柜台;内厅除了更多沙发,就什么都没了。吃完那盒粗糙的西点,穷极无聊,只能打量一张张旅客的脸孔,听他们闲磕牙。
外国旅客从河内带走的回忆和纪念品各不相同,欧洲人最喜欢草绿色军帽与农夫斗笠。这两种顶戴与丛林、水田、陷阱、地雷以及神出鬼没的特工,经常出现在一度极为流行的好莱坞越战片里,是那一代美国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观光客促狭地戴着它们走来走去,就像在嘲笑老美。
引起我注意的还有两对欧洲夫妻、一位加拿大妇人,因为他们都带着在越南收养的小孩,有的还在襁褓中,有的已经能到处乱跑了。孩子的身世不得而知,但是由养父母对他们呵护备至的模样看来,应该会快乐幸福地成长!
小小的停机坪,从候机室的落地窗就可一览无余,同时段几乎都只有一架飞机起降,一架走了,隔很久才会有另一架来。我们的航班何时才会来呢?地勤人员一问三不知。每当空中有飞机出现,大家就伸长脖子观望,几次没着落,只有听天由命,有的玩扑克牌、打坐、看书,有的瘫坐在沙发、地板上睡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便绕着候机室踱步。
回想这几天的际遇,梳理这个国家的历史,深深感觉革新开放政策必定会使越南发生极大的变化。这回在河内的所闻所见,或许正是她转型前的最后一瞥。
漫长的独立奋斗史
越南的人文、地理在很多方面与中国非常相似。在河内虽只逗留了短短四天,感觉却像待了很久,提不起游玩的兴致。民众的体型、外貌跟我们差不多。飞机搭了半天,却没出国的感觉。
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老百姓,很多方面都能让人感觉他们聪明、勤奋,有自尊。国家现在虽然落后,但相信不出几年就会让世人刮目相看。这儿的民族主义观念也特别强,从一本到处都买得到的英文旅游简介,可略窥他们的意识形态。
越南的历史大致分为几个阶段。公元前18世纪,就有过几个王朝长期统治文浪(Van Lang)地区,形成越族人(Viets)的第一个国家形态。有史可循的资料则显示,越南在公元前111年到138年是中国的藩属,此后长期是中国的一部分。
清朝国势衰颓后,越南于19世纪被法国掠为殖民地,法国从1862年到1945年全面控制了这个国家。1930年,中南半岛的共产党逐渐活跃;1945年法国人在中南半岛失势,越南人革命成功,建立了越南民主共和国。然而战乱旋即展开,1954年“奠边府之役”,让越南北方在《日内瓦条约》的保障下建立了社会主义政府。
接下来,根据这本书里的简介:“持续反抗新殖民主义统治的南越人民,终于在1975年4月30日被胡志明同志所领导的北方解放。从此以后,一个自由、独立和统一的越南进入新纪元,建立了社会主义国家。”
统一后的越南仍然争战不断。他们不顾中国政府在越战期间的大批人力、物力援助,入侵并瓦解柬埔寨红色高棉政权,且提供领土给苏联海空军,对中国南方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中国政府被迫发起自卫还击。自此,越南历经外贸停滞、国有企业效率低落,以及东南亚国协和美国对其外交与经济的封锁。苏联解体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失去最重要的外援后,这个国家的经济逐渐陷于崩溃。
不得不变的越南,于1986年展开革新,学习市场经济与对外开放投资模式。自此,世界有了进一步了解越南、与其政府合作的机会。
文字的变革
越南的语言和文字发展,在这本简介里也被津津乐道地提及。越南话是东南亚最古老的语言之一,在隶属中国统治的一千多年间,官方语言是传统中国汉字。其间越南话虽处于弱势,却始终存于民间。数百年来,物质生活的改变和精神生活的需求,大大增加了越南话的使用范围。被法国殖民后,一些法语的越南化也使其语汇更形丰富。
在文字方面,早期的越南文借用中文音译,将大量中文越南化,形成自己的文字,统称为“汉-越”字(Nom),与官用中文并行了几个世纪。这种文字由两个汉字组成,一个字表达意思,另一个字以越南语发音。Nom曾广泛为学术界及民间所接受,越南人以此文书写他们的姓名,或是在重要文件,如合约、遗嘱中注明村庄或土地名称。语言学家认为,Nom文字首度出现的年代约是10世纪初。
现今的越南国字是被称为Quoc Ngu的罗马拼音字,为西方天主教传教士在17世纪初发明。他们为了宣扬教义,将越南口语以拉丁字母拼出其音。1867年,Quoc Ngu正式成为学校教材,成为越南语言史的重要革命。该国学者骄傲地提醒世人,越南是亚洲唯一拥有罗马拼音文字的国家,而这一特点为他们在文化、科学和技术的发展上创造了有利条件。
如何才能见到丁当定
若不是为了探望越南首任国家主席胡志明的摄影师丁当定(Dinh Dang Dinh),我们不可能在此时来河内。
一位美国Newsweek杂志派驻东京十几年的摄影记者告诉我,根据他的亲身经历,要见丁当定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除了越南话,他只懂简单的法文。关于“如何才能见到丁当定”,这位朋友热心建议,一是通过越南政府新闻处联络,二是自行联络。通过新闻处安排的好处是,保证可见到丁当定本人,而且官方还会安排翻译人员,但申请新闻从业人员签证最少需一个月。
“若是直接联络,必须先写信跟他约好通话时间,再于那个特定时刻打电话到‘越南摄影艺术协会’办公室。他以前是这个协会的主席,可在那儿通过越洋电话沟通,让你们知道是否愿意会面,以及他可能待在河内的日子。都弄清楚了再去,以免白跑一趟。当然,首先你们得找一位会讲越南语的人帮你们打电话……”这么麻烦!听得头都大了,干脆顺其自然,直接给丁当定去信邀稿,并附上《摄影家》杂志。没想到,一个多星期后就收到了回信。他在粗糙的信纸上客气地表示:很欣赏这本杂志,乐意合作,欢迎我们去他的国家。就那么简单,看来我们的运气比那位朋友好多了,要不然,就是越南人对老美喜欢摆架子。出发的一个礼拜前,内人写信通知丁当定我们在河内逗留的时间及下榻的旅馆,然后,我们带着他的地址和联络电话就上路了。若是见不着面,就当是去度假好了!
台湾同乡的建议
抵达河内已是下午,在旅馆安顿好,我们决定先溜达溜达,第二天再伤脑筋找人。向接待小姐要市区地图时,一位石油公司派驻在此工作的先生恰好在柜台结账,准备回台湾休假。
我们赶紧把握机会,请他建议河内的最佳去处,他却劈头就说:“你们又不是做生意的,干吗来河内?这里什么也没有,雇辆三轮车,两三个钟头就能跑遍市区,要是搭出租车,连一个钟头都要不了!临近的夏龙湖倒是去过的人都说好,有‘小桂林’之称,只要坐五个钟头车,不过我还没时间去……”
“任何地方都总该有一点特色吧?”他的话虽然扫兴,我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打仗打光啦,什么也没剩!”这位台湾同乡干脆发起牢骚来,“根本没地方逛,晚上也没地方去,市区里只有两三家卡拉OK,轮流转一下,就只能回旅馆睡觉了。有够无聊!”
他还好心叮咛:“晚上少出去逛,最好别坐三轮车,也不是不安全啦,他们国家虽然管得很严,就是常常讲好的车资都不算,到最后两倍三倍地跟你要。晚上没路灯,乌七八黑的,心里害怕只好给。看我们台湾人有钱,他们就拼命敲,真是没意思!好人当然也不少啦,不过还是要小心。”
见我们有点沮丧,他又努力想了一下,总算给了交代:“有一种叫作恰卡(Cha Ca)的鱼倒是可以试试看,当地人叫它皇帝鱼,大概是以前皇帝吃的吧!有条街上的一间馆子专门卖这种鱼,街名就叫作恰卡。”他在密密麻麻的地图上找了半天,帮我们把那条街圈出来,还把馆子的环境形容了一下。
这就是我们抵达河内后,所知道的第一个“名胜”了。可惜的是,我们后来虽然找到了那条街,却因为时间不对,馆子还没营业,没口福尝到“皇帝吃的鱼”。
扁担小摊
也许是还没被资本主义污染,也许是和外国人打仗很少输,这里的人脸上普遍有一股自信,对外国观光客并不特别殷勤,显得相当有骨气。对台湾人倒是特别友善,可能跟近年来宝岛商人涌入设厂有关。这种现象在入境处尤其明显,拿台湾证件,得到的笑脸多一些,通关也快一点。西方人就比较委屈了,官员东问西查的,对他们特别挑剔,这在其他国家是很少见的。
我们所投宿的“同利饭店”俨然是越南历史的小缩影,招牌为中文,建筑是法国殖民风,柜台女职员身穿传统越南仕女装,一切收费却是只认美金。三层楼的老建筑是白色的,尽管许多地方油漆剥落,旧到有些寒伧,却收拾得窗明几净。接待大厅、走廊以及房间里的摆设都欧风十足,楼层间的回旋梯、梯口的临窗休歇椅、亮澄澄的老铜灯、散发着年代芬芳的上等木料,都令人遥想它当年的气派。
饭店在市中心,离公园、火车站和几个景点都很近,我们决定不搭乘任何交通工具,徒步造访各处,把三四个钟头就能逛遍的地方用三四天来消磨。
街头蛮热闹的,汽车十分稀罕,来来往往的都是脚踏车骑士。店铺也很少,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奇多,或许是战时牺牲了太多男性,所有摊子几乎全由妇女经营。踏出旅馆就可看到她们在各处蹲着,殷勤地招呼坐在小板凳上的顾客。街头巷尾,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小摊,有的卖茶水、甜食,有的卖水果、蔬菜、河粉。蔬菜、水果都是瘦瘦小小的,设备也很简陋,一根扁担,两个竹篓,数得出来的几样东西。担子挑到哪儿,生意就做到哪儿。
卖法国面包棒的也很多,显见殖民时期的影响早已深入民间。很多卖茶的还兼卖烟,竹制烟筒大约两尺长、直径相当于台湾的萝卜丝饼。烟客们蹲在摊位四周,彼此把烟筒传来传去,不知道是不是吸几口就算几口钱。
令人感触良多的,还有卖头发的担子,一束束乌黑柔细的长发,像丝缎一样摊在竹簸子里,散发着淡淡清香。照顾摊位的老婆婆殷勤地比画着,粗糙的手一遍遍顺着发丝,要我们也摸摸看,就会知道头发的质地有多好!
不知头发的主人是哪家姑娘?长发养了那么多年,一刀铰了伤不伤心?
吃在河内
太阳才下山,原本车来人往的马路一下就冷清起来。没有路灯的街角漆黑一片,仅有河粉摊上的炉火与客人的烟头发光。初来乍到,不但不觉得气氛浪漫,还马上就会联想到越战电影危险又魅惑的场景,感觉不安。我们一向喜欢到处乱钻、探寻餐馆,可此时此地实在没这个勇气,只好乖乖回旅馆,在自带的餐厅吃晚饭。
餐厅环境干净舒适,东西方菜色都供应,价钱也便宜,尝起来虽不知是哪国口味,但材料新鲜,还不难吃。唯一的问题就是沟通。女服务生个个年轻可爱,可是会讲的英文很有限,或许还加上经验不足,经常弄不懂客人的意思,搞得状况百出。虽有菜单,还是得比手画脚,一番努力之后,端上来的菜或酒不是和点的不一样,就是分量多得吓死人!听她们的建议点了一尾鲜鱼,体形竟有计算机键盘那么大!吃西式套餐,第一道与第二道之间,忽然就上了甜点。
同时用餐的客人除了我们这一桌,另外还有三桌,大家隔桌交换哭笑不得的用餐经验。左边桌那对是中年的澳大利亚先生、英国女士,后面桌那对是年轻的法国夫妻。再远一点的是三位日本人、两位泰国人,看得出来都是商人。其他人当然都是游客,看起来无事一身轻。
那两对洋夫妇比我们早离开河内,退房时刚好都被我们瞧见。两男两女,表情无一例外地写着没精打采,看起来疲倦又乏味,好像河内是个既无营养又没灵感的地方。
在旅馆吃过两次,还是忍不住到街头小馆和路边小吃摊冒险。去的小食摊看起来都算干净,起码不像孟加拉首都达卡那样叫人退避三舍。此外,许多食物都是平常熟悉或喜欢的,譬如处处可见的鸡肉、猪肉河粉,以及用糯米做的各种小点心、甜粥……
根据那本旅游指南,大多数国民不知何为烹饪艺术,但妇女从小就被教导餐食料理。“越南菜以许多民族经常忽略的学理为基础,相克的食物必须取得平衡。一道含盐的食物永远得用大量的糖和醋调味;凉拌菜必须是咸、甜、酸、辣的组合;鸭肉、蜗牛与鲸鱼等寒性食物,在调味时一定要佐以热性的生姜。”
一点也不稀奇,中国菜几千年前就讲究这些了!比较有趣的是,当地料理还有阶级之分。Com Binh Dan是大众食品,任何餐厅都吃得到;Ngu Thien是皇家膳食,非常昂贵,特别有营养。越南菜我们不陌生,台北有好几家越南馆子,法国巴黎和图卢兹的越南菜也不错,只是不知那些是百姓菜还是“皇帝菜”。
在河内吃的总该是正宗越南菜了吧?大致说来挺讨喜,可用料虽新鲜,做工却不讲究,口味直接,层次单薄,大剌剌的,没有台北越南菜那份受了中菜影响的醇厚。他们引以为傲的“具独创性”的凉拌菜,的确是咸、甜、酸、辣、生、鲜的大集合,只不过每种味道都头角峥嵘、口感突兀。感觉上,他们所谓的食物平衡带点霸王式的摆平,不如中国菜那般水乳交融、不着痕迹。
丁当定来访
来到河内的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步行至著名的风景区剑湖,顺便逛逛附近的市场小街。走着走着,便知台湾同乡所言不虚--果然没什么可逛的!
除了街景少有新鲜之处,老百姓警戒心高、不愿被拍照也是无趣的原因之一。从大人到小孩,见我拿相机对着他们,不是破口大骂,就是满脸不悦地急急走开。这真是我所去过的少数对摄影者极不友善的地方。这让人不禁猜想,是国情特殊呢,还是与战时经历有关?
逛没得逛,照也没得拍,让人不禁开始担心,要是没见着丁当定,在这儿度假还真不知怎么个度法!无聊最让人疲乏,看看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懒洋洋地一边朝旅馆走去,一边计划着下午雇辆车,请司机按照地址到丁当定家里去碰碰运气。
才踏进旅馆大门,柜台小姐就说:“你们刚出门就有位老先生来找,知道你们出去了,还特地去湖边绕了一趟,可是没碰到你们!他说下午2点会再来。”
一定是丁当定!这个消息真是让我们感觉既高兴又抱歉,高兴的是没白跑,抱歉的是让70多岁的老人家来来回回找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吃过午饭,我们不敢乱跑,守在旅馆等待丁当定的到来。等人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坐在旅馆大厅的电视前打发时间,发现越南人喜欢看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的连续剧。十几年前在台湾流行过的港剧配上越南话播出,看得柜台小姐和行李小厮如醉如痴。
一位方头大耳、文质彬彬、戴着眼镜的白发老人出现在饭店门口。我们立刻迎上前去,果然是丁当定!
“Bonjour!”大家一边握手,一边用法文互相问好,一起在大厅沙发上坐下。丁当定的身体和气色都很好,头脑、口齿像年轻人一样清晰,可是对起话来却相当吃力。原因是他法文说得不是很好,内人的法文也不够精,经常会彼此把意思弄错,澄清之后就是一阵笑。就这样一半说一半笑,也有了粗浅的沟通。
一般越南人民几乎没有出国机会,可是丁当定却跑过不少国家,还跟胡志明主席去过中国大陆。三年前他的摄影个展《秋之巴黎》就是一趟法国行的成果。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他,尽管喜欢标榜自己的工人出身,可是言谈之间神态优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官场人物的矜持。
见证革命与国家统一
丁当定1920年出生于工人家庭,1936年加入工会后开始拍照。1939年到1946年担任空中摄影师和新闻摄影记者,并在此期间加入了越南共产党。1948年,年方二十八的他正式成为胡志明的私人摄影师,并一直跟随胡到1965年。从1965年到1985年,他都是“越南摄影艺术协会”的主席。
老先生是个相当谨慎的人,绝不多说一句话,以至于我们的交谈几乎全是一问一答,有时回答比问题还短。最让我们感兴趣的,当然就是胡志明为何会找他去当私人摄影师。原以为这是个可发挥的题目,想不到他的回答依旧是短短的,而且非常官方:“还没认识胡主席之前,我经常拍一些工人和工厂的照片。主席看了我的照片很喜欢,便找我去帮他做事,一做就是十七年。”
只有当我好奇地问:“胡主席对摄影了解吗?”他才卸下防卫,笑了起来:“当然了解,他自己拍的照片也是很不错的!”
初见面,丁当定并没有带作品来,只是礼貌地与我们寒暄。直到我们主动跟他邀稿,他才表示,隔天再专程把作品带过来。
除了一袋似乎很早就放好,贴在硬卡纸上,曾经用来参加比赛或展览的零星照片,他还带来一个装35mm软片的塑胶小圆筒,里面密实地塞着几卷他拍胡志明的代表作复制底片。看来他从来就没机会把自己的作品好好放大过。越南长期物资匮乏,从这件事完全可以感受到。
尽管丁当定在越南摄影界的地位崇高,却从没出过个人摄影集。他拍过的几万张底片全成了国家的财产,自己手上拥有的,只有早期所拍的沙龙照以及少部分关于胡志明的影像复制底片。他很想把自己-生的代表作印成集子,个人却没有能力。所幸越南政府已开始着手整理他的照片,或许这个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有关越战的记录,世人所熟悉的影像多为西方国家记者所摄制。长久以来,大家对越南的认识和了解都是透过西方国家的观点,越南人如何看待这场战争,倒是少有机会关心。如今的越南已打开门户,在国家经济发展有了成绩之后,想必会设法让这段历史的另一面公之于世,其中之一,就是丁当定眼中的胡志明革命,以及南北越的统一。
歌剧院与列宁雕像
由于安步当车,我们在这三天内造访的地方十分有限,逛来逛去都是在剑湖附近打转。剑湖公园有一大堆摄影师帮游客拍照,在绝大部分老百姓还买不起相机的越南,这一行显然是生意兴隆。喜滋滋的他们不知有没有想过,等越南经济好转,傻瓜相机人手一台时,这一行就会没落,甚至绝迹。时代在变,任谁也挡不住!
尽管市景平平,但有一栋建筑却让我们大开眼界,那就是Trangtien街尽头的一座大剧院。搞不懂这家剧院的名字,因为入场券上印的全是罗马拼音的越南文。
我们会毫不考虑地买了入场券,完全是受了一对法国年轻人的影响。那天上午看到这对情侣在剧院前跟一个手握票券的黑瘦男子讨价还价,内人便趋前探问:到底是什么表演让他们兴趣这么大?!得到的回答是传统越南歌舞表演,而且,连黄牛票也都快卖完了!传统越南表演?这个热闹不能不凑,我们兴致勃勃地掏出钞票,也向“黄牛”买了两张。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一路没灯,几乎是摸黑从旅馆走到了剧院,入口处已聚集了不少小贩。从陆续入场的观众打扮看来,可知这是当地的盛会。
光是剧院的门厅,就能让人感觉这个建筑大有来头,看来是法国殖民时期留下来的经典之作。整个内部虽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破落,却仍可让人想象出当年的辉煌。与欧洲一些马蹄形歌剧院相比,绝不逊色!
怎么也没料到,在如此庄严的场所里,看到的演出竟是流行歌曲大杂烩。舞台经过精心布置,活像台湾早期的电视节目“群星会”,红红绿绿的灯光闪来闪去,一会儿放干冰,一会儿吹风扇,看得人眼花缭乱。
歌手的嗓子都还不错,但模样、打扮跟二十年前的港台歌星几乎一模一样。开始几首歌听起来还悦耳,但不懂歌词。接下来的每支曲调都大同小异,让人眼皮越来越重,板凳也好像越来越硬,实在坐不住,只好中途打道回府。如今回想那一夜,歌曲旋律与歌手的争奇斗艳都已模糊,但剧院的慑人空间依旧难忘。
离开那天,我们请出租车司机在去机场的途中开慢一点,好仔细再瞧瞧河内。东张西望,远远就见到一座铜像高耸在空旷的公园中,身形、姿势一看就是列宁。这位共产主义的昔日大英雄,纪念碑或雕像在全世界被拆的拆、熔的熔,也只有在越南这样的国家,依旧把他的铜像竖得高高地让大家瞻仰--只是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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