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马贼”白德富-敌营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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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顾长途跋涉的劳累,背着背包提起那把半路得到的铁锹,立即去兵营查看路径。他不能进兵营大院,无法得知黑盖儿是否还在马厩里。就算是还在那里,也不知拴马的位置变没变。

    他在兵营外走了走,什么也没看见。经验告诉他,不能在镇子里流连,得设法到城外去。城墙修建的时候据说是一丈高,现在看没有那么高,可能是草泥拉合墙根部潮湿腐烂的缘故,顶多也就七八尺。别看白德富个子不高,他跟老盗马贼学艺期间爬高、上树、翻墙都练过,这里的城墙不在话下。趁着黑夜他找个荒凉无人、没有房子的地段,将铁锹和行李包绑在一起,搭在墙头上,随即退后十几步,助跑后一个箭步蹿上去,胳膊挎住墙头,翻身到了墙外。

    他沿着墙根走到马棚处,前边说过马棚是就着城墙搭建的,这一段城墙也是马棚的墙。白德富记准了从前拴着黑盖儿的位置,他估算着来到了黑盖儿的槽头位置。天黑,墙外蒿草树木并不能干扰他这个盗马贼的判断。他打了声唿哨,叫了声:“黑盖儿!”伏在墙上聆听。他分明听到了马蹄的踏动声,马笼头挣得拴马杆子“吱吱嘎嘎”响,还有黑盖儿鼻息发出的声音。是黑盖儿,这就是黑盖儿。从冬天到夏天,它就拴在这里,肯定它有出征,可它出征回来依旧拴在这里。老天爷有眼,给他保留着机会。

    今夜暂不能动手,白德富决定离开这里。他太累了,想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他走上城土路,到了野外。路两旁都是茂密的庄稼地。夜色迷离,苞米叶子被夏夜的和风揉搓得沙沙地响,像是有人在交谈着什么。这里距离城墙不远,他跨过路边的排水沟,进入苞米地,走出不远处发现高棵的苞米没有了,前边是苞米地中间的一片瓜园。还没到瓜熟的季节,没有瓜香,但瓜秧和生瓜蛋儿还是与青草气味有别,是一种夹杂着清香的苦味。瓜地里有一座小窝棚,是最近支巴起来的,没有住人,什么设备都没有,地面潮湿。

    他小时候跟他爹也睡过瓜窝棚,此时唤起了他童年的记忆,像回到了家。他知道,这个季节瓜园主人不担心有人偷瓜,不会来到瓜地。他要趁主人不在好好睡上一觉。他打开小行李包,先把狍子皮铺在地上,然后躺上去。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他一翻身爬起来,连说:“坏了,坏了!”

    他的计划是后半夜起来去马圈墙外挖洞,天亮前把黑盖儿牵出来。由于昨天走了差不多一百来里路,夏夜又短,一闭眼睛天上的星星就都偷着跑光了。

    白德富下决心要在今天把黑盖儿偷出来。他将步枪和小行李卷塞进路边的柴禾码子里,提着铁锹就去罗全镇大墙外昨天看好的地方。整个罗全镇除了东西两座城门直通大路,四周都是荒草野棵子和茂密的庄稼地。接近城墙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还有一些不高的榆树、柳树。天时还早,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名叫烙铁背儿的小鸟在树趟子里喳喳地叫。白德富几步就越过了土路,隐身进了树趟子,城墙沟子挺深,但水不深也不宽,一步就迈过去了。过了沟子就到了墙根。他不能挖墙,墙上出现窟窿,墙里墙外谁都看得见。他遵照师傅的教导在墙下挖坑。黑土地下面二尺深是黄土,松软好挖,他把挖出的土撒进杂草树棵子里,很快就挖够了深度。他开始向墙内掏着挖。不大工夫就掏空了墙根。现在,事实上他已经进入了兵营的马棚里,只是头上悬空着泥土。他格外小心,一点儿一点儿地铲土,避免大量的泥土一下子塌落下来把自己埋住。他根据铲下来的黑土判断上边的土层已足够薄,便拿铁锹轻轻地铲,直到铲漏了,看见上面马厩的秫秸棚顶,才喘了口气,将铲下来的土打扫到墙外去。接着,他更加小心,把头上的土铲下来。头上的洞口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他暗暗叨念:“师父保佑,老椴树保佑,我这是来取回我自己的马,理直气壮,并不是盗窃。可千万别进来人啊!”

    他这样叨念,是在给自己壮胆,打气。就在白德富掏开墙下的地洞,已经探出头正要进入马棚的一刹那,从马厩敞开的门外进来一个人。墙根地道扑面而来冲入一股夏日清晨的风,使进来的人很容易地发现了墙根下面出现一个洞。他是伪军雇用的老马倌儿。他登时大惊失色,丢了魂儿似的大喊大叫。

    伪军刚刚起床,正在洗脸刷牙。老马倌儿的喊叫惊动了丘八们,不少人拥进了马棚,司务长也跑来了。大墙外有几个起早的农民也过来了。墙里墙外人们议论纷纷。

    司务长说:“这他妈的是什么人干的,想干什么?”

    一个当兵的说:“是来偷咱们的战马吧?”

    另一个伪军说:“这是个拙不拉贼,不在墙上挖洞,费劲巴拉地掏地道。”

    司务长说:“不是来偷马的,马怎么能从坑里出去啊?”

    墙外也有老乡蹲下身子往墙里看,说:“哪有挖坑的盗马贼,没听说过。”

    司务长把就近的黑盖儿牵过来,叫它下坑里去,想试试马能不能出去。那马往一旁躲闪,不肯下去。司务长说:“看啊,我说不是来偷马的,牵不出去。”

    这时围在墙外的人里有个小伙子走上前来,猫腰探头说:“这马能牵出来!”

    司务长不相信,一瞪眼睛:“你怎么牵?”

    小伙子说:“让我试试。”

    司务长说:“你进来牵吧!”

    小伙子跳下土坑,伸出手说:“请你把缰绳递给我。”

    司务长毫无警觉,把黑盖儿的缰绳递了过去。

    白德富接过缰绳,打了一声唿哨,大喊:“黑盖儿,出来。”

    让墙内的伪军和墙外的老乡们大吃一惊的是,这匹马一双前腿迈进坑里,“扑噔”跪了下去,头部伸出,塌下腰,后腿也下了坑。小伙子扽了扽缰绳,又叫了声:“黑盖儿!”

    一匹高大的战马转眼之间爬出了墙外。

    白德富向墙内扬了扬手说:“司务长,再见啦!”

    他将马牵过水沟,飞身上马,跑上村路。到路边的柴禾码子那儿,他没下马就俯身抓起了背包和步枪。

    路旁的田间小道上,伪军连长与一个马弁正在遛马。这位连长有个习惯,早晨起来就招呼马弁跟他出去遛马,见着什么打什么,冬天打狍子,夏天打野鸭子。听见军营里有人喊叫,他看见从大路上跑过来一匹马,骑马的人身手不凡,马上没有鞍子,他骑着光身子马从地上拿东西没有落马,足见不是个等闲之辈。连长命令马弁:“快上马,截住他。”

    马弁腾身上马,从小道赶上大路。连长大喊:“他有枪,笨蛋,快掏枪!”

    连长的话还没落音,枪响了。马弁一低头从马身上栽了下去。

    白德富跳下马,先从马弁身上扒下一对连体牛皮子弹盒,抓过匣子枪,抬手给了小道上的伪连长一枪。连长胳膊中弹,倒在庄稼棵子里不敢起来。白德富解下伪军的马鞍子,熟练地鞴在黑盖儿身上,跳上马背,催马向通往山区的大路跑下去了。

    镇里的伪军们从城门那边骑马跑过来时,一切都晚了,抢走黑盖儿的人已无影无踪。连长左手抱着右胳膊,大骂伪军是一群笨蛋,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伪军们把已咽气的马弁抬了回去。

    白德富骑着黑盖儿走进密林,别提心里有多么高兴了。他想起来了那个卖猪的老爷子,这里离那个小屯不远,真应该去看看那位热心善良的老人家。可是,他不能去,害怕给老人一家带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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