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
让我怎样感谢你,当我走向你的时候,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你却给了我银色的世界。
乔·拉雷毕来自中西部槲树参天的平原,浑身散发着绘画艺术的天才。他还只六岁的时候就画了一幅镇上抽水机的风景,抽水机旁边画了一个匆匆走过去的、有声望的居民。这件作品给配上架子,挂在药房的橱窗里,挨着一只留有几排参差不齐的玉米的穗轴。二十岁的时候,他背井离乡到了纽约,束着一条飘垂的领带,带着一个更为飘垂的荷包。
德丽雅·加鲁塞斯生长在南方一个松林小村里,她把六音阶之类的玩意儿搞得那样出色,以致她的亲戚们给她凑了一笔数目很小的款子,让她到北方去“深造”。他们没有看到她成为音乐家,那就是我们要讲的故事。
乔和德丽雅在一个画室里见了面,那儿有许多研究美术和音乐的人经常聚会,讨论明暗对照法、瓦格纳、音乐、伦勃朗的作品、绘画、瓦尔特杜弗、糊墙纸、肖邦、奥朗。
乔和德丽雅互相一见倾心,短期内就结了婚。
拉雷毕夫妇租了一层公寓,开始组织家庭。那是一个寂静的地方,单调得像是钢琴键盘左端的A高半音。可是他们很幸福;因为他们有了各自的艺术,又有了对方。我对有钱的年轻人的劝告是,为了争取和你的艺术以及你的德丽雅住在公寓里的权利,赶快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卖掉,施舍给穷苦的看门人吧。
公寓生活是唯一真正的快乐,住公寓的人一定都赞成我的论断。家庭只要幸福,房间小又何妨——让梳妆台坍下来作为弹子桌;让火炉架改作练习划船的机器;让写字桌充当临时的卧榻,洗脸架充当竖式钢琴;如果可能的话,让四堵墙壁挤拢来,你和你的德丽雅仍旧在里面。可是假若家庭不幸福,随它怎么宽敞——你从金门进去,把帽子挂在哈得拉斯,把披肩挂在合恩角,然后穿过拉布拉多出去,到头还是枉然。
乔在伟大的马杰斯脱那儿学画——各位都知道他的声望。他收费高昂;课程轻松——他的高昂轻松给他带来了声望。德丽雅在罗森斯托克那儿学习,各位也知道他是一个出名的专跟钢琴键盘找麻烦的家伙。
只要他们的钱没用完,他们的生活是非常幸福的。谁都是这样——算了吧,我不愿意说愤世嫉俗的话。他们的目标非常清楚明确。乔很快就能有画问世,那些鬓须稀朗而钱袋厚实的老先生,就要争先恐后地挤到他的画室里来抢购他的作品。德丽雅要把音乐搞好,然后对它满不在乎,如果她看到音乐厅里的位置和包厢不满座的话,她可以推托喉痛,拒绝登台,在专用的餐室里吃龙虾。
但是依我说,最美满的还是那小公寓里的家庭生活:学习了一天之后的情话絮语;舒适的晚饭和新鲜、清淡的早餐;关于志向的交谈——他们不但关心自己的,也关心对方的志向,否则就没有意义了——互助和灵感;还有——恕我直率——晚上十一点钟吃的菜裹肉片和奶酪三明治。
可是没多久,艺术动摇了。即使没有人去摇动它,有时它自己也会动摇的。俗语说得好,坐吃山空,应该付给马杰斯脱和罗森斯托克两位先生的学费也没着落了。当你爱好你的艺术时,就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难以忍受的。于是,德丽雅说,她得教授音乐,以免断炊。
她在外面奔走了两三天,兜揽学生。一天晚上,她兴高采烈地回家来。
“乔,亲爱的,”她快活地说,“我有一个学生啦。哟,那家人可真好。一位将军——爱·皮·品克奈将军的小姐,住在第七十一街。多么漂亮的房子,乔——你该看看那扇大门!我想就是你所说的拜占庭式。还有屋子里面!喔,乔,我从没见过那样豪华的摆设。
“我的学生是他的女儿克蕾门蒂娜。我见了她就喜欢极啦。她是个柔弱的小东西——老是穿白的;态度又多么朴实可爱!她只有十八岁。我一星期教三次课;你想想看,乔!每课五块钱。数目固然不大,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等我再找到两三个学生,我又可以到罗森斯托克先生那儿去学习了。现在,别皱眉头啦,亲爱的,让我们好好吃一顿晚饭吧。”
“你倒不错,德丽,”乔说,一面用斧子和切肉刀在开一听青豆,“可是我怎么办呢?你认为我能让你忙着挣钱,我自己却在艺术的领域里追逐吗?我以般范纽都·切利尼的骨头赌咒,绝不能够!我想我可以卖卖报纸,搬石子铺马路,多少也挣一两块钱回来。”
德丽雅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
“乔,亲爱的,你真傻。你一定得坚持学习。我并不是放弃了音乐去干别的事情。我一面教授,一面也能学一些。我永远跟我的音乐在一起。何况我们一星期有十五钱,可以过得像百万富翁那般快乐。你绝不要打算脱离马杰斯脱先生。”
“好吧,”乔说,一面去拿那只贝壳形的蓝菜碟,“可是我不愿意让你去教课,那不是艺术。你这样牺牲真了不起,真叫人佩服。”
“当你爱好你的艺术时,就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难以忍受的。”德丽雅说。
“我在公园里画的那张素描,马杰斯脱说上面的天空很好。”乔说。“丁克尔答应我在他的橱窗里挂上两张。如果碰上一个合适的有钱的傻瓜,可能卖掉一张。”
“我相信一定卖得掉的,”德丽雅亲切地说,“现在让我们先来感谢品克奈将军和这烤羊肉吧。”
下一个星期,拉雷毕夫妇每天一早就吃早饭。乔很起劲地要到中央公园里去在晨光下画几张速写,七点钟的时候,德丽雅给了他早饭、拥抱、赞美、接吻之后,把他送出门。艺术是个迷人的情妇。他回家时,多半已是晚上七点钟了。
周末,愉快自豪可是疲惫不堪的德丽雅,得意扬扬地掏出三张五块钱的钞票,扔在那八尺宽十尺长的公寓客厅里的桌子上。
“有时候,”她有些厌倦地说,“克蕾门蒂娜真叫我费劲。我想她大概练习得不充分,我得反复地教她。而且她老是浑身穿白,也叫人觉得单调。不过品克奈将军倒是一个顶可爱的老头儿!我希望你能认识他,乔,我和克蕾门蒂娜练钢琴的时候,他偶尔走进来——他是个鳏夫,你知道——站在那儿捋他的白胡子。‘十六分音符和三十二分音符教得怎么样啦?’他老是这样问道。
“我希望你能看到客厅里的护壁板,乔!还有那些阿斯特拉罕的呢门帘。克蕾门蒂娜老是有点咳嗽。我希望她的身体比她的外表强健些。喔,我实在越来越喜欢她了,她多么温柔,多么有教养。品克奈将军的弟弟一度做过驻波利维亚的公使。”
接着,乔带着基度山伯爵的神气,掏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一张两元和一张一元的钞票——全是合法的纸币——把它们放在德丽雅挣来的钱旁边。
“那幅方尖碑的水彩画卖给了一个从庇奥利亚来的人。”他郑重其事地宣布说。
“别跟我开玩笑啦,”德丽雅说——“不会是从庇奥利亚来的吧!”
“确实是那儿来的。我希望你能见到他,德丽。一个胖子,围着羊毛围巾,嘴里有一根翮管牙签。他在丁克尔的橱窗里看到了那幅画,起先还以为是座风车呢。他倒很气派,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它买下了。他另外预定了一幅——勒加黄那货运车站的油画——准备带回家去。我的画,加上你的音乐课!呵,我想艺术还是有前途的。”
“你坚持下去,真使我高兴,”德丽雅热切地说。“你一定会成功的,亲爱的。三十三块钱!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多可以花的钱。今晚我们买牡蛎吃。”
“加上炸嫩牛排和香菌,”乔说,“肉叉在哪儿?”
下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乔先回家。他把他的十八块钱摊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把手上许多似乎是黑色颜料的东西洗掉。
半个钟头以后,德丽雅来了,她的右手用绷带包成一团,简直不像样了。
“这是怎么搞的?”乔照例地招呼了之后,问道。德丽雅笑了,可是笑得并不十分快活。
“克蕾门蒂娜,”她解释说,“上了课之后一定要吃奶酪面包。她真是个古怪姑娘,下午五点钟还要吃奶酪面包。将军也在场,你该看看他奔去拿烘锅的样子,乔,好像家里没有佣人似的,我知道克蕾门蒂娜身体不好,神经多么过敏。她浇奶酪的时候泼翻了许多,滚烫的,溅在手腕上。痛得要命,乔。那可爱的姑娘难过极了!还有品克奈将军!——乔,那老头儿差点要发狂了。他冲下楼去叫人——他们说是烧炉子的或是地下室里的什么人——到药房里去买一些油和别的东西来,替我包扎。现在倒不十分痛了。”
“这是什么?”乔轻轻地握住那只手,扯扯绷带下面的几根白线,问道。
“那是涂了油的软纱。”德丽雅说,“喔,乔,你又卖掉了一幅素描吗?”她看到了桌子上的钱。
“可不是吗?”乔说,“只消问问那个从庇奥利亚来的人。他今天把他要的车站图取去了,他没有确定,可能还要一幅公园的景致和一幅哈得逊河的风景。你今天下午什么时候烫痛手的,德丽?”
“大概是五点钟,”德丽雅可怜巴巴地说。“熨斗——我是说奶酪,大概在那个时候烧好。你真该看到品克奈将军,乔,他——”
“先坐一会儿吧,德丽,”乔说,他把她拉到卧榻上,在她身边坐下,用胳臂围住了她的肩膀。
“这两个星期来,你到底在干什么。德丽?”他问道。
她带着充满了爱情和固执的眼色熬了一两分钟,含含混混地说着品克奈将军,但终于垂下头,一边哭,一边说出实话来了。
“我找不到学生,”她供认说,“我又不忍眼看你放弃你的课程,所以在第二十四街那家大洗衣作里找了一个烫衬衣的活儿。我以为我把品克奈将军和克蕾门蒂娜两个人编造得很好呢,可不是吗,乔?今天下午,洗衣作里一个姑娘的热熨斗烫了我的手,我一路上就编出那个烘奶酪的故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乔?如果我不去做工,你也许不可能把你的画卖给那个庇奥利亚来的人。”
“他不是从庇奥利亚来的。”乔慢吞吞地说。
“他打哪儿来都一样。你真行,乔——吻我吧,乔——你怎么会疑心我不在教克蕾门蒂娜的音乐课呢?”
“到今晚为止,我始终没有起疑。”乔说,“本来今晚也不会起疑的,可是今天下午,我把机器间的油和废纱头送给楼上一个给熨斗烫了手的姑娘。两星期来,我就在那家洗衣作的炉子房烧火。”
“那你并没有——”
“我的庇奥利亚来的主顾,”乔说,“和品克奈将军都是同一艺术的产物——只是你不会管那门艺术叫做绘画或音乐罢了。”
他们两个都笑了,乔开口说:“当你爱好你的艺术时,就觉得没有什么牺牲是——”可是德丽雅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说下去啦,”她说——“只消说当你爱的时候。”
爱语小札:
爱是一种爱和被爱着的感觉,思念时的心动、相见时的心跳、离别与伤害时的心痛;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一种不求回报而心甘情愿的付出;一种渴望得到尊重、关怀、理解与包容的情愫;一种心灵的默契;一种为爱人的幸福努力去打造一片天空;一种相依为命和善待彼此的过程。“只消说当你爱的时候”,你愿意为对方放弃所有,只为能够实现对方的梦想。
42 瞬间——【苏联】尤里·邦达列夫
紧紧地她偎着他,说道:“天啊,青春消逝得有多快……我们可曾相爱还是从未有过爱情,这一切怎么能忘记呢?从咱俩初次相见至今有多少年了——是过了一小时,还是过了一辈子?”
灯熄了,窗外一片漆黑,大街上那低沉的嘈杂声正在渐渐地平静下来。闹钟在柔和的夜色中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钟已上弦,闹钟拨到了早晨六点半(这些他都知道),一切依然如故。
眼前的黑暗必将被明日的晨曦所代替,跟平日一样,起床、洗脸、做操、吃早饭、上班工作……
突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脱离人的意识而日夜运转的时间车轮停止了转动,他仿佛飘飘忽忽地离开了家门,滑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那儿既无白昼,也无夜晚,更无光亮,一切都无须记忆。他觉得自己已变成了一个失去躯体的影子,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身人,没有身长和外形,没有过去和现在,没有经历、欲望、夙愿、恐惧,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年。
刹那间他的一生被浓缩了,结束了。
他不能追忆流逝的岁月、发生的往事、实现的愿望,不能回溯青春、爱情、生儿育女以及体魄健壮带来的欢乐(过去的日子突然烟消云散,无踪无影),他不能憧憬未来——一粒在浩瀚的宇宙中孤零零的、注定要消失在黑暗的空间沙土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呢?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粒沙土的瞬间,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在他心衰力竭的刹那间的感觉。由于他领会并且体验了老年和孤寂向他启开大门时的痛苦,一股难以忍受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怜悯自己,怜悯这个他深深爱恋的女人。他们朝夕相处,分享人生的悲欢,没有她,他不可能设想自己将如何生活。他想到,妻子一向沉着稳重,居然也叹息光阴似箭,看来失去的一切不仅仅是与他一人有关。
他用冰冷的嘴唇亲吻了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晚安,亲爱的。”
他闭眼躺着,轻声地呼吸着,他感到可怕。那通向暮年深渊的大门敞开的一瞬间,他想起了死亡来临的时刻——而他的失去对青春记忆的灵魂也就将无家可归,漂泊他乡。
爱语小札:
人生一世,不过是一粒沙土的瞬间,很多人并不能看透这一点,总是在自己设置的名利旋涡里打转,有的人却是在这一瞬间寻找并且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好。然而,名利圈能得到的也只是短暂的满足,人天生是孤独的,所以我们要寻找爱情。真正的爱情则是一辈子的携手共进,真正能够陪着你到老到最后一刻的也是爱情。因而,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里,我们应该去找寻和珍惜的正是你的爱人。只有这样,瞬间才能成为永恒。
43 爱在人生中的地位——【英国】罗素
很奇怪,大多数社会对爱通行的态度是两方面的:一方面,爱是诗歌、小说、戏剧的主要题旨;另一方面,它又为大多数态度认真的社会学家所完全忽视,他们认为对于经济或政治改良计划来说,爱不是必须的。我个人认为这种态度是不正确的。我把爱视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之一,任何制度,只要它不必要地干涉爱的自由发展,我就认为它是坏的制度。
当爱这个字用得适当的时候,它并不一定指两性间的关系。爱是含有充分的情感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不单是身体上的,而且是心理上的。爱可以达到任何热烈的程度。像崔斯坦与易沙德这一戏剧里所表现出的那种情绪,是与无数男女的经验相符合的。要将爱的情绪艺术地表达出来,这种能力是不多见的,但是爱这种情感本身,至少在欧洲是很多的。在有些社会里,爱的情绪要比其他社会更普遍些,我想这并不是因为各处人民性情两样,而是因为各地的制度和风俗不同的缘故。在中国,爱的情感很少见,并且在中国历史上,爱仿佛成了那些受不良妃子蛊惑的昏君的一种标志:中国传统文化反对一切强烈的情绪,认为一个男子无论在什么情形之下都应该保持理性的主权。
这一点类似于欧洲18世纪的早期。我们经历过浪漫主义运动,法国革命和欧洲大战,因而感悟到人生理智的部分并不如英国安皇后在位时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占主导地位。而且理性在创造心理分析学说的同时,就已经背叛了它的本职。现代生活中有三大理智之外的活动,即宗教、战争和爱情;三者都是理智之外的,但爱情并不是反理智的,换言之,即一个有理性的人能够合理地享受爱情的存在。然而,现代世界里宗教和爱情之间存在着一种敌对。我不以为这种敌对是不可避免的,它是由于基督教和其他宗教不同:基督教是根深蒂固地建立在禁欲主义基础之上的,只是因为这个事实,宗教和爱情才有一种敌对关系。
然而在现代世界里,爱情还有一个比宗教更为危险的敌人,那就是人们工作和经济上的成功原则。一般都主张——尤其在美国——一个人不应该让爱情妨碍他的事业,假如他为爱情而牺牲事业,那他就是一个傻子。但是此事和一切的人事一样,需要一种平衡。为爱情而牺牲了整个的事业,虽然有时也许是一种悲壮之举,然而总的来说是愚蠢的;为事业而完全牺牲爱情,同样也是愚蠢的,而且丝毫没有悲剧意义上的英雄气概。但是在一个人尽争利的社会里,这种事还是会发生,而且不可避免地要发生。
我们试注意一下今日一个典型商人的生活,尤其是美国的:从他成人的最初时候起,所有他的最优秀的思想,所有他的最旺盛的精力,都通通用在发财的事务上,其余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消遣罢了。他年轻的时候不时以嫖娼狎妓来满足肉体上的需要,不久他结婚了,但是他的兴趣完全和他太太的兴趣不同,他从未曾和她真正亲密过。他每天又晚又倦地由公事房回来,第二天早上在他太太未醒之前就起来了。礼拜天呢,他会去打高尔夫球,因为他需要运动以保持健康的身体来为继续赚钱而奋斗。
在他看来,他太太的兴趣大部分是属于女人的,他虽然赞成却不想去分享。他既没有时间谈婚内的爱情,也没有工夫搞婚外恋情,不过当他因公外出的时候,也可能偶尔去寻花问柳。他的太太在性方面对他多半是冷淡的,这是用不着奇怪的,因为他从来就没工夫去向她求爱。在下意识里他是感到不满足的,但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把不满大部分排遣在他的工作中,有时也排遣在其他不甚合意的方法中,如参观拳击比赛或惩治激进党人之类,以此获得一种淫虐狂的快乐。他的太太和他一样不满足,她通过消磨岁月于次等文化之中找到一个出路,她还通过磨难那班生活自由的人以维持自己的德行。
这样一来,夫妻双方在性生活上的不满就转而变成憎恶戴着公德心和崇高道德标准的假面具的人类。这种不幸事情的发生,主要是因为我们对性的需要这一观念的错误理解。圣保罗主张,我们之所以需要结婚,只是因为有机会做爱的缘故,这个观点曾一致地受到了基督教道德家们的鼓励。这些道德先生们因为厌恶性的缘故,遂对性中优美的方面都蒙蔽不见;结果,幼时受了他们这种教育的人们,活了一世,竟对自己最优良的潜能都不认识。爱情绝不只是性交的愿望,爱情是逃避寂寞的主要方法,这种寂寞使大多数男人和女人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上感受着痛苦。
大多数人对于冷淡的人世和人类可以达到的残酷程度,都怀有一种深沉的恐惧之心。因而他们都渴求人之情爱,而这种渴求的心理又常常被男人的粗暴、鄙陋或鲁莽的态度以及妇女的喋喋不休所埋没掉了。只要男女彼此有热烈的情爱,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爱情可以把自我的坚壁攻破,产生出一个合二为一的新生命。大自然造人,并不是叫他们各自孤立着的,因为除了凭借异性的帮助,人就不能完成生物学上的目的;并且文明人若没有爱情,就不能充分满足他们性的本能。
倘若一个人的整个生命——肉体的和精神的——不一致地参加性的关系,性的本能是不能完全满足的。那些从未曾经历过相互愉悦的爱情中沉酣的亲密和真挚的情谊的人,实在是失去了生命所能给予的最美好的东西,他们会无意识地——倘若不是有意识地,感到了这种损失;结果,他们因为失望的心理,每每发生嫉妒、欺压与残酷的行为。给热烈的爱情一个适当的地位,于是成为社会学家应该关注的一个问题。因为假如人们失掉了这种经验,他们的发展就不能达到充分的高度,对其余的人们就不能发生一种仁爱的热情;而要是没有这种热情的话,他们的社会活动一定会是有害的。
大多数的人,只要具备适当的条件,在他们生命中的某个时期里,会发生热烈的恋爱。但是没有经验的人很难把热烈的爱情和一时的诱惑区分清楚,尤其是大家闺阁中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她们领受过父母师长这样的教育:要是一个女子不爱一个男子,她是不会和他接吻的。这样的女子对于上述的区别,尤其难以清晰了解。假如我们希望一个女子到结婚的时候仍是处女,那么她平常受的教育和得的经验会使她很容易坠入别人临时设置的性诱惑的圈套里;要是一个有性经验的妇人,则很容易把这种诱惑和真正的爱情分开。这无疑是造成不幸婚姻的一个常见的原因。即使是彼此都有爱情的时候,只要一方或另一方觉得爱情是罪恶的话,他们的爱情也是会受到伤害的。这种心理也许是很有根据的。譬如巴涅尔的通好无疑是犯罪,因为他这样一来使爱尔兰希望的实现延迟了好些年。纵使罪过的心理是没有理由的,爱情也一样会受损坏。倘若爱情要产出它所能达到的一切好处,它必须是自由的、慷慨的、不受拘束的、倾心尽力的。
习俗的教育觉得爱情中有罪恶的成分,这种心理在下意识中不但女人有,男人也有;不但拘泥礼教的人有,自命思想解放的人也有。这种态度的影响很多。它常常使男子做爱的时候是兽性的、笨拙的,并且不会体贴和同情,因为他们不能够温文尔雅地把他们的爱情表达出来,以确定女人的感情。性的最后一幕应该渐渐地推进,这样才能使女人感到快乐,对于这里面的价值,他们也不是十分明了。事实上,他们每每不知道妇人也应该有快乐的经验;假如她不能感到快乐,那就是她的情人的过失。
受过习俗教育的妇女常常有一种冷淡的骄态,她们在身体方面非常矜持,不愿意轻易让人亲近。手段高妙的求爱者或者能征服这类怯懦行为而达到目的;但假如他以女子的谨小慎微为贞操的表示,欣赏并且夸奖这类行为,则他多半不能成功,结果就是婚后多年夫妻的关系仍然是勉强的,多少有些形式的成分。在我们祖父那代人的时候,做丈夫的从来不希望看见他们妻子的裸体,而他们的妻子若听到这样的提议,也会为之惊恐。这种态度在今天比我们所想象的还要普遍些,即使在那些不受这类束缚、思想比较进步的人当中,许多旧习惯的约束仍然是免不了的。
现代社会里关于爱情的充分发展,还有一个心理上的障碍,那就是许多人害怕不能保持他们的个性。这是一种愚蠢的恐惧心理,然而又是比较现代化的恐惧。个体本身并不是一个目的,它必须和外面的世界发生多种的接触。既然要和世界发生接触,那它肯定不能保持孤零独立。一个在玻璃箱子里藏着的个体会萎谢,而一个在与人类接触中自由发展的个体则会变得更加充实。爱情、子女与工作是繁荣个人与世界上其余的人发生接触的源泉。在时间上,三者之中,以爱情为最先。并且男女的爱情对于父母子女之爱是很必须的,因为小孩子容易模仿父母双方的特征;假若父母彼此不相爱恋,当双方的特征在孩子身上表现出来的时候,各人就只欣赏自己的特征,对于对方的特征总觉得苦恼。
工作不见得总是能使人与外界作有益的接触,工作能否发生这种效力,要看我们用什么样的精神去工作;以金钱为唯一动机的工作,不会有这种效用;唯有体现某类奉献的工作,或是对于人的,或是对于事的,或是对于某个理想的,才会有这种价值。爱情若只是占有性的,它本身就没有任何价值,它与目的只在于金钱的工作是一样的。要想爱情发生刚才所说的那种价值,我们的心中必须敬重爱人的人格,如我们对待自己一样,并且我们需要知道对方的情感和愿望,犹如是自己的一般。换言之,我们不单要有意地,而且要出自天性地把我们自己的情感扩而充之,以包涵对方在内。部分源于基督新教、部分源于浪漫主义运动的愚蠢的个性崇拜,兼之以我们的竞争好胜的社会,遂使上述那种爱情是很难得了。
现代思想解放的人们使适才说的那种真正的爱情遭受着一种新的危险。当人们在每个甚为微小的冲动下就倾向于性交而不再有任何道德上的防范时,他们会养成一种习惯,把性和真挚的情绪割裂开来,并把它和爱情割裂开来。他们甚至会把性交和厌恶的情感混为一谈。关于这一点,阿尔都斯·赫肯黎的小说上有极好的例子。他小说中的人物和圣保罗一样,以为性交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发泄;性交所能联结的那种更高的价值,他们似乎都不知道。
从这样的态度到禁欲主义的复兴,中间只隔一步罢了。爱情有它自己理想的模式和它本身道德上的标准,这些理想和标准给两件事弄得糊涂了,一是基督教的说教,一是在现在许多青年中对一切性道德不分青红皂白的反抗。离开爱情的性交不能使我们的本能有深刻的满足。我并不是说,离开爱情的性交应该永不发生,因为要保证它不发生,我们就不得不设计一套很严格的障碍,这将使爱情也不容易发生。我所说的是,离开爱情的性交没有什么价值,最多只能视作为爱情而做的一种实验而已。
所以,爱情在人生中需有一个被承认的地位的要求,在我们看起来的确很重大;但是爱情是一种不听支配的力量,倘若任它自由,它就会跳出法律和习俗的范围之外。只要不牵涉到小孩的问题,这也许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一有了小孩,情势就不同了,爱情就不复是自管自的了,而是为了种族生物学上的用处服务。我们应该有一种与儿童有关系的社会伦理道德,遇有冲突的时候,这种道德就可遏止热烈爱情的要求。不过,一个聪明的伦理会减少这种冲突到极小的限度,这不单因为爱情本身是美好的,而且,假如父母彼此相爱,对他们的子女也是有益的。聪明的性伦理的主要目的之一,即在孩子幸福的范围之内,极力减少干涉爱情的东西。但是这个问题要等我们研究过家庭问题之后才能探讨。
爱语小札:
对于大部分女性来说,爱情是生命的主题;对于男性,因为种种的社会责任以及传统观念,爱情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或许相对较低。这也有了人们说的,女人追求的总是一些很虚幻的东西,爱人的一句温暖的话,一个眼神在她们眼中都是一首动人的爱情小曲。而男性的社会属性,使他们更加关注于事业。
正如文中所说:“爱情是属于理智之外的,但是又不是反理智的;一个有理性的人能够合理地享受爱情的存在。”因而,不用刻意地唯爱至上,也不用去理会所谓的爱情祸水理论。爱应当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物之一。
44 结婚——王了一
婚姻,似乎是社会秩序赖以维持的一个要素。从古至今,社会的改革主义层出不穷,但却很少人主张废除婚姻。民国初年,共产主义刚传入中国的时候,有人说共产主义是主张“公妻”的。后来这话显然被证明是不确的,因为共产主义的老家苏联至今没有听说要实行“公妻”。假定千百年后,真的有某一国家或某一些国家废除了婚姻制度,我们虽不敢说一定因此引起社会的骚动不宁,至少,这世界一定会完全改观,无论道德方面、法律方面,乃至于政治方面,都得另起炉灶才行。
由此看来,人类恐怕是必须结婚的了。无论是摆几百桌的喜酒,或简单地登一个广告,总之是必须把一男一女确定了他们的夫妻关系。男的必须承认女的是他的太太,女的必须承认男的是她的先生。他们有同居的义务,甚至有共同生孩子、共同教养孩子的义务。尽管有人说结婚是恋爱的坟墓,却有无数的人甘心往坟墓里钻。因为这种坟墓乃是社会秩序之所寄托,也就是人类必经的历程啊。
摆几百桌喜酒,或登一个结婚启事,实际上都和婚姻没有必然的关系;但也不值得反对,因为那些都不失为点缀品。结婚的时候,如果有钱而大吃一顿,邀请亲戚朋友热闹一番,更是未可厚非。在这国难最严重的时期,难免遭受社会的批评和指摘;若在平时,则是心安理得的事了。我们并不讨厌这些;我们讨厌的对象却是别有所在。
结婚往往举行仪式,仪式越隆重,往往越是为人所称扬。但是,除了当事人一本正经地在那里扮演之外(天晓得!也有些当事人自己并不一本正经地扮演),观礼的人们谁不是怀着一种看戏的心理?这上头有旧戏,有新戏,旧戏是锣鼓花轿,洞房花烛;新戏是奏乐唱礼,披纱带花。旧戏是我们的国粹,总算不失为纯粹的完整的一套,假使用另一种眼光去看,也还颇有可观。至于新戏呢,演得好的固然不少,可是演得不像样的更多。
这也难怪,我们并不耐烦多花一些时间来一个“预演”,更不能像话剧一样,费去一两个月的工夫去“排演”,反正做个样子就算了,谁敢说仪式马虎一点儿就不能算为结婚呢?不过,有些婚礼也实在不大有趣,新郎和新妇太严肃了,严肃到了把面孔拉得一尺来长,甚至于带一点儿“哭丧”神气。这种神气,直到拍照时还没有解除。有些人认为一鞠躬不够隆重,于是应该一鞠躬的都改为三鞠躬。更有一种家庭,新妇入门后还要对尊亲属补行磕头。这种新旧合璧的地方真是不胜枚举。譬如主婚人带着礼帽行礼,这竟像是前清戴顶子的习惯的残留。
前一些时候,我到某大旅馆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正巧楼下也有人结婚。我们在楼上倚着栏杆看楼下的一场热闹,大家都笑弯了腰,笑痛了肚子,新郎和新娘的土气姑且不谈,只那一个中年妇人(大约是新郎的岳母或新妇的婆婆)把一束鲜花倒拿着,像倒吊一只死鸡,就很够瞧的了。司仪的人不知是几钱雇来的,唱礼倒也十分流利,只是声音响亮得像喊口令,而那些口令又是一口气喊下去,快得像豁拳。于是新郎和新妇在五分钟内鞠了几十个躬。证婚人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字纸,口中念念有词,大约算是“致词”了。一会儿大礼告成。我想,如果把它当做一幕滑稽戏来看,未尝不很有趣。至于我那朋友的婚礼,滑稽不够滑稽,隆重不够隆重,倒反是索然无味呢。
虽没有人主张废除婚姻,但是我希望有人主张改良婚礼,少做一些把戏,多做一些率性的热闹的事情。
爱语小札:
结婚,是个古老的话题,也是个永不过时的话题。在旧社会,结婚的烦琐礼节多到让人惊叹,拨开浮云见实质,不过是个形式罢了。现在社会比较开明了,领个证就算是结婚了,但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那就是房子。女方要求男方结婚要有房子乃是现实所迫,可是,高昂的房价让很多人望房兴叹,因此产生的悲剧故事实在不胜枚举。几十年前,有人主张改良婚礼,摒弃浮夸之风;现在,对于青年男女,比较理性的劝诫应当是理性看待幸福与房子、爱情与房子、人生与房子了。
45 我对于恋爱的主张——庐隐
在我过去的作品上,有人称我为描写男女恋爱专家——这种头衔我虽受之有愧,然而也不想推辞,本来世界上最大的问题,也不过男女的恋爱而已,希腊大诗人荷马所歌咏的长诗《依利德》,也是以恋爱为背景。拿破仑一世英雄,他不能免掉恋爱。楚霸王纵横于千军万马中,忘不了虞姬。他如周瑜孙权,在他们那慷慨激昂的事业史上,也点缀着大乔小乔的艳迹。至于辞人墨客,更是舍了男女恋爱无文章。如果上帝不改造了人类,使世上只有男人,或只有女人,这恋爱问题是无法避免的,因此我纵多描写点男女恋爱,也是事势所使然,何足为怪呢?
但我既是个描写男女恋爱的专家,当然我总有我的恋爱主张了。
有许多高之又高的人,主张恋爱是神圣的,无条件的,他们这个出发点是千对万对,不过还有唱高调的嫌疑。我自然不会主张恋爱要以金钱地位年貌为条件,可是也不相信是绝对无条件的。
如果恋爱是绝对无条件的,那么芸芸众生之中,为什么某人定要爱上某人,就算是直觉的吧,但你既觉得她或他的可爱,那被你爱上的那几点,便是条件了。比如说你觉得某某态度好,性情纯真,见解深湛,所以你爱上他或她,那么态度好,性情纯真,见解深湛,便是你恋爱的条件了,你怎能说恋爱无条件呢?至于一般浅薄的人所说的条件,那是表面的认识,而不是刻骨的了解,所以一旦结了婚,这些表面的东西有所变动时,那么感情也同时破裂了。这种条件是要不得的,而由你直觉所鉴定的条件,你却不能否认呢?所以我的主张恋爱是有条件的——精神上的条件。
这些精神上的条件,以哪一种为最要呢?第一步当然是要彼此有深切的了解,仅仅了解还不够,这相爱的一对人儿当中,还须彼此发现各人的特别优点,互相崇拜这优点,我认为这一事比什么都要紧,如果单靠情爱,而不付之以相敬,那么如水波浪的爱情,一旦浪退波平时,将以何物来维持?还有一层,夫妇之间如能相敬,——即能彼此尊重其人格,这便是两个健全的细胞的结合,势力是平衡的,绝不至发生你欺我压的事情来,家庭之间自然不会发生什么龃龉的。
其次要性情合得来,事实上,世界上的人,就没有两个人的性情绝对相同的,即所谓“人心不同如其面”,不过无论如何不同,其中总要有一两点相同,其余那不同之点,也要能相反相成,调协得来才行,不然终日相处,随时争论,这感情也维持不久。
再其次呢,应当有为了爱而牺牲个人利益的精神,这种牺牲是绝对优美的,伟大的。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其中若没有这种精神,那爱便不真诚了。
这以上是我恋爱的条件,也便是我恋爱的主张了。
爱语小札:
其实,不光是庐隐,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伴侣是与自己心性相通,并且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理解自己的人,当然,如果不能互相欣赏和喜欢,估计也不能培养出相当的默契。
现在的人讲求实际,当把一个人作为择偶对象来看时,精神层面上的要求会相应下降些许,但是,在婚姻生活中,如果没有找到两个人精神上的契合点,那么爱情终究是不能长久的。
46 天各一方——【印度】泰戈尔
你送来新鲜生活的美好形象,送给我心房第一阵惊喜和血液中第一阵激浪。
朦胧的爱情的甘甜,好像黎明缀有金饰的黑色面纱,排斥着纯洁日光的交换。
那时心林的鸟啼还不大胆,绿叶的飒飒声时而响起,时而平息。
人丁兴旺的家庭里,神不知鬼不觉建造了我们俩幽秘的世界。
有如燕子营巢用的是草屑,我们世界建筑材料也很普通,不过是流动的时辰、飘浮的怀念。
但它的价值在于共建,而不在于材料。
后来我从我们俩的航船上不慎落入水中,一个人凄凉地漂流;你怔怔地坐在对岸的沙滩上。
写作,娱乐,你我的双手,从此没有机会配合。
我们生活的纽带断为两截。如同潮汐身后袭来的强大台风一刹那间抹去平如明镜的大海的背景上绿岛的肖像,你我苦乐的新芽萌及的稚嫩的世界,轰隆一声塌为一片废墟。
数十年弹指间逝去。
暴雨将临的黄昏,我在心里见你全身依然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你依然拥有灵秀的韵华。
你春天的芒果花,依然散发沁人心脾的芬香,如今正午的杜鹃,和你那时一样凄婉地啼鸣。
我对你的回忆融合在年年岁岁的自然景色里。
你纤柔的身姿,深深地印在不可撼动的土地上。
我的生活之河没有停止流放。
在崎岖的山路上,在险恶的深谷里,在善恶、矛盾、对抗之中,我照样憧憬、思考、求索,有成就,也有挫折,走到了远离你熟稔的疆域的地方;在你眼里是异乡人。
今日云吼的黄昏,你若坐在我跟前,会发现我迷离的目光滑过青翠的林径,飞往高渺天海的岸边。
你会坐在我身边悄声倾吐你那天未倾吐的心里话?
但此时巨浪在咆哮,兀鹰在怪叫,乌云在轰鸣,娑罗树浓密的枝梢剧烈摇摆。
有关你的信息,仍在旋涡急转的疯狂的海面上漂荡的纸船里。
那时你我的心息息相通,谱写一支支新歌,分享最初创作成功的喜悦。
我感到你我的关系,实现了几个时代的夙愿,每天新鲜的阳光,似太初睁开眼睛的星星。
我乐器的弦丝,已增加了几百倍,没有一根是你熟悉的,你练习的乐曲,在这弦上会感到羞愧。当年抒发感情时的乐谱,终究要被揩尽。
而我的眼眶仍不禁涌满泪水。
我弦琴的魔力来自你纤指最早的抚摸。
是你首先从绿岸将少年的轻舟推入人世之河,轻舟才扬帆远航。如今我在河中央唱起渔歌,你的名字便和歌声一起荡漾。
爱语小札:
爱上一个人可能是一瞬间的事情,将爱进行下去却是一个幸福漫长的过程。有的人或许只是萍水相逢,有的人或许只是露水情缘,可是他却久久地盘踞在你的心中,甚至于你总是以这样的标准去衡量着身边的那些相遇的人。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近的距离呢?世界上最近的距离是,我知道自己爱着你,并且我能够感受到你灵魂的回应,尽管天各一方。
47 关于爱情——艾青
这个世界。
什么都古老;
只有爱情,
却永远年轻。
这个世界。
充满了诡谲。
只有爱情,
却永远天真。
只要有了爱情。
鱼在水中游。
鸟在天上飞。
黑夜也透明。
失去了爱情。
断了弦的琴。
没有油的灯。
夏天也寒冷。
爱语小札:
所有的阴暗和腐坏在爱情的面前都将遁形,所有的钩心斗角在爱情的面前都会无影无踪,所有的艰难困苦在爱情面前都微不足道,这是爱情的伟大和高洁所在。正是因为爱情,生活才显得更美好,人们才有希望的勇气。当我们遇到爱情的时候,要用自己的整颗心去对待,去珍惜,这样,才无愧于爱情。
48 我愿与卿共赴天涯——范曾
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宣布向中国无条件投降,人类历史上最惨酷的一场杀戮告终。曾在日本国民中被谎言所掀起的“圣战”热情跌至冰川谷底,平民在瓦砾和废墟中哭泣,而那些暴虐而刚愎的军人们,则在沮丧和羞辱中切腹自尽。
这一天,在东北沈阳有一栋日军长官们居住的楼房,在一阵轰天响的火药爆炸声中坍塌,其中有几十名军官和太太们在烈焰中灰飞烟灭。他们是引决自裁,其死固轻如鸿毛,为中国人民所不齿,而在日本人看来,却不失悲壮。他们的名字在今天日本的靖国神社中被供奉,其中有楠莉的父亲和母亲。
从这一天起楠莉成了一个孤儿,倘不是他父亲早在太平洋战争之后,日本败局已定的情势下,托孤于本溪的商人,楠莉也许会在那一声轰鸣中消失。战后,本溪的商人又将楠莉送往沈阳的一户乡村的读书人家躲藏。她幸免于难,孑然一身,在异邦成长,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她成了村野的一个中国女孩儿,穿着东北大蓝花土布,在田埂上、在野地里、在场院中和孩子们捉蟋蟀、打陀螺、采酸葡萄,将蚂蚱用草棍串连烧烤,等待家中饲养的老鹰抓回野兔和山鸡。冬天则滚雪球、堆雪人,用木棍敲下屋檐的冰柱,捏一团新雪,塞进邻居小孩儿的被窝。总之,所有顽皮男孩儿们所做的事,她都做过。那是一段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岁月。
丧失父母的悲哀对幼儿来说,这是健忘的,因为她聪明美丽、善解人意,成为阖家的宠儿。然而,灵魂深处的孤独感,从孩提时起,深深笼罩着楠莉。那些依稀的回忆,像流云中隐现的山岫,像海洋中载浮载沉的岛屿。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孤独感却与日俱增,养成了她成为少女之后的沉默寡言、青年之后的落落寡合、中年之后的忧郁寡欢。她也永远不会想到自己会深深地爱上一位骄傲的中国民族主义者范曾。
1971年,我下放湖北咸宁干校,干校假期半月,我回北京。我当时身无分文而晏然自足,无家室之累,似闲云野鹤,而狂言惊座、纵横恣肆的状貌,为艺坛某些大佬所不容,可谓其来有自。直到与楠莉相识很久,熟稔之后,她才告诉我,谁不知道你是“江东狂生”啊。这是后话,那时我还不知道天下有楠莉在。
这一次的干校休假,改变了我的生命。有一位朋友邀集了一些同样落拓江湖的人,做一次穷愁中的小宴,谈不上琼宴坐花、羽觞醉月,只要薄酒一杯,以消烦闷而已。酒过三巡,我正即席吟诗,击节为乐,这时迟到的一位佳人,却使满座悄然。她身着一件雪白的连衣裙,两条辫子乌黑油亮,其素洁用得上“春梅绽雪,秋蕙披霜”八个字,而神态清逸、寂然凝虑。她入座之后,男士们都有些拘谨,这时一位朋友打开僵局,讲这是楠莉。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楠莉的打扮其实很朴素,根本不会施朱搽粉,而且衣料是平常的白色的确良,并由她自己剪裁缝纫,任何化妆首饰都没有。楠莉注意我的眼光,使我一生难忘:好奇、探询、欣赏都有。
整个宴会上我讲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心动口不动,口动心不动,牛头不对马嘴,看不出宋玉对“东家之子”的傲气。谁能讲清楚一个动了真情的男子内心涌动的一切?我相信,从看到楠莉的第一分钟起,我便深深地爱上了她,而且我自以为心有所托,一塘春水泛起涟漪,结束了枯索无味的人生。
然而,爱上楠莉到向她倾吐,又隔了六年。那时我得了结肠息肉的沉疴,楠莉每次来医院,我真的会康复不少。生命和爱情是奇妙的孪生姐妹,春天到来使人年轻,而楠莉却在呼唤我内心的春天。我对楠莉说,你坐在床边,不是“断肠人对断肠人”吗?她的确为我断肠,因为她听到已得肠癌、预后不佳时,在家中黯然泣下。当她知道那是误传,见到我时,才又高兴得流下了泪。
此后楠莉成了我生命的第一要素,我们聚少离多,多年来留下了二百多封信,甚至我写的每一张字条、每一份电报,我归家看她的火车票她都记上某年、月、日,留作永远的宝藏。她告诉我,深居简出的她,最大的兴趣是翻阅这些信札和字条,那里埋藏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幸福。这些信中飘洒着南开园的冬日初雪,浮动着黄山巅的云丝雾影,澎湃着大西洋的碧波皓浪,当然也有着普天下情人用而不厌的陈言。
“我爱你”这万古犹新的词句,有些人廉价使用,有些人却付出了生命、历史,付出了自己所曾拥有的一切。啊,我为了楠莉失去了什么?所有的盛名、地位、金钱,可怜而惨淡,敝屣而已!我得到了什么?楠莉。鹈鹕已鸣,美人迟暮,我曾见过你如朝暾初上时的彩霞。为了你,我已从黑发变到白头。
我和楠莉在巴黎结婚,然后做伴还乡。
我和楠莉的爱情太平常、太凡俗,没有任何传奇色彩,我只想大声地讲一句真话:“我愿与相爱廿年的楠莉同赴天涯。”其后便掀起了轰动天下的轩然大波。我想,我们的爱只能用一个字来评价它:真。
爱语小札:
生命中,有些人,浓烈如酒,疯狂似醉,却是酒醒无处觅,来去逝如风,梦过无痕;也有些人,安然而来,静静守候,不离不弃。
无数的相知相遇,无数的离愁别恨,感伤颇多,或许痴怨、或许不舍、或许期待、或许无奈,终得悟,不如守拙以清心,淡然以浅笑。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缘来缘去。
以朴实的心境换取单纯的美好,未必不是大贤大智。
49 勃朗宁的爱情——吕麦
伊丽莎白·巴莱特15岁时,不幸骑马摔伤了脊椎骨,只能困守在楼上的静室里,在一张沙发上寂度岁月,莎士比亚与古希腊的诗人是她唯一的慰藉。
“见过她画像的,都不能忘记她那悲怆的一双眼睛。”
然而,1844年,39岁的伊丽莎白·巴莱特,结识了小她6岁的诗人罗伯特·勃朗宁,生命从此打开了新的一章。
勃朗宁大器晚成,当同期的一些诗人熠熠生辉的时候,认识他的天才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伊丽莎白·巴莱特即是其中之一。一次,勃朗宁读到巴莱特的诗,发现她引用了自己的诗句,感到莫大的欢愉。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给这位同行写信,仿佛俞伯牙遇到钟子期:“亲爱的巴莱特小姐,你那些诗篇真叫我喜爱极了。”女诗人很快回信说:“亲爱的勃朗宁先生:我从心坎深处感谢你。”由此,“一叶薰香”的恋情拉开帷幕。
他们不断地互通信札,“彼此贡献早晚的灵感,彼此许诺忠实的批评”。从文学到人生,从爱好到性情。最初五个月密切的通信,使伊丽莎白·巴莱特灰暗的生活豁然开朗,拥有了灿烂的光明。每一天她最开心的时刻,就是黄昏降临,听到邮差的那一声叩门。
后经勃朗宁的几次请求,她终于准许他去见她。他终于见着了她:可怜瘦小的病模样,蜷伏在沙发上,客人来临都不能起身欢迎!他的心里涌起无限的悲怜……
翌日,巴莱特接到勃朗宁的一封求爱信。在迟暮的岁月里赶上了早年的爱情,这让她既欢欣又自卑。经过一宵踌躇,她“忍痛”警告他:再要如此,便不再见他。勃朗宁慌忙写信去谢罪,解释前信只是感激话说过了头,请求退还原函(信退回时,勃朗宁红着脸将其销毁。他们的通信中单缺这一封,使后来的勃朗宁夫人感到非常懊丧)。
“风波”过后,勃朗宁没有放弃。他住在伦敦近郊,乡间空气的清芬,红的玫瑰、紫的铃兰……不断通过邮差传递到巴莱特的闺房。巴莱特压抑在心底的爱,随着初秋的阳光一天天成熟。如果一天接不到他的信和鲜花,她就不能定心。她的心已为他跳动着了。但她还不能完全放开顾虑:他,一个健康的、伟大的人。我,一个颓废的病人。这公平吗?可爱是这样炽烈,幸福得让她眩晕。终于,她不能再固执,不能再坚持。
爱,真是一个奇迹。相爱的第二个春天,在沙发上蜷伏了25年的伊丽莎白·巴莱特,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她步履轻盈、愉快地走出病室和囚笼,在阳光下,在青草与花香间,在小鸟的歌声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也就在那一段时期里,她写下献给她情人的《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才华达到了顶点。
可她的爱情,却遭到“无可通融的父亲”的反对。1846年9月12日,女诗人由她忠心的女仆陪着,来到附近一个教堂,和她的情人悄悄地结了婚。尽管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她却并不遗憾,且欢欣地说:“因为我太幸福了,用不到呀!”一个星期后,她带着女仆、爱犬,还有这一年又八个月积聚起来的一封封情书,离开了家,栖居在有名的Casa Euidi岛上,过起了幸福生活。
这无比的幸福一直延续了15年。15年中,他们如影随形,在罗马、巴黎、伦敦游玩。巴莱特竟能登山涉水。她给妹妹写信道:“我叮嘱勃朗宁千万不能逢人就夸他妻子跟他一起到这儿去过了,到那儿玩过了,好像有两条腿的老婆是天下最稀奇的宝贝了。”
1861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勃朗宁夫人和勃朗宁说着话,温存地表示她的爱情。半夜时分,她觉得倦,便偎依在爱人的手背上小憩。勃朗宁问她觉得怎么样,她轻轻吐出一个无价的字:“Beautiful。”几分钟后,她的头垂下来,在爱人的怀抱中瞑目——“微笑的、快活的,容貌似少女一般”。
伊丽莎白·巴莱特曾在诗中写道:“我如有其命,完全是他的爱一手救活。”
“美!”徐志摩叹道,“他们的爱使我们艳羡,也使我们崇仰。”
爱语小札:
全世界的面目,忽然改变了,自从她第一次在心灵上听到他的步子,轻轻地、轻轻地,来到她身旁——穿过她和死亡的边缘:那幽微的间隙。站在那里的她,只道这一回该倒下了,却不料被爱救起,还教给一曲生命的新歌。
感谢上帝赐予她的那杯苦酒,因为有他在身旁,阳光赶走了阴霾,爱的天国里,到处芬芳,她也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模样。这首爱的赞歌,让人感到亲切,因为那歌唱的天使知道,这歌声里,一声声都是他的名字在荡漾着。
50 那你就害我吧——秦素衣
“那你就害我吧”,这是一句爱的箴言,这是她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他是个不幸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然后腿就残废了。
变成瘸子的他的婚姻大事成了问题,幸亏他有份不错的工作,很多姑娘都想嫁给他。
他有过三次婚姻。
第一次是一个从承德来的女孩子,说自己被人拐了,回家后父母嫌丢人把她赶了出来,于是他收留了她。女孩子长得美,主动要求嫁给他,他受宠若惊,娶这么美丽的女子简直是一场梦。
蜜月还没有过完,女孩子就卷了他的珍贵物品跑了。大家劝他说,别伤心,钱是挣出来的。
他说,我不是心疼钱,我是心疼这份感情,她明明说爱我的啊。
所有人都笑他傻,你还真相信感情啊?人家是放鸽子的。可他还是念着她的好:来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就把家里收拾得分外干净,还给他织了一件毛衣。到底,有女人是温暖的。
第二个女人是离了婚的,别人介绍的,也知根知底,女人说,男人一喝醉就打她,实在过不下去了。
于是他又结婚了,这次,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幸福,有女人给他暖脚,有女人给他煮饭,甚至,他想过和女人生一个孩子。当然,他对她的好更不用说,口红、香水、烤山芋、大衣,只要女人喜欢,他一定舍得掏钱。
女人说,这一辈子,没有人这么爱过她。女人也是全心全意地待他,等他下班回家,饭冷了再热,他爱吃包子,她就天天做。
但一年之后,他们还是分开了。
女人的前夫跑来让女人回去,孩子才七八岁,天天喊着要妈妈,男人知道错了,戒了酒,跪在地上求女人复婚。他说,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看在孩子的面上,回吧!
人们都以为他不会放女人走,现在他和女人过得多好啊,两个人一起去散步;为了过得更好一点,女人开了一个小卖部,小日子正红火,可是,偏偏又遇到这么一件事。
他问女人,你想如何?
女人哭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又想孩子,再说,他跪着求我说明他真的改了,毕竟我们一起过了十年啊。
他点了点头,把自己存折里一半的存款给了她,他明白她从前的日子,男人把钱都花在喝酒上了。
她“扑通”跪下了,恩人啊,我这一辈子忘不了你。
他的朋友说他,怎么这么傻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哪有你这种傻子啊。可他认定了自己对待爱情的态度,从没有抱怨过。
后来,他又结婚了。
居然是和一个寡妇。寡妇还带着两个儿子,儿子很大了,前夫得癌症去世了,留下一屁股债。同时给他介绍的还有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就她一个人,还有工作。
他和这个寡妇见了面。女人很瘦,也很憔悴,她说,介绍了几十个男人了,没有人要我,聋子瞎子都有,他们怕我那一屁股债,还怕供我两个儿子上学,来跟你见面,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因为我跟了谁,就等于害了谁。
说完,她哭了,他递给她纸巾:那你就害我吧。他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女人哭,何况,女人说了实话,没有半点骗他。
那是他说过的最动听的语言了,他是个木讷的人,不会说“我爱你”,但他对待爱情和幸福的态度始终是一样的,那就是,有一颗慈悲的心。
他们结了婚,他把所有的积蓄先给女人还了债,然后又供两个孩子上学。人们又说,他真傻,他不仅是傻,他简直是疯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他的婚姻很完美,女人非常疼他爱他,还自己开了一个小店,风里来雨里去的;两个儿子也很争气,从结婚起就喊他爸爸,他笑嘻嘻地说,我得对得起爸爸这个称呼!
十年之后,两个儿子都大学毕业了,他得了肾病,他的妻扑到他身上说,你为我们娘仨付出了一辈子,到这时你不能走啊。
两个儿子把他的医药费全负担了,每次透析的钱,换肾的钱……没有人把他当外人,两个儿子都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换肾成功后,人们说,多亏他当初的善良,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他也许早就去见阎王了。
而他说,当初并没有想过要得到回报,他想的是怎么着也要让这娘仨活下去。他给了他们未来,也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不仅仅有女人给他的爱情和温暖,也有两个孩子给他的爱和奖赏,所以,他说,做人一定要善良,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慈悲的心。
而那句“那你就害我吧”成了一句爱的箴言,女人说,那是她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爱语小札:
看过无数的风景,经历无数的人世沧桑,最后还会相信爱情,相信人性的善良,这应该就是每个人最后想要的结局。
轰轰烈烈的爱情固然让人为之振奋,归于平淡的爱情亦能使人为之动容。之所以平淡,是因为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只有爱,才会让人洞悉人性的美好,让人变得更加善良和宽容。懂得爱的本质,并且用实际行动去演绎,这是对人生、对爱情最好的答卷。
51 爱的72级台阶——佚名
用心去爱一个人,换个方式去爱一个人,那么阳光生活就会离我们很近,也很温暖。世间最经典、最浪漫、最深情不渝的情话永远来自生活,来自真心。只要你愿意相信爱情,幸福就会永驻心中。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就拥有了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六层楼,正好72级台阶。几乎是每天,男人都要往返数次,背着女人,或者扛着女人的轮椅。男人并不是那种壮汉,他戴着近视眼镜,文质彬彬,身形瘦弱。他的后背始终是湿的,他的脸上亮晶晶一片。
女人在一年多前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她低头正往前走,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事情,一辆急速行驶的货车就冲了过来。女人清晰地听到骨头被折断的声音,然后,人就昏迷过去了,一无所知。醒来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了,外面是艳阳高照,男人守在她的病床边,紧握着她的手。他欣喜地说:“你醒过来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女人拼命挣扎着扭动自己的身体,却无比惊恐和悲凉地发现,她的腰部以下竟然毫无知觉,任她怎么捶打都是毫无知觉。她悲伤地落下了泪水。
两个多月以后,男人把女人接回家。女人默默地坐在了轮椅上,面无表情。两个多月来她几乎是哭干了眼泪,以前那么修长圆润、令人羡慕的腿,怎么会在转瞬之间,变成两段毫无知觉的朽木?可是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就在出事以前的一个月,男人付了首笔购房款,买下全新的两室一厅。多年以来,他们两人一直租住在地下室里,他们早就计划买一套房子。
没搬进去的时候,听男人说,他们购买的是六楼,最高层,没有电梯。女人一听就来了脾气,说道:现在我这个样子,六楼怎么行呢?男人说:不怕,我可以背你上下。女人更急了,说道:你为什么不买一楼呢?一楼,轮椅可以直接进出。男人笑着说:难道你还想一辈子坐轮椅不成……六楼有什么不好呢?空气好,光线好,还不吵,等你腿好了,还可以锻炼我们的身体……女人开始沉默了。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坐一辈子的轮椅,可是她对自己、对自己的腿,好像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每天黄昏,男人都要推女人去小区花园里散步。他把女人的轮椅从六楼扛下来,放好之后,再返身上楼,将女人小心翼翼地从六楼背下来。然后,他一边推着他的女人,一边同女人轻声地交谈。落日余晖给两人镶上淡淡的金色轮廓,女人的脸上,盈满幸福和感恩。回家时,男人则先把女人背上六楼,然后返身下来,扛回女人的轮椅。这时候,每上一级台阶对男人来说都是困难的,可是他那张脸,分明是笑着。“生活已经给我们太多的磨难,没有必要再跟自己过不去。”男人这样说。
只要没有特殊情况,黄昏时,男人和女人,必会准时出现在花园里。甚至,那一天,天空中飘着蒙蒙细雨,他们仍然撑了伞,有说有笑地在小区花园里散步。伞开得鲜艳而热烈,就像小雨里一朵骄傲的玫瑰花。
他们出来散步,并不仅仅是为散心。细心的邻居注意到:每一天,临回去以前,女人都会小心地扶着男人,艰难地练习走路。她练习走路的样子很丑陋、很笨拙,可是她在认真地努力。六层楼,72级台阶,女人渴望自己有一天,可以不必伏在男人的后背,一个人高高兴兴地走上去。
可是邻居知道,最初,男人并没有买到六楼的那套房子。那套房子已经被售楼公司卖给了这位邻居,整栋住宅楼只剩下一楼的一套住宅。可是男人找到了邻居,商量将他们的楼层对调一下。男人说他可以多加些钱,男人还对他说:我确实需要六楼。
邻居大为不解。既然女人已经坐上了轮椅,那么男人应该选择一楼才对啊。怎么会看上六楼呢?
“假如我们住到一楼,我妻子也许会对自己失去希望的。”男人说,“她会以为自己真的从此站不起来。”其实,她的男人已经为了她,买下了没有障碍的房子。
“但是,你相信她会站起来吗?”邻居反问道。
“我当然相信。”男人说,“六楼会给她信心……我会告诉她,之所以买下六层,是因为,当你的腿好了,当我们年岁大些的时候,爬爬楼梯就等于锻炼了身体。”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男人接着说,“即使她真的永远站不起来,我也不会后悔。我愿意一辈子背着她,上楼,下楼,上楼,下楼……为了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年以后,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真的可以一个人站起来了,真是奇迹啊。那天,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拄着双拐,一步一步往楼梯上爬。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她说:我可以……为了我的丈夫,我一定可以。当她终于独自爬完这72级台阶时,她与男人站在自家门前,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邻居不知道这是医学的奇迹还是爱情的奇迹。可是他,宁愿相信后者。这爱情的奇迹,让一切皆有可能。
爱语小札:
淡淡的故事,毫不煽情的笔墨,却让读者的眼中噙满泪水。只因为一个字:真。故事是真的,感情是真的,感动的心也是真的。因为真实,所以精彩,因为精彩,所以向往。我们都是爱情的奴隶,在世事轮回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身影。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今生无数次走过的72个台阶,埋下的又是怎样的一段爱情传奇?只能说,因为有你,生命从此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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