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细娘-贪财好利的细娘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好吧,从大到小,由我先开头。”顿了一下,交车说话了。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找个话题说,还免得坐着想睡觉。对了,我说细娘时,你们不许在一边打乱,你们要是打乱,我就不说了。”交车又警告我们说。

    “放心,我到一边睡觉去了。”看来疤子对细娘的故事,兴趣真的不大,说着,他就找来两张板椅,拼了一张简单的床,闭着眼睛就歪在上面。

    诗人把一粒黄豆丢到嘴里,说先去上个厕所,让交车等着她回来再讲,就屁颠颠地往外跑。我把身子往交车跟前靠了靠,就催着她说:“快讲,不等诗人。”

    “诗人对你讲的细娘,不会感兴趣。”疤子闭着眼睛,忍不住在一边又插嘴说。

    见疤子插嘴,我忙打趣疤子说:“你不是说不想听吗?插个什么话。”

    疤子就忙说:“我睡觉。你们讲吧,你们讲吧。”

    见疤子把眼睛又闭上了,我又催着交车说:“快讲,我都等不及了。”

    交车犹豫了一下,就正式开讲了:

    要说细娘,我还得从我们的细爷说起。细爷是爹最细的儿子。别看爹只有两个儿子,但对大儿子和细儿子的爱,完全是两个样。爹是十八岁结的婚,十九岁就生下了大儿子,那就是我们的父亲。接下来,婆再也没有生养,直到了爹三十九那年,婆又怀上了,第二年,就生下了细爷。你别看爹那时只有四十岁,看到细爷落下地时,他认为这是老来得子,把细爷养得特别金贵。细爷从开口说话,到学步走路,一直长大去上学,在喇叭湖,细爷都算得上是个标新立异又调皮捣蛋的人。上树掏鸟窝,下湖摸鱼捉虾,偷鸡摸狗的事,样样坏事都离不开细爷。也可以说,如果没有我的细爷参与,喇叭湖是很难有坏事或新鲜事发生的。

    就说细爷上学的路上,那简直就是我们喇叭湖里一景。细爷打小身材匀称,体形矫健,你别看他个头还没同龄人高,书也没人家读得好,但这并不影响细爷成为喇叭湖的孩子王。从我们喇叭湖去学校,有一条很窄的乡村公路,公路两边都是湖田,顺着这条公路走上大约七八里地,再绕一个小弯,才到了村办小学。因为学生比较分散,又都离校较远,学校就给每个路段,选了一个路队长。细爷就是喇叭湖路段的路队长。当上路队长的细爷,极其认真负责,不仅要管好大家路上安全,他还要大家听从他的指挥,上学放学,队形整齐,步骤要一致。细爷有一只铜口哨,每天都看见他吊在脖子上,动不动就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哨响,你再抬头一看,肯定整齐划一的队形中,准有人没有走在一条直线上。

    上到三年级时,细爷爱上了打反叉。打反叉就是侧身翻跟头。两只手先举过头顶,然后,两手落地,侧身迅速翻过去。一个反叉,可以跃过本人身长的两倍。在农村的男孩子,是没有人不会打反叉的。细爷开始学习打反叉后,他也要我们喇叭湖的女孩子练。只要是晴天,上学放学,从我们喇叭湖通往村办小学的乡村公路上,你就看到一群男孩女孩,一路打着反叉前行,势不可挡,气贯如虹。但是,真正能坚持一路打着反叉上学放学、中间还不歇口气的,那当属我们的细爷了。

    读到四年级时,我们的细爷就长了三岁,他这时接触到了一本评书,叫《薛刚反唐》,一下子就迷上了武术。这时的细爷也不想当路队长了,也不想打反叉了,每天天还没亮,细爷就早早地起了床,在家门口蹬马步,一边还“哼哼嗨嗨”吼上几声。该去上学了,细爷已经是练得一头热汗,他背着书包,见到路边一棵大树,上前就是“啪啪”几拳头;走到一处矮墙前,又是“啪啪啪”几巴掌,打得老墙摇摇欲坠,尘土飞扬,一个劲地直往下掉落。爱好武术的细爷,终于在年底,遭遇了他的师傅。

    细爷的师傅,姓胡。胡师傅三十几岁,打着光棍,刚刚坐牢回来。胡师傅在牢房里,跟人练了几套拳脚,没事的时候,就爱在塘岸边上打拳。一直找不到教他武术师傅的细爷,这天,正撞上了胡师傅打拳,一骨脑地就跪倒在胡师傅面前,要拜他从师学武。胡师傅是个劳改分子,三四十了连个媳妇也没有,在村里人眼里也没什么地位,见还有人拜他为师,一口就答应收细爷做徒弟。胡师傅拍拍细爷身骨,捏捏细爷的大腿,觉得细爷身形灵便,骨架小,可以先练练轻功。一听说轻功,细爷脑子里,马上就联想到那些飞檐走壁、日行万里,杀富济贫、在万人阵前取上将首级的武林高手。在胡师傅的指导下,细爷把他一条半旧球裤的两条裤腿,用剪刀剪了下来,做了两个沙袋子,分别绑在自己两条小腿上,一天到晚都不离身。第一个月,一只沙袋子只有五斤;到了第二个月,就变成了八斤,第三个月就变成了十斤……胡师傅说,等两只沙袋子各自加到了五十斤,一共到了一百斤,超过了细爷的体重,细爷再解下小腿上的两只沙袋子,就会感到身轻如燕,可以练飞檐走壁了。可惜的是,细爷练武术的事,没有得到爹的支持。爹得知情况后,抄起一根棍棒,不仅把胡师傅打了,还天天用棍棒押着细爷上学放学。爹坚持了两个星期,就彻底让细爷想练武术的心,死了。

    细爷又继续安心读书了。

    可细爷读书是蠢死一条牛。细爷前前后后念了十一年书,最终拿到小学五年级毕业证,还落了个“书呆子”绰号,可想细爷当年读书的成绩。但这些,并不影响爹对细爷的期望。爹说:“我家书呆子的书,要读,直读到我死了才不读。”爹说这话时,一半是说给他大儿子听的,也就是我们父亲听的。因为那时,我也该上学了,而且,我又是多么地羡慕细爷上学识字啊。

    细爷比我只大八岁。我没有上学,与细爷是有很大关系的。那时,我们家还没分家,一个大家庭,当家的是爹。母亲借着此事,和父亲吵架,实则闹着要和爹分家。我长到七岁那年,我们家就从一个大家庭,变成了两个小家庭。

    分家后,我以为我也会和细爷一样,可以上学读书了。谁知,这个时候,母亲变卦了。因为,我现在可以到生产队里放牛拿工分了。母亲一生把工分看得特别重,我给生产队放牛,一年可以拿到四百个工分,就可以把我的工分粮跑回来,这对母亲来说,那比我读书要重要得多。我放了两年牛后,细爷也闹着不读书了。爹又抄起那根棍棒,赶着细爷绕着喇叭湖,跑了两圈。最后,细爷一纵身,跳进喇叭湖里,露出一个头,对着爹发狠地说:“你再要我读书,我就死给你看。”“你……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送到学校里。”爹站在湖岸上,挥着棍子威胁说。这时,细爷一个深呼吸,露在外面的头,就不见了。

    湖面上,平静如镜,连一纹水花也没有了。

    爹张望了几分钟,又吼骂了几句,还不见细爷露出头来,着急了,丢了棍子,也一脚跳进了喇叭湖里。爹在湖水里摸了几把,没有找到细爷,爹突然意识到什么,冲着湾里人大喊道:“快来人啊,我家书呆子落水了。”等湾里人闻讯赶到湖边时,爹已经哭得不行了。湾里人笑着说:“家旺哥,你就别哭了,书呆子早就回去吃完了饭。”后来才听说,现在教细爷的老师,是大队书记的女儿,叫叶细改,是细爷的二年级同学。那时,从小学一年级读到高中毕业,也只有九年时间,叶细改同学高中毕业后,她父亲就安排她到大队小校来教书,细爷还在读五年级。死要面子的细爷,怎么受得了他昔日的女同学,回来当他的老师?

    从学校回家后,细爷过了一段悠闲自在、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但没过多久,我们的细爷突然就像中了魔,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爱出门了,不爱说话了,不爱与人来往了,一副深沉痛苦的样子,倒真有点像个“书呆子”了。

    一个夏天的傍晚,西边的晚霞还挂在喇叭湖的湖面上,等不及的月亮从蟹子地上空探出头来,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搬出一张张竹凉床,摆放在稻场上,准备四仰八叉地躺在凉床上纳凉,忽然,从湾中飘来一阵阵奇怪的刺耳的“杀鸡声”,久久地盘旋在我们喇叭湖的上空,让人们心头一惊一颤的。有几个好奇的人,从凉床上翻身坐起来,就循着这声音找过去,只见细爷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破二胡,“二卖尸的,二卖尸的”坐在他的房间里,拉得摇头晃脑,像喝醉了酒一般。我们喇叭湖的人,都不懂得文艺,特别是爹,听到细爷天天拉着瞎子算命才拉的“二卖尸的”,气得把这把破二胡,当场就砸碎了。我们以为细爷以后再也不会弄到一把二胡,再拉他的“二卖尸的”,没想到,细爷自己动手,下到水里捉了一条青蛇膘,并用这条青蛇膘的皮,自己制作了一把二胡!“二卖尸的,二卖尸的”的琴声,又开始在我们喇叭湖上空飘荡,久久不息,越来也越悦耳了。

    这时,诗人上厕所回来,看见交车开始讲了,有些不高兴地说:“不是说了等我上了厕所回来再讲?”

    我怕交车说诗人打乱了她讲话,忙把诗人拉到一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并悄声对她说:“才刚刚开始。”

    诗人就不敢再做声了。

    还好,交车没有因为诗人打乱生气,继续开始往下讲着:

    细爷会拉二胡后,他就没到小队出工了,而是负责给小队放鸭子。你们也晓得,我们喇叭湖有的是水,各个小队都有人放鸭子。细爷放鸭子,就和别人放鸭子不一样。每天早上,当鸭子们从鸭棚里放出来后,细爷也不用竹竿去赶它们,而是背着他的二胡,在前头只顾拉着。“二卖尸的,二卖尸的”一路拉下来,那些鸭子就像听话的小学生,紧跟着细爷往前走,一个也不会掉队。到了一处湖区后,细爷就在堤岸上席地而坐,继续拉着他的二胡。这时,细爷拉的二胡曲调就完全变了,激昂奔放,铿锵有力,那些鸭子们,像一个个听到冲锋陷阵号角的战士,拍着翅膀就往湖中心奔去,然后就自由自在开始觅食。到了晚上要招呼鸭子们回家了,细爷的二胡又响了,那些正在湖心觅食的鸭子们,便拍着翅膀,拨着水花往细爷跟前跑来。唉,你们不知道,拉着二胡放鸭子,倒是让细爷把日子过得与别人不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公社办了个扫盲班,我因为一天学也没上,就被小队推荐去上了。到了扫盲班后,我才知道细爷为什么不愿意读书。读不进,有的人读书,真的是读不进的。我也是。我读了三个月书,老师教我们识了一百多个字,我也学会写我的名字……

    听到交车讲到这里,诗人忍不住“扑哧”地笑了。

    交车不服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我只读了三个月的书。”

    “不笑不笑,交车继续讲。”诗人说。

    交车就有点生气,不想讲了。

    我忙吼住诗人,安抚交车,并催着交车继续:“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快说细爷。对了,细娘现在该出现了吧?你怎么还不说细娘?”

    见我问到细娘,交车就卖起了关子,对诗人说:“给我倒杯水来。”

    诗人也想早点听细娘的故事,连忙起身给交车倒来一杯开水,并关心地说:“你别烫着了。”

    交车白了诗人一眼,喝了一小口水,又继续开讲了:

    我从公社扫盲班学习回来,就听说细爷找了个媳妇,是郑岗的,女的还是个教书的,已经跑到细爷家住下来了。这可是不得了的事。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男女看对象看上了,女的也不能随便到男方家走动,只能到了结婚的时候,才能到男方家来。细爷找的这个媳妇,还没结婚,就跑到细爷家住下来了,在喇叭湖可就成了天大的新闻。听说这个事后,一到家,我也好奇地跑到细爷家,去看细爷找的媳妇。到了细爷家里,细爷正架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地拉着二胡,一个时髦的女人,站在我们的细爷身后,跟着这曲调,声音甜美地唱着:

    洪湖水呀,浪呀浪打浪

    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

    清早船儿 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 鱼满舱啊

    ……

    细爷见我来了,忙停下了拉二胡,指着一边唱歌的女人,就向我介绍说:“这是你细娘。”

    细娘听到细爷的介绍后,惊异地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侄女。”

    “所以,我早就该找个媳妇了。”细爷笑着说。

    细娘打了细爷一下:“鬼才跟你做媳妇。”

    这时,细娘就问我叫什么。我脑子也不知怎么灌了水,竟然把我扫盲结业考试的卷子拿出来让细娘看。细娘一看到我的名字,就读了出来:“怎么叫了这个名字,交车?”我这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伸手想抢回卷子,却被细爷先抢过去了,并“哈哈”地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就叫交车吧。交车交车,比叫交连还好听些。”唉,我这个绰名,说到底还是细娘最先叫出来的。这就是我第一次见到我们的细娘。

    那年国庆节,细爷就和细娘结婚了。结婚后,细爷继续放鸭子,一边种着责任田。对了,这年国家政策变了,田地包产到户了。细爷因为会放鸭子,他们家除了田地收入外,还有鸭子下的鸭蛋,到了年终的时候,细爷还会卖掉一些鸭子,他们的小日子,就显得比喇叭湖好多人家过得好。第二年,细娘就生了保林。

    保林出生后,细爷就基本上不要细娘下地劳动了。这时的细爷,不仅放着鸭子,还承包了湖面养鱼,他家的日子是越来越红火了,乡里的干部还下来看过细爷,并鼓励细爷向万元户奋斗。一心向着万元户奋斗的细爷,现在只有偶尔在吃了晚饭后,还会坐到月亮下面,拉起他的二胡,只是这样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了。不再唱“洪湖水,浪打浪”的细娘,是喇叭湖里第一个买回麻将的人,也是第一个学会打麻将的人。爹那时还健在,一生勤扒苦做的爹,看不惯细娘花钱打麻将。他不敢当面说细娘,就背开细娘骂细爷:“就是家财万贯,也经不住她这么赌!”细爷觉得爹这是大惊小怪,说:“我哪有家产万贯让她赌,她这就是玩玩。”细爷从来不管细娘打麻将的事,细娘爱打麻将,细爷就给钱让她打。细娘因打麻将误了做饭,细爷心里也有点恼。做好了饭,他就去叫细娘回来吃,当着众人的面,细爷却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打麻将能当饭呢。”死要面子的细爷,就是这般迁就细娘。

    细爷27岁那年,得病了,而且是癌。一听说是癌,细爷就知道自己日子不长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要修砌他承包的湖面堤坝。很多人不理解细爷的做法,我们喇叭湖一马平川,有人修筑的那些堤坝,也是象征性地相互之间作个记号,并不需要用堤坝挡水排涝。细爷花了近一万多块钱,重新给他承包的湖面筑起一道新堤坝,在整个喇叭湖的湖面上,就显得尤为另类。事隔多年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我们的细爷,承包的这片湖面到期了,可面对他对堤坝的投入,再也没人敢去接包这片湖面,那么,这片湖面也就永久地成为我们细爷家的湖面了。这是细爷给细娘和保林留下的最后一笔财富。

    细爷死了,不会做农活的细娘,就是用这片湖面,把保林养到了七岁。保林上学了,家里开支渐渐大了,细爷留下了这片湖面的收入,现在也越来越满足不了细娘和保林娘俩的日常开支,就在这年底,细娘就动心思想招一个男人进门。

    诗人忍不住地接过嘴说:“知道了,二爷来倒插门了。”

    我怕交车因为诗人打乱不往下讲,看了一眼诗人,没有说话。诗人吐了吐舌头,很识趣,就当刚才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交车,好像一直在专心听交车讲的故事。交车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讲。

    没错,这就是二爷,姓丁。

    没来细娘家前,二爷是个单身汉,还有一万多块钱存款,一并带到了细娘家里。明眼人一看,这二爷五短身材,还长着一对斜视眼,根本就配不上细娘。可细娘为什么看上了二爷?说到底,就两个原因:一是二爷有一万多块钱存款,二是二爷是个光棍汉,过来一身轻。细爷在世时,细娘花钱手脚就大,不到一年时间,二爷带来的钱,就被她花个精光。这年底,细娘怀孕了,第二年开春,保良就出生了。快奔四十的二爷,一见自己有了亲生儿子,是喜极而泣,对细娘简直就是感激不尽。在后来的日子里,二爷就如同细娘家的长工,不停在外赚钱,一分不少拿回来交给细娘,供细娘在家吃喝,在家打麻将。

    保良十岁那年,细娘把快五十的二爷,赶到黄石煤矿去挖煤赚钱。二爷挖了三年煤,细娘没存下一分钱,可就在这年的夏天,煤矿出事了,把正在井下作业的二爷和他的同事们,一并埋在井下。细娘赶到黄石煤矿时,二爷已经在地下埋了一个星期,尽管抢救工作还在继续,但人是否能活着出来,没有人敢打保票。细娘在煤矿又等了十一天,井底下终于打通了,抢救人员下到井底里,竟然还有三个人活着,其中就有一个是二爷。

    二爷在医院住了近三个月时间,身体渐渐恢复过来。这时,煤矿的赔偿也到位了,像二爷一样活着出来的三个工人,一人得到了各种赔款23万元……

    交车忽然不说了。

    “细娘就是用这笔钱,给保林把楼房做起来了?”我小心地问了一句。

    交车便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接着二爷就病了。”

    “装疯了。”诗人讥讽地插了一句。

    “你装我看看?”交车反驳诗人说。

    “好了好了,二爷疯的事我也听说了。后来呢?”我再次打断她们争执,催着交车问。

    交车顿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顺手去抓了几粒黄豆,丢进嘴里嚼着,一边说道:“后面的事,也没什么好讲的。二爷疯了后,细娘就跑出去给人当了两年保姆,搞回来的钱,给保良把楼房也扯起来了。”说着,回过头望着床上细娘的尸体,交车说,“细娘,我没乱说呀,你就这个贪财好利的毛病,让我看不惯。”

    “快讲正题。”我催着说。

    “你急什么?我喝口水。”诗人又忙给交车倒来一杯热水,交车喝了一口,又停顿了一下,突然对我们说,“该讲的我不是都讲了,还真没什么好讲的。”

    我问:“还有彭思街那个姓李的老头?”

    “二爷死后,细娘就跟这个姓李的老头好上了。”交车说。

    我想了想,好像没明白,忍不住又问:“你口口声声说细娘是贪财好利,我咋没听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交车跳了起来:“亏你还写书,难怪出不了名,这么笨!你想想看,细娘当时找细爷,不就是看中我细爷放鸭子,比一般人会来钱吗?接着她找二爷,二爷带来那一万多块钱,还有二爷那副身骨,不是继续可以给她赚钱吗?她去给人当保姆,那明的就是贪人家老板有钱!后来找了姓李的老头,看中的不就是那份退休工资?你说说,细娘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交车话一说完,一直睡着椅子上不动的疤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对着交车就大声地反驳说:“什么贪财好利,细娘压根就是离不开男人。”

    疤子话一落地,把我们都怔住了。

    “原来你装睡呀?”交车看着疤子问。

    “听着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睡得着吗?”疤子说。

    诗人也接着说:“肯定一句也没落下,都听了。”

    我怕他们又争了起来,便赶紧起来平息他们:“疤子,既然你也醒了,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要不,那你就给我们讲讲,细娘又是如何离不开男人?”

    疤子伸了一个懒腰,往窗口瞄了一眼,站起来说:“还讲个屁,天都亮了。我去看看保林保良扯得么样了?”

    说着,疤子就拉开门,出去了。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