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太爷和永生的老艾-三姓水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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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去徽钦二帝“坐井观天”的路上,我问老艾,过去,就是旧社会,依兰有妓院吧?

    老艾说,有,比你说的旧社会还早,清末,三姓开埠的时候就有锡福胡同,又称大小圈儿里,还有十八排,十几家窑子呢。火!

    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有没有你太爷开的?

    老艾停下了脚步反问道,你说呢?

    我说,我脑子有时候转不过把来。

    老艾说,不仅有还开了好几家呢。像天狗食堂、宜心亭、美山亭,我知道名字的就有三家。

    我问,没开大烟馆吗?

    老艾说,这肯定得开呀,大烟馆最挣钱啦。不过,听我太爷说,当年抽大烟的想抽必须得抽官烟。官方还给烟民发大烟证呢,持证的烟民凭证每天可以买一块或者两块大烟膏,不过不叫大烟膏,叫福膏。

    我问,你太爷抽不抽福膏?

    老艾说,那能不抽吗?我太爷是秋后的高粱穗儿,老来红,喜欢抽,抽完了,高兴了,唱起来了。

    说着,老艾唱了起来:“白雪既化尽,青草又已生。阿哥为何不回来?哥哥还是不见面。头班船里再不来,二班船里就去找,三姓街里去找寻……”

    唱完之后,老艾说,这是赫哲人的民歌《盼情郎》。

    我问,赫哲人也抽大烟呀?

    老艾说,赫哲人不抽,但我太爷会唱啊。就像咱们喜欢唱新疆歌一样,什么什么牙克西,一个道理。

    我问,你还会唱别的吗?

    老艾说,再唱一个《送郎打围》,这都是跟我太爷学的:“阿哥心,哥哥胸。白手巾围,连珠枪背。四十弹子带,黑狗带。三姓街,貂皮打取。阿哥心,哥哥胸。五里地带子捎;四里送绸缎,手中带……”

    我说,八成这个也是少数民族的歌。对了,你太爷是什么族?

    老艾说,满族。

    我说,黑龙江满族人可太多了,几乎所有的坐地户都是。

    老艾说,后来呀,我们这一带被大水淹了。你想想,四面环水,那还不发大水呀?肯定发,而且常发。

    我说,这是在你太爷砍头前还是砍头后?

    老艾说,1932年。我老爹记得清清楚楚,是八月一号。那一阵子连日大雨,天漏啦。牡丹江那水涨的,浮浮流流的。那些在江坝外贮木场谁备卖的木材全都泡在水里了。我老爹怕木材被冲走,冒着大雨,跟伙计们一块儿忙乎,用缆绳把这些木材拴在坝桩上。

    我问,你老爹还搞木材生意呀?

    老艾说,我说错了,不是我老爹,是我太爷。就这样,洪水还是破了大坝干进来了。

    我说,决堤了?

    老艾说,对对对。溃堤了。大水一进城,包括夹信子,许多商家的房子都被冲倒了。每天都有塌房子的,不少是泥房啊,大水一泡,软乎啦,软腰了,房子就塌了。这么一来,依兰城的客房一下子就比以前贵好几倍。依兰的普通人没钱租房子呀,就在我太爷的木排上搭一些帐篷住。

    我说,这下子你太爷可就发财啦。

    老艾说,灾民们都是白住,我太爷赈灾了。哈哈。大善人。

    我不住地摇头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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