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后，“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还指出：“资产阶级……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独立的、几乎只有同盟关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关税的各个地区，现在已经结合为一个拥有统一的政府、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民族阶级利益和统一的关税的统一的民族。”[28]由此可见，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世界历史背景下，不仅存在着经济之间的世界历史性交往（或可说成世界性交往），而且也存在着文化、政治等方面之间的世界历史性联系（或可说成世界性联系）。这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重要内容。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产生于19世纪上半期的无产阶级政党在其产生后就应该在世界联系和交往中加强先进性建设，只有这样，才能适应世界历史发展的内在要求，才具备不断发展和壮大的可能性。否则，就不能摆脱“地域性”限制，从而违背世界历史发展的规律，其先进性建设最终只能流于空谈。

    一 作为无产阶级政党阶级基础的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

    （一）马克思主义语境中无产阶级的含义

    我们知道，从阶级属性讲，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的世界观、是关于无产阶级斗争的性质、目的和解放条件的学说。但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阶级现象的分析并非是从马克思、恩格斯开始的。对于马克思这方面的贡献，马克思自己说道：“至于讲到我，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劳。在我以前很久，资产阶级历史编纂学家就已经叙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也已经对各个阶级作过经济上的分析。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29]“这一概括不仅揭示了马克思的阶级论同前人思想的继承和根本区别，而且表明：阶级的存在首先是一种历史事实，是人类社会发展到特定阶段的一种社会现象；其次，它不过是分析这一阶段社会政治现象的科学方法，是进行政治斗争的必要工具。”[30]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对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阶级状况分析指出，自原始社会解体后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可以看到社会可以划分为各个不同的等级和层次。到资产阶级时代：“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31]从逻辑上讲，要揭示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的含义，必须对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这一历史事实和社会现象首先作出解读。

    马克思恩格斯曾经指出：“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随着资产阶级即资本的发展，无产阶级即现代工人阶级也在同一程度上得到发展。”[32]恩格斯更是直接指出：“我也经常把工人（working men）和无产者，把工人阶级、没有财产的阶级和无产阶级当做同义语来使用。”[33]因此，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视野中，资本主义社会里的“无产者阶级”、“工人阶级”、“无产阶级”是同义的。本文也根据不同的情况交互使用这些概念。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

    1.“无产阶级是指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因而不得不靠出卖劳动力来维持生活的现代雇佣工人阶级。”[34]

    （1）无产阶级是一个贫困化的阶级。无产阶级由于失去了生产资料，只有靠出卖劳动力维持生存，因而必然是一个贫困化的阶级。马克思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积累规律深刻地说明了这一问题。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本家为了追求剩余价值和扩大再生产，对工人进行压迫和剥削，使资本积累规律成为资本主义的一般规律。而这一规律的必然结果是工人阶级中贫苦阶层和产业后备军的人数越来越多，最终导致无产阶级的贫困化。正因为这样，马克思还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35]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恩格斯指出：“无产阶级是完全靠出卖自己的劳动而不是靠某一种资本的利润来获得生活资料的社会阶级。……一句话，无产阶级或无产者阶级是19世纪的劳动阶级。”[36]这些论断告诉我们，资本主义的发展必然导致一极是生产资料、生活资料等财富的积累，一极是生产资料的失去、生活资料的不足等贫困的积累，最终形成财富的积累和贫困的积累之间的两极分化，实质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两极分化，资产阶级处于拥有财富的一极，无产阶级处于贫困的一极，其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制。

    （2）无产阶级是一个受劳动折磨的阶级。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曾经指出：“对工人阶级来说，性别和年龄的差别再没有什么社会意义了。他们都只是劳动工具。”[37]成为劳动的工具，即工人失去了劳动主人的地位，成为被任意支配的对象，则必然受到劳动的折磨。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详细列举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工人阶级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生产和生活、工人的劳动强度被千方百计地提高、童工被滥用、儿童大量夭折、工人累死及寿命普遍下降等一系列受劳动折磨的现象。在这样分析的基础上，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体系内部，一切提高社会劳动生产力的方法都是靠牺牲工人个人来实现的；一切发展生产的手段都变成统治和剥削生产者的手段，都使工人畸形发展，成为局部的人，把工人贬低为机器的附属品，使工人受劳动的折磨，从而使劳动失去内容……一切生产剩余价值的方法同时就是积累的方法，而积累的每一次扩大又反过来成为发展这些方法的手段。由此可见，不管工人的报酬高低如何，工人的状况必然随着资本的积累而日趋恶化。”[38]这些论述都说明了无产阶级是一个受劳动折磨的阶级。

    （3）无产阶级是一个“人的完全丧失”的阶级。结合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关于无产阶级的其他论述，对其上述观点作深度分析可以认为，无产阶级是一个“人的完全丧失”的阶级。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指出：无产阶级是“表明人的完全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完全回复才能回复自己本身。社会解体的这个结果，就是无产阶级这个特殊等级”。[39]马克思这一表述是在阐述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时提出的，但同时也表达了他关于无产阶级的观点。“人的完全丧失”究竟是什么意思，马克思当时没有作出明确的解释。但是，从马克思的思想发展看，我们可以作这样的理解，也就是说，作为组成无产阶级的无产者个人，完全丧失了人的类本质。马克思在后来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存在着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本身与劳动者相异化、人的类本质与人相异化。劳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特点。如果说动物的劳动完全是一种生物习性，那么人的劳动则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可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人的劳动是被迫的，被迫进行劳动的无产者个人就丧失了人的类本质，使人不成其为人，从而导致了“人的完全丧失”。如果说，马克思这一结论的得出当时还主要建立在逻辑论证的基础上，还带有人本主义色彩的话，那么，在新的世界观发现后，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进一步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这一现象。上文分析的《共产党宣言》、《资本论》等著作中对无产阶级的论述及无产阶级生产、生活状况的描述都说明了人的劳动的被迫性，人的类本质的丧失，从而把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完全丧失”的论证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是从封建社会的胎胞里孕育出来后，推动了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但是，作为一种剥削方式和剥削制度，它所固有的弊端与它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是同时存在的。在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同时，蕴涵于这一经济制度中的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及这一经济制度无限制地追逐资本增值所带来的弊端也充分暴露出来。也就是说，无产阶级被剥削、受奴役的地位根源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以此为基础建立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要从根本上改变无产阶级的这种地位，只有彻底推翻资本主义制度。

    但是，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进入垄断阶段后，特别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进行了一系列的自我调节，使其获得了快速发展，资本主义社会发生了一系列新变化，工人阶级的状况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比如，白领工人的增长速度超过了蓝领工人，工人阶级不需要再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他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提高等。甚至有些西方学者据此认为“无产阶级正在消失”，“无产阶级已经一体化于资本主义制度”，因而资本主义制度的掘墓人也消失了。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这些新变化，徐崇温的《当代资本主义新变化》作了全面、深刻的分析。笔者要特别强调的是：第一，当代资本主义的两极分化和工人阶级的相对贫困依然存在。有关资料显示，即使在当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也仍然存在这种情况。以美国为例：“据统计，在1980～1990年间，美国家庭中最富的5%在全美收入中所占比重由15.3%上升到17.4%，最穷的20%家庭所占比重由5.2%下降为4.6%……现在全美最富的1%的人占有全美家庭财富的40%，比90%的美国人所拥有的财富还要多；美国的贫困人口率在20世纪70年代以后重呈上升趋势，2003年达到3590万人，占全美人口的13.5%。”[40]再看德国：“1978年后，社会对立在这一地区明显尖锐化。领取社会救济的人数翻了一番，高达400万人。一方面，高收入者的净财产拥有量在不断增加，他们渴望更快的汽车和每年休假旅游。另一方面在联邦共和国西部的11个州却有近10%的居民在贫困线上或贫困线之下。领取社会救济的人扣除房租后目前只能靠447马克维持生活。”[41]第二，当代资本主义生产力得到快速发展的同时，工人阶级受剥削的程度也进一步加重。当代资本主义生产剩余价值的主要生产方式是相对剩余价值生产方式。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创新和广泛使用，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尽管工人的工资也在增长，但是，工资增长率却低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哪怕是在二战以后资本主义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是这样。例如，在1914～1967年，美国制造业中劳动生产率提高了375.5%，而工人的实际工资仅提高了300%，所以实际工资所包含的价值量下降了16%，如以1938～1967年这30年来计算，那么，劳动生产率提高了144.6%，而实际工资仅提高了95.6%，从而使实际工资所包含的价值量下降了20%。[42]第三，科技革命推动当代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同时，工人的失业人数在增加。科学技术一方面促进了生产的发展，但另一方面又出现了机器代替工人的现象。美国学者杰夫里·里夫金在《工作的终结》一书中指出，在很多发达国家很多本来由人自身完成的工作已经部分由自动化机器、机器人和越来越复杂的电脑完成，在美国，这意味着12400万就业人员中的9000万人的工作有可能被机器所取代。由于越来越复杂的电脑的引入，最重要的生产要素的作用注定要像马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一样。由于拖拉机的采用，马的作用开始是缩小，然后是消失。[43]正是由于这些方面的原因，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依然要靠出卖劳动力求得生存，依然处于被剥削的地位。

    2.无产阶级是一个具有先进性的阶级

    （1）无产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这是近年来研究中涉及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先进性最主要的观点。研究者普遍把马克思主义的这一观点作为结论，以此来论证当代我国现阶段工人阶级的先进性。但是，究竟如何理解无产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呢？对此仍要作深度分析。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告诉我们，生产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性力量，是判断人类社会历史进步的最高标准。在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无论哪个阶级适应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就体现其进步性、先进性。生产力是不断向前发展的，每一时代都有属于该时代的先进生产力，要适应并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就是要适应并促进其所处时代最新的生产力即先进生产力的发展。从18世纪60年代到19世纪中叶，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相继发生了工业革命，其直接结果是机器大工业代替了工场手工业，机器大工业就是那个时代的先进生产力，并由此产生了从事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无产阶级。马克思恩格斯指出：“无产阶级却是大工业本身的产物。”[44]恩格斯以英国为例分析指出：“由于工业革命，产生了无产阶级。”[45]那么，如何理解由机器大工业所产生的无产阶级的先进性呢？笔者认为，这应该从两个方面进行理解。第一，从生产力角度看，作为机器大工业的生产者即当时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者直接体现了先进性。机器大工业是工业革命推动下形成的先进生产力。在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工业革命是在技术革命的推动下发生的。从事机器大工业生产的工人，必然要掌握先进的科学技术知识、机器的构造与工作原理、生产流程，工作技能、服从新的生产分工、适应新的生产管理等。这一系列方面的要求必然提高无产阶级的素质，赋予无产阶级的先进性，在无产阶级掌握这些先进技术知识和操作技能后又进一步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第二，从生产关系角度看，作为机器大工业的生产者即当时先进生产力的代表者，因适应工厂制这种生产关系而具有高水平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也体现了先进性。机器大工业阶段的生产组织制度实行的是工厂制。工厂是以应用机器为主体的生产关系。[46]在这种生产关系下的工人必然具有高水平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这是因为：首先，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时期的工厂比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时期的工场规模更大，在其中工作的工人人数更多，因为到这一阶段，“手工工场的工人、包买商控制下的手工工人和独立的手工业者，渐渐地都变成了大工厂的工人、无产者”。[47]其次，工厂作为从事工业生产活动的经济单位，分工更细，并实行了严格的要求成员共同遵守的、按一定程序办事的制度。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人不具备严格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生产将不能有序进行。尤其是，机器大生产排挤了一切落后的生产，工厂制下的工人成为了真正的无产者，如果不能具备工厂制所要求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则必然会被淘汰。因此，工厂制下的工人必然要摒弃小生产者、农民所固有的落后性、保守性、散漫性，而具有组织性和纪律性，从而显示了先进性。

    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工人将因社会分工而从事整个生产过程中不同的“局部操作”。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把在整个生产过程中进行劳动的工人称为“总体工人”，因分工从事不同工序的“局部操作”的工人称为“总体工人”的“器官”。“总体工人即结合工人”[48]。而且，随着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总体工人”的构成也必然随着发展。“随着劳动过程本身的协作性质的发展，生产劳动和它的承担者即生产工人的概念也就必然扩大。”[49]毫无疑问，这种扩大应该包括在这一过程中形成起来的仍然处于雇佣劳动地位的脑力工人。马克思还指出：“所有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商品生产的人，从真正的工人到（有别于资本家的）经理、工程师，都属于生产劳动者的范围。”[50]对此，恩格斯后来直接提出了“脑力劳动无产阶级”的概念。他在《致国际社会主义者大学生代表大会》的信中指出：“从他们（大学生——引者注）的行列中产生出这样一种脑力劳动无产阶级，他们负有使命同自己从事体力劳动的工人兄弟在一个队伍里肩并肩地在即将来临的革命中发挥巨大作用。”[51]脑力劳动无产阶级即脑力工人的形成及其阶级属性进一步说明了无产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有学者根据马克思主义阶级划分的方法研究指出：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除了极少数的高级管理人员、高级政府官员属于资产阶级，中层管理人员、中层专业技术人员和中层公务员属于中间阶层之外，其他的绝大部分以脑力劳动为主的雇员，包括技术工人、职员、办事人员、营销人员、下层管理人员、一般专业技术人员和一般公务员，都属于工人阶级，即脑力工人。对于西方颇为流行的“知识阶级”，应该认识到，那些掌握知识的人，只是在教育程度、文化程度和科技水平方面具有同一性，他们同生产资料的关系、在生产过程中所处的地位及由此而决定的收入多寡是不一样的，而这些才是划分阶级的标准。因此，知识不能作为划分阶级的标准，掌握知识的人，其中绝大多数属于工人阶级，极少数属于于资产阶级，一部分属于中间阶层。[52]因此，当代资本主义国家的脑力工人仍然属于工人阶级的范畴，这也进一步说明了工人阶级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2）无产阶级是实现全人类解放的主体力量。实现全人类的解放是马克思主义的最高命题，无产阶级承担着实现全人类解放的历史使命。1844年2月，马克思在《德法年鉴》上发表了《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两篇文章。《论犹太人问题》这篇文章的重要意义并不在于犹太人问题本身，而在于马克思通过对犹太人解放问题的研究，探讨了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的关系，从而提出了社会主义革命问题。所谓政治解放，是指人们通过资产阶级政治革命摆脱封建专制统治而获得的解放。它是指国家从封建制度和宗教支配下解放出来，实现政治上的平等，它一方面使人在政治中成为公民，又一方面又使人在经济生活中变成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牺牲品。在马克思看来，“政治解放本身还不是人类解放”。[53]

    人类解放的本意是作为类存在的人的解放。即人类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并获得自由。这最先是布·鲍威尔在《犹太人问题》中提出的。马克思在《论犹太人问题》《黑格尔法哲学批判》等著作中对这一概念作了进一步的阐述。人类解放的内容包括：一切人的解放；一切领域的解放，不仅包括政治、经济，还包括人的一切特征和感觉上都获得解放，人类克服自身的异化，实现人性的复归，达到个性的充分自由和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类的真正价值。马克思把人类解放同政治解放相区别，要求人们越出政治解放的界限，争取人类的解放。[54]他把人类解放看成是“将来要达到的人的高度的革命”，是一种“绝对命令”，是“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55]

    那么究竟如何实现人类解放？由什么力量来实现人类解放？《论犹太人问题》中并没有提到。这些问题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得到了解决。我们知道，马克思在《德法年鉴》上发表的这两篇文章标志着他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转变。而马克思世界观的两个转变最典型的标志是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第一次论述了无产阶级的历史作用、无产阶级要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必须掌握革命理论同革命实践统一的原理。马克思指出：“对德国来说，彻底的革命、全人类的解放，不是乌托邦式的梦想，确切地说，部分的纯政治的革命，毫不触犯大厦支柱的革命，才是乌托邦式的梦想。”[56]他认为：“德国人的解放就是人的解放。”[57]那么，德国人的解放（人的解放）的可能性到底在哪里呢？“就在于形成一个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形成一个由于自己遭受普遍苦难而具有普遍性质的领域……形成一个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从而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领域，总之，形成这样一个领域，它表明人的完全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完全回复才能回复自己本身。社会解体的这个结果，就是无产阶级这个特殊等级。”[58]

    无产阶级为什么能够承担实现人类解放的历史使命？第一，这是由无产阶级受剥削、奴役和受压迫的经济、政治地位所决定的。马克思恩格斯通过充分的论证揭示了生产的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有制是最终决定资本主义灭亡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这一基本矛盾不仅最终将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而且导致了资本家阶级不断实现财富的积累，而工人阶级却一无所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人阶级只有起来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建立实行生产资料公有制的新社会才能解决这一矛盾，才能彻底改变受剥削和奴役的经济地位。同时，无产阶级也只有彻底推翻资本主义的政治统治，才能真正实现自身的解放。无产阶级要改变自身所处的经济、政治地位，必须推翻资本主义旧社会建立共产主义新社会，最终实现全人类的解放。第二，无产阶级的先进性决定了其能够承担和完成这一历史使命，使其成为实现全人类解放的主体力量。如果说无产阶级受剥削、奴役和受压迫的经济、政治地位决定了其具有推翻旧世界的一个重要因素的话，那么，无产阶级只有作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才具备了建立一个新世界的品格和自身素质等特质。缺少这些特质是不能承担实现全人类解放的历史使命的。因此，那种把工人阶级能够承担全人类解放历史使命的原因只归结于无产阶级的经济、政治地位，或只归结于无产阶级的经济地位的观点是片面的。

    由此看来，具备以上特质的无产阶级，一是指产业革命后形成的从事机器大工业生产的无产阶级，或者说哪怕是暂时处于失业状态，但从事过机器大工业生产实践，受到过机器大工业生产训练的、具备了先进性特征的无产阶级，即“体力劳动无产阶级”。也正因为这样，恩格斯指出：“英国工人阶级的历史是从18世纪后半期，从蒸汽机和棉花加工机的发明开始的。”[59]二是指产业革命后的作为脑力工人的无产阶级，即“脑力劳动无产阶级”。那么，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的，在机器大工业产生之前，处于与资产阶级斗争的目的是“力图恢复已经失去的中世纪工人的地位”时期的无产者、处于“不是同自己的敌人作斗争，而是同自己的敌人的敌人作斗争，即同专制君主制的残余、地主、非工业资产者和小资产者作斗争”[60]时期的无产者就不包括在具备以上特质的无产阶级范畴之中。一方面，这一时期的无产者还不具备无产阶级本身应有的先进性；另一方面，如果说当时的中间阶级“同资产阶级作斗争，都是为了维护他们这种中间等级的生存，以免于灭亡。所以，他们不是革命的，而是保守的”[61]话，那么，这一时期的无产者也是保守的，即使是革命的但也是为了恢复已经失去的地位，而不是把解放全人类作为己任。还要看到，由于机器大工业的发展，社会的激烈竞争，其他阶级也可能转入无产阶级的队伍。正如中间阶级，当他们“不是维护他们目前的利益，而是维护他们将来的利益，他们就离开自己原来的立场，而站到无产阶级的立场上来”。[62]但是转入无产阶级队伍中来的其他阶级也必须接受具备先进性特质的无产阶级的领导，并使自己也尽快地拥有这种先进性的特质。

    3.无产阶级是一个必须有科学理论指导才能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的阶级

    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解放全人类，而要完成这一历史使命，就无产阶级本身而言除了必须具备以上分析的一系列条件之外，还必须有科学理论的指导。没有科学理论指导的无产阶级运动就只能陷入盲目的境地。正因为如此，马克思特别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63]人类解放的“头脑是哲学，它的心脏是无产阶级”。[64]对此，列宁后来有过明确的阐述：“工人阶级单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只能形成工联主义的意识，即确信必须结成工会，必须同厂主斗争，必须向政府争取颁布对工人是必要的某些法律，如此等等。而社会主义学说则是从有产阶级的有教养的人即知识分子创造的哲学理论、历史理论和经济理论中发展起来的。”[65]而作为无产阶级精神武器的理论必然也必须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只有这样的理论才能掌握群众，变成物质力量，才能说服人。工人阶级在科学理论的指导下，将形成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将充分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地位和历史使命，从而为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而进行坚决的斗争。

    总之，只有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的含义作出全面的解读，才能真正理解无产阶级在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巨大历史作用，以及无产阶级为什么能够承担推翻资本主义旧世界和建立共产主义新世界的历史使命，也才能真正认识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以及从中揭示无产阶级政党先进性建设的途径。

    （二）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指出：“生产力的这种发展（随着这种发展，人们的世界历史性的而不是地域性的存在同时已经是经验的存在了）之所以是绝对必需的实际前提，还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一方面，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普遍竞争），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在此基础上他进一步明确指出：“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他还指出：“当每一民族的资产阶级还保持着它的特殊的民族利益的时候，大工业却创造了这样一个阶级，这个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样的利益，在它那里民族独特性已经消灭，这是一个真正同整个旧世界脱离而同时又与之对立的阶级。”[66]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们指出，“现代的工业劳动，现代的资本压迫，无论在英国或法国，无论在美国或德国，都是一样的，都使无产者失去了任何民族性”，“工人没有祖国”[67]等。这里不惜笔墨引用比较多的原文，是因为这些内容之间有很大的关联性。对这些内容进行综合分析，可以看到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站在人类社会发展的现实基础上，从生产力发展和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的实际出发，运用科学的世界历史理论的方法论，深刻揭示了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这一重要结论。深刻理解这一客观事实，将深化对无产阶级的认识，更为无产阶级政党根据世界历史（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提供了客观依据。这一论断可以从以下几方面理解。

    1.无产阶级是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阶级

    在生产力推动下，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作为一个客观事实和历史发展的客观进程，为无产阶级的存在和发展提供了客观基础。那么，无产阶级在世界范围存在的状况是怎样的呢？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促进了人们的普遍交往，从而产生了“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根据这一观点提出的上下文可知，“‘没有财产的’群众”是马克思恩格斯当时对无产阶级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从而也就是说，随着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促进了人们的普遍交往，产生了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无产阶级这一现象。从本文的研究角度看，这一现象的存在是无产阶级政党根据世界历史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的前提条件。同时，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根据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揭示了社会主义是一项世界历史性事业（下文将作分析），无产阶级作为实践这一事业的主体，这一现象的存在也成为最终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目标的前提条件。如果不具备这一条件，社会主义作为一项世界历史性事业的目标就不能实现。需要强调指出的是，根据上文对无产阶级的界定，这里的无产阶级是工业革命后资本主义大工业所产生的无产阶级，因为此前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先进性与机器大工业中产生的无产阶级都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因此，从逻辑上讲，只有满足一切民族都实行了资本主义大工业这一条件，才能说明一切民族中都存在着无产阶级这一现象。而这一观点是马克思恩格斯在19世纪40年代中期合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来的，从当时的实际情况看，还没有在一切民族中都实行资本主义大工业。那么，对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这一观点应该如何理解呢？笔者认为，这是马克思恩格斯根据工业革命后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全球扩张趋势对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的发展状况作出的重要判断。对此可作以下分析。

    工业化是工业革命的必然结果，属于生产力的范畴，其本身没有制度属性。资本主义工业产生之前就存在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产生、发展和全球扩张。《资本主义的起源》一书，把资本主义分为原生型资本主义、非原生型资本主义和半原生型资本主义。所谓原生型资本主义是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起源于本国或本地区封建社会内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在本国或本地区封建社会解体过程中，由于内部因素的作用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并最终建立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制度。所谓非原生型资本主义是指在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封建社会内部，即使出现了私人雇佣关系等生产方式，却不可能以此为基础建立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制度。在这种情况下，有赖于某种外界的冲击或压力，使得那里的条件发生了变化，已有的私人雇佣关系才得以进一步发展，最终或者引致封建社会自身向资本主义社会演变，或者引致代表资本主义的政治力量取代封建统治者，建立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制度。该书作者认为，西欧一些国家是原生型资本主义国家，美国是在英属北美殖民地的基础上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的情况也类似，因此都可以列入原生型资本主义之内。原生型资本主义只出现于少数国家或地区，大多数国家或地区产生和发展起来的都是非原生型的资本主义。而俄国及东欧一些国家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既有类似西欧之处，又有类似东欧之处，因而被称为半原生型资本主义。[68]15世纪末和16世纪最初几十年是西欧原生型资本主义“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奠定基础”的原始积累时期。在这一时期，这些国家就开始了海外扩张，并逐渐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了资本主义殖民体系：“大片大片的地区，包括除利比里亚和埃塞俄比亚之外的整个非洲大陆和亚洲大部分地区在内，全都变成了欧洲列强的殖民地。在面积达16819000平方哩的亚洲地区，至少有9443000平方哩的土地处在欧洲统治之下。其中6496000平方哩的土地由俄国统治，1998000平方哩的土地归英国统治，587000平方哩的土地被荷兰统治，248000平方哩的土地由法国统治，114000平方哩的土地归美国统治，193平方哩的小块领土被德国统治。与这些辽阔的殖民地领土形成鲜明对照，日本，这个1914年亚洲唯一真正独立的国家，仅有161000平方哩的土地。”到19世纪前20年，“欧洲的影响已在广度和深度方面大大增强；世界大片大片的地区——美国、拉丁美洲、西伯利亚和英国自治领——都已欧化。欧洲人向所有这些地区迁移，不同程度地取代了土著民族。的确，到1914年，美国和拉丁美洲已赢得政治上的独立，英国自治领也已实现自治。然而，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这些地区已成为被欧化的地区；它们在种族结构、经济关系和文化制度等方面与欧洲有着密切的关系”。[69]所谓“欧化”最主要的就是指这些殖民地地区都已经在西欧宗主国的影响之下建立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笔者认为，原生型资本主义、非原生型资本主义和半原生型资本主义的划分及其形成和发展，最起码说明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全球扩张的客观事实。

    资本主义大工业在全球扩张的趋势是怎样的呢？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把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分为两个部分：“主要从事农业的生产地区”和“主要从事工业的生产地区”。[70]恩格斯也曾指出：19世纪上半叶“英国是农业世界的大工业中心，是工业太阳，日益增多的生产谷物和棉花的卫星都围着它运转”。[71]这实际上揭示了资本主义世界扩张后的世界结构。在这一结构中中心区必然是“原生的生产关系，第一级的生产关系”。外围区是“第二级的和第三级的东西，总之，派生的、转移来的、非原生的生产关系”。[72]这就形成了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中心—外围”结构。从世界范围内“中心”国家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发展情况看，这些国家在实行机器大工业生产前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都程度不同地发展起来，机器大工业在工业革命后才发展起来。从一些资本主义大国的情况看，到19世纪40年代，在世界范围内尽管还只有作为工业革命先驱的英国才完成了工业革命，基本上实行了机器大工业生产，其历史进程大致从18世纪60年代开始，到19世纪30年代末基本完成，共经历了70多年的时间。但是，工业革命开启了人类社会发展新的历史进程。英国工业革命后各国纷纷效仿英国，一股工业革命的狂飙开始席卷欧美各国。它们通过移花接木，购买英国的机器装备自己的工业；学习和借鉴，利用英国的优秀科学成果和先进技术，改造本国的工业等途径获得工业革命的成果，并进而推动工业革命的发展。比如，一些国家在进行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过程中，实际上已在孕育新的工业技术革命，甚至两次工业革命密切相连，交错进行，很难划分二者的界限。[73]通过这些途径，紧接英国之后发生工业革命的是法国。法国的工业革命大致从19世纪初开始，1848年革命后进入资本主义大工业大发展时期，到19世纪60年代完成。在欧洲大陆上继起的是德国。但当英国和法国先后开始工业革命时，德国还是一个政治上分裂、经济上是农奴制统治的国家，德国的工业革命大约从19世纪30年代才开始。象征着工业革命开端的一些机器设备和技术发明如纺织机、织布机、蒸汽机等，都从英国输入。正因为它吸收了现成的科学技术成果，避免了长期的探索，所以它的工业化速度比较快；在这一过程中德国还新兴了教育体系，科学技术不断进步，工业革命的领域从轻工业很快转向了重工业，这些都促进了其工业化的进程，最终在80年代基本上完成了工业革命。[74]美国在1812～1814年的第二次英美战争后才走上了独立发展经济的道路，开始了工业革命。工业革命到1861～1865年的南北战争后在全国范围内取得了胜利。[75]由此可见，科学技术是没有国界的，工业革命不可能长期封闭于英伦三岛的狭小天地里。在英国工业革命后的半个多世纪里，一些欧美的主要国家也陆续完成工业革命。尤其是德、美两国迅速崛起，大有后来居上之势，紧随其后，一场新的工业技术革命浪潮又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横扫欧美各国。[76]在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后，科学技术必然存在着世界范围的传播，同时又进一步促进了世界历史的发展。

    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工业革命是相互促进的。工业革命之所以能够在英国及其他国家发生和发展，除了科学技术自身发展的原因之外，这些国家已经产生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追求资本增值的目的毫无疑问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而工业革命发生后，工业革命对资本主义的发展又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正因为这种巨大的推动作用，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的，资产阶级才能在它不到100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也正是因为这种巨大的推动作用才使资本主义制度得到最终确立。比如，英国工业革命完成后才使其1688年“光荣革命”后就确立的资本主义制度得到巩固和最终确立；法国也是在工业革命完成后才使其1789～1793年资产阶级革命后确立下来的资本主义制度得到巩固和最终确立。德国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伴随着工业革命而发展，至1871年普法战争结束和德意志帝国建立前，资本主义制度才最终确立下来。就整个资本主义世界而言，《当代资本主义与世界社会主义》一书指出，它是在19世纪80年代工业革命在英、法、德、俄、美、日等大国取得胜利之后确立和巩固的。总之，没有世界性的资本主义工业革命的胜利，就没有资本主义制度的最终确立和巩固。[77]

    资本追逐价值增值的本性决定了资本主义对外扩张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从世界范围“外围”国家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发展情况看，这些国家基本上曾经是一些“中心”国家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独立后成为发展中国家。首先，从这些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发展角度看，“如果说，在殖民主义时期殖民地并没有完全采取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而只是作为其资本循环增值过程中的某种环节的话，那么从新殖民主义时期开始，虽然扩张由赤裸的侵略变为手段较温和的对外投资，但剩余价值的生产却完成了由一国之内向国际范围的转变，世界体系中绝大多数国家都成为世界资本主义经济的某一环节，被纳入到资本主义生产体系当中”。[78]也就是说，在殖民主义时期，由于殖民掠夺和海外贸易掠夺而非直接投资是殖民统治的主要方式，所以并非随着资本主义列强的入侵这些国家就自然建立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尽管也有所发展，但发展得缓慢且不平衡；到新殖民主义时期海外直接投资成为资本主义大国资本输出的重要方式，一些发展中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必然地发展了起来。

    那么，这些发展中国家的资本主义大工业发展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正如上文指出，科学技术是无国界的，工业革命的成果必然在全球传播。尤其是，资本主义大工业为自身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创造了条件。正因为如此，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和《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本主义大工业“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79]这样，一方面，这些国家通过接受工业革命的成果自身直接建立起资本主义大工业；另一方面，一些资本主义大国通过在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开发”建立起资本主义大工业。

    综上分析，既然无产阶级是资本主义大工业的产物，那么，“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无产阶级这一现象”就要求一切民族都建立资本主义大工业，这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时代还不是一个客观事实，甚至在今天还有一些原始部落实行着资本主义之前的生产方式，当然更谈不上实行机器大工业生产。但是，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全球性扩张毕竟已经成为客观的发展趋势，上文已用马克思主义观点对此作了详细的论证。同时，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大工业的发展使“各国人民日益被卷入世界市场网”[80]中的“日益”也明确地说明了这种趋势。因此，“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无产阶级这一现象”是马克思恩格斯根据资本主义大工业全球性扩张的客观趋势所得出的一个必然结论。

    2.世界范围内的无产阶级具有共同性的利益

    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的思想进行解读的重要目的就是要揭示出在世界历史范围普遍存在的无产阶级具有什么样的共同性特征。对此，他们明确指出：“这个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样的利益。”《辞海》将利益解释为好处，宽泛地理解，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多方面的内涵。对于一个阶级而言，经济利益不仅是其生存和发展的根本利益，而且决定了其在社会中所处的地位。因此，本文主要对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具有共同性的经济利益作一分析。

    （1）马克思恩格斯所说的在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具有共同性的利益，从经济利益角度看实际上是用讽刺的方法说明世界范围资本主义国家内无产阶级的共同性贫困。恩格斯曾经指出：“无产阶级是指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因而不得不靠出卖劳动力来维持生活的现代雇佣工人阶级。”[81]这一论断精辟地说明了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无产阶级由于失去了生产资料，只有靠出卖劳动力维持生存，因而必然是一个贫困化的阶级。马克思揭示的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积累规律更深刻地说明了这一问题，这个规律作用的结果必然导致在资本主义社会：“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82]恩格斯还指出：“无产阶级是完全靠出卖自己的劳动而不是靠某一种资本的利润来获得生活资料的社会阶级。……一句话，无产阶级或无产者阶级是19世纪的劳动阶级。”[83]这些论断告诉我们，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必然导致：一极是生产资料、生活资料等财富的积累，一极是生产资料的失去、生活资料的不足等贫困的积累，最终形成财富的积累和贫困的积累之间的两极分化，实质是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两极分化，资产阶级处于拥有财富的一极，无产阶级处于贫困的一极。哪怕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后来无产阶级的待遇和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但他们仍然处于相对贫困的地位。其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制。对此，我们可以从以下方面进一步深入理解：首先，从资本主义一国范围看，各国无产阶级都因本国资产阶级的剥削而成为贫困化的阶级，处于贫困化的地位。其次，从资本主义“中心”国家之间的关系看，这些国家资产阶级之间的激烈竞争决定了必然通过加强对本国无产阶级的剥削以提升竞争力，从而使这些国家的无产阶级实际上受到这些国家的资产阶级的共同性剥削而成为贫困化的阶级，处于贫困化的地位。再次，从资本主义“中心”“外围”国家之间的关系看，毫无疑问，处于外围地位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除了受本国资产阶级的剥削外，还受到处于中心地位的资本主义国家资产阶级的剥削。在殖民主义时期，这种剥削甚至比本国资产阶级的剥削更加残酷和野蛮。马克思指出：“当我们把目光从资产阶级文明的故乡转向殖民地的时候，资产阶级文明的极端伪善和它的野蛮本性就赤裸裸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它在故乡还装出一副体面的样子，而在殖民地它就丝毫不加掩饰了。”[84]在新殖民主义时期，处于中心地位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处于外围地位的国家获得直接投资利润的同时，还通过国际贸易等手段获得高额利润。以国际分工为基础的国际贸易，受着价值规律的支配，国际贸易中销售的商品形成国际价值，以国际价格销售。处于中心地位的国家，科技水平比较高，资本有机构成相对较高，生产单位产品所耗费的劳动时间低于国际社会平均必要劳动时间，从而使它的国别价值低于国际价值，在国际贸易中得到较高的利润；相反，处于外围地位的国家，科技水平比较低，资本有机构成相对较低，生产单位产品所耗费的劳动时间高于国际社会平均必要劳动时间，从而使它的国别价值高于国际价值，在国际贸易中一部分利润转移到发达国家，自身得到较低的利润。因此，在国际贸易中实际上发达国家得到了不发达国家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这种情况在今天的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更加突出。总之，“外围”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还受到“中心”资本主义国家资产阶级的剥削。既然世界范围内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都处于贫困化的地位，是贫困化的阶级，他们何来经济利益？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实际上用讽刺的方法说明了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共同性的贫困就是他们共同性的经济利益。

    （2）“这个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样的利益”蕴涵着只有推翻资本主义旧社会，建立共产主义新社会才能使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获得真正的、共同性的经济利益。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视野中，科学社会主义即共产主义是世界历史性事业（下文将分析）。马克思把人类解放看成是“将来要达到的人的高度的革命”，是一种“绝对命令”，是“必须推翻那些使人成为被侮辱、被奴役、被遗弃和被蔑视的东西的一切关系”。[85]因此，只有建立了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社会形态即共产主义社会，人类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无产阶级也才能彻底解放自己。由此可见，只有建立了共产主义新社会才能使世界范围内的无产阶级获得真正的、共同性的经济利益，只有建立了共产主义新社会，无产阶级“在所有的民族中都具有同样的利益”才能真正成为现实。

    3.世界历史范围内的无产阶级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担负自己的历史使命

    既然无产阶级是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阶级，既然历史范围内的无产阶级具有共同性的利益，那么，实际上资产阶级也是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的阶级，世界范围内的资产阶级为了维护其作为统治阶级的利益，也就必然会形成对无产阶级的联合性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根据世界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指出，“资产阶级……使财产聚集在少数人的手里。由此必然产生的结果就是政治的集中。各自独立的、几乎只有同盟关系的、各有不同利益、不同法律、不同政府、不同关税的各个地区，现在已经结合为一个拥有统一的政府、统一的法律、统一的民族阶级利益和统一的关税的统一的民族”。[86]也正因为这样，在《共产党宣言》里，针对资产阶级污蔑共产党人要取消祖国、取消民族，马克思恩格斯有力回击道：“工人没有祖国。绝不能剥夺他们所没有的东西。因为无产阶级首先必须取得政治统治，上升为民族的阶级（即民族的领导阶级——编者注）。”[87]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笔者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里，由于资产阶级是统治阶级，由于资产阶级国家代表的是资产阶级的利益，从而就没有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祖国。无产阶级只有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成为社会的主人，才会有自己的祖国。理解这一观点应把握以下几点：第一，无产阶级不仅在本国处于受剥削的地位，而且是世界范围内受剥削的阶级，具有共同性的经济利益。第二，正如上文已分析指出的，与无产阶级直接对立的资产阶级也结合成为国际性力量，他们具有剥削无产阶级的共同性特征。第三，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旧社会建立的共产主义新社会，“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只有达到“消灭了阶级对立的存在条件，消灭了阶级本身的存在条件，从而消灭了它自己这个阶级（无产阶级——引者注）的统治”[88]才能实现这一目标。而要达到这些条件最根本的是世界范围内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因为阶级的消亡是以生产力的发展为基础的。第四，由于无产阶级具有共同性的经济利益，要反对结合成国际性力量的强大的资产阶级，要建立以高度发达的生产力水平为基础的共产主义新社会，无产阶级应该实行国际团结。正是由于这些方面的原因，列宁指出：“‘工人没有祖国’——这就是说：（α）他们的经济地位（雇佣劳动制）不是民族的，而是国际的；（β）他们的阶级敌人是国际的；（γ）他们解放的条件也是国际的；（δ）他们的国际团结比民族团结更为重要。”[89]以上分析说明了世界范围内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世界历史范围内的无产阶级也只有联合起来才能担负自己的历史使命。

    以上分析旨在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这一客观事实，为无产阶级政党根据世界历史（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不仅提供了阶级条件，也提出了客观要求。否则就违背了其阶级基础的这一特征。

    二 以揭示世界历史发展规律的科学理论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指导思想

    马克思主义认为，随着生产力推动人类社会的发展，将会逐渐产生阶级分化，阶级分化必然会产生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就会产生政党组织。政党的雏形最早产生于封建社会后期英国议会中资产阶级代表与封建贵族之间的政治斗争。近代意义上的政党是在资产阶级革命成功和民主制度建立之后出现的，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首先产生的近代意义上的政党是资产阶级政党。恩格斯在1889年回忆他与马克思关于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态度时指出：“要使无产阶级在决定关头强大到足以取得胜利，无产阶级必须（马克思和我从1847年以来就坚持这种立场）组成一个不同于其他所有政党并与它们对立的特殊政党，一个自觉的阶级政党。”[90]当无产阶级政党建立后，就对无产阶级运动发挥政治、思想、组织等方面的领导作用。无产阶级承担的实现全人类解放的历史使命需要有科学理论的指导，无产阶级政党要发挥其领导作用更需要科学理论的指导。恩格斯说过：“我们党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有一个新的科学的观点作为理论的基础。”[91]这个科学的观点就是他们创立的以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为基础，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从而体现世界历史发展要求的科学理论。恩格斯的这一观点同时说明了以科学理论为指导对于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性。

    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恩格斯创建的，马克思主义者不断地加以丰富发展的关于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普遍规律，以及关于无产阶级斗争的性质、目的和解放条件的观点和学说的体系。从其创立者来说，由于马克思恩格斯是在相同的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因此，在他们思想进程开始的时候，都是唯心主义者和革命民主主义者。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又各自通过独立的道路完成了由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由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的两个转变。正如恩格斯后来在回顾这段人生历程所指出的：“我在曼彻斯特时异常清晰地观察到，迄今为止在历史著作中根本不起作用或者只起极小作用的经济事实，至少在现代世界中是一个决定性的历史力量；这些经济事实形成了现代阶级对立所由产生的基础；这些阶级对立，在它们因大工业而得到充分发展的国家里，因而特别是在英国，又是政党形成的基础，党派斗争的基础，因而也是全部政治历史的基础。马克思不仅得出同样的看法，并且在‘德法年鉴’（1844）里已经把这些看法概括成如下的意思：决不是国家制约和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制约和决定国家，因而应该从经济关系及其发展中来解释政治及其历史，而不是相反。当我1844年夏天在巴黎拜访马克思时，我们在一切理论领域中都显出意见完全一致，从此就开始了我们共同的工作。当我们1845年春天在布鲁塞尔再次会见时，马克思已经从上述基本原理出发大致完成了发挥他的唯物主义历史理论的工作，于是我们就着手在各个极为不同的方面详细制定这些新观点了。”[92]

    恩格斯在这里特别强调了对物质利益的关注在他们思想转变中的决定性作用。马克思后来也回顾道：“1842～1843年间，我作为‘莱茵报’的主编，第一次遇到要对所谓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莱茵省议会关于林木盗窃和地产析分的讨论……是促使我去研究经济问题的最初动因。”[93]恩格斯对马克思这时的思想动态还说道：“我曾不止一次地听到马克思说，正是他对林木盗窃法和摩塞尔河地区农民处境的研究，推动他由纯政治转向研究经济关系，并从而走向社会主义。”[94]同时，必须强调指出的是，马克思恩格斯立志毕生致力于实现人类幸福的事业，为人类服务的远大理想在他们的思想发展过程中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置千难万险于度外，义无反顾地在科学的崎岖小路上奋力攀登。但是，尽管这样，马克思主义理论最初也只是当时欧洲的各种派别和思潮中的一种。马克思主义之所以能够深刻指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从而指明了世界历史发展的方向，成为不仅对世界社会主义运动，而且对世界历史进程（全球化进程）和人类社会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思想体系，在其产生后就成为了世界无产阶级政党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是因为这一科学理论还体现了以下方面的特征。

    （一）深刻揭示世界历史发展规律的奥秘及所处时代的实质

    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了世界观的两个转变后，就把目光转向对人类命运的关注和对人类幸福事业的探索。而要实现这样的目标首先要认清其所处的资本主义时代的实质，这又需要将其置于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去考察。通过对人类历史作宏观研究，马克思指出：“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95]这一精辟的论述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也就是世界历史发展规律，表明唯物史观被创建出来了。它告诉人们随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变化，在其发生矛盾时经济基础便会发生变更，使上层建筑也发生变革，旧的社会形态便会被新的社会形态所替代。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96]，同时深刻论证了这是一个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时代。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社会制度的研究中深刻揭示了剩余价值的来源并创建了剩余价值理论，这实际上揭示了其所处资本主义时代的实质，同时创建了无产阶级历史使命的学说。

    马克思恩格斯通过深刻揭示世界历史发展规律的奥秘及所处时代的实质，宣告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

    （二）在不断借鉴、吸收人类文明成果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自身的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后，“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97]即世界不同民族和地方的文学相互交流、吸收、借鉴和融合。马克思主义的直接理论渊源，是德国的古典哲学、英国的古典政治经济学和法国的空想社会主义。这表明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在吸收、借鉴世界优秀文明成果的基础上形成起来的。就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而言，恩格斯说过：“科学社会主义的产生，一方面必需有德国的辩证法，但是同时也必须有英国和法国的发展了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德国的落后的经济和政治条件——四十年代初比现存还落后得多——最多只能产生社会主义的讽刺画。……因而，从这方面看来，科学社会主义并不是专属德国的产物，而同样是国际的产物。”[98]有的研究者从“世界文学”的交流、借鉴角度有针对性地指出，世界文学存在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头脑中，他们的著作本身，便是许多世纪各国文学经验和回忆的宝库。例如，《共产党宣言》本身就是广义的世界文学汇聚的产物。《宣言》中讲到资本如何像巫师那样呼唤出现代生产力，使用的是歌德的诗《巫师的学徒》里的话；关于现金交易关系的形容，出自英国作家卡莱尔的作品；“工人没有祖国”的名言，是法国革命家马拉的话；《宣言》最后一句话显然借鉴了维尔纳·松巴特的话“无产阶级除了他们的锁链以外，没有可以丢失的东西”；而“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则可以从海涅的有关作品中看到它的影子。[99]马克思主义理论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充分地吸收人类文明成果方面的情况，可以从其创始人广泛阅读而留下的大量读书笔记得到进一步的说明。

    马克思数十年如一日，保持了读书记笔记的好习惯，经过四十多年的日积月累，马克思写下了数目相当可观的笔记。马克思遗留给后代、目前能够搜集到的笔记，就达250本以上。在马克思伟大的一生中，无论是因革命的需要或受反动派的迫害，走到哪个城市，他就战斗、学习研究到哪里。人们往往习惯将一些笔记用做笔记的地名相称。[100]因而，我们常常把马克思的一些笔记称为《柏林笔记》（1840～1841）、《波恩笔记》[101]、《克罗茨纳赫笔记》（5册，1843.5～10）、《巴黎笔记》（7册，1843.10～1845.1）、《布鲁塞尔笔记》（7册，1845.2～7）[102]、《曼彻斯特笔记》（1845.7～8）、《伦敦笔记》（24册，1850.9～1853.8）等。另外，我们还常常根据马克思笔记的主题，将其一些笔记称为《人类学笔记》（5册，1879～1882）[103]、《历史学笔记》（4册，1881～1882）等。

    翻开马克思的这些笔记就会发现，马克思远远不只局限于阅读和摘录本国研究者的一些结论、观点，不只局限于对本国相关历史和文明成果的了解，而是跨出了本国的范围，大量地阅读和摘录了其他民族、国家研究者所提供的资料，尽可能地掌握和了解其他民族、国家的相关历史和文明成果，尽可能地掌握和了解不同民族、国家研究者对相同问题的看法和观点，从而体现了从世界范围吸收人类文明成果的积极的思想动态。对此，不需要对马克思的所有笔记作详细的考察，仅举一例以作进一步的论证。1843年3月《莱茵报》被查封后，马克思从科伦来到莱茵小镇克罗茨纳赫。在那里不仅完成了他的婚姻大事，而且使他能够“从社会舞台退回到书房”。从1843年5月到10月马克思在那里进行了大量的阅读，作了有5册、255页之多的笔记，包括近24本论著和其他文章的摘要内容，时间跨度近2500年（公元前600～19世纪30年代）。从总体来看，马克思在全部笔记中的焦点意识明显是欧洲国家封建社会的历史。这包括法、英、瑞典、波兰和威尼斯的封建政治史，这些内容占去笔记的相当大的部分。[104]

    从笔记的作用或者功能来看，虽然笔记中所反映出的内容与后来形成的理论之间可能有一致的地方，也会有不一致的地方，甚至可能会有矛盾的地方，但是，总的说来，从笔记中我们可以窥视到其基本的理论视角，看到基本的理论倾向和基本的思想发展过程。[105]还以《克罗茨纳赫笔记》为例，由于马克思在《莱茵报》时期对现实问题发表意见遇到了挫折，并对黑格尔的法哲学产生了怀疑，来到克罗茨纳赫后，他就开始撰写批判黑格尔法哲学原理的著作。恩格斯在《卡尔·马克思》一文中谈到马克思通过分析和批判黑格尔的观点所作出的结论时写道：“马克思从黑格尔的法哲学出发，结果得出这样一种见解：要获得理解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锁钥，不应当到被黑格尔描绘成‘大厦之顶’的国家中去寻找，而应当到黑格尔所那样蔑视的‘市民社会’中去寻找。”[106]这表明马克思已经行走在思想转变的大道上，但还没有达到终点，要实现目标，必须继续努力。因此，在这时他作如此大量的阅读和摘录，实际上在他的思想深处，存在着一种急于了解现实生活的冲动。这说明马克思的这些阅读和摘录对其思想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对于马克思唯物主义和共产主义观点的形成，有着重大的影响”。[107]

    恩格斯把马克思称作“天才”，而谦逊地认为自己“至多是能手”；他认为马克思是“出色的第一小提琴手”，自己则“是拉第二小提琴的”。但是，恩格斯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之一，为马克思主义的创立作出了重大贡献是人所共知的。在创立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既共同建立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共同研究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又各有侧重，各有成就。马克思毕生的主要精力是研究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并创作了《资本论》。恩格斯则系统地研究军事科学、自然科学基础理论，从而创建了《自然辩证法》。另外，恩格斯对语言学有特别的天赋，同时为了更多、更好地阅读外文资料，他又努力加强外文的学习。“事实上恩格斯能用十二种语言说话和写文章，能阅读二十种文字。”“借助于这些语言知识，恩格斯毕生能够对国际政治情况很快作出判断，并迅速阅读专业文献和世界文学作品。借此他还能有可靠的工具来密切注视外国报刊如何谈论工人运动中的现实问题，利用原始资料来研究种理论观点，并且对于许多国家的社会主义者来说是一个通晓他们本国语言的顾问。”[108]

    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恩格斯也跨出了一国的范围，了解世界理论动态，吸收人类文明成果。比如，在恩格斯年轻时，为了了解资本主义的发展状况，他“深入钻研别人撰写的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和无产阶级的历史及其本质的各种著作”。他“透彻地研究了英国和法国的伟大空想社会主义者——罗伯特·欧文、沙尔·傅立叶和克劳德－昂利·德·圣西门的著作”。[109]恩格斯在19世纪50年代末“开始越来越深入地研究自然科学”，他曾在一封致马克思的信中“非常兴奋地报道了德国生物学家提阿斯·雅科布·施莱登和泰奥多尔·施旺和英国物理学家詹姆斯·普雷斯科特·焦耳的伟大发现”。他在另一封给朋友的信中说：“我现正在读达尔文的著作。”[110]在他写作《自然辩证法》时，“德国物理学家鲁道夫·克劳西乌斯、海尔曼·赫尔姆霍茨和罗伯特·迈尔，法国数学家兼哲学家让·勒·隆德·达兰贝尔、英国物理学家威廉·汤姆森、德国化学家卡尔·肖莱马以及奥地利物理学家兼哲学家恩斯特·马赫等人的著作，恩格斯都读过。”[111]总之，“恩格斯像一个不断探索真理的人那样，“怀着衷心的喜悦掌握了这些世界科学知识的成果”。[112]通过对这些人类文明成果的吸收，为他进行进一步的理论创新提供了理论积累。

    马克思恩格斯对世界文明成果的吸收，不仅使他们具有渊博的知识，更为重要的是，为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思想源泉，使马克思主义产生后能保持与时俱进的品格，在科学的道路上不断向前发展，也为世界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建设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

    三 把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并提出阶段性最低纲领

    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而只有共产主义才能实现人的彻底解放和全面发展，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这里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是，在马克思的视野里，共产主义[113]是世界历史性事业，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应该进一步理解为只有建立作为世界历史性事业的共产主义才能实现人类的解放，无产阶级政党把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作为自己的最高纲领，同时还提出了相应的阶段性最低纲领。

    （一）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一方面，可以产生一切民族中同时都存在着‘没有财产的’群众这一现象（普遍竞争），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不这样，（1）共产主义就只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2）交往的力量本身就不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的因而是不堪忍受的力量：它们会依然处于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3）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而各个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也就是与世界历史直接相联系的各个人的存在。”[114]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进一步明确指出：“共产主义革命将不是仅仅一个国家的革命，而是将在一切文明国家里，至少在英国、美国、法国、德国同时发生的革命，在这些国家的每一个国家中，共产主义革命发展得较快或较慢，要看这个国家是否有较发达的工业，较多的财富和比较大量的生产力。……它是世界性的革命，所以将有世界性的活动场所。”[115]直至晚年，恩格斯还在《致保·拉法格》的信中指出：“无论是法国人、德国人或英国人，都不能单独赢得消灭资本主义的光荣。”[116]在《共产党宣言》这篇纲领性文献中，马克思恩格斯更是从原则的高度号召“全无产者，联合起来”，认为“联合的行动，至少是各文明国家的联合的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117]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可以看出其关于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内涵如下。

    已有的研究成果表明，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的基本内涵一是指世界上占统治地位的民族和国家都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之后的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社会形态，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社会形态是社会主义建成的标志。二是建立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社会形态，实现人类彻底解放的实践运动，可以称为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实践运动。三是指与以上两点直接相关联的实现人类彻底解放的科学理论。[118]除此之外，还必须强调指出以下几点。

    （1）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引起西欧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发生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原因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具备了革命成熟的条件，首先在一个或几个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爆发，然后再在其他国家相继发生，最后取得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这也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这一问题的主要观点。另一种情况是经济文化落后国家发生革命（但还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以外力推动，从而引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从而引导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直接走上社会主义道路。1881年2月俄国女革命家查苏利奇写信给马克思，请求马克思发表关于俄国公社命运和俄国社会主义发展前途的看法，对此马克思非常谨慎，几易其稿，第四稿通过700多字的定稿向查苏利奇表明了自己对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看法。后来，马克思恩格斯在有关文章和书信中进一步阐发了这一思想，他们在《〈共产党宣言〉 1882年俄文版序言》中指出：“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119]由于当时俄国还处于沙皇专制统治时代，因此，这里的“俄国革命”毫无疑问还不是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而是反沙皇专制统治的民主主义革命。但是，就这种民主革命也完全可能引发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在俄国公社保存得比较完好的情况下，俄国在已经爆发了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发达国家的世界历史性影响下，也有可能直接走上社会主义的道路。

    （2）更要强调指出的是，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目标的实现是一个有先有后的发展过程。由于各个国家具体的国情不一样，即使都是人们常常所说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由于各国资产阶级统治中所制定的具体的政策不可能完全相同，无产阶级的存在状况也不可能完全相当，尤其是历史传统的差异对一个国家的社会革命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等多方面的情况，不同国家发生无产阶级革命的时机是不同的。因此，所谓“‘一下子’同时发生”或“同时发生”或“联合行动”不是指在某年某月某日世界上一切国家同时爆发社会主义革命，同一日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即不是指绝对的在同一时间进行。马克思恩格斯实际上曾多次表达过这一观点。比如，1848年法国、德国、意大利、匈牙利、罗马尼亚、捷克和波兰等国家，相继爆发了革命。当时革命运动的中心是在法国，英国就没有参与这次革命。1849年1月马克思在自己创办的《新莱茵报》上发表的《革命运动》中分析指出：“英国这个把许多民族变成自己的雇佣工人，并用自己的巨手来扼制整个世界，并且一度担负欧洲复辟费用的国家，这个在自己内部阶级矛盾发展得最尖锐最明显的国家，好像是一座使革命巨浪撞得浪花四溅的岩石，它想用饥饿来扼杀还在母腹中的新社会。英国统治着世界市场。欧洲大陆的任何一个国家甚至整个欧洲大陆在经济方面的变革，如果没有英国参与都不过是杯水风浪。”在英国当时这一世界上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还没有发生无产阶级革命的情况下，其他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都可能会遭受到破坏。正因为这样马克思以法国为例接着指出：由于当时英国强大的资产阶级统治，“法国的任何一种社会变革都必然要遭到英国资产阶级的破坏，遭到大不列颠在工业和贸易上的世界霸权的破坏。如果要把法国以及整个欧洲大陆的任何一种局部性的社会改革进行到底，那无论现在或将来都不过是一种虚无飘缈的善良愿望”。[120]这里马克思一方面表达了当时最强大最发达的英国发生无产阶级革命对于欧洲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性，同时也说明了不同资本主义国家的无产阶级革命是不可能同时进行的。恩格斯在1892年4月为《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写的英文版导言中指出：“欧洲工人阶级的胜利，不是仅仅取决于英国。至少需要英法德三国的共同努力，才能保证胜利。在法国和德国，工人运动远远地超过了英国。在德国，工人运动的胜利甚至指日可待了。那里运动的进展在最近25年是空前的，它正以日益加快的速度前进着。……400年前，德国曾是欧洲中间阶级第一次起义的出发点；依目前的形势来判断，德国难道不可能又成为欧洲无产阶级夺取第一次伟大胜利的舞台吗？”[121]由此可见，恩格斯与马克思的观点一样，欧洲无产阶级革命应该首先在一个国家爆发，同时发生革命并同时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是不可能的。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对社会主义能否在一国或数国首先胜利的回答是完全一致的”。[122]恩格斯与马克思观点的不同之处，只不过是马克思根据19世纪中期欧洲各国发展的实际情况，预计英国会先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而到19世纪末德国工人运动已走在其他欧洲国家的前头，预计会先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舞台，从而先取得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

    （3）社会主义革命只能在一切至少在几个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同时胜利论（社会主义革命同时胜利论）是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的理论，必须加以批判。[123]社会主义革命同时胜利论是以考茨基为首的第二国际中派的理论，这一理论同他的“超帝国主义论”联系在一起。考茨基认为：“英国保护主义运动的削弱，美国关税的降低，裁军的意图，战前几年法德两国资本输出的锐减，以及各金融资本集团日益紧密的国际交织——所有这一切都使我考虑到：现在的帝国主义的政策会不会被一种新的超帝国主义的政策所取代，这种新的超帝国主义的政策，将以实行国际联合的金融资本共同剥削世界来代替各国金融资本的相互斗争。不管怎样，资本主义的这样一个新阶段是可以设想的。至于它能否实现，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前提对此作出判断。”[124]考茨基还认为：“从纯粹经济的观点看来，资本主义不是不可能再经历一个新的阶段，即把卡特尔政策应用到对外政策上的超帝国主义的阶段。”[125]考茨基所谓的“超帝国主义”，就是指各国的帝国主义的国际联合，或者说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所形成的国家联盟，或称为大帝国。考茨基还认为：“这种大帝国的形式应该是国家联盟，不是多民族国家，也不是殖民地国家，这种大帝国是帝国主义赖以达到其最后的、最高级形态所需要的，而无产阶级将在这种最后、最高级形态中夺得权力。”[126]这就是说，他认为世界资本主义的发展还要经过一个由各个资本主义国家联合形成的国家联盟阶段，即“超帝国主义”阶段。在这个阶段，在这种“国家联盟”中同时爆发的社会主义革命，才会保证无产阶级取得胜利。[127]列宁曾经对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认为“被考茨基叫作超帝国主义的东西，也就是霍布森比他早13年叫作国际帝国主义的那个东西”。[128]列宁认为宣扬“超帝国主义论”不过是企图回避欧洲已经到来的帝国主义时代，缓和帝国主义的矛盾。但是，由于帝国主义之间的固有矛盾，超帝国主义是实现不了的。从人类历史进程来看，超帝国主义也确实没有实现过。因此，无产阶级革命同时胜利也不过是第二国际中派理论中一厢情愿的空话。

    总之，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社会主义是世界历史性事业，无产阶级把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但是，引发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发生的原因存在着不同的情况，不同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进程有快有慢，有一个从少数国家到多数国家再到全世界的漫延扩张过程。所谓“同时胜利”的侧重点强调世界上占统治地位的民族和国家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这一结果，并非指某年某月某日世界上一切国家同时爆发社会主义革命，同一日走上社会主义道路。也就是说不能把结果当作革命的进程，如果这样认为，这不仅是和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相违背的，而且是违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实际上以上《共产主义原理》的引文中已经说得很清楚，在不同的国家共产主义革命发展得是有快有慢的，而决定快慢的重要原因在于工业的发展程度，在于生产力的发展水平。

    （二）根据无产阶级政党最高纲领的要求提出相应的最低纲领

    一个政党的最高纲领是其长远的奋斗目标和要实现的最高理想，只有在不同的时期制定并实现相应的最低纲领或基本纲领，最高纲领才能最终实现。要实现最高理想和长远的奋斗目标，则必然要经历长期的发展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的不同阶段则应该制定相应的最低纲领（基本纲领）。其间的相互关系是：最高纲领为最低纲领的制定指明前进方向；最低纲领为最高纲领的实现准备必要的条件。坚持最高纲领与最低纲领的统一，就是坚持理想与现实、目的与过程、方向与道路的统一。无产阶级政党是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的统一论者。马克思恩格斯在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论证了实现共产主义（即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同时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们也提出了其所处时代无产阶级政党的最低纲领。他们指出：“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是和其他一切无产阶级政党的最近目的一样的：使无产阶级形成为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由无产阶级夺取政权。”[129]这段话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他们具体规定了其所处时代共产党人的最近目的（即最低纲领，当然也包含着为实现这一目的的根本任务），而且告诉人们无产阶级政党要实现最高纲领，应该制定不同时期的最低纲领，同时还应该看到最近目的的实现还不是最高纲领的实现，最近目的实现后向最高纲领所规定的目标前进了一步，在这样的基础上还要提出新的最近目的，即制定新的最低纲领，直至最高纲领的实现。

    如果说无产阶级政党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是一项世界历史性事业，其“世界历史性”的规定性当然也贯穿于最低纲领之中。这一规定性一方面体现为对于某一个无产阶级政党而言，在其最低纲领中，要根据世界历史（全球化）背景制定相应的具体的方针政策，以实现以上引文中所讲的“最近目的”；另一方面体现为不同的无产阶级政党都要制定相应的最低纲领，共同为实现最高纲领而努力。

    四 与世界范围内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流派和思潮进行斗争，以捍卫自身的科学理论

    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不仅从来不拒绝，而是积极地吸收世界范围内有科学价值的理论和学说，以发展自身的科学理论，那么他们在指导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过程中不仅从来不放弃和回避，而且坚决地与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具有危害的错误流派和思潮进行斗争，以捍卫自身的科学理论。由于这些流派和思潮的提出者或代表人物常常生活在不同国家，这些流派和思潮都有不同程度的世界性影响，从而使这里所提及的“斗争”、“捍卫”等都体现了世界历史性蕴意。以下选择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过程中几个重要时期作一分析。

    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和共产主义者同盟时期。在这一时期，马克思恩格斯在阐述科学共产主义理论的同时，和各种工人政治组织建立联系，争取建立以科学共产主义理论为指导的工人阶级政党。马克思恩格斯为建党而斗争的第一步是1846年初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建立了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第二步是对正义者同盟进行改造，并于1847年6月在正义者同盟的改组大会（也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将其改名为共产主义者同盟，并用科学共产主义理论指导其发展。在这一过程中，①马克思恩格斯坚决地与当时作为正义者同盟指导思想的——由游历欧洲各国的德国人威廉·魏特林提出的——空想的、平均共产主义进行斗争，并最终把魏特林开除出正义者同盟，把魏特林主义清除出正义者同盟。②与“从1844年起在德国的‘有教养的’人们中间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的‘真正的社会主义’”[130]进行斗争。首先，对这一流派进行坚决的批判。实际上，马克思恩格斯从1845年起就开始对这一流派进行批判。但在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成立后，这一批判得到强化，突出地表现为对侨居美国但当时作为这一流派重要代表人物克利盖的观点进行坚决的批判，马克思恩格斯于1846年5月合写并发表了《反克利盖的通告》。“这个通告立即发生了作用：克利盖从同盟舞台上消失了。”[131]其次，1846年8月，恩格斯还前往巴黎直接参加那里正义者同盟的组织工作，与那里的“真正的社会主义”者格律恩进行了坚决斗争并最终战胜了格律恩。再次，《共产党宣言》也对这一流派进行了进一步的批判。③在《共产党宣言》中对当时流行的各种社会主义流派——被马克思恩格斯称为反动的社会主义的封建的社会主义、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德国的或“真正的”社会主义、保守的或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批判的空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进行全面的批判。总之，在这些“斗争”和“批判”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全面系统地阐明了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理；通过这些“斗争”和“批判”，马克思恩格斯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被共产主义者同盟确立为指导思想，并成为全世界无产阶级政党的纲领性文献，最终使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得到了捍卫。

    第一国际时期。①与产生于法国的机会主义流派——蒲鲁东主义进行坚决的斗争。1887年恩格斯回忆指出：“20年以来，除了蒲鲁东的著作以外，罗曼语族的工人就没有过任何别的精神食粮……虽然当时蒲鲁东主义者在法国只是工人中间的一个小小的宗派，但是……在比利时，蒲鲁东主义曾在瓦隆工人中间占有无可争议的统治地位，而在西班牙和意大利两国工人运动中，所有的人，除了极少数例外，只要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指巴枯宁派无政府主义者——引者注），就都是坚定的蒲鲁东主义者。”[132]可见，在19世纪60年代蒲鲁东主义已成为一种国际现象，对国际工人运动带来了极大危害。马克思恩格斯曾在《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等著作中对蒲鲁东主义进行过深刻的批判，但该主义并未销声匿迹。1865年马克思发表《论蒲鲁东》一文，对蒲鲁东的主要著作和理论作了概要的评述。在马克思恩格斯的领导下，通过第一国际1865年伦敦代表会议、1866年日内瓦代表大会、1867年洛桑大会、1868年布鲁塞尔代表大会会上、会下的斗争，蒲鲁东主义在“国际”中的影响逐渐减弱。巴黎公社后，蒲鲁东主义在国际工人运动中的影响基本消除。恩格斯指出：“公社也是蒲鲁东派社会主义的坟墓。”[133]②与德国机会主义思潮——拉萨尔主义进行坚决的斗争。马克思恩格斯首先在理论上对拉萨尔主义进行批判。马克思曾针对自己写的《论蒲鲁东》一文指出：“某些十分无情的打击看来是为蒲鲁东预备的，实际上都击中我们的‘阿基里斯’（指拉萨尔——引者注）。”[134]恩格斯直接撰写出版了《普鲁士的军事问题和德国工人政党》，对拉萨尔支持普鲁士政府的立场、迷信普选权的机会主义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与此同时，马克思、恩格斯还在自己的政治活动中，曾从为了教育群众和与拉萨尔主义斗争的策略考虑——同意加入拉萨尔主义派的全德工人联合会机关报——《社会民主党人报》编辑部——此时该报的“宣传纲要”中并没有包括拉萨尔主义的宣传口号，但在该报仍然沿着拉萨尔主义的方向办报后，马克思恩格斯于1865年3月15日公开发表声明，退出了编辑部。同时，马克思主义者于1869年8月宣布建立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在民族国家内建立的社会主义政党，也成为19世纪60年代德国马克思主义者反对拉萨尔主义斗争阶段性胜利的标志。但是，1875年5月，爱森纳赫派与拉萨尔派又在哥达城召开了统一的代表大会，达成了与拉萨尔派妥协的纲领。为此，马克思撰写了著名的《哥达纲领批判》，不仅在当时对拉萨尔主义进行了进一步的批判，清算了拉萨尔主义的理论和路线，而且发展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对后来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起到了重要作用。③与产生于英国的改良主义思潮——工联主义进行斗争。工联主义将无产阶级的斗争局限于在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前提下改善某一部分工人的眼前经济利益，而放弃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目标。马克思恩格斯一方面高度重视在英国工人中开展科学共产主义的理论宣传，另一方面与工联主义进行了不调和、不妥协的斗争，为促进英国工人运动发展起到了很大作用。④对当时流行于欧洲工人运动中的无政府主义思潮——巴枯宁主义进行批判。第一国际前期反对蒲鲁东主义的斗争掩盖了巴枯宁主义，19世纪70年代初巴黎公社失败后，巴枯宁主义充分暴露出来，马克思恩格斯与其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从国际工人运动的组织活动角度看，第一国际1872年海牙代表大会把巴枯宁及其主要分子开除出“国际”。从对巴枯宁主义的理论批判角度看，马克思恩格斯先后写了《政治冷淡主义》（1873年）、《巴枯宁〈国家制度和无政府状态〉一书摘要》（1874～1875年）、《总委员会关于继承权的报告》（1869年）、《论权威》（1872～1873年）、《行动中的巴枯宁主义》（1873年）和《关于工人阶级的政治行动》（1871年）等一系列著作，对巴枯宁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⑤批判德国的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杜林主义。1877～1878年夏，恩格斯停下手头其他工作，专门撰写了《反杜林论》，系统地阐述了马克思主义，对杜林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经过以上的斗争，“马克思主义已经绝对地战胜了工人运动中的其他一切思想体系”[135]，并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

    第二国际时期。①与法国的可能派进行斗争。80年代后期，正当马克思主义者着手建立第二国际时，法国的可能派纠集英国的社会民主联盟、英国工联及美国的劳动骑士团等组织，决定于1889年7月成立由他们把持的第二国际。在这样的情况下，经恩格斯倡议，各国工人党决定，在1889年7月14日，即法国人民攻占巴士底狱100周年纪念日，在巴黎召开马克思主义者主持的国际社会主义者代表大会，即第二国际成立大会。尽管可能派所主持的代表大会这时也在巴黎开幕，但在大会的550多名代表中法国人占了477名，只有极少数其他国家的代表，使这个大会实际上成为法国可能派的代表大会。这一事实不仅说明了在国际工人运动中马克思主义者与非马克思主义者不断进行着坚决的斗争，而且进一步巩固了马克思主义在国际工人运动中的指导地位。②与国际工人运动中各种机会主义思潮进行斗争。自马克思主义在国际工人运动中取得统治地位以来，当时国际工人运动内部又滋长了一些机会主义思潮，包括德国的以青年派为首的“左倾”机会主义和以福尔马尔为代表的右倾机会主义；法国的可能派和无政府工团主义等。这一时期，恩格斯撰写的《1845年和1885年的英国》《〈论住宅问题〉一书第二版序言》《〈法兰西内战〉一书导言》《1891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92年英国版序言》等文章以及许多书信，深刻分析了这些机会主义产生的原因和实质，剖析了其特征和活动规律，对各种机会主义进行了深刻的批判。[136]

    由此可见，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过程中，马克思恩格斯与世界范围内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思潮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在这一过程中同时进行着与各种机会主义者的直接斗争，但最主要的形式是对世界范围内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思潮进行彻底的批判。这从一个角度进一步证明了列宁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判断：“马克思认为他的理论的全部价值在于这个理论‘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请注意，马克思在这里说的是唯物主义的批判，他认为只有这种批判才是科学的批判，这种批判就是把政治、法律、社会和习俗等方面的事实拿来同经济、生产关系体系，以及在一切对抗性社会关系基础上必然形成的各个阶级的利益加以对照。——列宁原注）和革命的’。”[137]马克思恩格斯对世界范围内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思潮的批判不仅捍卫和发展了自己的科学理论，而且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为世界工人阶级政党提供了科学理论的指导。

    五 无产阶级政党应在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的交往中进行先进性建设

    在历史转变为世界历史后，政党作为国际关系行为主体必然会产生相互间的联系和交往。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视野里，在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的联系和交往中加强先进性建设，是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的一条重要途径。马克思恩格斯这方面的思想可作如下归纳和梳理。

    （一）无产阶级政党应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进行交往

    1.世界各民族国家内无产阶级政党应实行国际性合作

    上文分析的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全人类的解放，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世界历史性社会主义，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国际性合作提供了理论基础。具体地说，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政党之间应实行国际性合作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第一，各国的工人运动应经常性地相互了解。他们在领导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初期，在领导建立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时就特别强调要同各国社会主义团体建立经常联系，了解各国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发展情况，把真正的革命者团结起来。马克思当时在致友人的信中说道：“不过，我们这种通讯活动的主要目的，是要让德国的社会主义者同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者建立联系，使外国人经常了解德国不断发展的社会主义运动，并且向德国国内的德国人报道法国和英国社会主义运动的进展情况。”[138]后来，马克思恩格斯在为第一国际起草的《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中指出：“应使一国工人能经常了解其他各国工人阶级运动的情况。”[139]第二，全世界无产阶级只有实行国际性合作才能真正形成足够强大的的力量以反对异常强大的资产阶级的统治。马克思在亲自起草的《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更是明确指出：“工人们所具备的一个成功因素就是人数众多；但是只有当群众组织起来并为知识所指导时，人数众多才能起决定胜负的作用。过去的经验证明：忽视在各国工人间应当存在的兄弟团结，忽视那应该鼓励他们在解放斗争中坚定地并肩作战的兄弟团结，就会使他们受到惩罚，——使他们分散的努力遭到共同的失败。”[140]马克思在阐述这一观点时，特别强调了英国、德国、意大利和法国的工人们都为要夺取政权而活跃起来了，强调了夺取政权是世界各国工人阶级的共同使命。因此，这里号召工人间的团结，毫无疑问不仅仅是指一国内工人间的团结，而且也包括不同国家之间工人的团结。正因为如此，马克思紧接着写道：“工人阶级的解放既然要求（在德文版中加有‘各国’——编者注）工人们兄弟般的合作，那么当存在着那种为追求罪恶目的而利用民族偏见并在掠夺战争中洒流人民鲜血和浪费人民财富的对外政策时，他们又怎么能完成这个伟大任务呢？”那么，工人阶级要“……团结起来……努力做到使私人关系间应该遵循的那种简单的道德和正义的准则，成为各民族之间的关系中的至高无上的准则”。[141]即工人阶级在受到反动阶级的统治下要团结起来并实行国际性合作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第三，以上两点是马克思恩格斯从总体上提出的各国工人阶级应实行国际合作，那么工人阶级政党也应该实行国际性合作，但是这一结论是建立在逻辑推理基础上的，马克思恩格斯有没有对这一问题的直接阐述呢？这当然是有的。但是，“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和“国际工人协会”（第一国际）都还不是正式的民族国家的无产阶级政党，究竟如何进一步理解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民族国家的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关系呢？即他们对这一问题的直接阐述呢？我们知道，马克思恩格斯把以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建立的工人阶级政党称为共产党，他们在1848年为共产主义者同盟起草的宣言就称为“共产党宣言”。1869年8月建立的德国社会民主工党（爱森纳赫派）是世界上第一个以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为指导在民族国家建立的无产阶级政党，从而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民族国家的共产党。但是，这一政党于1875年又与拉萨尔派实行了无原则的合并。同时，在这一时期，其他国家相同性质的无产阶级政党还没有建立起来，从19世纪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一些欧美国家建立的无产阶级政党，正如上文指出，也还不是真正的共产党。这就为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世界范围内各民族国家共产党的国际性合作的考察带来了困难。但是，笔者认为这方面的情况可以从“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内部各支部之间的关系得到说明。共产主义者同盟是历史上第一个建立在科学社会主义基础上的无产阶级政党，1847年在伦敦成立。共产主义者同盟也不是一个民族国家内的共产党，而是一个国际性共产党。“但是，在民族国家普遍建立社会主义政党之前，共产主义者同盟在欧美8国（德、英、法、比、荷、美、瑞士、瑞典）所建立的支部，即类似于这些国家的‘共产党’。”[142]因此，共产主义者同盟的这些支部之间的关系也就可以看做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各国共产党之间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共产党与其他工人政党的不同之处，也就是各国共产党的共同之处在于：“一方面，在无产者不同的民族的斗争中，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另一方面，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所经历的各个发展阶段上，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运动的利益。因此，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胜过其余无产阶级群众的地方在于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143]即各国共产党具有共同的阶级基础、共同性的利益、共同性的实践与理论基础、共同性的纲领，他们联合起来后将会形成更强大的力量，各国共产党具有共同合作的内在要求，共产主义者同盟的成立用实际行动表达了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一观点。

    与此同时，必须强调指出的是，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政党在国际性合作中都应保持独立性。马克思在《国际工人协会共同章程》中特别强调，“加入国际协会的工人团体，在彼此结成亲密合作的永久联盟的同时，完全保存自己原有的组织”。[144]恩格斯也曾指出：“国际合作只有在平等者之间才有可能。”[145]他更直接地指出过：“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不能强迫任何异族人民接受任何替他们造福的办法，否则就会断送自己的胜利。”[146]在筹建第二国际时，恩格斯提醒法国工人党的领导人：“现在你们应当注意，不要摆出一副想要对其他国家的社会主义者发号施令的架势，从而使自己也处于这种地位。”[147]这些观点告诉我们，无产阶级政党在国际性合作中应该保持各自的独立性，任何一个政党都不应该把自己置于发号施令或中心的地位。

    2.无产阶级政党应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建立国际性交往

    在共产主义者同盟诞生的时代，还存在着一些非马克思主义的其他工人政党。比如，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及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都曾指出的——英国的“宪章派”、美国的“土地改革派”、瑞士的“激进派”、法国的“社会主义民主党”、波兰的“发动过1846年克拉科夫起义的政党”等。那么，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应怎样保持共产主义者同盟与这些不同国家其他工人政党之间的关系呢？他们提出的基本策略是：第一，“在不同的国家采取不同的态度”。[148]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回答第二十五个问题时一开始就表明了这一观点，并明确指出在资产阶级已经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和封建专制统治还比较强大的国家里，共产主义者对工人运动应持有的不同的观点和实行不同的政策。这一方面的问题在《共产党宣言》的第二部分“无产者和共产党人”以及第四部分“共产党人对各种反对党派的态度”中得到了进一步的阐发。通过更深刻的分析可以看出，实际上这是他们提出的处理这一关系问题的一项总策略，可以通俗地表达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第二，在可能的情况下应该以积极的态度支持已经建立起来的一些工人政党并与其保持合作。比如，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指出，在实行民主宪法的美国，共产主义者必须支持愿意用这个宪法去反对资产阶级、并利用它来为无产阶级谋利益的政党，即全国土地改革派。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在瑞士，共产党人支持激进派。在波兰人中间，共产党人支持那个把土地革命当作民族解放的条件的政党，即发动过1846年克拉科夫起义的政党等。“总之，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149]《共产党宣言》还指出，在法国，共产党人同社会主义民主党联合起来反对保守的和激进的资产阶级。“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150]后来，第一国际的参加者包含了当时各国工人运动中存在的一些影响较大的其他工人派别，如蒲鲁东派、工联派、拉萨尔派、巴枯宁派等，而第二国际的参加者除了社会民主党以外，甚至还包括工会、合作社、文化团体等组织。这就体现了第一国际、第二国际与更广泛的工人组织进行国际合作的特点。第三，无产阶级政党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进行的国际性合作中也应该保持独立性。马克思恩格斯持这一观点与上文分析无产阶级政党实行国际性合作应该保持独立性的原则是一致的，或者说上文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政党实行国际性合作应该保持独立性的阐述中也包含着这一要求。这是因为，加入第一国际、第二国际的除了有无产阶级政党之外，还有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马克思恩格斯对第一国际、第二国际提出的无产阶级政党应进行国际性联系和交往的主张、观点当然也包含着无产阶级政党与其他工人政党之间的关系。第四，无产阶级政党在与其他工人政党合作的过程中要坚决把握正确的运动方向。这是马克思恩格斯特别强调的，并认为这是由无产阶级政党的特征决定的。正如上文已经指出的，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胜过其余无产阶级群众的地方在于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共产党宣言》还指出：“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并明确宣告：“共产党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论概括为一句话：消灭私有制。”“在所有这些运动中，他们（指共产党人——引者注）都强调所有制问题是运动的基本问题，不管这个问题的发展程度怎样。”[151]这充分说明了共产党人在工人运动中坚持正确方向的必要性和坚定性。第五，对其他工人政党的错误理论和观点进行批判。这方面的内容实际上上文已作分析，这里主要是承接以上第三、第四两点而言，因为它们之间有着直接的关联性，因而是对已作分析的这方面内容的再强调。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无产阶级政党在工人运动中坚持正确方向并非要对与其方向不一致的政党发号施令，但也并非与其一味的妥协，而是对其错误的观点进行批判。《共产党宣言》在阐述支持瑞士激进派时特别指出，共产党人“并不忽略这个政党是由互相矛盾的分子组成的”，这意味着共产党人对矛盾中的错误观点要进行甄别和批判；在阐述共产党人与法国社会民主党联合起来反对保守的和激进的资产阶级时说得更明白，共产党人“并不因此放弃对那些从革命的传统中承袭下来的空谈和幻想采取批判态度的权利”。[152]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在对错误理论批判的同时还要对工人群众进行教育，只有这样才能使工人群众真正搞清楚什么是科学的理论、什么是错误的理论。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在阐述对其他工人政党支持并与其合作后，立即笔锋一转指出：“但是，共产党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153]这再次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坚持共产主义运动方向的坚定性。

    3.在必要的情况下无产阶级政党应该给予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一定的支持

    马克思恩格斯还指出，在工人运动的不同发展阶段，无产阶级政党为了自身的利益，对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派别和政党应该采取灵活的策略原则。他们认为，在反封建专制统治的民主革命阶段，应采取支持的政策，这主要是为了创造条件以尽快实现推翻资产阶级的目的。马克思恩格斯曾根据当时德国的情况指出，“革命的工人政党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关系是：同小资产阶级民主派一起去反对工人政党所要推翻的派别”。[154]恩格斯指出：在德国反封建专制统治的革命中，共产主义者“必须帮助资产阶级尽快地取得统治，以便尽快地再把它推翻。因此，在自由派资产阶级同政府的斗争中，共产主义者始终应当支持自由派资产阶级”。[155]他们特别强调，在这一过程中，无产阶级政党要始终坚持自己的阶级立场和历史使命，不要听信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花言巧语”。无产阶级政党要确信：“德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只能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直接序幕”，“从专制政府垮台的那一天起，就轮到资产者和无产者进行斗争了”，无产阶级政党的任务“是要不间断地进行革命，直到把一切大大小小的有产阶级的统治全都消灭，直到无产阶级夺得国家政权”。[156]19世纪70年代巴黎公社革命后，欧洲进入相对“和平”的发展时期，争取普选权成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恩格斯在坚持“革命权总是唯一的真正‘历史权利’”[157]的前提下，指出：“资产阶级统治的彻底的形式正是民主共和国”，“民主共和国毕竟是资产阶级统治的最后形式：资产阶级统治将在这种形式下走向灭亡”。[158]“如果说有什么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我们的党和工人阶级只有在民主共和国这种形式下，才能取得统治。民主共和国甚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特殊形式。”也就是说，无产阶级可以利用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这种政体形式“把一切政治权力集中于人民代议机关之手”[159]。恩格斯的这一观点可以理解为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也可能会采取议会民主制度，出现一种无产阶级政党执政，多个政党在议会选举中相互竞争的局面。[160]因此，在必要的情况下无产阶级政党应采取给予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一定支持的策略。

    （二）无产阶级政党在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的党际交往中进行先进性建设

    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政党应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交往的理论进行的梳理，一定程度上已经包含着对其必要性和目的的分析。这里要进一步强调，这也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的一条重要途径。

    就不同国家无产阶级政党之间通过国际性合作进行先进性建设而言，无产阶级政党在领导各国工人运动的过程中必然面临着一些既带有普遍性又带有特殊性的问题。就普遍性的问题而言，正如《国际工人协会章程》第六条指出：“总委员会是沟通协会各国的全国性组织和地方性组织之间联系的国际机关，应使一国工人能经常了解其他各国工人阶级运动的情况；使欧洲各国中的社会状况调查工作能同时并在共同领导（法文版中是‘在共同精神下，——编者注）下进行；使一个团体中提出的但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能由一切团体加以讨论……为了加强联系，总委员会发表定期报告。”[161]同为无产阶级政党面临的带普遍性的问题是很多的，由于先进性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特征，因而先进性建设也就成为无产阶级政党自身建设的一项根本要求，如何进行先进性建设也就是无产阶级政党面临着的带有普遍性的问题之一。对这一带普遍性的问题进行讨论会带来什么结果呢？这又是与其特殊性联系在一起的。我们知道，由于不同国家经济发展状况不可能完全相同，由此必然带来阶级状况不同、工人运动发展程度的不同等——必然使各国的无产阶级政党——哪怕是共产主义同盟时期各共产党支部的先进性建设也都会有各自的一些特殊做法，形成各自的经验。那么，无产阶级政党之间在国际性合作的过程中，在对这一带普遍性的问题进行讨论时，必然会交流各自先进性建设的特殊做法和经验，这样不仅会使每一个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建设都得到加强，而且会使无产阶级政党先进性建设的水平得到整体提高。

    就无产阶级政党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通过建立国际性交往进行先进性建设而言，由于在实践方面，共产党人是各国工人政党中最坚决的、始终起推动作用的部分，在理论方面他们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条件、进程和一般结果，这就决定了无产阶级政党比其他工人政党本来就更具有先进性。那么，无产阶级政党在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的国际性交往中如何进行先进性建设呢？笔者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一思想可以这样理解：第一，尽管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不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和组织，但是，它们毕竟也是以工人阶级为阶级基础的，它们也在以自己的方式领导工人斗争，为工人争取利益，并力争扩大群众基础等。因此，在这些方面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也可能有一些好的做法甚至经验，那么，无产阶级政党在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的国际性交往中也可以从中得到借鉴。第二，任何一个政党的先进性建设都不是一劳永逸的，只有不断加强先进性建设才能保持先进性，那么，无产阶级政党也会在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的国际性合作中，获得为保持先进性的地位而进行先进性建设的动力。总之，无产阶级政党也会在与其他工人政党和组织的国际性交往中使先进性建设得到加强。

    就无产阶级政党在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的联系和交往中进行先进性建设而言，无产阶级政党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的性质是根本对立的，但是，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视野里，无产阶级政党并非将这些政党完全排斥或者说与其完全隔绝，恰恰相反，无产阶级政党要在必要的情况下给予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一定的支持，从而也结成一定的联系与交往的关系。这种关系对于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建设有何作用呢？上文已经指出，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结成的这种关系是无产阶级政党采取的一种策略原则，其目的是希望尽快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实现全人类的解放。那么，这就要求无产阶级政党在这种联系与交往中，始终加强先进性建设以使自己站在时代前列，从而才能在支持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完成了民主革命的任务后，尽快实现推翻资产阶级的目的。如果，不加强先进性建设，即使支持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取得了民主革命的胜利，无产阶级政党也不能实现这一目的。因此，无产阶级政党在与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的联系和交往中进行先进性建设，最根本的是能使无产阶级政党加深对进行自身先进性建设自觉性的认识。当然也不排除，如果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政党的自身建设有什么好的做法，也会给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建设一定的借鉴和启示。

    六 马克思恩格斯语境下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内在规定性的现实启示

    （一）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具有客观必然性

    全球化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马克思恩格斯认为15世纪末地理大发现之初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开启了全球化的新时代。他们根据“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这一客观事实，怀着毕生致力于实现人类幸福的远大理想和在实践中不断发展自己理论的科学态度，在扬弃前人尤其是黑格尔世界历史理论的基础上创立了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即马克思的全球化理论），并把这一理论与唯物史观结合起来对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深刻剖析、对共产主义进行科学探讨，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方向，对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进行了研究。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视野中，资本主义是一个世界体系，共产主义是一项世界历史性的事业，而绝不是单独一个国家、地区、民族的“地域性”的事业。从上文分析我们可以看到，马克思恩格斯还把无产阶级政党置于全球化的背景下进行分析，指出作为其阶级基础的无产阶级是世界历史性阶级，应以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从而体现世界历史发展要求的科学理论作为其指导思想的理论基础，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其最高纲领并根据不同的时空特征制定相应的最低纲领，要在工人群众中广泛宣传并使其理解和接受无产阶级政党的理论基础及其纲领，应在与世界范围内各种类型政党的联系和交往中进行自身建设等。由此看来，马克思恩格斯对无产阶级政党这些方面的规定就是要求无产阶级政党应根据全球化背景促进自身的发展。而先进性建设是无产阶级政党的根本要求，这些促进自身发展的一系列要求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的重要举措。如果无产阶级政党的自身建设脱离了全球化的客观事实，不能遵照人类社会发展的规律的要求，那么，这样的政党就不可能站在时代发展的前列，就必然失去先进性。当今全球化迅猛发展，世界越来越连接成一个相互依赖、相互开放、相互合作、相互竞争的整体。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无产阶级政党必须用全球化的眼光观察世界，在世界经济、政治、文化的风云变幻中审时度势，把握时代发展的脉搏，制定符合世界历史规律要求的方针、政策，把自身建设成为站在时代前列的政党。尤其对中国共产党而言，如何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使其始终成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强领导核心，这不仅是全球化发展的现实需要和马克思主义政党先进性建设的内在要求，更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而对实现世界社会主义伟大复兴作出伟大贡献的客观需要。

    （二）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必须坚持、发展和捍卫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主义是在对人类社会发展现实进行科学分析并不断吸收、借鉴人类文明成果的基础上以及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过程中与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思潮进行斗争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成为揭示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从而体现世界历史发展要求的科学理论。无产阶级政党以这一理论为指导本身就体现了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的内在规定性。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发展证明，这一理论还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162]这就要求无产阶级政党：第一，通过对全球化时代背景进行深刻分析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全球化是一个客观的历史进程。随着在科学技术推动下世界交往手段的不断更新、交往途径的不断增加，世界交往广度、强度、速度、影响等方面都以各自的方式向前发展，使全球化越来越表现出高广度、高强度、高速度和高影响的特征，从而向着密集化方向发展。在这样的发展趋势下，对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时代并未出现而当今已成为客观事实的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制共存”的全球化时代的特征，对在这一全球化时代下世界资本主义和世界社会主义发展和变化的原因，对在“两制共存”态势下世界社会主义替代世界资本主义的机制，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意义等一系列重大而现实的问题都不仅需要作出马克思主义解释，而且要通过这种解释把马克思主义推向前进，从而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第二，不断吸收、借鉴人类文明成果来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尽管资本主义最终将被社会主义替代，但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两种社会形态并非非彼即此的替代方式，在资本主义仍然不断发展的过程中诞生了社会主义，在社会主义诞生后资本主义仍然具有强劲的生命力。在这一过程中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也形成了关于资本主义发展的理论、也有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以上提出的一系列重大现实问题的分析等，其中不乏合理成分甚至真知灼见，也应该通过吸收和借鉴以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第三，与世界范围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思潮进行斗争以捍卫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从最初只是众多的社会主义派别和思潮中的一种，发展成为对世界历史进程、人类社会发展产生巨大影响的科学理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创始人在创立过程中与世界范围内各种非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进行斗争。在全球化进程中仍然会出现这样一些新的理论。比如，当今世界资本主义仍然显示了强大的生命力，社会主义运动却陷入低潮，马克思主义受到严峻挑战，一些宣传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美化资本主义制度、丑化社会主义制度、诬陷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甚嚣尘上，甚至把属于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内容说成“普世价值”，所有这些理论和观点的流行都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对此，我们还要注意到两个方面：首先，在全球化时代，不同理论的共同存在和相互影响具有客观必然性，即使在马克思恩格斯所处时代也是这样，无产阶级政党要把非马克思主义理论完全排斥在外是不可能的。其次，无产阶级政党就要在不同理论共同存在和相互影响中与各种非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斗争，对其进行批判。这不仅是要澄清是否、辨别真伪的一项工作，而且是无产阶级政党能否坚守马克思主义理论阵地、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的重大问题。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政党是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的统一论者。《共产党宣言》指出了无产阶级政党的最高纲领是实现共产主义，同时也提出了其“最近目的”，即最低纲领（基本纲领）。实现共产主义是其长远的奋斗目标和要实现的最高理想，具有相对稳定性，而最低纲领则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无产阶级政党应根据其所处的发展阶段并根据时代背景及时地制定符合最高纲领要求的最低纲领，才能一步步地向最高纲领迈进。

    总之，无产阶级政党只有对全球化时代背景进行深刻分析，积极吸收和借鉴人类文明成果，对世界范围内的非马克思主义理论进行坚决批判，以不断丰富、发展和捍卫作为其理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才能不断把自身建设成为先进的政党。

    （三）无产阶级政党根据全球化背景进行先进性建设必须实行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的统一

    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不仅随着时代的前进而发展，也随着空间的变化而发展。这就要求某一无产阶级政党必须把作为其指导思想理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本国化才能真正发挥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作用。马克思主义揭示了自然、社会和人类思维的一般规律，同时有很多原理是根据特定环境揭示出来的。无论是作为“一般规律”的马克思主义还是根据特定环境揭示的原理都不是“超历史”的理论，在无产阶级政党以其为指导时都应该与这一无产阶级政党所处的历史环境相结合。马克思恩格斯都特别强调过这一观点。他们在《共产党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163]马克思在给《祖国纪事》编辑部的信中要求人们不要把他在《资本论》中关于西欧资本主义起源的一般原理，当成世界各国发展道路的“历史哲学理论”，如果“他这样做，会给我过多的荣誉，同时也会给我过多的侮辱”。[164]同样，无产阶级政党的最低纲领也随着空间的变化而变化，无产阶级政党应根据本国的国情制定符合最高纲领和时代发展要求的最低纲领，从而实现最高纲领本国化，这样才能把最高纲领与现实真正结合起来。

    总之，无产阶级政党只有把作为其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和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本国化，才能真正发挥这一理论的指导作用和最高纲领的指导作用，才能不断把自身建设成为先进的政党。

    （四）无产阶级政党应在与世界各种类型政党之间的交往中获得先进性建设的借鉴和启示

    如果说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无产阶级实现自身历史使命的内在要求，那么，无产阶级政党要领导无产阶级完成其历史使命，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交往就成为其自身先进性建设的根本要求。同时，马克思恩格斯当时又不仅仅局限于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党际交往，还强调要与其他工人政党，甚至与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政党进行交往，并把这些交往作为先进性建设的重要举措。无产阶级政党之间的交往中应该保持各自的独立性，任何一个政党都不应该把自己置于发号施令或中心的地位。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一思想再次告诉我们在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是个整体，不同文明、不同发展模式只有相互借鉴、取长补短，才能不断创新，不断前进。对于某一个政党而言，世界上其他一切政党的建设的经验和教训都应该认真重视，从中获得借鉴和启示。尤其是对于执政党而言可以获得治国理政的经验。无产阶级政党之间应该平等相处，独立自主。目前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除20多个国家和地区外，均实行政党政治。[165]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对外交往已成为党的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外交往获得先进性建设的借鉴和启示成为先进性建设的一条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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