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点左右,小巴电话就打过来了,然后我和羊羊匆匆忙忙地在楼下吃了点早饭,小巴已经到了楼下。
我们坐着车,去深圳。
羊羊开车,路上大家都挺安静的。
小巴打了电话给安安,安安一早就到了蓝夕病房里去陪着他了,叔叔阿姨也在。
我在想,蓝夕见到羊羊,会说些什么呢。
我并不想把羊羊带进这件事中来,可是也没有办法拒绝。
当我们到了医院病房的时候,才发现因为是周日,蓝夕的一些朋友也过来了,一些蓬勃朝气的男孩子和女孩子,蓝夕在画画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朋友。
叔叔阿姨都不在,安安也没在。
那几个朋友看到我们来了,纷纷表示下次再过来探望,然后把空间让给了我和羊羊,小巴三个人。
蓝夕的气色还是不错的,他总能保持比较好的心态。
他看到了羊羊。
他说,嗨,你们来啦,这位,你就是羊羊吧。
羊羊也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道,很高兴认识你,你好点没有,不会不舒服吧?
小巴悄悄在我耳边说,我从没看到现任和前任可以这么和谐,真是奇迹。
我也悄悄地给了她一个手肘。
蓝夕笑了笑,感觉化疗完了休息一天,真的好了很多的样子。
我说,蓝夕,你不舒服的话,就不用说太多话。
我真是白痴。
蓝夕悲伤地说,我明天又要化疗,一三五,一周要做三次,感觉不多说点话,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虽然蓝夕说得很轻松,可我还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一周三次化疗,这说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本来这个病就不好治,在拖了一年多之后,还是没有配型的骨髓可以动手术,这已经是非常不幸的消息了。
我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知道,说不定,蓝夕真的挺不过去。
羊羊在蓝夕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蓝夕说,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小九说你会好起来的。
蓝夕又笑了笑。
他说,希望是吧。
羊羊说,你看,虽然小九说很多东西都不靠谱,但是这件事,我觉得她说得没错。
我和小巴在一边静静站着,看他们,好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
然而一看到蓝夕这个样子,我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我知道,自从我知道蓝夕的病况之后,我一直都避免往坏的方面去想,比如蓝夕现在,究竟是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比如,如果还找不到配型的骨髓,他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不去问,只要不知道,就好像他一直都会顽强地跟病魔抗争,一直都不会轻易离开一样。
我看着白花花的床单,都忍不住觉得悲伤。
二
蓝夕说,你们俩妞出去走走,我跟羊羊说一会儿话。
小巴一愣,然后看着我。
我看了看蓝夕,又看了看羊羊,我觉得,两个大男生,应该不会说些奇怪的事情吧。
我跟小巴说,我们出去吧。
小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也没说什么,我们慢慢走出了病房。
我们在医院走廊里慢慢走着,我问小巴,安安呢?
小巴看着手机,说,安安讯息说的是,刚刚蓝夕挺多朋友来,我到楼下花园散散步,千万不要跟小九说我是为了避开她,呵呵我竟然都读出来了,呵呵。
我忍不住笑了,小巴这人真是。
小巴继续说,我没让安安知道我昨晚跟你讲了那么多东西,其实她觉也得这件事伤害到你了,她也很自责,因为这件事,可能都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
我点点头。
我说,小巴,我下去找安安,我跟她说说话,你自己随便溜达一下,回头我们回来找你,好不好?
小巴笑着点头。
我用了一个词,我们,我们里面包括安安,我会和安安一起回来。
我下了楼,天气还是很好,阳光明媚,甚至有点刺眼。
医院的花园也不大,我一下子就找到了她,这时候的安安坐在人工湖边的椅子上,低着头,想着什么,晒着太阳。
我慢慢走过去,她没有发现我。
直到我的影子暴露了我。
安安抬起头,看到我,马上就站了起来,她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她就只是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安安,我有话跟你说。
她还是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的眼睛。
我说,安安,我好像,能够理解你了。
安安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些,很神奇的光芒。
就像那天晚上,那个暴雨的夜晚,我和小巴冒着大雨奔波,横穿整个城市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的眼神。
有光芒。
我继续说,安安,虽然我会生你气,可你永远是我的亲人,所以,永远都不要怕我,好不好。
我说完这句话,我想到安安这些年来背负着的痛苦,不能说的辛酸,我都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怎么能承受那么多的东西,而且独自扛了下来,没人分担,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究竟有多累。
所以,我看着安安,我感觉自己眼里也有些躁动。
我说,安安,不要避开我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走近一点点。
她咬了咬牙,抽泣了一下,然后说,小九,对不起,我。
我赶紧摇头,我说,别,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你也不要提。
安安点点头,又说,小九,你算是,原谅我了吗。
我想了想,说,我还生气啊,只不过我,就是不能连续很多天都不跟你说话。
安安说,我是不敢和你说话。
我说,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你永远都不要怕我,不然我以后都不敢生气了。
安安继续抽泣了一下,然后问我,小九,那你会不会,因为我骗了你,所以心里一直有根刺了?
安安很认真地问。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点的恐惧。
于是我很认真地说,NEVER。
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安安还是强忍着眼泪,然后地看着我。
我说,安安,我们都别不开心了,小九是安安的亲人。
安安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点头。
我说,安安,有时候,亲人是用来依靠的,就像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依赖你,以后的话,我也希望,有时候,你能依赖我。
安安还是在点头。
我没想到,说这样的话时,会觉得比表白还要感触。
我们都一样,我们从来不是那种可以依靠自己就活下去的人,我需要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伴侣,假如有一天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那活着和死掉又有什么区别。
三
安安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我知道蓝夕的病情也一直困扰着她,不然她的情绪也没有那么容易崩溃。
然后,我跟安安说了一下小巴告诉我的那些东西。
安安听了说,小巴死定了。
我说,安安,我真的希望,能够和你一起分担一些东西,尤其是蓝夕这件事。
安安马上又问,对了,蓝夕,你没有和蓝夕说些什么吧?比如身世什么的。
我奇怪了,我问,难道蓝夕还不知道你是他亲姐姐吗?
安安摇摇头说,暂时不要让他知道,她是病人,知道多了波澜就多,刺激到了也不好,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一下子就惊呆了。
原来蓝夕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难怪他称呼安安的时候,还是直呼其名,而不是喊一句姐姐。
我看着安安娇弱的身子,我实在不知道安安整个人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创造出那么多的能量,让她竟然这么强大。
我说,安安,我们回去找小巴,蓝夕的事一直都是你自己在撑着,现在开始,我也要参与。
安安点点头。
然后我打电话给小巴,叫她回蓝夕病房,其实我心里还在想,羊羊和蓝夕说什么话,应该也说好了吧。
我和安安回到病房的时候,小巴正徘徊在门前,看到我们走过来,她很开心地对着我们笑。
安安说,小巴,你怎么不进去。
小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安,然后说,这个嘛。
我忙解释说,对了,刚刚蓝夕要和羊羊说几句话,不知道说好了没有。
安安一愣,然后看着我,说,这不得了啊,前任和现任,不行我得推门进去了。
我当然求之不得。
安安推开门,病房里静悄悄的,羊羊还是坐在病床旁边,低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
蓝夕闭着眼,好像又睡着了。
我们全部进了病房,羊羊站了起来,我走过去,小声地问道,他睡了吗?
羊羊默默地点头。
我又假装很随意地问,你们聊了些什么呢?
羊羊想了想,摇摇头。
只是羊羊的眼睛,始终藏着一些,让我觉得好奇的东西。
然后,羊羊扯开话题似的,跟安安打招呼说,安安,你也来啦。
安安点点头。
我感觉气氛有点尴尬的样子。
还好这个时候,房门又被推开了,蓝夕的爸妈回来了,当然,他们还带了蓝夕的午饭过来。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羊羊也不愿意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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