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消息-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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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逢“丁香”一词似乎是在那一句“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的词中,那时候借得一本《唐宋词鉴赏辞典》,是上集还是下集,早已忘记,因为住单人宿舍,夜晚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因此便是借来的书,读着也不急。有时一边读,一边往硬皮笔记本上抄。抄了不过瘾,又用钢笔在诗词旁描几笔画:叫不出名字的花,垂下的柳枝,几颗雨珠,一朵远飞的云。那时初出校门,除拥有一份清贫的教书工作外,一切都茫然,词正切合当时心境,几乎觉得每一首词中都藏着一个自己,抄下的词,自然以“愁”为主,诸如“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其实那时候的读,也仅限于读,在生涩的共鸣外,是词与心境的相互影响,这种影响又是暗淡的。此外,一切都懵懂,甚至于丁香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都不清楚。

    那时候想,院里有株丁香多好啊,如果高原的雨再多一些,如果我窗口的帘子始终可以放下。

    一直不知道,丁香就在身旁,这几乎是件荒唐的事情。某一天,在院子里,逢着一树熟悉的花,有人指着说,丁香。暗自一惊。这不是我们称为“伦贝”的花灌木吗,它在院子里,当然不是一处院子,它几乎在我生活过的每一个地方,生长着,并在每个暮春开出细碎的花朵来,它的芬芳,我早已熟悉。它在我身边,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我记不清楚,有多少个春天,有学生捧了大把丁香,来敲我的宿舍门,而我总是将它们插在大玻璃瓶中,放在书桌上,读书和备课的间隙,瞅一眼,那清香在屋子里,几日不散。

    那时候,我总是犯这样的毛病,以为一切令人流连的事,都在远方。我因而将一些愿望,寄托于时间和等待:时间总会将我弹出去,像弹一粒带翅膀的籽,然后在那里,不论那是风前雨后,还是雪夜霜晨,我所有的期待终将完满。

    我因而始终在等待,我的时间那么多,足够一次又一次年轻的想象,我总是不着急。那时候,我们坐在那些丁香树丛旁,一坐就是许多个黄昏,有时我们打牌,输牌者的脸上贴满纸条,有时只是闲谈。春天是丁香的季节,在高原,芍药牡丹,萱草刺玫,只成为陪衬。春天的花香,似乎也只有丁香最为浓郁,不,那几乎不是浓郁,是持久的,香远益清。丁香花掩映在碧绿的叶子中,随风摇曳,哪怕是最轻微的风。如果有雨落下来,丁香四裂的花瓣,钟状花萼,总是盛不住雨水。而其他的花瓣,就显得大而蠢,被雨水压塌,狼狈不堪。丁香便是在雨中,也在轻微摆动,即便那是一大丛。而丁香结,那紫色和白色的,紧紧蜷在一起,瑟缩着,顶着风雨的小花苞,看上去,更像无助的幼儿。

    杜甫说,丁香体柔弱,想想,果真如是。丁香的枝条总是柔弱,便是有阳光的午后,在路旁,大丛大丛的丁香,看上去依旧一副不胜风雨的模样,惹人怜悯。

    自然还有一种叫暴马丁香的,植株要比紫丁香高许多,叶子无毛,开细碎的白花,人们将它种植在行道旁,车子驶过时,那几乎是丁香花流成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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